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056·勇(1 / 1)

深淵蝴蝶 小涵仙 10689 字 6個月前

哽咽的情緒是藏不住的,隻會被聽筒放大無數倍。謝琮月淡然的眸色暗了暗,指尖的煙變的寡淡無味,他碾滅,聲音溫和:“所以你對我沒有這麼認真。”

她真是一句話就能操控他的情緒,他引以為傲的沉穩都成了bullshit,成了她手裡放飛的風箏。

秦佳苒撥浪鼓似的搖頭,尾音拉得老長:“沒有....”

“那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他眉心蹙起,不願放過她任何一點點小心思。

秦佳苒不知道她的眼淚已經被對方知道了,還是強忍著,仰著頭,緩了好幾秒才說:“你對我太好,我覺得沒什麼可以報答你。”

謝琮月這才鬆一口氣,“我為什麼需要你報答我?”

“為什麼不需要。”

謝琮月環顧四周,看著冰冷的辦公室,想把電話那端的人抱緊懷裡,可惜做不到。他急促地滾了下喉結,把聽筒更緊地壓住耳廓,“我隻需要你愛我。”

秦佳苒咬了下唇,忽然渾身開始發熱,在暖氣十足的畫室裡,汗都快冒出來。

“能不能聽明白?”

“告訴我,秦佳苒。”

“能....”那頭冒出小小的聲音。

謝琮月繃緊的心臟這才緩緩鬆懈下來,他笑了一聲,繼續溫柔地哄她更多,“那你告訴我,你對我是不是認真的。”

秦佳苒哪裡能招架這樣的循循善誘,大腦昏昏的:“是.....”

謝琮月笑了笑,鬆開緊勒而板正的溫莎結,“好,那就不要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現在放下畫筆,去換衣服,畫個妝,心情好一點,我一個半小時後準時接你。”

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謝琮月的車準時進謝園大門,像是掐著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秦佳苒梳妝打扮完畢,坐在溫暖的花廳裡等著。

外面一聲喇叭滴了下。

她驚喜,連忙拿起包往門口走去,隻是很久沒穿高跟鞋,乍然穿上有些許不習慣,步調踩得慢。

車內暖氣開太猛,謝琮月有些悶,於是從車裡出來,靠著車身燃了一支煙。

才六點,天色已經昏沉,天空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灰藍,風吹過來,把庭院裡的梧桐吹得瑟瑟作響。

天氣預報說,後天會下雪。

不過一分鐘,紅酸枝木的古董門被推開,門框雕著四合如意的紋樣,門上的窗芯拿了玉石鑲嵌,刻著蘭草,一切都莊重而典雅,秦佳苒走出來,濃鬱而鮮亮的身影像在蕭瑟的世界裡撕開一道口子。

她穿了一件紅色的羊絨軟呢裙擺式大衣,極複古俏麗的款式,剪裁流暢考究,腰部收攏,裙擺剛好在腳踝上三寸,因為怕冷,戴著一幅黑色羊皮手套和一頂黑色羊毛材質的馬術帽,一張臉陷落在陰翳裡,格外小,隻能看見那一抹紅色的唇,和耳垂上一對晶瑩圓潤的珍珠耳環。

謝琮月咬著煙,安靜站著,任由煙霧漫出來,看著她走過來

,宛如古堡裡偷跑出來要和情人幽會的貴族少女。

秦佳苒走到他跟前,對他一笑:“你好準時。”

謝琮月收回怔愣,不承認是看得入迷,煙灰都落在了身上。他把煙拿下來,一口都沒有抽,碾滅掉,他嗅到她身上有淡淡地香水味,她多難得才噴一次香水,不願將其破壞。

“今天很漂亮。”他滾了滾喉結,替她拉開車門。

不是很漂亮,是太漂亮了。謝琮月有那麼一秒在反省自己,他是否真是一個貪圖美色的膚淺混蛋。

但下一秒又釋懷,秦佳苒又不僅僅隻是漂亮,她還可愛,會撒嬌,會纏人,嗯。

“真的嗎?是栗姨幫我打扮的,她說我穿紅色好看,還說第一次見你的朋友,要穿漂亮一點。”秦佳苒很高興,怕把衣服弄起褶子,所以很小心地把裙擺順平,然後才坐進去,兩隻纖細的小腿依次放進車內。

謝琮月垂眼,這才看見她那一對穠纖合度,宛如墮落美杜莎要引誘愚蠢世人的腿,正被一層透明勻稱的黑色絲襪裹著。

他在一瞬間放輕了呼吸,不動聲色把眼挪開,不願讓自己太失態。

上車後,秦佳苒還是不習慣,又側過去,看著一言不發的男人,“你怎麼都不說話。”

謝琮月看過來,對她笑了笑,“你見我朋友打扮得太漂亮,我有點吃味。他們其實不配。”

有這樣在背後損朋友的嗎!

秦佳苒被他這樣直白的話語弄得滿面通紅,“你、你胡說,明明我平時和你出來我也打扮得很漂亮。”

“但你沒有穿過絲襪。”

謝琮月的語氣平靜又冷酷,光明正大看一眼她的腿,然後俯身靠過去,強勢地握住她的腳踝,讓她把腿搭在他腿上。

然後把質地濃稠如玫瑰的紅色裙擺往上撥弄幾寸,指腹克製又變態地在黑色絲襪上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音,磨出一捧一捧的熱。

他一字一頓:“還是黑色的。”

“...........”

秦佳苒猛地把腿從他手中掙脫,小聲嘀咕:“變態。”

被謝琮月說不配的那群人早早就到了party的地點,一家離市中心頗遠的私人莊園。

這場生日局的主人是池家的二少爺,比謝琮月小兩個月,是從一起小長大的情分。今天的局很隨意鬆弛,邀請的賓客都是彼此的朋友,圈子裡聯係最緊密的一小簇人,即使關係不親的,也有家族父輩們的交情在。

莊園坐落在郊外,走謝園開過去一小時能到。這莊園被池家買下之前荒廢了許多年,光是翻修打理就花了上億,如今成了池家的私人會所。

主彆墅裡燈火通明,宴席還沒有開,但侍應生們已經開始陸續把菜品擺上。

一群男人提議去包廂裡打牌,打扮得精致靚麗的千金們受不了烏煙瘴氣的煙味,都三三兩兩坐在客廳裡閒聊,聊家裡的生意動向,聊下一步的投資意向,聊去了哪個展參加了什麼活動,當然,也聊

八卦,聊八卦的時候,是聚得最攏的。

“彆這樣喪氣啊,慧慧,易大小姐都邀你去陪謝公子過生日了,肯定是喜歡你啊。”一個家裡搞礦業的千金小姐推了推孟慧晚的手臂,“你放心,我早打聽過,池衡說他今天會來。”

“wow,我這是聽到了什麼?”一個慵懶地半躺在沙發上的女人驚訝地直起身子,“陪誰過生日,我聽錯了嗎?”

那千金哼笑一聲,得意:“你不知道,謝家太子爺三十歲的生日就邀請了慧慧一個,那是謝家的家宴呢!都是咱們慧太低調,不到處說,不然圈裡早就該傳開了。”

這事確實隻有小範圍的幾個好友知道,孟慧晚不太願提起,好友此時把這事宣揚了出來,惹得周圍一群千金小姐都圍過來起哄,要聽細節。

“真的啊?和謝先生家裡人一起吃飯?”

“相親嗎?”

“可不就是相親咯!”

“肯定是相親!慧晚你這嘴,也太嚴了吧?難不成你要等訂婚那天才告訴我們?”

孟慧晚頭疼,溫柔一笑,看著這□□雙好奇八卦的眼睛,“都彆亂說,我隻是那天碰巧登門拜訪,沒想到撞上了謝先生的生日,易小姐不好趕我走,就讓我一起去吃飯了。”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但其餘人哪能信。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那晚他有沒有同你說過話?”

“你這是什麼話,慧慧和謝少爺本來就是同學,怎麼可能不說話。”

“小學同學咯——我都不記得我那些小學同學了。”

說這話的人自然是有些吃味的。

謝家太子爺在圈裡是一騎絕塵的存在,不論是身份,地位,樣貌,學曆,能力還是品性,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滿京城的名門貴女,誰沒有肖想過這位?多的是芳心暗許。雖說有個港城的秦家在那,但誰都不當一回事,躍躍欲試的人如過江之鯽,就是沒聽說哪位千金小姐成功過。

孟慧晚雖然溫婉,但也不是軟柿子,衝那女人一笑:“話當然說過,他是很有禮貌的男人,不會刻意冷落誰。”

這女人臉一紅,偃旗息鼓地坐回沙發。

“好哦!不都說謝先生從不參加這些party嗎,看來今天不一定是衝池衡,說不定醉翁之意不在酒!”

“對對對,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慧慧,口紅,口紅再搞下。”

“不用太紅,我覺得謝先生不是貪圖美色的膚淺男人,他喜歡知性的!”

“我們慧慧又知性又漂亮!”

孟慧晚無奈,但還是壓不住心思,被人這樣一慫恿,冷卻的心又溫熱了起來。時隔兩個月,那晚的雨夜冰冷她早已不記得,說不定可以再試試。

她抿唇,剛想說要去一趟洗手間,就看見樓上包廂裡打牌的男人都陸續出來。

“池兒,還得是你面子大,我上次生日喊阿月,他居然已讀不回!”

“開玩笑,我哥不疼我他疼誰?他要疼誰!”

抽你丫的,彆在這得瑟,彆讓我懷疑你性取向!”

“哈哈哈哈——我哥要真喜歡我,我還不是可以,反正我瞅他也不喜歡女人哈哈哈!”

一群男人穿得文質彬彬西裝革履,話音裡帶著地道的京腔,一邊打鬨一邊往大門走。

與此同時,庫裡南緩緩駛入莊園大門,沿著平整的石板路勻速向前,兩側是高大而修剪整齊的梧桐,到了儘頭看見一片被各種植物環繞的湖泊,那巨大的白色建築群就在湖泊的對面。

從車上下來,早有侍應生等候,引著謝琮月和秦佳苒上了一座中型三層高的豪華遊艇。

秦佳苒環顧四周豪華的內飾,震撼,扯了扯謝琮月的衣袖,“好奢華啊。”

謝琮月笑,在她的馬術帽上敲了下,“你喜歡,我們也可以買。”

謝潯之就給易思齡訂購過一台超級遊艇,當年一度登上了娛樂新聞的頭條版面。

“你好敗家。”秦佳苒表情驚恐,不好評價。

謝琮月呼一口氣,不爽得到她如此惡劣的評價,認真看著她:“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我所有在你眼中的敗家行為,都是變相的投資。包括珠寶,高定,藝術品,各種,送你的東西,都不會貶值。”

他送的禮物不會貶值,是有價值的,是拿的出手的,是能被她珍藏的,是有紀念意義的,是可以永恒流傳下去的,是值得她未來送給他們女兒的。

秦佳苒轉了轉眼珠子,想到什麼,點點頭:“那如果我們分手了,那些珠寶高定我就都還給你,你還可以再賣出去。”

謝琮月:“...............”

他忽然皺眉,心臟不知怎的抽了下,陣陣絞痛,他下意識捂住。

“你怎麼了?”秦佳苒關心地靠過去。

謝琮月深呼吸,推開她,閉著眼睛,聲音冷漠又無力:“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實在是被她氣到心絞痛。

秦佳苒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在船上的十分鐘乖到不行,下船後也亦步亦趨地跟在謝琮月身後,甚至主動牽他的手,卻被他反將一軍,直接把人帶過去,摟住腰,俯身在她耳廓上咬了咬。

“以後不準再亂說。我送你的東西,永遠都是你的。”

蓬勃的熱氣侵占她所有的聽覺,打了個哆嗦,在他懷裡軟軟點頭,“嗯....”

“而且,我們不會分手。聽懂沒?”

秦佳苒推他卻被他更狠地摟住,耳朵是敏感區,怎麼能被又吻又咬,她渾身都在發癢,求饒:“聽懂了聽懂了......我錯了.....”

一群守在大門口的男人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集體失聲,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池衡回過神來,直接跳起來:“我操——我哥他——真不要我了?”

一群男人無語地乜了池衡一眼。

秦佳苒迅速緩過來,睜大眼,沒出息地說:“有人啊有人....”

謝琮月皺眉,定了定

神,唇瓣優雅離開她從溫涼到發燙的耳廓,很自然淡定地摟住秦佳苒的腰,抬過眼,看著屋門口一群目瞪口呆的男人,嫻熟打招呼:“到這麼齊,怎麼不進去。”

進去了還能看見你如此荒淫的一面?

秦佳苒已經沒臉呆在這了,麻木地靠著謝琮月,被他帶著往前走去。

謝琮月倜儻地站著,聲音清冷如玉:“生日快樂,阿池。禮物拿給服務生了。”

池衡絕望抱頭,他現在不想要禮物,他眼珠子盯著秦佳苒看了好久。

好小,這姑娘看上去好小好生嫩好可愛好漂亮好精致好像娃娃,一係列貧瘠的詞彙滾過他腦海。

他這才緩過神來,絕望地看著謝琮月,“哥,你居然喜歡漂亮妹妹。我——”

“你似乎有意見。”謝琮月微笑,手掌若有似無摁住秦佳苒發軟的腰肢,語氣沉冷,冰涼。

池衡受到威脅,猛地站直:“不敢,是嫂子太美了。”朝秦佳苒鞠了一躬,“給嫂子請安。”

秦佳苒:“.............”

秦佳苒才二十一歲,被叫嫂子讓她整個人五雷轟頂。她艱難地眨了眨眼,遲疑問謝琮月:“你朋友是不是有點?”

謝琮月遞給她一個同情又無奈的眼神,指了指腦袋,“這裡有一點。多擔待。”

外面動靜太大了,加之池衡是飄著走進來的,把一群千金小姐們看得雲裡霧裡。

“怎麼回事?不是謝先生來了嗎?”一個和池衡關係不錯的千金上去,攔住他問。

池衡:“是來了,可——”

“慧慧,真來了!”

孟慧晚心跳了下,但還是鎮定,沒有起身,坐在沙發上,視線看向門口。

謝琮月牽著秦佳苒,在一群人的簇擁中走進來。一群男人都著深色係西裝,唯有秦佳苒,一身奪目的紅,鮮豔的紅,獵獵旌旗的紅,如此的招眼,讓人一眼望過去,隻能看見她。

一群出身頂級,可謂是京城金字塔頂端的世家公子哥,全部淪為她的陪襯。

孟慧晚心驟然一停,聽見身旁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是那天晚上的女孩嗎?

謝先生三十歲生日那晚,她陪著他站在飯點門口等車,看見過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孩站在對街,站在雨裡。

隻不過今天的她更耀眼,更漂亮,更讓人一眼難忘。

秦佳苒感受到無數視線朝她湧來,呼吸促了促,被謝琮月牽著的手心漲了熱潮。

這裡全是謝琮月的朋友嗎?

謝琮月感受到她的緊張,俯身靠在她耳邊,壓低嗓:“怕什麼,你最漂亮。”

秦佳苒咬唇,忽然笑了起來,目光抬起,不經意和沙發上一個穿著白色一字領長裙的女人撞上。

她呼吸一頓,記起來了。

是謝琮月三十歲生日那晚,站在他身邊的女人。當時她還誤會了,隻覺得他們站在一起,漂亮得像一對璧人。

秦佳苒沒有逃避,反而鼓起勇氣,對女人笑了笑,真誠善意的笑容。

孟慧晚一怔,也勾起唇,回過來大方的笑容。

“什麼啊......”

“謝先生居然有女朋友.....這長的也太.....”

“哼。”

一個千金替孟慧晚打抱不平,小聲吐槽:“原來謝先生也是膚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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