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害怕亡天使醒來, 那麼痛，這片區域內，巨大的榕樹根係除了微微的震顫外, 卻始終沒有發生劇烈的地動。
明明液體是從中心位置灌入的, 可是地下的根莖卻始終忍著劇痛。
因為殘留的意識還是因為綠洲當初形成時, 那位異能者的精神意誌的描述，黎白城並不清楚。
黎白城隻是抬頭望向樹上如同木雕一樣早已死去多時的異能者，亡天使蜷縮成一團, 在他的擁抱下沉沉的睡著。
黎白城收回視線，斂眸沒有說話，腦袋裡係統的聲音響起——
[如果不是因為有亡天使, 陳最和燭龍他們也不會這麼束手束腳。]
……
馮於洲皺眉操控著身上的外附骨骼動力裝置, 看了一眼手中已經沒有子彈的槍，將機槍丟棄在地面上，反手輕輕拍了下身上的灰，抽出一直掛在腰間的軍刀，那是一把純黑色陌刀。
馮於洲淡聲道：“掩護。”
“是！”
拿著槍穿著純黑色作戰服的女人隨手將頭發紮起，趴在榕樹的一段巨大的筋脈上！
伴隨著動力裝置的啟動, 馮於洲衝了出去，快如閃電，對於動力裝置的高精準控製，讓他如同一條遊蛇！
巨大白色汙染物用自己身上的五六七八隻手不斷地揮舞, 試圖抓住這個看上去渺小甚至沒有異能的男人。
看著頭頂上方巨大的陰影，馮於洲冷臉，就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一樣。
果農臉上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就在它以為自己要抓到自己的獵物的時候。
“砰！”
伴隨著槍響，在它的手心一個巨大的血花絢麗綻放。
果農想抓住地上向自己靠近的燭龍後勤小隊的人, 可是每當它想伸出手摘掉對方腦袋的時候，一枚特製的散彈就直接打穿它的手心，還有……腦袋！
“砰！”
“砰！”
“砰！”
女人有條不紊地射擊，每一槍都打在果農的手心上。
她微微斂眸，瞄準，射擊！
“砰！”
“砰！”
葉知沒有任何猶豫，瞄準後對著就要攻擊馮於洲的汙染物就是兩槍！
第一槍直接打穿了果農的手，而第二槍則是直接順著這隻汙染物手心的洞穿了過去！
直接射出了果農的腦袋，打在它的眼睛上！
它還沒來得及發怒，下一秒一把黑色軍刀如同鬼魅一般出現，溫熱的血液濺射的瞬間，軍刀主人控製著外附骨骼退出血液噴灑的範圍。
馮於洲隨手一甩，黑色軍刀上的血液直接被灑在地面。
“儀器壞了，需要換零件。”葉知皺眉說道。“但是因為剛才的地震，我們的車也找不到了。”
“通訊沒辦法用，雷達呢？能確定許教授的位置嗎？”馮於洲挑眉神情嚴肅問道。
葉知點點頭：“可以，但是他們距離我們的位置很遠，反倒是……黎先生離我們很近，就在……”
葉知看了一眼儀器，眉頭緊皺，警惕地看向四周。
注意到自己副隊長的神情變化，馮於洲挑眉：“怎麼了？”
“他距離我們不到百米的距離，難道是監測儀掉了？”
“跑！”
馮於洲抬頭，看向上方突然出現的巨大手，一把推開葉知，大喊道。
葉知聽見聲音，下意識向一旁滾過去，躲開了那隻伸過來的巨大手掌，兩人狼狽躲開，從地上爬起來，看向穿過榕樹根莖不斷出現的白色汙染物。
汙染物，一堆汙染物！
很顯然他們誤入了汙染源的核心區域。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武器，他們背靠著背，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
黎白城不敢置信地看向正在並肩作戰的男女，雖然艱難，但他們的確在幾隻汙染物的攻擊下，活了下來，甚至還殺了好幾個果農。
好厲害。
[燭龍後勤小隊裡可以沒有廢物，射擊、格鬥、設備技術、修車、修裝備、醫療、開鎖、後勤、陪聊，他們每一樣都很精通，放舊世界的話，他們可是真正的十項全能。]
黎白城轉眸看向一旁正打算派出更多人去抓兩人的果農管家，輕咳一聲，“要不這兩個人類交給我吧，剛好東西太多，我也拿不了。”
“他們會攻擊你，還是讓果農摘掉他們的腦袋吧。”果農管家指向面對一群果農，明顯變得很吃力的兩人。
黎白城道：“不用，我能解決，讓這些果農停下。”
……
“砰！”
“砰！”
槍響的瞬間，汙染物的眼睛上炸裂出猩紅的血花，一個汙染物被切掉了腦袋，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葉知開完槍，在外附骨骼的操控下，迅速後撤，躲開從身後襲來的一隻灰白巨手。
“可惡，要沒子彈了！”
聽見葉知的話，剛剛殺了一隻果農的馮於洲臉色同樣難看，太多了，這些汙染物實在太多了，就他們兩個，根本殺不完。
“隊長，你先走，我掩護你！”葉知咬了咬嘴唇，急聲道。
馮於洲搖頭：“不行！ 要走也是你走，我掩護你！”
“彆說了，再說誰也走不了！我用槍，當然是我掩護！”葉知說著，又開了一槍，眼看著聚集過來的汙染物越來越多，葉知深吸口氣，看了男人一眼道，“彆廢話了，滾！”
打完最後一顆子彈，葉知冷臉，掏出腰間的□□，□□雖然沒什麼用，但卻是武裝部隊隨身都會攜帶的一件武器。
自殺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不想變成汙染物，傷害曾經自己所保護的人！
就是這麼簡單！
見葉知掏出槍，馮於洲發瘋一樣地往前衝，一刀砍斷了果農的一隻手，然而來不及了，因為還有更多的手出現……
五六七八九十……或者是更多，數不清，根本數不清。
就在他們絕望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這兩人就交給我吧。”
那是一道熟悉的男聲，清朗又好聽。
本已經想要舉槍自殺的葉知睜開眼，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隻見黎白城站在一群汙染物的中間，腳邊是他的那條狗。
男人隨手拍了拍將他們團團圍住的汙染物，汙染物向左右兩側退了一步，讓開一條道來。
男人穿過汙染物群，走了過來。
男人伸出手，在空中隨手打了一個響指，眼神淡漠地看他們，就像看兩個陌生人一樣，“這個響指後，你們就會被我控製。”
“叫主人。”
前一秒見到黎白城還有點感動的馮於洲和葉知，緩緩地在心裡打出了一行“？？？”。
黎白城：“叫啊。”
馮於洲和葉知沉默幾秒，雖然不太清楚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但兩人看了一眼周圍密密麻麻的汙染物，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吐出兩個字——
“主人。”
黎白城默默走到馮於洲的面前：“凝血劑有嗎？”
馮於洲：“有！”
聽見黎白城的問題，馮於洲立即回答道，同時腦子裡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黎白城受傷了？
將隨身攜帶的凝血劑針遞到黎白城手裡，接過凝血劑的人默默然地打開針看了一眼。
下一秒，馮於洲整個人一愣。
隻見細長的針管落入皮膚裡，涼絲絲的液體湧入了身體。
原來是要給他注射嗎？
馮於洲有些感動，這種情況下，黎白城還能注意到他受傷上，想到給他止血，彆說，這人真的能處。
男人幫他注射完凝血劑後，沒有把手裡注射完的針管丟掉，而是隨手放到了衣服口袋裡。
馮於洲：？
係統：[？]
[你乾嘛？]
……
馮於洲和葉知迷茫地跟著黎白城穿過被綠葉遮蔽的位置，在綠葉的另一頭，簡直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血與肉堆砌製作成的世界，就連地面上都長滿了古怪的皮膚，腳踩在上面軟綿綿的，惡心極了。
兩人看著正和汙染物說話的男人，馮於洲更是皺起了眉頭，剛才黎白城說話顯然是在故意提醒他們，意思是讓他們假裝被精神控製了，他們不是什麼笨人，幾乎是秒懂黎白城的意思。
叫主人什麼的有點羞恥就是了。
馮於洲現在嚴重懷疑某人是故意占他們兩個的便宜，隻是他沒證據。
“唐醫生”“器官”之類的字眼，雖然隻是很少的信息量，但也足夠他根據之前對黎白城的了解分析現在的情況。
黎白城應該是冒充了那位神國裡的醫生，不過他是怎麼騙過這些汙染物的？
不對，不是騙。
他知道黎白城不是神國醫生，但是腦子下意識地會認為黎白城就是一位醫生，而且叫做唐冠。
他之所以能感覺到不對，完全是因為他認識黎白城，而且……黎白城還帶著他的狗。
群體意識乾擾。
馮於洲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冒一句話，他剛想到這裡，蒼白大手出現在他的面前，指尖小心翼翼地拎著幾個保險箱一樣的東西。
馮於洲微愣，蒼白大手的主人也愣了一下，將東西又往前遞了遞。
“拿著吧，是我的東西。”
馮於洲看向說話的人，裝出了一副被操控了的模樣，呆呆地接過東西：“是，主人！”
黎白城淡淡收回視線，同時聽著腦袋裡係統冰冷的機械音——
[如果你是想拖延時間，我勸你還是放棄的好，農場主在這下面安裝了炸彈，還有引火裝置，真的讓燭龍和陳最追上來，它們會毫不猶豫的引爆這些裝置，驚醒上面的亡天使。]
[我的建議是放它們走，沒必要和幾隻低級汙染物同歸於儘，畢竟我們這麼高級！]
無視掉腦子裡係統的聲音，黎白城看向一群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汙染物，一群果農抱著大框小框的裝著人頭果的籮筐，匆忙地把東西搬運到巨大的門框前。
對不可定義揮了揮手。
見黎白城對自己揮手，不可定義想都沒想直接跑到了黎白城的腳邊，乖巧又懂事。
在被黎白城抱到懷裡的時候，整個狗都有些懵。
他抱我誒！
他居然抱我誒！
他一定很喜歡我這條狗！看見我的閃光點。
就在不可定義想東想西的時候，下一秒，耳畔響起男人低聲的話語。
“看見那些人頭果沒有，把那些人頭果給我全部定義成腦萎縮。”
不可定義仰頭狗頭，有些茫然地看向黎白城。
雖然不知道主人為什麼要它怎麼做，但是聽主人的話，肯定沒問題。
不可定義汪了一聲，點了下狗頭。
[好的，主人——來自本異能的精準翻譯。]
[不過你把那些人頭果全部定義成腦萎縮做什麼？]
黎白城挑起一邊的嘴角，看了一眼被打包帶走的人頭果：這些汙染物不是喜歡吃腦花嗎？我倒要看看，等它們砸開人頭果後，發現裡面空空如也會是什麼表情。
對了，記得給我直播。
[？]
[好。]
不可定義對於低級汙染物人頭果的定義很快就形成了，剛才還尖叫的人頭果此時有些茫然地看向彼此。
腦子裡面發出了疑惑。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要去乾什麼？
同時人頭果們露出了老年癡呆的表情。
黎白城並不在意腦萎縮的人頭果，垂眸壓低了聲音，用隻有自己和狗才能聽見的聲音接著道：“還有，把這些汙染物，都給我定義成二五仔。”
“汪汪……”
[可是，主人我的汙染對這些大家夥很慢……——來自本異能的精準翻譯。]
“沒事，二五仔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關鍵的時候捅刀子才有意思嘛，你應該熟啊。”黎白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隨手摸了把懷裡狗狗的狗頭。
“汪！”
[我不是二五仔！我是主人最忠心的狗狗~——翻譯。]
黎白城垂眸，看著懷裡瘋狂搖頭的狗，笑了下，“諒你也不敢。”
馮於洲葉知兩人看著手裡的東西，有些茫然，不太確定裡面的物品，因為要假裝被操控，兩人也不敢做多餘的事情。
見黎白城抱著狗站在一旁，不知道和狗說著什麼，馮於洲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他真的很不理解！
怎麼會有人到荒野上還帶狗的，被一群汙染物包圍的情況下，還有心思擼狗。
混荒野的異能者都是這樣的？
指揮著汙染物打包收拾好東西，長著十隻手的果農管家走到了黎白城的面前。
“唐醫生，你要和我們一起走嗎？外面那些布置拖不住燭龍太久。”
“燭龍？”
果農管家認真點頭，“唐醫生一直生活在神國不認識他很正常，燭龍是會人類第一強者，主人說過……燭龍對異能的使用，和我們汙染物已經沒有差彆，而且還不會像普通異能者一樣變成汙染物。”
說到燭龍，果農管家的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仿佛是回憶起了什麼一樣，伴隨著恐懼而顫抖。
“如果不是燭龍，人類這種生物，早就該滅絕了。”果農管家低下身體，臉上的眼珠轉動，落在馮於洲和葉知的身上，聲音漸漸變得冰冷。
“我們要走了，您要和我們一起嗎？”
“不用了。”黎白城淡聲道，“我有彆的方法離開這裡。”
黎白城用手拍了拍汙染物肩膀道，“謝謝你的關心。”
果農管家皺眉，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些莫名其妙，剛才它怎麼感覺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呢？
果農管家疑惑了一下後，撓撓頭，和黎白城告彆。
而站在一旁的馮於洲和葉知則是清楚的看見了黎白城動作。
馮於洲：所以你剛剛給我注射凝血劑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個針筒是吧？
雖然但是……你到底往汙染物身上注射了個啥？！
馮於洲和葉知看著背後出現一張人臉的汙染物，沉默了。
不管是什麼，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黎白城默默看著一群汙染物離開，站在原地，甚至還對離開的汙染物揮了揮手。
……
穿過主人留下的門，耳邊傳出喧鬨到極點的聲音，巨大的移動賭場內，充斥著血腥和暴力，果農管家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人類第一強者又怎麼樣，還不是被它的那些設置給攔住了。
外面的大火。
嘻嘻。
純白的汙染物露出一個狡黠奸計得逞的笑容。
“人類第一強者也不怎麼樣嘛！”
它正想著，一道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果農管家轉身，看向提著人頭果和實驗體的果農們，“剛剛是誰說話？”
果農們看向它，齊刷刷的搖頭。
“不回答？”果農管家冷著臉，正要施展自己作為管家的威嚴的時候。
它的左邊探過來一顆腦袋，“嘻嘻，不是我說的。”
“是我。”
就在它要大怒的時候，從右邊傳來一道聲音，它愣了神轉過頭，看向那顆腦袋，正想看是誰，順著腦袋的脖子尋找，發現那顆腦袋竟然連接著它的身體！
果農管家緩緩扭頭，看向身後，看見自己背上密密麻麻的一堆腦袋，整個汙染物都懵了。
什麼情況？
它變異了？
長腦子了。
……
[它現在很懵逼，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堆腦袋，甚至懷疑自己變異了。]
聽著係統的直播，黎白城臉上沒什麼表情地看向周圍殘留的東西。
[不過對汙染物來說，多長幾個腦子也沒什麼啊，你給它注射那些藥劑也沒什麼意義啊。]
係統不理解的聲音響起。
黎白城慢悠悠地清點自己的戰利品，在心裡無聲說道：
還記得我剛才讓不可定義對人頭果下的腦萎縮定義嗎？
你說那個果農管家的小主人發現人頭果裡面沒有腦花，在看見這個長滿腦袋的管家，會不會想敲開它的腦袋，吃它的腦花？
係統：[……？]
[宿主，你真的好缺德哦！]
[我好喜歡！]
……
“我們為什麼不拖住他們？燭龍他們很快就到了！”
馮於洲望向早已關上的門，不理解地看向黎白城，終於忍不住問道。
黎白城用手指了指地，“這下面有炸彈。”
他說著，又指了指還在睡覺的亡天使，“你說如果炸彈爆炸，它會不會醒？”
“可是就這麼放它們走……”馮於洲顯然是氣不過，從黎白城口中知道榕城地震的原因，看著大榕樹被汙染物胃液腐蝕後根莖，他就氣得想殺了那些汙染物，隻恨他不是異能者，否則這些汙染物一個都彆想跑！
“沒事。”黎白城看了一眼生悶氣的馮於洲，淡聲道，“它不會好過的。”
黎白城眯了眯眼睛看向關閉的大門，唇角微勾。
馮於洲聞言表情微變，想起黎白城剛才的小動作，問道：“你剛才到底對它做了什麼？”
黎白城：“也沒什麼，就是給它注射了一點它們注射到榕樹裡面的那種藥劑而已，讓它多長幾個腦袋而已。”
“它們的主人很喜歡吃腦花，看見這位長滿腦袋的管家，肯定會更喜歡它的！”
馮於洲&葉知：？
你確定它的主人會更喜歡它，而不是直接把它當成下一棵榕樹？
馮於洲和葉知腦袋裡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個畫面——
雪白的汙染物，身體上不斷長出一個個腦袋，然後這些腦袋一個個被敲開，與此同時還有一隻汙染物慢悠悠地吃著雪白汙染物的腦花。
兩人看向黎白城眼神都變了，下意識喉結攥動了一下，吞了吞口水。
狠人啊！
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