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和孟知因樓上樓下相望一事在當天傳遍整個京城,不少女子私下帕子都揪爛好幾條,暗惱自己慢了一步,不然如今這風韻之事的主角還不知道是誰呢。
而宋也在經曆種種不堪為外人道之的心路曆程後,麻木地被魏屏帶回家,不久後又被叫去了父母的院子裡接受會審。
“囡囡,你可不是喜歡孟知因吧?”婢女下人一走,門一關,宋也屁股剛坐到椅子上,宋母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宋也嚇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連連擺手:“不是,我沒有喜歡他,都是意外,意外!”
誰知道魏屏自己連條帕子都沒,腰上夾著的還是他的帕子!真是無妄之災!
宋母半信半疑:“當真?”
世家子弟玩得亂,喜男喜女不過一念之間,宋也從小被他們當女娘養,身子又差,說喜歡男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就是去看看,不小心把帕子掉下去了,真不是故意要……”宋也難以啟齒,“不是要故意吸引孟知因注意力的。”
見宋父宋母還不信,宋也急了,“況且就算我喜歡孟知因又怎樣,他又不喜歡我,他還不知道我是男的呢。”
這段話一出,宋母怔愣,轉瞬一想,為難苦惱道:“說得也是,現在這婚約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想要跟皇帝和孟知因私下把宋也是男子這事兒說清楚,可是這樁婚事帶來的便利太大了,侯府本就沒落,因著這婚事,近段時間幾位官位停滯不前的旁族表兄弟竟然有升職的趨向,更彆提他們本家受到的影響了。
宋父宋母就生養了三個嫡出孩子,一個是宋也,還有一個對龍鳳胎今年才四歲,以後少不得跟旁族互幫互助,婚約一解除,利益消失,親人也變仇人了。
“再過段時間吧,孟知因才剛回京,你表哥升職的條子剛下來,等穩些了,就跟孟知因說,若他顧念著兩家以前的關係,或許願意解除婚約,屆時我們再去跟陛下請罪。”宋父下定結論。
反正他們家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了,總不能讓宋也嫁過去當天洞房花燭夜被揭穿是男子吧?那事兒就更大了。
宋也對此無所謂,畢竟嫁人這段劇情原文裡甚至沒出現,要真出現了,新娘也不是他。
“哎呀,還不如沒這婚約呢,搞得我們好像求他一樣,這婚事本就是你爹喝醉了跟孟家訂的,我們早先還不知道,當是玩笑,誰知道兩年前竟然寄回來婚約。”
宋母沒好氣地掐了宋父一把,“就算真嫁,我還覺得委屈我囡囡了,孟知因可比我們囡囡大九歲。”
宋父好脾氣地應:“我這事先也不清楚。”
宋父沒有本領,脾氣軟和,掛著侯爺的頭銜,平日裡就釣魚逗鳥,家中事務多是宋母和姨娘們一起處理,好在不愛揮霍,不然侯府早敗了。
宋也看著父母打情罵俏,自己在腦子裡幻想把魏屏當成棉花布娃娃,一拳打扁!
可惡的主角受!
“
好了,囡囡,回去休息吧,過段時間還要帶你進一趟宮呢。”宋母幫寶貝兒子撩了下碎發,不免擔憂,“太後要開宮宴為陛下物色妃子,陛下近日心情可不好,到時候咱們可彆撞上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怕什麼,陛下又不會把咱們囡囡擄走。”宋父擺手笑道。
“說什麼胡話。”宋母對宋父翻白眼。
隨即她又關切了宋也幾句,把人送出門前,壓低聲音湊到宋也耳邊道:“你也長大了,要是想,娘改日搜羅幾個長相好的男女送你院子裡。”
宋也:“……?”
“晚上再來跟娘和你兩個弟弟妹妹吃頓飯,他們近日沒見你,可想你了,要不是這會兒睡了,恐怕得鬨你呢。”宋母笑眯眯地說完,又淡下笑容看向站在廊下的魏屏和曉月,冷淡道:“照顧好小姐。”
不是斥責的話語,聽起來卻比斥責還要叫人心驚膽戰。
曉月連忙應是,魏屏低著頭也隨著說了聲是。
兩人一人撐傘,一人提著籠盒,隨著宋也回了院子。
午後略有點悶熱,宋也在曉月伺候下換了身輕薄的舊衣,散發上榻小憩。
曉月輕輕掩上門,轉頭看見魏屏,心差點跳出來。
“你作什麼在這嚇人?”
魏屏:“我想著小姐可能回去熱,去取了蒲扇。”
他手裡的確拿著一把用蒲草編成的寬而薄的扇子。
曉月怕吵醒宋也,瞪了他一眼,用氣音道:“屋子裡有絹扇,那才是給小姐扇風的,你拿的這給自己扇還差不多。”
魏屏哦了聲,看著扇子。
“你守著小姐吧,晚些我再來跟你換值。”曉月道,“你不時進去看看,彆讓小姐冷著熱著了,這會兒正值春夏交際,容易著涼呢。”
曉月說著打了個哈欠,見魏屏點頭,便離開了廊下,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因為宋也性彆的緣故,院裡的下人不算多,一等貼身丫鬟隻有曉月,現在多了魏屏,也算給她減輕負擔。
魏屏現在不知道宋也的真實性彆,伺候久了,遲早也會知道,況且魏屏賣身契還在夫人手中,曉月對他沒什麼防備心。
吱——
魏屏腳步如貓,毫無聲息地來到床榻前,宋也已然熟睡,微微側身,烏黑如絲綢的發散在肩頭往下滑,有些許卷在衣襟,臉白而小,唇微微抿著,是很淡的粉色,瞧著細瘦羸弱。
他在床榻前坐下,看見了不遠處放置的繡著精致刺繡的絹扇,手裡卻還是握著這一把大的蒲扇,手腕用力。
風忽得襲來,吹得睡著的人長睫顫顫。
“哼。還喜歡孟知因,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魏屏冷笑。
他收起扇子,起身坐在床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在他的視線下逐漸縮成一團的人。
魏屏鬼使神差伸出手,慢慢落在那在頭發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脖頸。
觸手細膩,幾乎單手能握住大半。
掌心甚
至能感受到跳動的脈搏。
脆弱的生命,宋也像一枝易折的花骨朵兒?[]?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搖曳在風中,風稍微大一些,都會不堪地被吹折。
算了。
他以後會揮刀揮快些,不讓嬌貴的小姐死得更快。
魏屏的手抬起,捋了些宋也臉側的長發,隨即耳尖一動,聽到外面有聲響,便起身往外走。
腳步聲離開。
躺在床上的宋也慢慢翻了個身,面朝裡,睜開眼睛捂住嘴。
臥槽,剛剛魏屏是不是想殺他。
他媽的也太嚇人了吧?還好這具身體因為體弱多病緣故喉結不明顯,要不然身份就暴露了。
魏屏肯定是因為今天扔帕子,扔的是他的帕子,所以吃醋,不爽了拿他出氣?
宋也越想越氣,他從床上爬起來坐著,左右看看,目光落在床沿邊的蒲扇,脾氣上來,他小孩子氣地拿起扇子扔在地上,結果蒲扇太輕,根本扔不遠,輕飄飄地又往回飄了點,落在他床下。
“……”
魏屏的東西也欺負他!
宋也傷心欲絕,拉進被子倒頭睡覺。
這一覺睡得非常好,宋也模模糊糊覺得熱時,輕柔的風恰到好處吹來,臉頰、脖頸處的汗熱被擦掉,他昏天黑地地睡了好久,再次醒來,外面已是夕陽西下。
橙黃色的光從半開的窗撒進,像鋪上一條長長的絨毛毯子。
宋也看了會兒,慢慢醒神。
而一直持續著的風也停下了。
宋也仰頭,正好對上魏屏低垂的目光。
他不由一愣。
魏屏其實生得很是俊俏,俊美不失英氣,年歲與他相同,正是十七八的少年郎,黑眸深邃沉靜,睫毛也意外地長,扮成女裝多了幾分柔美,就是平日裡總是面無表情,抿著唇有些不高興的模樣。
絹扇落在臉上。
“小姐看我做什麼?奴婢害羞。”
“……?”用毫無起伏的話念出害羞兩個字,你當真害羞?
宋也扯掉絹扇,在床上爬起來跪坐著,惱怒地瞪他,頭發亂糟糟地,寢衣也亂糟糟的,表情豐富,惱了,煩了,委屈了。
“魏屏!”
魏屏不去看他,手不由自主攥緊,聲音輕飄飄的,“是,小姐。”
“你放肆!”宋也罵道。
魏屏起身在地上柔順地跪下來,脊背還是直的,“請小姐恕罪。”
“……”
宋也拿他沒轍。
轉念一想,魏屏心裡有仇,真殺了他,他到哪講也沒理。
他喪了氣,聲音委屈巴巴,“我餓了。”
“那奴婢去傳膳。”魏屏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膝蓋。
宋也:“曉月呢?”
魏屏神色不變:“孟將軍府在前兩個時辰派了人來拜訪,給小姐您送了些東西,曉月去拿了。”
宋也起了興致,“那你去了嗎?”
魏屏微笑:“
我守著您呢。”
“好吧。那你去叫小廚房給我煮碗面。”宋也又趴回床上。
剛睡醒沒什麼力氣。
魏屏轉身離開,一出門,就遇上了回來的曉月。
曉月累得氣喘籲籲:“你……小姐醒了嗎?”
“醒了,喊餓。”魏屏看著她。
曉月喘過氣來,“唉,孟將軍送的東西太多了,夫人叫我和其他幾個小丫頭去整理,挑了些飾品,準備過幾日春遊戴,孟將軍估計也會去。”
真是件難事兒,礙於婚事,宋也不能不赴約,赴約也得給孟知因點臉面。
“對了,孟將軍派來的副將不是還交給你一樣東西嗎?你給小姐了嗎?”曉月問。
孟知因派人來時,宋母也派人來喊宋也,宋也睡了,魏屏就叫曉月一起去,半途兩人分開,曉月整理東西的時候,遠遠看見副將和魏屏說話,還給了他一個長盒子。
“我放在小姐奩盒了。小姐似乎不是很喜歡。”魏屏面不改色。
曉月又是歎口氣,“算了,小姐愛戴就戴,不戴就算了,小姐心情最重要。”
說完她就往屋裡跑去,魏屏在原地站定片刻,走到院子不遠的小廚房,小廚房內,新廚娘早已備好晚膳,知道宋也要吃面條,便去擀面條,雞湯煨著,待會兒做湯底。
魏屏隨手拿過小凳子,在灶火前坐下。
火柴燒得旺,坐久了,焰氣撲面而來。柴燒得裂開,火焰跳動掉落。
魏屏從懷裡拿出一支用手帕卷著的簪子。
是一根木簪,做工並不精致,刻痕粗劣,能看出來手工者不擅此道,但卻十分認真,細節到位,仔仔細細刻出一朵桂花簪,不知道還聽了誰的,墜了些珠子。
“親手所做?”
魏屏連同帕子,一起把它們扔進火焰中。
怎麼能讓孟知因與宋也結情呢?兩家合力,他豈不是更難報仇。
魏屏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