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053·劫(1 / 1)

深淵蝴蝶 小涵仙 8937 字 6個月前

謝琮月的行程向來緊湊密集,在濱城停留五天已經是極限,臨近年關,京城一大堆事等著他處理,各種會議,邀約,活動,晚宴,人情關係維護的飯局紛紛塞滿幾位秘書的工作微信,就算如此,謝琮月還是把回程的時間往後拖了一天,專程把秦佳苒從學校架出來,陪她逛了一整天的商場。

在秦佳苒提議吃當地最正宗的沙爹豬肋排燉面時,謝琮月無奈地把人掰過來,手指停在她唇上,不讓她再說:“以後不要再提沙爹這兩個字。還有燒鵝,以後你也不準吃了。”

他霸道得不講道理,秦佳苒真是莫名其妙,不懂這兩種食物是怎麼惹他了。

晚餐在一家高檔的法國菜餐廳,地理位置優越,就在濱城最負盛名的摩天大廈頂層。這棟大廈落成時刷新了濱城的最高建築記錄,成為濱城當之無愧的新坐標。

頂樓靠窗的座位,靠在複古的紅絲絨座椅,偏一偏頭,就將霓虹夜景儘收眼底,秦佳苒很少在這樣高的地方俯視一座城市,和站在城市的地面,呼吸這座城市真實的味道是不一樣的感覺。

餐廳的客人隻有他們一桌,她不知道的是謝琮月包了餐廳,親自選了菜品,連食材也是今天清晨才運送到後廚。

最後一道甜品被主廚親自端上來,深藍火焰流下去的瞬間,圓形的白色巧克力外罩迅速碎成幾瓣,露出一朵淋了草莓果醬的玫瑰花冰激淩。

“你今天怎麼了?”秦佳苒捏著小勺子,不願破壞那朵玫瑰花,隻淺淺地挖著周圍的巧克力醬。

“送我那麼多衣服,我也穿不完啊。”

今天一整天,買的衣服比她過去三年加起來還多。跟在他們身後提袋子的sales都笑得合不攏嘴。

謝琮月:“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高定對你來說意義不大,的確,送你再多也隻是貨真價實的廢品,今天送你的都是日常可以穿的,不要有負擔,把你那些黑裙子都丟掉好嗎?”

易思齡的話的的確確觸動了他。

送再多高定,上百萬的包,幾千萬的珠寶,上億的王冠,有什麼用呢?秦佳苒又用不到,不過是被她鎖在櫃子裡,沾灰的玩意兒。

是他疏忽,以至於讓秦佳苒第一次見到易思齡,會鬨出了那樣的笑話。好笑嗎?一點也不好笑。是他用自己的世界去衡量秦佳苒,這不對。

不如送她幾千塊平價好看又舒適的衣服,讓她每天都能穿新衣出門。

“還有吃飯,不要天天吃亂七八糟的,我之前給你的卡為什麼不用?你拿著出去吃點喜歡的,把你的室友都帶上,如果你嫌麻煩,我讓人做好了一日三餐給你送過去。”

“我自己在學校附近也能吃得很好啊,不用這麼麻煩。”

“今晚的餐廳你不喜歡?”

“喜歡啊。”

“不比三十塊一份的燒鵝飯好吃?”謝琮月問。

秦佳苒笑起來,好似隱隱約約知道他要表達什麼,“謝先生,其實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喜

歡吃那些東西不是因為便宜,是因為喜歡啊。”

不止是因為喜歡,也是一種懷念。小時候住在城中村,他們的破房子樓下就是一家燒臘店,每天清晨,燒鵝起爐的時候,香味從她那扇窄窄的窗縫飄進來,她在夢中吞著口水醒來,對哥哥說,她好希望今天是周五。因為每周五媽媽結了工資,就會提半份燒鵝上來,給她和哥哥分著吃。

人不會忘記小時候喜歡的味道,那種味道會永遠藏在記憶的味蕾裡。每次吃到,都有幸福的感覺。

謝琮月怔忪,他以為隻是因為她在秦家零花錢少,養成了節省的習慣,所以在吃方面都挑平價的來。

“你永遠有道理,被你打敗了。愛吃就吃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謝琮月拿她沒有辦法,昏暗的燈芒下,他起身,繞了半張桌子,到秦佳苒身邊坐下。

說不過,就隻能吻一吻才能疏解。

把酒杯拿到她唇邊,哄她喝了一口,繼而對著那威士忌口味的唇吻下去,柔軟又布滿冽冽清香。

他喜歡她酒量不好又受不了誘惑非要咕咚一大口下去的樣子,臉頰不出半分鐘便會染上酡紅,醉醺醺的,暈乎乎的,被人吃著會無助地哼唧,乖得很。

謝琮月抱著頹軟的她,像用銀匙舀起一勺白巧克力醬,唇瓣擦過她的唇瓣,熱氣和酒氣湧出來:“以後不準說和我不熟。”

秦佳苒面色潮紅,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迷迷糊糊地顫動睫毛,眸光朦朧,微張的雙唇水光淋漓。

謝琮月笑了笑,又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了許久,這才說:“放假了就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閉著眼嚀了一聲,過了幾秒,大腦才反應過來,她倏地睜眼,撞進謝琮月幽深如黎明迷霧的眸。

“你說什麼?”

“跟我回京城。”

秦佳苒心臟打了個旋,像一片羽毛被人吹到半空,又慢慢悠悠之字形下落,她聲音都仿佛在飄,“為什麼.....”

“總是要回去的。”謝琮月笑了一聲,氣息還是滾燙的,因為接吻而翻湧的情潮沒有那麼容易退下去,他拿起酒杯,把最後一口威士忌咽下去。

狀似隨意實則深深地看她一眼,“你不想見我的家人?”

秦佳苒啞口無言,一句不想久久懸停在喉邊。

這不在她的思考範圍之內。見謝琮月的家人,這不是她應該想象的事,這是和她的世界距離十萬八千裡的事。

那次去京城貿然見他已經是出此下策,現在她更是享受著他的寵愛,他的庇護,他的珍重,他的溫情,她已經得到了她不能承受的重量,是有報應的,是要下地獄的,如何還能招搖過市,問心無愧跟著他去京城見他的家人?

難道她還指望成為謝家的......

秦佳苒心口驟然一疼,手指掐緊。

見她不說話,垂落的手指也在不停地掐著,局促的很,謝琮月不知為何,胸腔的滾燙很快退潮,起伏的氣息也冰涼,他喉結滾動,抬手把她摟進懷裡,柔聲問:“為什麼不說話

?還是,”

他好聽的嗓頓了頓,偏頭,俯瞰南中國最紙醉金迷的天際線,在這最高的危塔之上,有難以言說的寂寞之感。

“秦佳苒,你不會是隻想和我玩一玩吧。”

十二月底,濱大考試周如期而至。

秦佳苒忙著啃書,一二來去連畫畫也耽擱了,她舍得一擲千金去上教授小課班就是為了籌備個人作品集,用來申請國外的美院。

她其實並不喜歡本科的媒體專業,學這個純粹是為了堵住秦家人的口,她若是報考任何與美術有關的專業,秦佳彤不會讓她有考試的機會。

不喜歡是一回事,學習起來還算用心,四年裡成績雖然不是最優,但也是年級裡中等偏上的水平。

這學期的學業並不繁重,一共隻有四門課程,最後一門選修考完,宿舍裡已經有人清好行李要回家過年了。

氣溫下降了不少。

北回歸線以下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是春夏,哪裡能想到該冷還是會冷,溫度突然就降到十度以下,濕冷的風吹過來,久坐不動,就感覺渾身冰涼涼的。

秦佳苒在衛衣外面披了一件羊絨大衣,H型牛仔褲,短筒牛皮機車靴,全是那天逛街時謝琮月非要買的,現在派上用場,讓她渾身上下都暖呼。

秦佳苒就是在這時接到了孟修白的電話。

“哥哥?你怎麼想到打給我!”她握著手機的指骨因為興奮而用力,骨節泛出粉色。

“是我對妹妹關心不夠,一個電話就讓你這麼高興。”孟修白站在一顆雞蛋花樹下,看著秦佳苒在原地蹦了一下。

“往後面看。小妹豬。”他低聲笑了笑。

秦佳苒疑惑,一頓,緊跟著飛速往後轉,看見高大硬朗的男人就離她咫尺,挺括的黑色長風衣罩著那具偉岸強壯的身體,曾經清瘦的少年白楊已然成為堅韌不拔的青鬆。

“哥哥!”

秦佳苒像一陣風跑過去,撞進他懷裡。

孟修白悶哼了一聲,胸腔振出細碎的笑意,“這麼大了,哭什麼哭。丟人嗎?”

“誰讓你不準我主動找你,上次在馬術俱樂部,我都不敢喊你,連個招呼都不敢打!都快一個月了,你才找我。”秦佳苒紅著眼睛,瞪他。

孟修白無奈投降,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袋子,“還是熱的,剛從澳門買的,開來三個多小時,原諒我咯。”

秦佳苒搶過袋子,把蛋撻盒打開,迫不及待塞了一口在嘴裡,果然是熱的,“這家挺難排隊,你會不會排了很久啊?下次不要排了,買彆的牌子也可以啊。”

“吃你的。”孟修白彈一記她的腦門。哪來這麼多廢話。

兩人走到車上,打開暖氣,孟修白撥了撥暖氣片,把風口朝向秦佳苒。蛋撻的香氣被暖風一烤,奶香越發四溢,不多時就充滿了整個車廂。

“過年還是回秦家?”

秦佳苒點了點頭,隻顧吃著蛋撻,用牙齒啃酥皮裡的撻心。

“若是我陪秦佳彤回秦家,你會不會不高興?”孟修白遲疑了片刻,還是艱難地問出口。

秦佳苒動作一頓,“你要跟著秦佳彤去秦家過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孟修白吸一口暖風,“對,她現在已經完全信任我了,隻差最後一步,我就能吃掉她,她母親,她哥哥手中的所有股份。”

“為了得到李夢嵐的信任,我必須做出要娶她的態度。”

“所有的股份.....”秦佳苒手中的蛋撻一抖,掉在盒子裡,“你要怎麼做?會不會很危險?我能不能幫到你?”

孟修白笑了笑,輕鬆地揉揉秦佳苒的發頂,“彆擔心,小妹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用再做什麼,好好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些事,不用你多想。”

“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

“有!”秦佳苒生氣,蛋撻也不吃了,推到孟修白身上,“你每次騙我就會揉我腦袋。”

孟修白:“..........”

“快說。”

孟修白沒有辦法,受不了秦佳苒哭,隻能一邊解釋一邊哄她:“沒有騙你,小妹豬,你一直都在幫我,讓秦佳彤霸淩上熱搜是你做的吧?你也太冒險了,萬一事不成,讓網友網暴你,你書都不要念了。”

“不過上次賽馬會的事一出,秦佳彤在港城算是徹底翻不了身,她們兩母女現在隻能依托我這裡的資源,還妄想讓我幫助秦家澤爭家產。她怎麼能想到秦家偉拿了幾個好項目,都是我暗中做的,現在秦家澤在秦家的地位怕是也一落千丈,偏偏秦家澤還想一口氣吃成胖子,我讓人把投資馬來賭場的項目透給他,他立馬興致勃勃想著要投,十個億的入股資金,他拿不出這麼多錢。”

孟修白冷笑:“他現在手頭的幾樁賺錢的事全部被我找人狙了,除非他真有臉去求謝琮月。”

“求謝琮月?”秦佳苒一愣。

孟修白抹了一把臉,滿臉惡心地說:“我聽秦佳彤說了一嘴,說秦家澤正想著去求謝琮月。還準備打著你的名號。”

秦佳苒心中湧出一股惡寒。

即便秦家澤從沒有對她有多壞,但也是他,縱容著秦佳彤一次又一次折磨她。也是他,在她的畫被秦佳彤撕掉之後,批評她為什麼要哭得整個秦公館都不安寧。也是他,在李夢嵐要把她送給黃董的時候,對她苦口婆心,威逼利誘,隻為黃董能讓他在澳門的娛樂場裡投資貴賓廳。

“他怎麼有臉。”秦佳苒淌下淚來。

“彆哭,小妹豬,彆哭....我就不該跟你說這些。”孟修白心中刺痛,粗糲的手指試圖擦去她的淚水。

秦佳苒搖搖頭,看著孟修白,一字一頓:“他不會得逞,我不會讓他拿到一分錢。”

孟修白一時怔住,久久回不過神來。

【哥哥,這個年不能跟你一起過了,謝先生邀我去京城過年,還請了葉泓老師在京城教我畫畫。彆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

【我送你的新年禮物會準時送到!】

【想念你。明年一定要一起過年!哥哥說好的請我吃燒鵝!】

秦佳苒登上私人飛機之前給孟修白發過去微信。

第三次坐進謝琮月的灣流g650,她已經沒有了第一次那般忐忑不安。和小琳空姐打了招呼,點了一杯熱牛奶,她坐在了和謝琮月一起擁抱過,躺過的沙發椅。

“怎麼突然想通了?”清冽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她耳朵裡。

因為年關將至,謝琮月太忙,所以隻派了飛機來接她。

“不告訴你。”秦佳苒甕聲甕氣地說,眼睛卻頂著舷窗外的夜色發怔。

“癡線。”他拿粵語罵了一句。

秦佳苒難得聽他說一次粵語,低冽醇厚的嗓,她心臟都為之一顫。

她忽然想到那次爺爺的生日宴,她為了騙他居然試圖用粵語和秦佳茜打掩護。

真是好傻。

她都沒想到,他媽媽可是港城正真的名媛。

隨著飛機在跑道上疾馳,離地騰空的那一瞬間,她的心臟,神識,靈魂都在那一瞬間離開了肉/體。

舷窗外的夜色宛如深淵巨口將一架小小的飛機吞噬。

不知道這一趟旅途有什麼未知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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