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煜認真又直白的回應,把徐清然這個調侃人給乾沉默了。
不論是沈廷煜沉而堅定的眼神,還是清晰又冷靜的語氣。
很明顯,都在釋放某種強烈的信息。
——這樣子的話,似乎就有點曖昧了。
徐清然在心裡想道。
察覺到他的走神,沈廷煜順勢捏住他的下頜,逼迫他與自己好好對視。
動作還挺強勢。顯然,幾個月下來的極速成長顯然給了他一定的底氣,逐漸有了以下犯上的姿態。
徐清然抬了抬眸,聽他道:“你說過,隻要有一天我能把你壓在身下……”
“就算你出師。”徐清然面不改色接話。
沈廷煜垂眸。
語氣一本正經:“如果我能壓製你,不就意味著我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半晌靜默,徐清然忽的輕笑。
眼睛淺淺彎了彎,調笑的模樣叫人一瞬恍惚。
“你說得對。”
徐清然說道,眸光卻是一凜:“前提是——你真能壓住我。”
話落之際,沈廷煜隻覺得身體突然一晃。
就那麼短暫的鬆懈,徐清然就找到了機會,雙腿靈活一勾將他撂倒,反身將他按壓在地板上。
沈廷煜有些錯愕,也有點懊惱。
可能是在氣,自己怎麼又疏忽了。
徐清然兩隻深黑的眼睛,隨著暈開的笑意在昏暗中淺淺發亮。
“你很厲害。”他對著身下的人說道,“但就現在來說,還差了一點。”
說話當兒L,徐清然眼睛裡還閃過了危險的電光。
提醒道:“以及尊貴的精神力者,彆忘了你的靈魂和力量永遠懼怕我的異能。”
所以,除非徐清然自願。
否則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強迫他。
沈廷煜不說話了。
但還是直勾勾盯著他,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徐清然卻好像沒看懂他的眼神,隻拍拍他肩膀,起身時順便把人拉起來:“隻要你不像外面那些人主動挑事想殺我,我自然不會把事情做絕。”
沈廷煜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了一聲。
哪怕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也確確實實笑了,聽起來還帶了些許的意味不明。
他說:“放心,我殺不了你。”
徐清然隻當他指的是,他精神力被自己雷係異能克製的意思,頷首附和:“這倒是實話。”
沈廷煜唇邊上揚的弧度幾近於無,沒再接話。
吃飽喝足,人就開始犯困了。
徐清然沒有和沈廷煜一起離開這座無人的荒樓,而是決定就地休息。
畢竟冬天室外寒涼,室內會更暖和一些。
沈廷煜已經習慣了遷就徐清然的作息。
甚至慢慢的被他影響,連睡覺補眠的時間也頻繁了起來。
主要是——徐清然
睡著的時候還不喜歡被人打擾,行動距離有限的情況下沈廷煜也沒有其他可以做的事,隻能無聊跟著休息。
隻不過今晚,沈廷煜有些過分的精神。
可能是一晚上經曆的事情太多,先是去打了一場酐暢淋漓的架,之後又和徐清然來了場切磋。精神逐漸亢奮腺上激素劇烈上升,他甚至差點沒忍住就要邁出更近的一步。
最終還是被理智勸阻。
當然,這其中也有徐清然有意無意在他們之間設下界線的因素影響。
沈廷煜想,他或許確實對徐清然是有那麼一些好感的吧。
他沒有刻意隱藏這份情感,徐清然或許也有所察覺,但很明顯他並沒有跟他更進一步發展的打算。這很合理,他們相處的時間原本就不長,是他沒控製住,貪心地想向那道靈魂再靠近一些。
徐清然看起來就是比較理性的性子。
不是那種會輕易被情感牽動與掌控情緒,不顧一切飛蛾撲火完全隨心的人。他在這個世界單獨行走了那麼多年,都不曾被這裡的任何人打動,又怎麼會在短時間內對他這個‘拖油瓶’產生情感呢?
是他忍不住逾越了。
沈廷煜想道,明明一開始就很清楚,徐清然之所以會護著他悉心傳授他在這世界的生存知識,隻是要他不成為累贅而已。
思緒飄散之際,右側的肩膀忽然壓下一道重量。
徐清然似乎睡熟了,玻璃窗有點滑,靠在上面的腦袋一不小心就枕到了他肩膀上。
沈廷煜心臟跳動很沒出息地加快了幾拍。
精神力者對於靈魂的感知格外強,這樣相近的距離,即使很努力忽視卻也不斷被勾著吸引。
每再相處一天,他就越難以抗拒。
所以沈廷煜釋然了。
控製不住,那就不要控製了。至少藤蔓捆綁還在的一天,他就能夠這樣安靜地和徐清然多相處一天。與其苦惱未來的事,不如珍惜當下的機會。
E型雖然有潛力發展成一個極端的變|態,但沈廷煜並不打算對徐清然施行強迫手段。
即便他是E型,即便本能告訴他喜歡的人事物就要不擇手段留下,他始終認為真正的喜愛——是能夠做到克製,為對方抑製自己的不良天性。
空間裡很安靜。
徐清然身體歪歪地靠在他身旁,他伸出手從他後腰穿過,搭在腰上把人稍微調整了個更舒服一些的姿勢。
是出於對他的照顧,也是出於那點小私心,把人攬住後便沒再放開。
徐清然的睡眠質量似乎特彆好,每次都睡得很沉。
像他今天這樣的動作都沒驚動他,呼吸依舊平緩綿長,跟周公下棋下得認真。
沈廷煜側頭垂眸盯著他。
平日透著一絲清冷與疏離的男人,總是在這時候露出與他強勢又張揚的性子不符的乖巧。
或許是今晚的月色太過漂亮,灑入室內的光輝柔和朦朧。
沈廷煜終究是想自私那
麼一回,低下頭≦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沉睡中之人的嘴邊落下一道很淺的親吻。他的動作很輕,宛若羽毛清掃過那般,隻是短暫地越過那條界線,擁抱了一下不屬於他的神明。
緊挨著他的人依舊睡得安穩,不見絲毫的蘇醒跡象。
沈廷煜沒忍住多留戀了一會兒L,沒有發現徐清然垂放在另一側的手,指尖輕刮過地面,朝掌心收攏了些許。
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夜深人靜,此時此刻,這一方小天地成了亂世中難得的歲月靜好。
窗外,忽然飄起了輕盈的棉絮。
這座城市在萬籟俱寂時,下起了雪。
·
冬季的雙人行依然繼續。
徐清然領著沈廷煜又跑了好幾座城市。
比起嘴上說的,要帶沈廷煜熟悉熟悉以後生活的地方,沈廷煜更懷疑他其實就是借故找個人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順便幫他拎東西摘水果和蔬菜。
把小跟班這三個字,利用得淋漓儘致。
不過,沈廷煜倒是跟著他見過了許多不錯見過的景物。
他們逛了江南蘇州的古鎮美景,也見到了和他原世界背景較為接近的繁華大城市,還一起在一個叫做重慶的地方迷了路。
從商場市集再到廢棄的遊樂場,徐清然總能在不同地方找到樂趣。
偶爾經過小公園,徐清然就一本正經地扯著他說,要把那些搖搖椅蹺蹺板和秋千全體驗個遍。好像從來沒體驗過這些童年玩具——雖然沈廷煜本人也沒有什麼童年。
不過,就算是兩個成年人一起玩也挺快樂。
放棄當獨狼走入人群,最大的一個弊端就是他們遇到麻煩的幾率也直線上升。
徐清然就像個事件吸引體,除了那些仇家和想要抓他立功的異能者,還總是能遇到各種各樣挑事的路人發生爭執。到最後不得不動用武力解決,發展成鬥毆事件。
大多時候對面還是成群結隊的,他倆總得一挑二。
多虧實戰經驗,倆人的默契幾乎達到了百分百,也算是屢戰屢勝。
“這個藥膏,抹點吧。”
車裡,徐清然把藥拋給了副座上的沈廷煜。
後者沉默接過。
——沈廷煜在幾次拒絕都被他無視後,現在已經學會徹底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再強著堅持自己不需要了。
徐清然盯著他身上的那些傷痕和淤青,神情冷冷淡淡。
今天倆人又合力差點把某個早市給砸了。
起因也很離譜,有個喝醉酒的男人不小心撞沈廷煜身上,結果就開始耍酒瘋挑事。徐清然這個護短的暴脾氣,當場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結果早市裡七八成的人都是對方兄弟。
大亂鬥就這樣發生。
這樣的事情對徐清然而言早已見慣不怪,但沈廷煜屬實無辜被牽連。
尤其那些動手的異能者,發現沈廷煜似乎沒有擅長的異能之後,
就專挑他下手。尤其是想治他於死地的異能者聯盟成員,他們最是清楚藤蔓的捆綁效應,便想通過他來打壓他。
沈廷煜如今的搏鬥水平,包括力量等確實有了很大的提升。
可大部分異能者能夠在不近身的情況下發動攻擊,這點,小跟班就特彆吃虧。
徐清然等他把身上一些不算太嚴重的外傷處理好,才又發動了車子,突然給他說了句:“陪我去爬一次山吧。”
沈廷煜頓了頓。
問了個很幽默的問題:“你會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山嗎?”
徐清然氣笑了。
抬了抬下巴:“我不會推,但我會用踹的。”
沈廷煜:“……”
他不知道徐清然怎麼突然來了這樣的興致,不過這些天他的思維一直都很跳躍也很讓人捉摸不透。關於徐清然提出的要求,他基本都會配合。
——畢竟有藤蔓在,想不配合也不行。
徐清然拽著沈廷煜爬的山,是泰山。
上山的路道沒有遭到過分的破壞,隻是曾經的熱鬨景區,如今早已無人問津。
售票處也沒有工作人員看管,他們可以直接上去。
不知不覺中,冬季悄然過去了。
山上的雪化了大半,植物似乎也在緩緩複蘇,春天的氣息格外接近。
徐清然專門挑半夜上的山,抵達峰頂正好是接近淩晨的時候。
甚至比預計的還早到了半小時。
倆人的體力都很好,一口氣爬上來,也還能挺直腰背正常喘氣,不見狼狽。
徐清然從登頂之後就一直沒說話,兩隻眼睛直勾勾看著某個方向。
直到時間一點點過去,他注視著的方向的天空,逐漸暈染出成片的金燦輝光。蛋黃一樣的圓球,在這漂亮的光芒中緩緩升起。
“我一直很想試試在很高的地方,看一次日出。”
徐清然忽的開口說道。
沈廷煜聞聲側頭看他時,他恰好也轉過頭來,視線很自然地與他交觸。
漆黑明亮的眼睛裡,蕩漾著清淺的笑意。
“可能是風景和人都很合適,這日出確實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很多。”
沈廷煜手指微微收緊。
莫名的,心臟又因為這句話開始失速。
徐清然輕笑,接著說:“說實話,這幾個月是繼青瑤死後,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謝謝你,沈廷煜。”
“不管是看這場日出,還是陪著我把正常人可以擁有的平常生活都過一遍。”
徐清然的語調一如往常輕鬆。
卻聽得沈廷煜心裡一緊,隱隱有著不太好的預感,下意識看了眼依然將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藤蔓。
……他們距離雲南還很遠。
沈廷煜在心裡想道,希望自己隻是多想了。
下一秒,卻聽徐清然用著逐漸恢複清淡的語氣說:“所以,是時候還你自由
了。”
沈廷煜抿嘴,努力維持冷靜:“是要現在就出發去雲南嗎?ㄨ_[]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徐清然看了他一眼,挑眉回道:“不,不需要。”
說著,從口袋裡取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拇指撬開瓶蓋後,直接將裡面的深色藥液倒在他們之間的藤蔓上。
旋即就見藤蔓被液體接觸的地方被腐蝕得冒煙,沒多久就斷開了。
原本生機勃勃的樹藤瞬間枯萎,隻需要輕輕一扯,就能將它扯散。
沈廷煜握緊了拳頭,視線緊盯著那個瓶子。
他記得這東西。
“雖然沒有到雲南,不過我提前買到了這毒蘑菇液。”
這是最早徐清然開始帶他走入人群,他們在集市晃悠的時候,徐清然從一個攤子上面買的。
買的不僅這瓶,還有好些其他顏色不同的瓶子。
徐清然那時候說,買的都是一些備用的藥物。
沈廷煜知道他有囤藥的習慣,沒有多問。
他整個人都在發涼。
少說也是兩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所以徐清然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決定,不曾改變。
這一刻,沈廷煜突然就明白,徐清然的冷漠無情。
幾個月的相處時間,似乎都沒能把這個人的心捂熱。
徐清然趁著沈廷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語給衝擊得晃神時,朝前走了幾步。手指點在他的眉心,傾注所有的精力用他自己真正的那個異能,最後一次為他進行精神療愈。
足以徹底將他的精神池創傷修複。
徐清然做完這一切,整個人就像是被抽光精力那樣疲憊。
但骨頭賊硬的他是不可能將這點展現出來,隻抬眸凝視著面前像是快要碎掉的可憐大狗狗的男人,沒有同情或心軟。
語氣平淡無波瀾且決絕:“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
快樂不一定要永存。
有的時候,擁有過就很好了。
“不要再見面了。”
徐清然彎了彎眼睛,沒心沒肺道:“畢竟再見,就要鬥得你死我活,我不保證不會殺了你。”
如果死亡,是他必然的宿命。
就彆讓小跟班,去承受不必要的痛苦了。
像其他人那樣憎恨他,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