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打工的第二十三天 誰還不是個影帝了……(1 / 1)

安室透是波本。

開馬自達RX-7的安室透是波本。

憑什麼!憑什麼他開豪車在馬路上瀟灑漂移, 竹泉知雀卻隻能踩著小自行車追尾氣!

到底誰才是酒廠高層,誰才是組織未來的希望、扛把子的棟梁!

“琴酒是不是對我有意見?”竹泉知雀難掩悲憤,“他連買溜冰鞋的經費都不肯替我報銷, 對波本怎麼那麼大方?”

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惡毒男人!

貝爾摩德:“可能是琴酒覺得, 買車多少比買溜冰鞋靠譜一點。”

認真的嗎?車,一種受限於道路狀況和牛頓力學的交通工具,哪裡比得上飛簷走壁無所不能的溜冰鞋?琴酒居然敢看不起被庫洛牌選中的馬猴燒酒。

“安室先生是波本威士忌, 是我的同行我的小弟……”

竹泉知雀把資料夾裡的照片來來回回看了三遍, 思索她和安室透到底是幾輩子修來的孽緣,怎麼能巧合成這種鬼樣子?

雖然男朋友沒出軌是個值得高興的好消息, 貌似也可以把他頭頂的絕世渣男帽子摘下來,但竹泉知雀仔細一想, 發現問題更大了!

她想起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

竹泉知雀一頁頁翻過波本的資料, 白紙被她翻得嘩嘩響, 同時安室透和她的聊天記錄也在竹泉知雀腦內一行行滑過。

“我討厭威雀威士忌。”

“麻煩的女客人。”

“很討人嫌。”

餐廳內執刀切割牛排的英俊青年神色淡淡,坐在公園長椅上沐浴夕陽的金發男人語調冷漠,摩天輪下挺拔站立的他溫柔替竹泉知雀擦去頸上汗珠, 說:“麻煩的女客人今天放了我的鴿子,明天我還要繼續為她打工。討厭?沒錯, 她非常非常討人嫌。”

隱晦的比喻統統解除了密碼,為什麼討厭的酒特彆點名威雀威士忌, 為什麼幾次以麻煩女客人的借口拒絕約會,為什麼會出現在遊樂園摩天輪下……全部有了答案。

竹泉知雀盯著資料中安室透的臉, 一時竟數不清安室透罵了自己多少次。

當著女朋友的面都忍不住抱怨了許多次,私下裡肯定拿她紮過小人!

她竟然還幫著他說話!幫著他瘋狂辱罵自己!

威雀威士忌做錯了什麼?她友愛後輩團結同事,對小弟殷切囑托,周末放棄約會攻略向他伸出援手, 是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酒廠模範優秀前輩。

小弟就是這麼報答她的。

當著威雀威士忌的面他唯唯諾諾,對竹泉知雀重拳出擊。

好一個兩面派!

同是酒廠新酒,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對前輩意見怎麼那麼大啊!

要不是竹泉知雀誤打誤撞用普通高中生的身份認識了波本,她一定會被陰險男人死死瞞在鼓裡,又送他幼師推薦小朋友最喜歡的小紅花貼紙,又自掏腰包給他買小櫻同款溜冰鞋。

想都不用想!他一定當面微笑著收下禮物,轉臉就把竹泉知雀對後輩深深的愛意扔進有害垃圾桶,踩碎她一顆柔軟的心肝!

過分!太過分了!波本是職場綠茶!

竹泉知雀對自己每個身份都有很強的認同感,她絕不會升起“你罵的是威雀威士忌和我竹泉知雀有什麼關係”的樂觀念頭。

她隻會覺得安室透在罵她,當著她的面在罵她!

“以下犯上,目無前輩。”竹泉知雀啪得合上文件夾,扭頭對貝爾摩德說,“我對波本意見很大!”

她心中的波本已經從伏特加plus變成了劣質伏特加。

雖然業務能力波本甩伏特加幾十條街,但一個連對前輩最基礎的尊重和敬愛都不懂的男人,他的職場晉升道路已經走到了儘頭。

升職加薪?想都不要想。

“嗯……你要甩了他嗎?”貝爾摩德卷起一縷金發在指尖把玩,“你的身份我可是一個字都沒告訴過波本。”

竹泉知雀知道,否則安室透怎麼敢在她面前說威雀威士忌壞話。

瞧瞧波本任務報告裡寫得多好,乍一看多像個仰慕前輩一心為組織辦事隻想得到前輩青眼的上進小夥子,他對《語言的藝術》的研讀程度絲毫不輸給竹泉知雀。

被小弟當著面說壞話心情固然糟糕,總比誤把職場綠茶當成惹人憐愛的小白花要好。

套著馬甲的安室透大意了,沒有發現女朋友也是馬甲妖怪,這一回合是竹泉知雀的勝利。

假如現在分手……分手後用威雀威士忌的身份和波本見面,欣賞他又驚又怕的眼神倒也是樂趣的一種。

太低級了!一次性的惡趣味無法滿足竹泉知雀!她是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推崇者。

況且安室透是波本豈不更好?

換成普通人,竹泉知雀要擔心男朋友被卷入恐怖Mafia報複事件,要在出任務無法趕赴約會時絞儘腦汁苦苦思索借口,還要應付男朋友“你為什麼不陪我你是不是不愛我?打工和我哪個重要?”的無理取鬨問題。

同行就完全不要緊了,大家都是一個組織的人,報複誰都報複不到彼此頭上。推掉約會去完成的任務說不定是同一個,上一秒含情脈脈掛斷電話,下一秒拔槍在天台集合。至於打工和男朋友哪個重要的問題——當然是打工,大家都是打工人,絕對可以理解。

“我憑本事拐來的男朋友,為什麼要分手?”

竹泉知雀合上文件夾,輕快的笑意再次回到她眼底:“多有趣,遊戲才剛剛開始,他可不能被趕下牌桌。”

罵她的一二三四五六句她都清清楚楚記著賬,未來很長時間的娛樂活動就靠他了。

貝爾摩德挑起狹長的眉峰,唇角勾起饒有興致的笑容。

“這就對了。”美豔的女人紅唇張合,“把男人當作餘興節目,儘情地玩耍吧。”

竹泉知雀有兩個身份:帝丹中學為學習所困的普通高中生,黑衣組織的威雀威士忌。

安室透也有兩個身份:遵紀守法私家偵探兼高中補習老師,黑衣組織的波本威士忌。

一方面,他們是情侶。

一方面,他們是上下級。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關係嗎?

“安室先生是個了不起的兩面派。”竹泉知雀單手支著臉,輕輕地笑了,“身為女朋友的我怎麼好不配合他。”

不就是演嗎?誰還不是個影帝了。

先要準備一隻新手機和一個新號碼。

竹泉知雀不擅長高科技,但Mafia有自己的門路。為了和自己的手機不弄混淆,她在新手機背面貼了一朵小紅花。

對,正是她本打算買給波本做獎勵的小紅花貼紙。

滿嘴謊話的男人不配得到前輩愛的獎勵,但東西買都買了,竹泉知雀還是決定找辦法用在波本身上。

【我的固定號碼,作為你這段時間乾得不錯的獎勵。——威雀威士忌】

竹泉知雀用新手機給安室透發完消息,從書包裡拿出草稿本開始編人設。

她以平平無奇女子高中生身份活動時,表現的是最真實的性格,隻剔除了Mafia的部分。

“竹泉知雀”必須與“威雀威士忌”區分開,但又不能區分得太開。兩者間要是看似八竿子打不著邊根本不在一個次元,可若深入挖掘便會細思極恐震撼在驚天大秘密中。

“首先,我精分是有合理解釋的。”竹泉知雀咬著筆杆,“因父母的原因被迫加入黑衣組織的女高中生日日活在惶恐之中。雖然因為出色的才能和打工人的不懈努力,她晉升速度超快,已經成為了組織高層,但創傷依舊留在她的心中,令她夜不能寐,整日以淚洗面。”

假的,竹泉知雀睡眠質量堪比安眠藥成精,沾枕頭一秒昏迷。

真Mafia有淚不輕彈,竹泉知雀上一次痛哭是她聽信太宰治的鬼話,吃了織田作之助盤子裡一口激辣咖喱飯。

“每天被夢魘折磨的女高中生在神經衰弱的邊緣徘徊彷徨,正在她絕望崩潰之際,天使降臨在她面前!”竹泉知雀運筆如飛,“那是與琴酒完全不同的溫柔男人,撫慰了可憐女生被酒廠塑料同事傷透的心。”

“她發誓這輩子雖然身陷酒廠,但心絕不會交付給酒廠渣男。可她的天使那麼純白無辜——寫錯了,安室先生是個黑皮——純黑無辜,讓她陷入愛河。”

“女生本以為天使是她的救贖,直到一道晴天霹靂打在她的頭頂——她心目中溫柔好人的男朋友竟然也是一瓶酒!還好巧不巧是她的小弟酒!”

“她流淚,她痛苦,她不願意接受事實,可白紙黑字字字血淚,個人資料上金發黑皮的男人特征過於明顯讓她不得不認。”

“她被騙,她黑化,她發誓要讓酒廠渣男付出代價,讓玩弄她心的男人品嘗同樣被愛人欺騙的滋味,於是,她決定……”

竹泉知雀停下筆捋了捋邏輯,滿意點頭:很好,很有道理,時刻屹立在道德製高點。

下面開始做威雀威士忌的人設。

“威雀威士忌在安室先生心中的印象是兩個關鍵詞:神秘和麻煩。”

神秘好說,竹泉知雀壓根不打算用酒廠身份在安室透面前露面,要多神秘有多神秘,比偵探推理片場的小黑更神秘。

“他不止一次對我說過‘麻煩的女人’這句話。”竹泉知雀暗自磨牙,“哪裡麻煩了!後輩替前輩跑腿不是每個職場新人的必經之路嗎?小弟就要有勤勤懇懇的自覺!”

既然他那麼喜歡麻煩的女人,就給他找點麻煩。

竹泉知雀在不涉及工作的時候一般是甜妹性格,不論她的腦回路能把人逼瘋到哪種程度,至少表面看起來是甜甜的。

加上Mafia部分,就變成又黑又甜。

“能和甜妹區分開的,果然是壞女人吧。”竹泉知雀用筆尖點點草稿紙。

壞女人也是她本色出演。

“威雀威士忌是擅於調情,愛好橫刀奪愛的壞女人。”竹泉知雀的靈感源源不斷往外冒,一個絕世渣女的好點子在她腦內逐漸成型。

“她對無主的男人不感興趣,隻能在搶奪中得到趣味,到手後很快會感到膩煩。越有挑戰性的男人越能激起威雀威士忌的勝負欲,她如毒霧一點點侵蝕人心,直到罪惡與背德的荊棘紮根在那人的心臟,絞死原本純潔的愛情。”

“不錯!有那味了!”竹泉知雀激動拍手,“一個很容易被罵的人設,完全符合安室先生動不動就要罵我的現實。”

“站在威雀威士忌的角度,她的性癖使她對她的協助者——戀愛中的波本君非常感興趣;站在竹泉知雀的角度,她一方面要報男朋友欺騙她的仇,一方面又想知道男朋友對她的愛情是否經得住考驗。於是她精分成威雀威士忌,寫了一出我綠我自己的年度狗血大戲。”

竹泉知雀品了品她筆下高潮迭起狗血四射酸爽至極的青春校園諜戰劇本,不得不由衷地讚美自己:“我真是個天才!等厭倦Mafia的打打殺殺之後我就辭職,去做一位讓讀者寄刀片堵上門追殺的金牌編劇!”

事情的走向已經很明朗了。

“竹泉知雀”要護住普通高中生的馬甲,裝作不知道男朋友背地裡兼職的模樣和他談一場無敵純愛的青春戀愛。隻在不經意間對男朋友的交友情況表示好奇,卡在壞女人聯係他的時候讓男朋友品味翻車邊緣的驚險刺激。

“威雀威士忌”要利用自己組織高層的身份不動聲色地引誘兩面派下屬,讓他在情感的深淵無力掙紮,又愧疚又克製不住被毒蛇吸引的本能。並在下屬和女朋友約會時輕描淡寫地拋來意外事件,讓他不得不編織更多謊言欺騙無辜又可憐的女朋友。

“我和威雀威士忌本質是一個人,如果安室先生無論如何都不喜歡威雀威士忌,證明他沒能透過皮囊愛上我的靈魂,是不合格男友。”

“但如果他在和我交往的情況下喜歡上了威雀威士忌,他毫無疑問是個腳踏兩條船的渣男。”

怎麼做都錯,無解題。

“難度是不是有點太大了?”竹泉知雀稍稍心虛,“萬一翻車,他會黑化吧……”

“但是!明明是他先罵我的!是他先在根本不知道威雀威士忌是怎樣的人之前就擅自在彆人面前說前輩壞話,毫無職場公德心!”

“我被他騙得傻乎乎罵了自己好多次,還心疼他被麻煩女客人折磨——可惡,把我的憐惜之情還回來!”

“周末的時候也是。不和我約會就算了,擅自和彆的女人進酒店,毫無男德!”

“他一定是打著我不會知道的念頭,事後連解釋都不願意解釋,滿滿的全是敷衍!萬一我不認識貝爾摩德呢?萬一我沒有親自查明真相而是被彆人用同情口氣轉告被綠的淒慘事實呢?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女朋友的感受!”

對,沒錯,是安室透先破壞了遊戲規則,是他在竹泉知雀一顆柔軟的少女心上澆了滿滿一桶漆黑墨魚汁。

“我可是同時在港口Mafia和黑衣組織任職的double惡役,沒有良知,沒有道德,隻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報複心。”

竹泉知雀緩緩從書桌前站起,踱步到沒有開燈的陽台。

她俯視夜晚燈火闌珊的東京,夜風吹亂她的長發,吹出幕後BOSS獨有的深沉造型。

“安室先生,要怪隻能怪你自己。”竹泉知雀沉默半響,幽幽歎息。

“Mafia的規則正是如此殘酷,隻有一份兼職的你是贏不過我的。”

“叫吧。”她扶著欄杆眺望不知在何處即將倒大黴的男朋友。

“叫破喉嚨,也沒有警察會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