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你怎麼了啊?臉色好像不太好。”休息時間,同事溫曉藝搡搡她胳膊。
“沒事兒,就是這幾天睡眠質量不好。”說起來,這都拜某人所賜。
他為什麼不繼續出差啊。
許心瞳有點煩躁地想。
好好的舒服單人世界,一下子就沒有了。
可這麼想又覺得不太應該,這是人家自己的房子。
她懺悔般在心裡比了個十字。
吃飯的時候,溫曉藝又跟她八卦:“聽說了沒,薛總要調走了,新來的CEO超年輕的,還是個大帥哥,聽說很有來頭,深得大老板器重。”
許心瞳澆她涼水:“咱這種公司的CEO哪有帥哥?搞技術研發的,哪個不是沒到中年就禿頂?”
溫曉藝說:“也對,我也沒見過,都是聽夏瑤她們說的。”
聽到這個名字,許心瞳心裡一突。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驟然聽到還是如針紮一樣。
這不僅僅是感情問題,還有尊嚴問題。
說曹操曹操就到,迎面走來的女人高挑修長,頭發利落地盤起,一身裁剪得體的女士西裝,腰肢很細,一步裙裹著俏麗的臀。
她耳朵上和手腕上都戴著鑽石飾品,脖頸上墜著一條玫瑰花形狀的白金鏈子,曼妙而優雅,女人味十足。
“夏總。”溫曉藝連忙站正。
許心瞳也垂眸應和了一句。
夏瑤隻淡淡點頭,踩著高跟鞋從她們面前過去了,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看她們一眼。
“拽什麼啊?她也就比我們高一級!”溫曉藝撇撇嘴,有點不爽地說。
“可人家是S大畢業的,還是博士。”許心瞳說。
溫曉藝垮下一張臉:“什麼行業都要看學曆!”
許心瞳隻能苦笑。
一天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了。
下班時,溫曉藝過來喊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許心瞳猶豫了一下:“我問一下我……朋友。”
她掏出手機發了短信問傅聞舟。
他可能是在忙,根本沒有回複。
她想了想還是給他留言:[我和同事去吃飯了,晚飯不回去吃了,不用等我。]
然後收了手機,和溫曉藝一道去走廊裡等電梯。
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動著,表示這會兒還在“57層”,兩人隻能安心等著。
等電梯時她們又百無聊賴地聊起來。
“你剛剛是在給你男朋發消息吧?”溫曉藝擠眉弄眼地看她,“早就感覺你有貓膩了,這幾天休息時間都老是偷偷發消息。”
許心瞳不知道要怎麼回,隻能乾笑兩聲含糊過去。
“其實我覺得你比夏瑤漂亮多了,但也要注意打理呀。”
“我不注重打理嗎?”
溫曉藝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審視她,搖了搖頭:“你的打扮,讓我幻視我的初高中。”
許心瞳:“……”連大學都不夠格嗎?
她的品位真的有這麼低幼?
那是不是代表著在傅聞舟眼裡,她也跟小孩子一樣?
怪不得他對她提不起什麼興趣。
許心瞳默默望天。
“叮”一聲,電梯從樓上升下來,許心瞳和溫曉藝手挽著手正要進去,卻緊急刹住了步子。
電梯裡居然有旁人。
許心瞳匆匆一瞥就看到了公司的前CEO薛衍。
可薛衍是微微側著身子朝向另一人的,顯然,旁邊這位的身份可能還要高於他。
許心瞳忍不住投去一眼,乍一看,腳步就停住了,好似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
溫曉藝也瞠目結舌,根本沒來得及做好表情管理。
“這是公司新來的CEO陸卓,陸總。”薛衍笑著給她們介紹。
陸卓一身裁剪得體的烏青色西裝,皮膚冷白,身姿挺拔,一張英俊奪目的面孔格外惹眼。
她們跟他打招呼時,他也隻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朝身後讓出了點位置,避免跟她們有什麼肢體接觸。
許心瞳和溫曉藝進去,電梯繼續往下降。
本就不大的空間裡更加安靜,隻有薛衍和陸卓偶爾的談笑聲。
陸卓話不多,看上去冷冰冰的,大多時候是薛衍在說。
許心瞳緊緊挨著冰冷的電梯壁,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在心裡默默數著樓層,隻希望時間快一點,再快一點,快點讓她從這種尷尬的境況裡解脫。
她感覺頭頂有一道極具壓迫的視線在緩緩碾過她,像是審視,更不敢抬頭。
人要是倒黴起來,果然是喝涼水都要塞牙縫。
好不容易到了地下車庫,兩撥人終於分道揚鑣。
許心瞳歎了口氣,掏出車鑰匙。
“我的天,原來公司新來的CEO真的是個大帥哥啊!這身高,這身材,這臉!他得有180往上吧?”
“淨身高186。”許心瞳沒注意,脫口而出。
溫曉藝“我靠”了一聲,旋即狐疑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的啊?”
許心瞳愣住:“……我猜的。”
好在溫曉藝是個神經大條的,也沒多問。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許心瞳拉風的新車吸引了:“賓利歐陸?!瞳瞳,這是你新車嗎?好漂亮啊!竟然還是京A8的牌照。”
溫曉藝審視般看向她,“你家裡是不是開礦的啊?”
許心瞳乾笑:“彆人的車,借我開的。”
-
許心瞳回到家裡時才發現手機上多了幾條未讀短信。
是傅聞舟發來的:
[好的。]
[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我電話。]
下面附加了一個私人號碼。
許心瞳看了看,默默輸入手機通訊錄,點了保存。
也許以後能用到呢。
閒著無聊,她去樓下買了一點需要的日用品,還買了她喜歡的酸奶、水餃等一些速食品。
回去的路上她在路邊撿到了一條小狗。
小狗可能是餓得很了,皮包骨頭的,她去附近的寵物店買了一點狗糧。
可喂完它它就一直跟著她不願意走了。
許心瞳試了很多方法都甩不掉它,不由犯了愁。
她蹲下來試圖跟它講道理:“不能帶你回去啊,我也是住的彆人的房子。”
傅聞舟雖然看著不是那種很龜毛的人。
但是寵物?還是這種外面撿回來的流浪狗?
她要是敢帶回去,可能會被他連人帶狗一起扔出去吧……
許心瞳幻想了一下那個畫面:
寒冬臘月的街頭,她抱著小狗拎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在街頭吹著冷風;傅聞舟則坐在賓利慕尚裡,高貴冷豔地吩咐司機“走”,然後當著他們一人一狗的面無情地搖上車窗,揚長而去……
她不由打了個激靈。
許心瞳思考的時候就會特彆糾結,糾結起來就會不知所措。
她抱著小狗站在路邊來來回回轉了很久,一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樣子。
不遠處的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內。
“傅先生,還往前開嗎?”司機回頭征詢。
“靠邊停吧。”傅聞舟撈了自己的外套,徑直推門跨下去。
彼時,許心瞳還抱著小狗站在那邊轉圈圈,滿臉的糾結。
過了會兒,她忽然發現頭頂有一道高大的影子靜靜地籠罩著她。
她心驚抬頭,一眼就看到了傅聞舟。
他就這樣佇在她身後,長身玉立,面色淡然,修長的手臂上鬆鬆挽著一件長西裝,不知道站了多久。
“傅聞舟?”許心瞳驚訝地望著他。
傅聞舟看了眼她手裡的小狗,笑了笑:“怎麼不回家?”
許心瞳斟酌著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說實話,可目光一對上他那雙古井無波的深眸,就什麼謊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下意識抱緊了手裡的小狗,過了會兒才決定說實話:“是這樣的……”
傅聞舟聽完,忍俊不禁:“你覺得我是那麼不開明的人?”
許心瞳愣怔地看向他。
傅聞舟抬臂將外套遞給她,兀自從她手裡接過了那隻小狗,摸了摸它的腦袋:“是隻博美,挺可愛的。”
許心瞳跟見了鬼似的。他竟然會抱小動物?
“走吧。”他邁開了步子。
她過了會兒連忙跟上去了。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直接問我好了。”傅聞舟說,“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沒有那麼難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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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舟非常有耐心,做什麼都很有規劃,喂養小狗也一樣。
從飲食喂養到換毛護理等方面,他都做足了功課,認真程度讓許心瞳差點以為他是在做什麼大Case。
“要不還是送寵物寄養所吧?你這麼忙,會不會打擾到你?”某日,她在吃早飯時問起他。
“不會,我挺喜歡小動物的。養小動物又不是什麼負擔,是樂趣。”他一邊揉著匍匐在他腿上的小狗,一邊喂東西給它吃。
許心瞳悄悄望去。
傅聞舟有一張立體銳利的臉,可睫毛很長,皮相精致,笑起來的時候會衝淡那種鋒利的感覺。
好像陽光穿透陰霾密布的雲層,瞬間明亮起來。
這樣的極品帥哥,不知道情史得有多豐富。
傅聞舟接到一個電話,彎腰將小狗放下地,起身去了落地窗邊接聽。
許心瞳朝那邊投去一眼,傅聞舟臨窗而立,淡淡眺望著遠處夜景。
臉上的表情,公式化的冷靜嚴肅,吩咐對面人時言簡意賅,直切重點,沒有多餘的廢話。
仿佛剛剛那一刻的溫情都是她的錯覺。
許心瞳默默抱起小狗,拿磨牙棒逗它。
小狗不乖,拚命要往傅聞舟那邊跑,許心瞳哪敢讓它過去,隻好攔著它歎氣:“你Dady在忙呢,乖,聽話——”
小狗“汪汪”兩聲,以示抗議。
“Dady?”耳邊聽到淡淡的一聲置疑。
許心瞳頓時頭皮一緊,乾笑著抬頭辯解:“你聽錯了。”
傅聞舟在笑,可這種笑容讓許心瞳渾身發毛。
有種馬上就要吃“最後的晚餐”的感覺。
他緩步走近兩步,許心瞳就往後退了兩步,下意識抱緊手裡的小狗。
他俯身貼近她,幾乎是一瞬間就將她籠在了陰影中。
許心瞳屏住呼吸,背脊僵硬。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那眼神,她真看不懂。
好在他最後也隻是撈了她手邊的一杯清水,轉身回了書房。
許心瞳拍拍胸口,不覺鬆了一口氣。
這個人有時候好像很好相處,但大多時候,她真的讀不懂他,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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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舟最近好像很忙,和幾個老外合夥開發的一塊地皮出了問題。
她偶爾能從他電話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些虛實。
不過,甭管工作上再怎麼樣,他在她面前永遠是鎮定平和的,一派長者風度。
同居了快一個月,許心瞳從來沒見過他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幫她置辦了車輛,又幫她落了北京戶口,方方面面其實都很照顧她。
這讓許心瞳多少有點付出不對等的愧疚感。
這日洗完澡,她準備去洗澡時卻發現他書房的燈還亮著。
她猶豫會兒,端了一杯熱牛奶過去敲門。
“請進。”裡面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許心瞳小心地推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的傅聞舟。
他難得戴了副細金邊眼鏡,看上去比平時倒還斯文些。
身上隻穿著件白襯衣,西裝搭在肩膀上。
桌上堆滿了文件,他手邊的水晶缸上還搭著一隻燃了一半的香煙。
書房裡有很重的煙味,哪怕空氣淨化器在不斷運轉,仍然無法驅散這種嗆鼻的味道。
許心瞳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抱歉。”傅聞舟抬手把煙摁滅在缸裡。
“……你是不是病了呀?”許心瞳遲疑地開口,小心地去看他。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比之前清減了些,不過,抬眸那一瞬還是有一種讓人無法自若的氣勢。許心瞳不敢盯著他一直瞧,移開了目光。
傅聞舟輕咳了兩聲,溫言笑道:“沒什麼大礙,隻是有點感冒。”
他這樣說,許心瞳也不好說什麼了。
她是不太敢管他的事情的。而且,傅聞舟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人可以動搖他。
房間裡一時有些沉悶。
許心瞳將牛奶擱到了他手邊:“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謝謝。”
他端起牛奶淺抿一口。
許心瞳出門前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又低頭去看文件了,她隻好退了出去。
可是,晚上一直到半夜也不見他回來。
許心瞳在床上輾轉反側,眼前想象著他咳嗽的樣子,到底是良心過不去,起身穿了衣服,去樓下的藥店給他買藥。
因為不知道他除了感冒還有什麼彆的症狀,乾脆買了一堆回來。
再次敲開他的房門時,她身上裹著大衣,脖子上圍著狐狸毛圍巾,把自己裹得像隻小狗熊似的;左手勾著裝滿藥盒的袋子,右手拿著水杯,做賊似的探進一個腦袋:“你要不吃點兒藥?”
傅聞舟抬頭那一刻,臉上的表情有點……反正,許心瞳過去從來沒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他看得她也有點不自在了,乾笑:“乾嘛這麼看著我?”
傅聞舟:“……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嗎?”
許心瞳這才想起來,自己裝備還沒脫,連忙將袋子和水杯擱到了他辦公桌上,又把帽子、圍巾和大衣都摘下來:“外面好冷啊,我得多穿一點,我怕冷。”
她搓了搓凍得紅通通的小手說。
傅聞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會兒,借著低頭喝水掩去了眼底異樣的情緒。
“謝謝你的藥。”他說。
“應該的。那你早點休息哦,我去睡覺了。”她又看了他一眼,可到底不敢一直看他,在他抬頭時又馬上低下頭去。
出門時,不忘將門輕輕關上。
傅聞舟笑笑,隨意掃了眼袋子,裡面滿滿當當都是藥。
估摸著是把半個藥店都搬空了吧?
這讓他想起不久前兩人一塊兒去逛超市的時候,明明出門前計劃得很好,真到了超市裡她就把出門前的話忘得精光了,什麼東西都往車子裡塞。
同一個品牌的牙膏,她選了五六條,有買一送一覺得不能浪費的,有不能抉擇買什麼口味的……結果就是什麼都買,看似省錢了,實則買了一堆根本用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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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許心瞳照常去公司上班。
早上有個會議,她和溫曉藝、劉晴幾人一道過去會議廳。
到了裡面才發現研發部、市場部和銷售部的幾個主管和高層全到了,連忙在底下找了個位置坐下。
會議由趙文遠主持,前CEO薛衍也在。
趙文遠說的東西都是老生常談,無非是技術要改革,市場調研也要跟進,不能脫離市場的受眾群體,雲雲雲雲。
許心瞳在下面聽得昏昏欲睡。
講到一半,趙文遠卻忽然停下來,目光直直望向後門,神色肉眼可見地拘謹起來。
許心瞳見身邊其他人都紛紛朝後面望去,後知後覺地清醒過來,也循著望去。
這才發現後門的地方不知何時進來了兩位男士。一位穿西裝,模樣年輕而俊朗,竟是陸卓,見其餘人望向他時,他微微一笑,朝大家頷首示意。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不然,真的很難得一大早在這張閻羅臉上看到這樣真摯的笑容。
許心瞳在心裡腹誹。
他身邊的那位……許心瞳呼吸略緊。
男人身形挺拔,比陸卓還要略高一些,相比於這一屋子的西裝革履正襟危坐,他穿得很休閒,修長的手隨意支在椅背上。
陸卓偶爾伏低了跟他說話,似是征詢。
認識四年,許心瞳從來沒有在陸卓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像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因為這個插曲,室內的氣氛再也不像之前那麼隨意。
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簡單例會,新任CEO和大老板竟會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