艾莉卡其實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人類。
當然,這個認知在見到父親之後被修改為了不是純種人類，畢竟一般的人類肯定是做不到在水下呼吸的吧？
在入水的半秒鐘之後，半透明的銀白色魚鰭順著艾莉卡圓潤的耳朵舒展,讓她的耳朵呈現出精靈耳般的形狀，隨後，在她的耳朵後方,原本完整的皮膚突兀裂開一道縫隙,以人類呼吸的頻率張合起來。
她伸手環抱著身前青年的脖子,在對方因為撞擊水面而產生的暈眩中摘下了他的頭罩。
即便此刻處於暈眩狀態,在進入水中之後，傑森依舊本能地保持著屏息，通常情況下，如同他們這種經受過特殊訓練的人都能夠屏氣五到十分鐘。
但那是正常情況。
在一些較為恐怖的關於人魚的傳說中,那些生活在海中的美麗妖精會通過唱歌吸引無知的水手，然後抓住水手的脖子,帶著他們衝入深海,看著逐漸增強的水壓將氧氣擠出人體,看著水手在痛苦的窒息中死去。
那是它們的狩獵方式。
而在此刻，艾莉卡也突然湧起了一股衝動——又或者那就是她的生物本能。
在傑森的注視下，她舔了舔原本就帶著興奮笑意的唇角,攀附在他身上的手臂微微收緊，然後猛地帶著他朝向水底遊去！
哥譚的周圍是海，所以實際上在三門大橋下被稱做河的水流裡實際上也是海水。
在被艾莉卡帶著往水下遊去的起初，傑森還能夠保持著屏息,但在流動的水流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冰冷的海水無情地擠壓他的身體後，他終於無法保持屏息狀態了。
苦鹹的海水爭先恐後的湧入口鼻,窒息的感覺幾乎讓傑森立刻就感覺到有些意識模糊。
艾莉卡肯定不是真的想死，但是傑森感覺自己真的快死了。
人在瀕死狀態也許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反正傑森控製不住自己去想一些事情，例如其實他死不死好像沒什麼兩樣，沒有任何東西會因為一個叫傑森·陶德的幽靈的消失而改變，他在這個世界上早就應該死去了，而活過來的他也並沒有對這個世界做出什麼貢獻。
但是細細想來，傑森還是不甘心。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自己快死了，他死之前也一定要衝進阿卡姆，隨機帶走幾個幸運小朋友下地獄去陪他，或者退而求其次去黑門監獄選幾個，他覺得黑面具就很不錯。
想通這一點，傑森艱難地伸出手，抓住了艾莉卡抱住他的手臂。
在他逐漸模糊的視界中，他看到艾莉卡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他，像是有些驚訝於他的“脆弱”，隨後，她更加收緊手臂，朝他湊近。
她給了他一個冰冷的、苦鹹的、帶著死亡與新生的吻。
……
“呼——呼——”渾身濕透地坐在河岸邊，傑森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好一會兒才從缺氧的狀態恢複過來。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浸在水裡，隻冒出個腦袋和胸膛以上的上半
身的艾莉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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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傑森擠出一句話：“老頭子當年到底睡了個什麼……人。”當著艾莉卡的面，他到底沒把人家的母親稱作“玩意”。
艾莉卡趴在岸邊，聞言竟然杵著腦袋思考起來：【母親應該算不上人類吧。】
傑森看了眼她手腕和脖子處浮現的銀色魚鱗和隨著出水之後耷拉下來像是垂耳兔的魚鰭，覺得她可以自信一點，把應該去掉。
重點是，艾莉卡的母親到底是個什麼物種，到底是異世界生物還是同世界生物。
也許之後可以往海王那邊查查。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傑森借著這短暫的對話把心底的不自在壓下去，感覺自己能直視艾莉卡的眼睛了，才繼續問：“所以你現在到底想乾什麼？”
艾莉卡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孩子。
這是幾乎每一個與艾莉卡相熟的人都會給與的評價。
這個當然不是說艾莉卡傻，隻是很多時候，艾莉卡的思維模式相當簡單……且奇怪。
對於這次小醜的事件，如果一定要說艾莉卡有什麼計劃。
唔……
她沒有計劃。
原因很簡單，作為孩子，她隻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難道給孩子收拾爛攤子不是父母該做的事情嗎！？
把小醜挫骨揚灰，再抹掉小醜二代這個聽著就惡心的名頭，這就是艾莉卡想做的事情。
前者，艾莉卡已經有了計劃。
弗納爾在車上詢問她的話語已經告訴了她一個信息——這一次事件有議會的人插手。
畢竟除非要針對艾莉卡本人，否則去接觸弗納爾根本沒有意義，而這個世界上會刻意針對艾莉卡的也隻有議會的人了。
正如議會了解艾莉卡，艾莉卡也了解他們。
那些從流星街過來的瘋子一個比一個記仇——也包括艾莉卡自己——能親手乾掉艾莉卡就絕對不會假手於他人。
就像艾莉卡同樣會不擇手段地把小醜的屍體搞到手挫骨揚灰一樣。
所以為了讓艾莉卡主動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次來的議會的家夥會先一步拿到小醜的屍體的。
而在此之後，ta一定會以某種方式登場，向艾莉卡宣告自己的到來。
至於為什麼突然發瘋把傑森拖下水，艾莉卡自己也不知道。
當看到傑森手持雙槍指向弗納爾和小醜女，聽到對方用平靜的語調喊她過去的時候，她就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
傑森不是來阻止她的。
他沒有說哪怕一句“艾莉卡，你現在在做的事情是錯誤的”，他隻是單純地想要帶她離開，遠離在他眼裡的兩個危險源。
傑森不是來阻止她的。
在她驟然發起攻擊的時候，傑森根本沒有本能性地反擊，這對於
他們這種人來說隻能說明一點——傑森信任著艾莉卡。
傑森不是來阻止她的。
在她空出手來撕開欄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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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隻是任由艾莉卡去做這件事，任由他們一起墜落。
艾莉卡於是很想殺死傑森，就像她初見時想要殺死布魯斯一樣，就像人魚想要殺死水手一樣。
她“餓”了，她想要殺死傑森去填補自己內心的饑餓。
但是好在傑森的掙紮讓她從這樣的渴望中醒來，她略微糾結了一下，覺得傑森這樣脫離了家人的身份也對她來說依舊特殊的存在隻有一個，還是要講求一下可持續發展。
於是在深達近二十米的水下，她給傑森續了一段空氣，帶著脫力的他上升。
【我想乾什麼，取決於你能給我帶來什麼消息，傑西。】艾莉卡從水裡走出來，濕透的衣物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初顯曲線的身軀。
傑森看向遠處的水面，但是發現這樣就無法知道艾莉卡在說什麼，又不得不把視線移回來。
他隻能控製自己隻看艾莉卡的臉。
但是這樣專注的注視又讓他前所未有地看清艾莉卡臉上的細節。
其實艾莉卡跟布魯斯的長相的相似度處於一個微妙的臨界點，乍一看會覺得兩人長得很像，但是越熟悉兩個人的人，就越是能夠看出兩個人之間的差彆。
傑森不自覺地以分析犯罪者五官特征的細致去分析了一下艾莉卡的五官，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艾莉卡比布魯斯長得好看得多，等小孩營養補上來了發育跟上，老頭子再公布艾莉卡的身份，恐怕哥譚的娛樂小報就沒有布魯西寶貝的位置了。
【所以，你為什麼那麼急迫地要把我從弗納爾的身邊帶走？】艾莉卡接著詢問，【我以為你們對弗納爾有一定程度的信任。】
要艾莉卡來形容的話，她一致認為弗納爾有點像庫洛洛，這種情商極高的家夥跟誰都能打好關係，輕而易舉地就能獲取彆人的信任，在不涉及他們信仰的事物上，他們所作所為的一切都是不可信的。
隻是庫洛洛那家夥把自己的信仰獻給了流星街和旅途，而弗納爾把他的信仰獻給了她。
總之，就艾莉卡觀察，弗納爾對蝙蝠家族的義警的態度一直很隨意，在此前，艾莉卡隻是猜測這家夥不會真的如表面那麼安分，這一次得知對方是個情報販子隻能說是意料之中，而弗納爾又在哥譚混跡了這麼多年，他作為一個情報販子一定是跟蝙蝠家族達成了部分的平衡的。
這樣的情況下，正常來說，傑森不會突然懷疑起弗納爾。
“小紅在嘗試切斷巨幕的視頻播放的時候，被其他黑客攔截了，對方的攻擊和防禦手段跟弗納爾一模一樣。”傑森解釋道。
“我知道你信任他，艾莉。”傑森皺眉，“他或許不是猶大，但是他絕對知道點什麼。”
【關於這個，他已經跟我說過了，你不用擔心。】艾莉卡耳朵上的魚鰭還沒有消失，隨著她歪腦袋的動作抖了抖，【猶大是什麼？】
傑森：……
他與艾莉卡對視良久，終於確認艾莉卡是真的不知道這個。
他無奈地解釋：“出自《聖經》的一個人物名字，通常用來指代叛徒。”
艾莉卡恍然大悟：【我沒學過這個。】
“是的，顯而易見，這件事結束之後老蝙蝠應該送你去學校了。”傑森後知後覺的想起艾莉卡的年齡好像去哪個年級都不太合適，又補充道，“或者請個家教。”
艾莉卡若有所思：【你懂得很多，也許你可以教導我。】
傑森不假思索：“No.”
艾莉卡眨眼，輕哼一聲，暫時放過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