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山莊三天兩夜, 在夜晚度過,還剩下最後一天白天,傍晚時分他們就該坐車離開。當天晚上泡完溫泉, 同事們都想著在一樓開個party,杜樂衡大手一揮,包下大廳, 供大家玩樂。
宋也精神不濟,坐了一會兒就和江吻回房, 杜樂衡端著酒杯跟旁人喝酒, 餘光瞥見二人離開,在背影消失在轉角,收回目光時,看見不遠處的手表,動作微頓,起身去拿。
而就在這時, 一個同事,項目經理,八卦地湊近杜樂衡, 笑問:“杜總, 江吻人還不錯呢,長得漂亮又能乾,聽李泉晶說,做出來的策劃非常出色,這樣的好女人真是便宜了宋也,要我說,嫁個豪門也是可以的。”
他試探著詢問,“是我, 我也喜歡呢。”
杜樂衡笑:“可惜人家不喜歡你。”
項目經理以為自己戳中杜樂衡的心思,拉進距離,登時道:“害,現在結婚離婚多麼正常,更何況還不是合法夫妻,隻要杜總您出手,對誰不得手到擒來。就是宋經理,說不定都拜倒在您西裝褲下呢。”
杜樂衡一直沒有說話,直到聽到最後一句,忽然失笑。
“真的嗎?”
項目經理精神大振:“當然!”他連忙吹捧杜樂衡,彩虹屁頻出。
他就知道!杜樂衡和江吻肯定有問題,他才不信其他人口中的杜樂衡對宋也比對江吻關注多……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杜樂衡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話語,將手中的酒抿儘,臉上的傷不僅沒有影響他的形象,反而增添幾分危險與野性。
“他的手表落下了,我去拿給他,待會兒再聊。”杜樂衡手勾著表帶下滑,張手握住。
他對項目經理不淺不淡地笑了一下,長腿一邁,往電梯方向走去。
項目經理目瞪口呆:“乖乖隆地咚,不會真對宋也有意思吧……”
杜樂衡快步往前走,皮鞋踩踏在地毯上發出富有節奏的噠噠聲響,他思索著待會兒見到宋也要說什麼,想著如果隻是見到江吻要怎麼辦,他想跟宋也說兩句話……
“唔……”
甜蜜又難耐的哼聲。
腳步猛地停下,腳步沉悶地踩入地毯。
前方不遠——
走廊牆壁,靠在房間門口的兩人忘情地親吻著,背對著他的人長發及腰,披散著,在暖黃的燈光下散發著光澤,像一匹華美的絲綢,而更顯眼的是抓著對方頭發的手,蒼白、修長,虛虛抓著,不敢用力,可在某一瞬間,又驟然抓緊,顫抖著,抗拒著,無力承受著。
杜樂衡知道那是誰。
他站在走廊的轉角,隔著長長的走廊,躲在陰暗處,僵直地看著這一幕。
江吻像一條蛇,伸展身軀,籠罩著身前的獵物,他一條腿屈膝頂在宋也的雙腿之間,將人固定,一手去摸房卡,一手遊走在那瘦削溫熱的身體中。
他不停地深入,不聽地靠近,想要汲取更多,他想要……想要宋也的全部……
宋也側頭躲避,他追上去親,一邊親一邊哀求般叫喚,“老公,宋也……宋也,小也……”
宋也仰著頭,雙眸盈滿生理性的淚水,生病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身體卻更加敏感,他張開嘴,吐出熱氣,睫毛糾成濕漉漉一片。
鎖骨處的咬合痛感讓宋也不由惱怒,他抓住江吻的頭發用力往下扯,避免對方太過得寸進尺。
宋也無力地靠在江吻身上,感覺脖子一片濕意,他咬著唇,忍住癢意,淚水終於滑下眼眶,落在地毯上。
他並未反應過來,有人卻比他更早驚動。
突兀的撞擊沉悶,隻是一瞬間,響起又消失,宋也似有所感,隔著淚眼朦朧望去。
他靠著江吻的肩膀,遙遙對上杜樂衡的雙眸。
在視線接觸的刹那,二人都沒有挪開,直到房卡滴地一聲打開房門。
宋也下意識摟緊江吻的脖子,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驚慌不安垂下眼眸。
直到江吻把他放倒在床上,他才怔怔回神。
江吻舔掉他眼睛的淚水,撕開在床頭櫃找到的包裝袋,歪著腦袋,輕聲提醒:“老公,要專心哦。”
…
門外。
杜樂衡站定許久,手心的疼痛再度喚醒他。
他低下頭,指節的傷口破裂,血滲出,落在地面消失不見,就像幾分鐘前宋也的眼淚。
手表咯著他並不柔軟的掌心。
抱著不知道哪種心態,杜樂衡彎腰,把手表放在了門口的地毯前。
走廊一片寂靜。
內裡會是吵鬨的嗎?
杜樂衡抬起手,看著上面的血。他緩緩張開唇,咬住。
仿佛望梅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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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宋也渾身酸痛醒來,他推不開靠著自己的江吻,便摸索著從另一側爬出去,難以啟齒的疼痛因為塗了藥消退些。
他昨晚出了一身汗,這會兒站立還是有點暈,口乾舌燥。
桌面礦泉水喝完了,他不想吵醒江吻,穿上衣服打算去樓下,順便能帶早點回來。
他打開門,抬起的腳因為視線落在某處而停滯。
“誒?”
宋也蹲下,撿起地面上的手表,拿起時冰涼,清晨不甚明亮的光在玻璃表面折射出刺眼的光,內裡有一點紅。
是血。
宋也擦掉那滴血,將手表重新戴到手腕上,恰好遮住手腕中心的咬痕。
昨晚party開到半夜,宋也在群裡看見還有在雪地裡發瘋的員工視頻,時間是半夜兩點四十多分,現在是早上八點。
一樓有幾個員工正在整理桌面,保潔已經把地面拖了一遍,乾乾淨淨,空氣中彌漫著清新劑的氣味,是淡淡的花香。
宋也先跟酒店員工要了礦泉水,擰開喝了幾口,扭頭便看見有道人影從轉角處走出,手指間夾著根熄滅的短煙,黑發淩亂,俊朗的五官透出幾分疲態,低垂著眼睫,面上沒什麼表情,疏離而不近人情。
是杜樂衡。
“起那麼早。”杜樂衡扔掉手中的煙,朝宋也走去。
他身上有著冬日寒風和煙草味交雜的氣味,不算難聞,卻也不好聞。
或許是知道,杜樂衡沒有走太近,而是隨意在宋也旁邊的椅子坐下。
大廳裡的員工抱著花盆離開,滿室寂靜,隻剩下他們兩個。
宋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時面對杜樂衡總有些緊張,是因為555說的話嗎?杜樂衡和江吻並沒有產生曖昧,反而互相厭惡,為什麼?總不是因為他吧……
“江吻是男人,你們不是夫妻。”杜樂衡冷不丁道,“所以你們是在談戀愛嗎?”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宋也。
宋也愕然,握著礦泉水瓶,手心微涼。
“嗯……算是吧……”他對自己的定位開始迷茫。
按明面關係來說,他和江吻親密無間,可按照原劇情來說,杜樂衡和江吻才該是一對。
宋也後知後覺地發現劇情好像崩了。
“在我小時候,我的媽媽對我的教導非常頭疼。”
杜樂衡莫名其妙說起其他,“因為我不知道彆人的東西是不可以搶的。”
“你覺得彆人的東西是可以搶的嗎?”杜樂衡問。
宋也蹙眉:“搶彆人的東西當然是不對的事情。”
“是。”杜樂衡笑,“所以我的媽媽對我非常頭疼,我因此挨了很多頓打。”他開玩笑,“還是男女混合雙打。”
“我在幼兒園時期,和同齡人都得到過老師的獎勵,隻是有時候獎勵並不一樣,在我想要另一個同學的獎勵,交換不成功時,我會產生搶奪的念頭。好在這種想法因為……老師?父母?總之是來自各方的教導,就像小時候課文要學忠孝友悌,孔融讓梨,總之就是無法做到明面地爭搶。
但想要一樣東西到某種地步時,那種強烈的心思是無法阻止的,於是我學會了各種……其他方法。
比如讓對方厭惡丟棄那個獎勵,比如讓旁人交換後再與我交換……各種各種……最壞的是,我總以為自己是對的。”
“想要的東西要去搶奪,不然永遠隻能看著彆人擁有,在我能做到的能力範圍內,拿到能屬於我的東西,是錯誤的嗎?”
杜樂衡回答:“是錯誤的。”
他對宋也笑,“我很壞吧?我說不定還有反社會人格。”
宋也不明白,他坐立不安,不知道杜樂衡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他把礦泉水瓶放在桌面上,手無處安放,蜷縮著,蒼白的手在暗紅色的桌布上格外顯眼。
“那麼多年,我本來以為我已經改好了。”杜樂衡自言自語,“沒想到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杜樂衡……”宋也下意識想要離開,緊繃的氣氛叫他的大腦直打鈴。
“宋也。”杜樂衡慢慢地喊,仿佛像一隻對獵物斟酌已久,終於要下口的野獸。
他眸色深深,忽然握住宋也放在桌面的手。
宋也被他手冷得一驚。
男人的手乾燥冰冷,指節有力,牢牢握住時根本無法掙脫。
杜樂衡低下頭,宋也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要做什麼?
杜樂衡在他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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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吻於夢中驚醒。
他摸到身旁已然微涼的空位,猛地出了一身汗,他坐立,抓了把頭發,濕漉漉一片。
宋也不在,房間裡也沒有聲音。
他當即掀開被子要去找人,房門哢噠一聲開了。
宋也拿著早餐走進門,笑道:“你醒了?”
江吻鬆口氣,連忙穿上拖鞋過去抱他,嘟囔道:“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宋也接受著他的依賴,語氣溫和道:“怎麼會呢。我去買早餐了,快去洗漱,我們還能再在這裡逛會兒。”
江吻乖乖應好,依言去洗漱。
宋也把早餐放在桌面上,盤腿窩到沙發裡,呆了好一會兒,才握緊拳頭,無聲道: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