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當天,侍女拿著首飾盒,剛想走上前,卻被克裡斯蒂製止,“不用打扮的多華麗,在禮服上彆一枝鬱金香就好。”
侍女:“這兩天花田有新的鬱金香開花,我去給您剪一枝來。”
“好。”克裡斯蒂同意。
片刻後,侍女帶著花朵返回。
那是枝黃色的鬱金香,顏色很有質感,優雅不張揚。
克裡斯蒂十分滿意。
她換上新禮服,將鬱金香彆在胸前,接著坐上馬車,向目的地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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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所在地是個偌大的莊園。
露天禮堂正中央,擺放著99枝鬱金香組成的花圈。
不遠處是一塊花圃,裡面有園丁精心培育的珍品鬱金香。
“天呐!這枝鬱金香竟然是紫色的!太漂亮了!”
“我從未見過王冠形狀的鬱金香。”
“白色的也好看,既高貴又優雅。”
賓客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議論。
克裡斯蒂路過,無意間聽見其他人的交談,心裡不免好笑――從前參加聚會,都是炫耀禮服、炫耀首飾,沒想到還有摒棄珠寶、沉迷鬱金香的一天。
是她太久沒參加宴會了嗎?時尚風向與記憶中差了太多。
雖然之前父親也曾提起鬱金香風靡貴族圈,可耳朵裡聽到和親眼看見,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在露天禮堂稍微逛了逛,就能明白鬱金香有多受歡迎――
大部分貴族胸前彆著枝鬱金香。有的紅,有的黃,有的粉,顏色各異。
除了少數幾枝花型奇特,花色豔麗,其他的都是常規品種。
少部分貴族佩戴胸針,雖說寶石名貴,可終究不及鬱金香高貴、端莊。
還有些人,要麼佩戴其他花卉,要麼乾脆什麼都不戴。
其他賓客嘴上什麼都沒說,眼中卻帶著說不出的鄙夷。
――是否佩戴鬱金香、佩戴的鬱金香是否名貴,儼然將所有人劃分出等級。
像克裡斯蒂這樣家道中落的人參加宴會,換作以往,一定會被冷嘲熱諷。可今天,貴族小姐海倫主動湊過來,問的卻是,“你的鬱金香是哪兒買的?顏色真好看。”
克裡斯蒂欠了欠身子,溫和道,“是自家院子裡栽種的。最近天氣暖和,花開了,我就隨便取了一枝。”
海倫眼睛一亮,“你家種了鬱金香?什麼樣的?”
克裡斯蒂:“隻是一些普通品種。”
那也很棒呀!
海倫含蓄詢問,“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去府上作客?”
不等克裡斯蒂回答,另一名貴族少女邦妮快步走近,“聽說宴會用的鬱金香,有些是從你家買的?”
克裡斯蒂非常好奇,到底是從哪兒聽說的,難道是從公爵夫人口中?
心中萬分不解,面上點了點頭,“公爵夫人需要鬱金香,剛好家裡花田種了些。”
花田?
邦妮眸子熠熠生輝,“如果舉辦茶話會賞花,邀請函可一定要給我留一份!”
克裡斯蒂,“……”
為什麼大家都對她家那麼感興趣?
喜歡鬱金香而已,沒必要做到上門拜訪的地步吧?
心思流轉,克裡斯蒂露出交際專用微笑,“好,以後有機會,我會邀請你們過來玩。”
聞言,海倫、邦妮不約而同露出滿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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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即將開始,公爵夫人穿著黑色禮服正式登場。
她的脖子上掛著藍色寶石項鏈,頭上纏繞著珍珠珠串,胸前佩戴著淡紫色鬱金香。
那枝鬱金香漂亮極了。若是多一分,紫色太濃重。若是少一分,顏色太寡淡。而公爵夫人佩戴的那枝,不多不少,剛剛好。
神秘、迷人、典雅,不管是花還是人,都令人驚豔。
“太漂亮了!”
“公爵夫人佩戴的鬱金香,比花圃裡的更好看。”
“好想買一枝一樣的……”
低語聲不斷。
公爵夫人笑著舉杯,“祝大家玩的開心。”
宴會繼續。
隻是沒幾人有心情吃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公爵夫人身上,談話內容,也都圍繞著淡紫色鬱金香。
“太美了……”海倫情不自禁感歎,“公爵夫人佩戴的鬱金香,一定是最最珍貴的品種!”
邦妮眸中閃過一絲不甘,“我也想擁有獨一無二、專屬於我的珍品鬱金香。”
然而現實是,她家沒種鬱金香,就連普通品種都沒有。
海倫癡癡望著公爵夫人,過了會兒冷不丁轉過頭,看向克裡斯蒂,“鬱金香難種嗎?怎樣才能培養出新的品種?要花多少年時間?”
克裡斯蒂為難,“我家去年剛種,很多事弄不明白。至於怎麼培養新品種,你問我,我也回答不上來。”
能把鬱金香種活就不錯了,改良品種什麼的,想都沒想過。
海倫難掩失望。不過再一想,又覺得有道理――輕易種出來就不叫珍品了。
除非有公爵夫人這樣的財力、物力,否則一般人難以培養出令人驚豔的花型和顏色,這才符合常理。
想明白後,她半是羨慕半是失落,咬緊嘴唇,低頭不語。邦妮的大半注意力仍在公爵夫人身上。隻見她一臉羨慕嫉妒恨,眼睛都快紅了。
克裡斯蒂喝著飲料,小聲問,“公爵夫人經常舉辦宴會?”
海倫回過神,回道,“最近每半個月舉辦一次。”
克裡斯蒂又問,“宴會上,除了聊天,還有彆的節目嗎?”
海倫搖頭,“沒有。”
邦妮終於舍得把視線挪開,“每次宴會,公爵夫人都會佩戴新的鬱金香。”
“光是欣賞她的服裝配飾,大家都有說不完的話要聊。”
“看著她,我都快控製不住自己!真想像她一樣,每天佩戴不同款鬱金香。”
許是做生意的緣故,克裡斯蒂考慮問題的角度與以往不同。
聽見海倫、邦妮的話,她第一反應不是豔羨,而是在想,每隔半個月舉辦一次聚會,就為了炫耀新得的鬱金香,這得浪費多少錢?
見在場不論男士還是女士,都無比狂熱地看著公爵夫人,克裡斯蒂隱隱感到一絲異樣。
西裝小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她的肩頭,“名人效應,公爵夫人實際上是在為鬱金香打廣告。”
“什麼?”克裡斯蒂一愣。
雲珞進一步解釋,“上位者對某種商品表現出明顯偏好,下位者會紛紛盲從,然後形成所謂的‘時尚潮流’。”
最極端的例子,就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雲珞又道,“公爵夫人每隔一段時間開一次宴會,對於鬱金香是種很好的宣傳。”
“不管是出於簡單的模仿心理,還是出於羨慕,想要跟她一樣漂亮,宴會結束,買鬱金香的人會越來越多。”
“如果有人手裡囤了大批貨,那麼相較於商品升值,聚會費用不值一提。”
克裡斯蒂一驚,“你是說,公爵夫人也參與了炒作?”
雲珞:“那倒不一定。”
雲珞:“也有可能是代為宣傳。”
雲珞:“如果有人說,宴會費用他承擔,除此以外還會支付大筆酬勞。作為交換,你隻需要在宴會上露個臉,隨便跟賓客聊幾句,是你你願意嗎?”
克裡斯蒂不吭聲。
當然願意!這麼劃算的條件,上哪兒去找?雲珞東瞧瞧,西看看,片刻後得出結論,“看來再過不久,鬱金香的價格又會上升。”
克裡斯蒂心情錯雜。
雖說家裡有不少球莖,明年種下又能收獲一批花卉,鬱金香價格上漲對她有利。可是漲得太快太急,看的人心裡直發慌。
總覺得不太踏實。
克裡斯蒂默問,“價格炒的挺高的了,什麼時候結束?”
她有點害怕,還有點想收手。
雲珞:“崩盤前我會告訴你。”
雲珞:“在此之前,無法預料人們會有多瘋狂。”
雲珞:“價值投資看價格,投機不這麼玩,炒就完事了。”
克裡斯蒂,“……”
她發現自己又開始聽不懂係統說的話。
雲珞:“你曾答應過我,會聽我的話,但是心裡面無數次想過把球莖賣掉,對嗎?”
克裡斯蒂不想承認,然而她的確動過念頭,不止一次。
雲珞:“早就告訴你,除了等待,什麼都彆做。”
雲珞:“購買鬱金香球莖,直到我說賣出才賣出。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雲珞:“人這一輩子,能遇到的機會不多。我能指明方向,不過做到什麼程度,看你自己。”
聽從係統的命令買入,等到係統發話賣出,看起來操作無比簡單。可是短短半年,她已經無數次想過賣掉球莖……
要想堅持下去,太難了。
克裡斯蒂惆悵地歎了口氣,“我會努力克製。”
至於能不能做到,她一點沒信心。
雲珞:“你的人生,你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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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年3月8號,晴
等到係統發話賣出。
等到係統發話賣出。
等到係統發話賣出。
其他什麼都彆做。
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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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年3月20號,小雨
兩個星期不到,鬱金香的市價從1580飆升至1750。
我一直認為鬱金香價格偏高,應該回落,可是它一個勁地往上竄,越漲越高。
這或許就是雲珞說的,“炒就完事了。”
……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