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另辟蹊徑

啪的一聲，中央的吊燈被點亮。

老警官走了進來，他看著喘息不休的龜山勇，歎了一口氣：“我已經通知診所了。”

“隨便你。”淺井成實冷淡回答：“他已經吃了藥。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挪動他一下。”

工藤新一也跟著歎了一口氣，顯然他也知道一些醫學常識，所以並沒有接近龜山勇。而和泉夏樹帶著一點好奇地看了看龜山勇，還是被淺井成實的情緒吸引住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對於人類面對死亡時的驚恐，總是興趣寥寥。相比較而言，此時淺井成實那充滿期待、溫情、哀傷、淒涼、怨恨等複雜的情緒，就像一塊歌劇院蛋糕，隻消抿一抿那綿密的蛋糕，杏仁的芬芳、巧克力的濃鬱、咖啡的淳香連同奶油的柔滑，便一層層融化在舌尖，交織出沁人心脾的甘美。

滴答！

一滴淚從淺井成實的臉頰滾落，幾乎毫無聲息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封遺書。”淺井成實顯然立刻發覺了曲譜的解讀方式：“我隻是一直懷疑……”

他轉過頭看向躺在那裡喘息的龜山勇，目光森然：“是你們殺了我的父親、母親和妹妹！”

“原、原諒我。”龜山勇喘著氣，似乎懼怕一般往後縮了縮，一張臉慘白發青：“是、是黑岩他提議的，川島、清水和西本都讚成了，我、我也不敢拒絕。”

他喘著氣，臉上驟然一陣赤紅：“是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我跟麻生從小一起長大的……”

“你最好不要動。”工藤新一忍不住警告了一句，又看向淺井成實：“淺井醫生，不要為了這樣的人，去做那種事。”

“我不會。”淺井成實握緊了琴譜，凸起的骨結幾乎要刺破皮膚，將那森然的白色曝露出來：“我當然不會。”

和泉夏樹凝視著她，翠綠的眼瞳微微轉動了一下，忽然看向龜山勇：“你們為什麼要殺麻生圭二？隻是因為毒品？”

“麻生不想再做那樣的事……”龜山勇粗喘著：“我、我們害怕他把秘密透露出去。”

殺人滅口，這樣的事並不少見。但作為鋼琴家的麻生圭二，本應該比他們更擔心這件事被透露出去……或許，當初參與這件事，並不是麻生圭二的本意。

其他人能想到的，作為兒子的淺井成實，當然更能想到這一點。

他往前走了一步，卻在下一刻握緊了琴譜，又往後退了一步，手指落在鋼琴按鍵上，發出近乎淒厲的sol的一聲。

“呃！”似乎是淺井成實那一步嚇到，又像是被那一聲驚到，龜山勇忽然渾身一震，陡然像一隻下入油鍋的海蝦般蜷縮起來。

遠遠的，有淩亂的腳步聲，連著高呼的人聲一起傳來。

“淺井醫生……”工藤新一低聲道：“你父親他希望你一個人也能好好的活著。”

淺井成實突兀地笑了一聲，盯著龜山勇的視線移開，卻隻是瞅了工藤新一一眼，就看向了和泉夏樹：“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不想勸勸我？”

“當法律無法給當事人帶來正義時，私人報複從這一刻開始就是正當甚至高尚的。”和泉夏樹輕聲說出一句話。

淺井成實還沒反應，工藤新一已經忍不住開口：“喂，和泉……”

“複仇這種事，似乎很正常。”和泉夏樹沒有理會，繼續說：“我為什麼要勸你？”

“你說得對。”淺井成實自嘲地笑了笑，目光垂落，就像一粒星子劃過天際：“說這種話的、哈、其實是我自己希望，希望能夠放棄複仇……”

“這個的話，不用擔心。”和泉夏樹轉過身，走到門口提起一個錄音機：“龜山村長的話，我已經用錄音機錄下來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三個人都回不過神，尤其是工藤新一與老警官，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和泉夏樹什麼時候拿著錄音機過來。

“順手拿過來的。”似乎感受到他們的錯愕，和泉夏樹敷衍了一句，伸手按下，月光鳴奏曲那略帶哀傷的前奏緩緩響起——總不能說這是從係統裡購買的東西吧。

龜山勇渾身一顫，陡然癱軟下來。

而和泉夏樹在淩亂的腳步聲中輕聲道：“我們可以讓平田和明先生聽一下。”

“我知道了。”淺井成實低聲應了一句，看著衝進來的急救人員撲向了龜山勇，他嘴角微微翹起：“謝謝你。”

一場喧鬨。

龜山勇的死，引發了更多的議論，也引發了更多的慌亂。但與此同時，不但平田和明在知道這件事後，咬著牙坦白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川島英夫，在猜忌中也袒露了一部分舊事——他、龜山勇、黑岩辰次、清水正人、西本健與麻生圭二曾經一起組織販毒過。

雖然他否認有關謀殺麻生圭二的詢問，但黑岩辰次、清水正人以及西本健這三個人，也如同他一樣，在搜查與審訊中總會透露出一些線索，少量的證據。

目暮警官拍著肚子，感慨一樣發出了判斷：“雖然物證並不多，但他們相互間的口供也足以彌補了。這次一定會將他們送到監獄裡。”

“但如果有一個名律師的話。”依舊一身女裝的淺井成實輕聲細語：“就說不定了。”

“我們也能請知名的檢察官。”工藤新一看向目暮警官：“對不對，目暮警官？”

“啊，這個的話……”目暮警官含含糊糊的，半天才點了點頭：“我會向上級報告的。”

淺井成實微微點了點頭，目光透過玻璃，落在正被一個個被帶上車的仇人，目光幽深：這種事，你不該早就明白了嗎？法律能做到的事，總是有限的。

“淺井桑。”身邊響起一聲呼喚，他轉過頭就看到走近的和泉夏樹。而他的目光並沒有多看那些被帶走的嫌疑人，而是落在自己的身上：“我有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心不在焉的回應。

“我舅舅是四井財團的董事長，可以對警局施展一定的壓力。”和泉夏樹輕聲道：“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淺井成實目光有些幽冷。

和泉夏樹道：“請你進入米花國際醫院，並幫我找到打探一些信息。”

淺井成實沒想到是這樣的事情，但他凝視著和泉夏樹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下來：“好。”

和泉夏樹五人，連同辭去診所工作的淺井成實，選擇跟隨著目暮警官的船隻，一起回到了東京。對此，鈴木園子頗為不滿：“跑出去兩天，結果什麼都沒玩到。”

她的眼珠子溜到和泉夏樹身上，更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雖然多認識了一個帥哥，但沒能跟和泉大人一起在沙灘上散步……唉！

“園子，我們去月影島也不是為了旅遊啊。”毛利蘭有些無奈地勸說：“結束了一個舊案，和泉君也沒事，這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結果了，不是嗎？”

不是為了旅遊、和泉君也沒事……

淺井成實的目光閃了閃，但他沒有詢問，而是走向了另外兩個人：工藤新一與和泉夏樹。

“看來你選擇的方向是錯的。月影島與你想要追查的人並沒有關係。”工藤新一雙手插兜，迎著海風說：“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我需要考慮。”

淺井成實走過來：“如果是海島的話，近期最有名氣的應該是美國島的人魚祭——那位長壽的老人，今年已經一百二十多歲了，據說，她擁有人魚的力量。”

“長壽？”和泉夏樹冷笑了一聲：“這種事有什麼可追求的？”

工藤新一與淺井成實都看向他。

“膚淺的渴求。”和泉夏樹下了一個注腳。

“喂，和泉，這可是人類的終極夢想啊。”工藤新一眼角抽了抽：“不過一百二十多歲，會不會隻是傳言？”

淺井成實搖了搖頭：“是真的。”

所以，他們的確覺得那是一個有吸引力的地方？

雖然對人魚島沒什麼興趣，但和泉夏樹卻因此有些猶豫。

在月影島這件事後，係統沒有任何其他提示，而除了【慷慨的應允（A）】外，再沒有激發其他有可能相關的任務。也就是說，他無法再尋找到帕思提斯的線索。

他本來已經籌劃出一個合適的方法了，但聽到工藤新一兩人的對話，他開始想起另外一個被他放棄的方案。那個更直接，更有效，更符合他口味的方案——尋找能夠引起帕思提斯興趣的地點，去做一些他會感興趣的事情。

先前他隻是沒有選擇地點的標準，但現在，或許有了一個粗略的標準。

參考先前他特地寄來畫像的原因，以及工藤、淺井兩人認為有吸引力的因素，兩者相結合的話，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前者很簡單，連環炸彈犯的案發現場。這種的話並不難找，最起碼東京的發案率並不低。

而後者，或許是一點能引發人興趣的傳言。

想到這裡，他掃了工藤新一一眼，略有一點可惜：

可惜這種如同無頭蒼蠅一樣的事，工藤新一大概是沒興趣的，否則的話，多少也添加了一些故事的因素。

而在誰都無法想象，但和泉夏樹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條件下，他愉快地選擇了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前往東京各處有著各種傳聞，發生過各種事情的地點。

譬如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