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總是最好發瘋的時間。
徐清然把人打倒之後,翻身跳上高台避開了其餘幾人慌張掃來的攻擊,選了個很舒服的角度,又對著另一個手裡同樣握槍的人開了一槍。
不過這次打的主要是對方握槍的手,沒讓他馬上死掉。
另一邊,沈廷煜連武器都還沒拿出來,就不小心又把一個人揍得倒地不起。
他為了配合徐清然的小要求,儘可能下很輕的手了。
但他太久沒來這種小地方,沒想到西城的這些人都徒有虛表,跟碰瓷似的才打一下就躺著地上不動。身為E型,他表示這場架打得不是很痛快。
如果能找到明海就好了,那家夥才是他在西城真正的目標。
完全可以想象,他在知道自己跟徐清然契合度是E型裡最高的之後,會有多囂張。
沈上將不高興。
徐清然跟沈廷煜合作,大概隻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讓西城11-10區的關口站點恢複死寂。
雖說西城衛兵的平均水平比南城的要高了一點,平均S級和A級的人也比較多。但想要攔人,就派了這麼點小雞崽子過來,這西城的人是有多看不起他跟沈廷煜?
徐清然對西城人的高傲態度不是很滿意。
“可能都在忙吧。”沈廷煜輕笑,“忙著做除了正事以外的事情。”
徐清然看得惆悵:“沈上將,你看看這西城的廢物那麼多,我們要是真把他們都弄死了,我得跟穆子羽討要多少人過來填補才夠?”
沈廷煜跟他說:“實在不行,從其他陸洲調點人來?”
徐清然瞬間明悟:“有道理,我等下就給毛副官發信息說這件事。”
破舊的關口站裡,熄火的車子又重新啟動了引擎。
倆人都是搞事的老手,一場架打完下來身上都沒沾上多少臟汙。
反倒是車子的擋風鏡上,被濺到了些許猩紅。徐清然上車後淡定地往鏡子上噴了點水,又用雨刷掃了掃,繼續開車走了。
10區是民住區。
是西城最小的區域,也是難得沒多少據點需要掀的地方。徐清然的目標其實是8區,但按照路線需要穿過受災的9區。
這個時間點,雖然他跟沈廷煜兩個人再帶上白犬一起,硬闖可能可以闖過。
不過,沒必要,都是無謂的消耗。
所以他們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
10區似乎是西城最破敗的區域,這裡建築多數都是很簡陋的土房子,屋頂也很殘破。沒什麼山區,大部分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可能受到隔壁16和17區沙漠地的影響,風沙很多,植物特彆稀少。
相對的,房屋數量其實不少。
不過資源貧瘠的情況下,看得出這裡的居民過得特彆不容易,很多屋子夜裡驅趕魔鬼群用的也就隻有屋前一顆大燈泡。這也導致,路上遇見的IV魔鬼,比他們在西城其他民住區見到的都要多。
正想著,路邊的幾隻藍色小魔鬼忽然猛地一躍。
有的貼到了車門處,有的貼到了車頂,有的還跳到了車窗和擋風鏡上。然而不等徐清然他們動手驅趕,這些IV小魔鬼就跟觸電一樣顫了顫,失去貼合力摔落在地。
徐清然雙眼狐疑地眯了眯,呢喃:“又來了。”
他在西城遇見的IV魔鬼,反應都很奇怪。
正常來說,IV魔鬼群膽小,怕電。脆弱得,哪怕隻有微弱的電流也會避開。
而現在軍用的車子,普遍都安裝了能夠用來驅趕IV魔鬼的電能。所以一般時候,這些在路上溜達的藍色小魔鬼遇見車子經過時,都會一哄而散主動讓道。
今天的它們卻沒有。
——倒不如說,從他們進入西城以來,他就隱隱感覺到這裡的小魔鬼格外‘大膽’。
見到他們的車子也不避開,跟見到什麼香餑餑還是唐僧肉似的,前仆後繼衝過來。哪怕明知道車子上有會對它們構成威脅的東西,卻也不怕死的硬要以卵擊石。
徐清然最初進入西城遇到這種情況,以為是西城IV魔鬼獨有的風氣。
但是剛剛經過那些房子,看見那些小小燈泡都能讓這群小魔鬼退避三舍不敢靠近,怎麼面對他這驅趕力度更大的車子,反而勇猛直上了?
“習慣就好。”沈廷煜不痛不癢地附和。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天空開始微微亮,魔鬼們都跟泄氣的皮球那樣靜止不動了,才總算休止。
隨著黑夜的危機暫時消失,周圍逐漸開始有了人氣。
很平常的,準備開始新的一天。
“你肚子餓嗎?”副座上的沈廷煜突然問道。
徐清然頓了頓。
本來是覺得還好,但讓沈廷煜這麼一問,倒是有點想吃東西了。
他反問:“怎麼?你想找個地方給我弄點吃的?”
沈廷煜莞爾,指了指前面一條拐進民住區的路:“在那裡右拐吧。”
“我今天不動手,但是可以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徐清然挑眉照做,拐進去小區後,忽道:“沈廷煜,我發現了一件事。”
“你好像對上南洲的西城,很熟悉?”
從進入西城以來,徐清然在開車的路上被沈廷煜提醒好幾次了。
這麼大的地方,那麼多的區域,可是他卻連哪個地方可以走近道,哪個地方因為各種環境因素最可能成為匪徒窩藏點,都清清楚楚。
問題,這不是銀龍營治理的地方嗎?
甚至還是被帝國放逐之地,一般人不會來就算了,他也沒聽毛副官說過金翼營曾經派人來幫忙,沈廷煜怎麼對這個地方如此了解?
車子最後在沈廷煜的指示下,停在一處花壇邊。
裡面隻有雜草,花都枯死了。
引擎熄火後,才聽沈廷煜說:“我以前確實來過西城。”
“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眺望著遠
方的視線,似乎帶著他又陷入一段回憶,“現在跟你過來,發現這地方跟我記憶裡的沒什麼變化,所以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你指路。”
見徐清然眼神帶著打量,他又笑了一下說:“跟金翼營的軍隊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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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我說的就是前面那間面包店。”
住宅小區裡,開著一家面包鋪子。
老式又簡單的小店,沒有華麗的裝飾,一眼就能見到在門店窗口邊揉面團的老奶奶。窗口前還有一個小孩踮著腳,給了旁邊老爺爺幾枚鋼鏰後,提著一袋子面包歡樂地往住家方向回去。
徐清然人還沒走近,就已經嗅到烤面包的飄香。
兩位老夫妻經營的鋪子雖然很小,不過去了之後才發現,那裡的選擇還挺多。
除了面包,還有手工杯子小蛋糕、甜甜圈、款式可愛的小甜點和曲奇餅。連中式的包子、豆漿油條等等都有。他這頭還在驚歎欣賞,另一邊的沈上將已經跟老爺爺下好了單。
見到老爺爺呆滯錯愕的表情,徐清然才發現沈廷煜是全店鋪的每一樣都要了三份。
老爺爺長得一臉凶相,隻是皺眉就像在發脾氣:“去去去,你們鬨著玩呢?!”
見在旁邊揉面團的老奶奶也嚇得抬頭,沈廷煜溫柔淺笑:“我有錢,也是真的要買。”
徐清然在旁邊看得,莫名有種霸總撒錢的即視感。
雖然人家霸總都是在商場給女主買衣服買包,而這位很接地氣地買了面包。
——但不得不說,比起華而不實的用品,沈廷煜撒錢投喂更得他歡心。
老奶奶小臉圓圓的,長得很有福氣。
聽見沈廷煜的話,笑得慈祥:“孩子,錢不錢的沒關係,主要是怕你們吃不完。”
“我們倆都很能吃。”哪怕老爺爺的態度不算好,臉色也總是臭臭的,沈廷煜語氣仍然很親切,“而且我們還有一隻胃口很大的大狗。”
“不會浪費食物,你們放心。”
老夫妻這才給他們打包。
香噴噴的面點類食物裝了好幾個袋子,沈廷煜從身上抓了一大把的紙幣放到收銀台上:“不好意思,身上沒有零錢,不用找了。”
說完就跟徐清然一起提著滿當當的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夫妻看著那一遝凱安帝國面值最大的紙幣,著急地朝他招了招手,卻喊不到人回來。太陽越升越高,從住宅區裡出來買早餐的人也越來越多,倆人很快又陷入了忙碌。
遠遠停著的車子裡。
兩位氣質出挑的男人坐在裡面,開始享用他們的早飯。
白犬也得到了一份跟他們一模一樣的食物。
雖然沒多少肉,但它沒有嫌棄,吃相優雅得像高貴的女王。
徐清然咬了一口面包,黃油的香味瞬間在嘴裡炸開。
跟P家那種精致的產品不同,這是充滿煙火氣的好吃,開胃且能夠治愈人一天的好心情。
他看著遠處的小鋪前跑來一隻小黃狗,對著窗口忙碌的老夫妻搖了搖尾巴。
老奶奶笑著給它扔了一塊面包,它撿起來後踏著歡樂的小步伐屁顛屁顛離開。
“你以前來吃過?”徐清然又咬了一口,臉頰撐得微微鼓起。
“吃是吃過,沒付錢的那種。”沈廷煜應道,“那時候吃不起東西,全靠接濟。”
老夫妻人很好,雖然老爺爺總是頂著凶巴巴的一張臉。
不過每次收攤前,他都會把剩下沒賣出去的面包都打包給他,給完還要臭著臉趕人:“去去,彆在這裡礙人眼。”
沈廷煜還真信了他每次出來,都能遇到他們有沒賣完的食物。
直到有一次他在鋪子收攤前恰好撞見,一個人過來想把剩下的面包都買了,結果老爺爺凶巴巴說:“不賣不賣,今天的都賣光了。”
那人也是不服氣,指著那些被他裝袋子的食物:“這不是還有嗎?”
老爺爺板著臉回嗆:“你懂個屁,這是要給我們孩子吃的!”
沈廷煜一開始不清楚,以為真是留給他們自己孩子。
結果過會兒老奶奶見他經過,又對他招了招手,然後老爺爺把那袋收起來的面包甩給了他。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這兩位老人其實沒有孩子。
沈廷煜心想,這或許就是後來他喜歡上甜食的原因。
心情壓抑焦慮的時候,隻要品嘗到相似的味道,就能讓他想起人生裡難得比較好的回憶。這種陌生的情感,能夠幫助穩定他失控邊緣的情緒。
徐清然聽完,握著面包的手指在上面捏了捏:“可是,他們好像不認得你了?”
沈廷煜笑得無所謂:“那麼久的事情,不認得很正常。”
雖然徐清然覺得沈廷煜這標誌性的黑發藍眸很難不記得,不過仔細想想,老年人記憶力不好確實也正常。
何況按照年紀推算,那時候的沈廷煜應該還隻是個孩子?
“事件總不會忘記吧?”徐清然想了想,“你要是害羞,我可以去幫你說一聲。”
說著,他忍俊不禁補充:“說他們的‘兒子’回來看他們了。”
還給他們砸了一堆錢。
沈廷煜卻在他下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泛著清淺笑意的眼睛裡,很是認真:“不用了。”
“他們不會記得的。”他語氣說得篤定,“畢竟是……像上輩子那樣久的事情了。”
“而且我也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這樣也挺好。”沈廷煜的語氣還挺輕鬆,倒是不見任何難過,“我好不容易有機會到這個地方來,真想答謝……不如做點更有意義,更實際的事?”
“比如把這裡的惡徒給宰了,把周圍的受災區清一清。”
他說得漫不經心,語調裡卻藏著一絲危險。
沈廷煜從惡塔出來進入軍學院,畢業之後就直接去了金翼。
身為金翼要員,他在徐清然闖進他生活前
幾乎就是全年無休的狀態。職位是一路越爬越高,更不可能來天龍係這麼陣營敏感的地方。
現在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身邊陪著的還是無視規矩的徐清然。
他當然要做一些,更大膽的事。
徐清然挺認同他這樣的想法,所以也沒再勸說。
他們在車裡稍微填飽肚子才又出發,最後在十公裡外的地方找到一家小旅館。
旅館是家庭式的,兩位比較年輕的夫妻帶著個女兒。
住宿條件雖然普通,但裝飾風格還挺溫馨,也是10區裡看著比較安穩的地方。
住宿的房間裡有雙人床、沙發和那種方形的天線電視。
徐清然讓係統幫忙檢查了一遍房間,確定沒有什麼漏洞或者奇怪的針孔攝像頭,才放心住下。白犬不喜歡在這種封閉的小房子裡待著,蹭了徐清然的腿一下,跑出去溜達了。
沈廷煜雖然還是不怎麼能接受,自己的靈魂伴侶跟另一隻狗狗簽訂主寵契約這件事。
不過白犬這段時間的表現還挺懂事,最要緊的是很聽徐清然的話,他勉強把它看順眼了一點。
倆人輪流洗完澡,就躺在床上休息。
沈廷煜是後上來的,那時候的徐清然已經困得快睡著了。
他伸手把人拉進懷裡,那人淺淺睜了下眼睛,然後又閉上了,沒有拒絕。
沈廷煜長舒了口氣。
心底空蕩蕩的缺口在成功把人抱上後,終於得到了填補,沒忍住說:“明天換我開車?”
徐清然懶洋洋地應了一聲:“都行。”
垂落在床上的手指又被人悄悄扣住,睡意朦朧間,他聽見沈廷煜靠在他耳邊說:“徐清然,我們商量一件事?”
聽著他存在些許誘導意味的語氣,徐清然下意識覺得沒什麼好事。
但還是問他:“什麼?”
“要不,試試加速修複我的精神池?”難得的,聽到沈廷煜提出了請求。
徐清然精神了點,翻個身面向他疑惑問:“我們現在還不算?”
問完,還牽住他的手往上抬了抬,以作示意。甚至抱抱這樣的動作,在靈魂伴侶間都能下意識去引渡精神力。
沈廷煜沉吟道:“這樣也算有效果,不過,還是太慢了。”
徐清然挑眉:“我以為是你自己說的,要循序漸進,細水長流?”
問完,就聽摟著他的人放輕聲音回道:“原本是這麼打算沒錯,但最近出了點小意外。”
“有人告訴我,穆子玥又研究了一種可以讓精神池有內傷的人變得難受的東西,想用它來針對和控製我。”
沈廷煜說的這件事,莫名讓徐清然想起《西遊記》裡的緊箍咒。
這大王子,還想當能夠控製沈廷煜的唐僧呢?
那是不是把他的肉切下來煮一煮,吃了還能延年益壽?
徐清然挺願意配合,先是問他:“這段時間我們每天都有在嘗試,你有感覺到什麼變化了嗎
?”
沈廷煜認真思考:“我沒特意去觀察,不過按照時間推算,我應該需要給自己再注射新的抑製劑了,但我現在還沒有任何不舒服或頭疼的感覺。”
所以,應該是有效果的。
徐清然點頭,又問:“那怎麼做才能加速你精神池的修複?”
沈廷煜卻突然不說話了。
直到徐清然感覺自己的唇瓣,被指腹的溫度觸碰。
而貼在上面的那隻手指,還不安分地輕輕摩挲,動作間竟無聲透著一絲曖昧。
他先是茫然一瞬,但很快又被這極具侵略性的動作頓悟。
旋即,跟著陷入沉默。
直到許久之後,聽見沈廷煜沉聲問他:“可以嗎?”
聲線裡,勾著淡淡的喑啞。
對於靈魂伴侶,在不依靠任何工具的情況下要怎麼才能提升深層精神力的傳渡?
這需要通過——精神與外在刺激。
從牽手到擁抱,再到進一步的親吻,甚至是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所提供的‘刺激’感都不一樣。
如果無法滿足於前一步接觸所獲得的精神撫慰,那就意味著需要邁入下一步了。
乖巧等待回答,並且在徐清然表達意願之前都充分尊重他,不主動逾越的沈廷煜。他此時此刻的模樣在徐清然眼裡,像極了一隻乖巧的大狗狗。
他沒忍住被自己的想象逗得笑了一聲。
抬手輕輕撫過沈廷煜的眼睛後,眯了眯眼睛說:“如果把我弄得不舒服,我是真的會把你踹了。”
沈廷煜眼神驟然暗下,低頭輕輕蹭了他一下問:“不給三次試錯機會嗎?”
聲音低低的。
徐清然輕笑,無情拒絕:“不給。”
房裡的燈光,原本就是昏黃的色調。
床上的氣氛隨著沈廷煜低頭靠近變得有些黏膩,他那雙眼睛裡,深邃得仿佛要讓人深深沉溺。
徐清然活了兩輩子,經曆過很多驚心動魄的生死危機。
心跳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跳得那麼快過。
……狗男人是有點本事的。
他在心裡默默想道,竟然真能夠讓他心動。
好事,或許總是多磨。
沈廷煜還沒把人親著,屋外突然響起一道打雷般的巨響,緊接著是一群人吵吵嚷嚷和男女的叫喊聲。
他們本來不想搭理。
偏偏這一排的住宿房間,又開始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的人敲著敲著,敲到他們的房門口。
發出醉漢似的聲音:“有人的話趕緊給爺出來,不然就進去抓人咯哈哈哈哈哈哈!”
沈廷煜默默翻身下床。
先是去拿了他的精神力刀,然後開門,在對方重新開口前狠狠把人踹飛了。他走出去重新把門關上之前,徐清然注意到了他眼底重新泛起的凶冷紅光。
小地方的房間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徐清然稍微一聽,就知道外面
發生了什麼事。
他翻了個身把頭埋進枕頭裡,幾秒後,沒忍住暗笑出聲。
屋外。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吵吵鬨鬨的小旅館是已經安靜下來了。
經營旅店的小夫妻抱著好不容易從那群喝醉的惡霸手裡搶回來的女兒,望向眼前某種程度上來說,救了他們和整個旅店的白衣男人,瑟瑟發抖。
他身上的衣服還有臉上,都沾上了鮮紅的血液。
全都是飛濺上去的。
——總有一些人雖然是救世主,但身上的氣質就是叫人敬畏與害怕。
“人已經解決了,屍體你們自己處理。”
“我們沒什麼需要的,不用來打擾。”
留下這兩句話,他才沉默離開。
小夫妻抱著自家幾歲的孩子,盯著一地的狼藉,鬆口氣之餘又頓感無從下手。
他們這裡小破地方,混混街霸什麼的也很多,喜歡淩晨聚集喝酒,早上就出來耍酒瘋,不然就討要免費的房間住宿。很難得才遇見有這麼厲害的路人,但也難得遇到……這麼凶的,直接把人全滅了。
尤其那男人剛才握著刀,眼神冷冰冰看著他們的樣子。總讓人覺得他也是很努力忍耐,才沒失手把他們三個一起給殺掉。
·
沈廷煜回到房間,床上的人好像已經睡著了。
他脫下身上染血的衣服,把自己的佩刀擦乾淨。平時他就算把人做掉,都會保持自己的儀態整潔,今天——大概是真的太生氣了吧。
沈廷煜有點潔癖。
忍受不了身上沾著彆人的血,隻能又去洗了個澡,把自己洗得香香了才鬱悶躺上床。
親是親不了了,但還是可以把人勾懷裡抱著睡。
他剛做完這個動作,懷裡人忽然輕輕掀開眼,眼裡還泛著一層水氣,略帶朦朧問他:“處理好了?”
徐清然這副模樣簡直就是在無聲勾引。
但沈廷煜舍不得破壞他的困倦,溫聲回答:“嗯,都解決了,你睡吧。”
徐清然卻沒立刻睡著,而是在盯著他看了幾秒後,忽然笑問:“沈廷煜,你是不是慫了?”
沈廷煜:“……”
“膽子那麼小,就彆——”
伴著慵懶語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迫中止。
徐清然抬眸看了眼把他嘴邊剩下的話語給吞掉的男人,眼瞼輕顫。
微微仰頭迎合,勾人的眼尾很快就染上了一層緋色。
沈廷煜的親吻,很用力卻又很溫柔。
帶著侵略,但又極力在克製。
那瞬間,他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有了些許變化。
釋放著他作為金字塔尖端精神力者的高傲與威懾,仿佛有層無形的壓迫,將懷裡鎖著的人緊緊擁裹。
他低著頭,一下又一下品嘗著他的獵物。
一隻手不知何時攀上了徐清然的後頸,握住。明明很想用力緊抓,卻又因那一絲理智的拉
扯,努力壓抑自己不去弄傷那看起來格外脆弱的人。
直到倆人一次分開著交換氣息。
身體格外敏感,面上早已被折騰得春意泛濫的徐清然微微張口,聲音不知覺中多了一絲啞意:“沈廷煜,你可以不用那麼克製你的力道。”
他的眼神裡,是挑釁般的清傲:“你如果不夠凶狠,怎麼能壓得住我?”
沈廷煜聽得笑了,低頭將人緊緊抱進懷裡,頭埋在他脖子邊輕語:“這是你說的,彆到時候不高興了不理我。”
因為靠得很近,他還能感受到徐清然胸腔內的那股律動。
出乎預料的,比他所想的還要激動。
他下意識微微收緊了摟人的力道。
用心感受著,他選定的伴侶,為他躍動的心跳。
沈廷煜跟徐清然在床上‘廝混’了有好一段時間。
徐清然大概是對他的節奏還挺滿意,親吻間渡入他精神池內的精神力重了不少。終於能隱隱感覺到,深處那道創傷被瓊漿玉液般的力量衝洗,與修複的感覺。
雖然還是很微弱,但效果確實比普通肢體接觸要顯著了不少。
後來睡著,一覺醒來又到了傍晚。
而說好不跟他置氣的徐清然,最後還是跟他生氣了。
主要是因為徐清然睡醒,發燒了。
然後煩躁地把整個埋被子裡,聲音又凶又軟地罵他:“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
沈廷煜還認真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因為他沒第一時間讓徐清然得到充足的睡眠,害他病了。
但隻有徐清然知道真相是怎麼回事。
「嗷嗷!恭喜宿主大大,精神池馬上就要升3S了!」腦中的係統激動叫嚷。
是的,徐清然的攻略任務又有了進展。
——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把這件事當成任務看待。
不得不說,他精神池進階總是來得始料未及。
沈廷煜那麼純情的嗎?親一下又有突破了?多親幾下他是不是就能拿回異能了?
係統提醒:「這不能叭,越靠近異能這進度是越難升,說不定睡一覺有可能——」
說完,它自己禁言了自己。
徐清然沒有誤會,知道它那句睡覺,指的是哪種睡覺。
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排斥感,不過看看沈廷煜的樣子……總覺得他應該還得在給他自己一段時間,做心理準備,才敢開這個口。
也好。
他其實還挺喜歡沈廷煜現在跟他談朋友的節奏,很適度,是他會覺得剛剛好的程度。
反正狗男人真就什麼都迎合到了他心巴上,想分手,都找不到理由。
徐清然對沈廷煜這位男朋友是越來越滿意,但也不妨礙他在發燒期間各種作。
係統都怕他把攻略目標給作沒了。
偏偏沈廷煜對他的忍耐就跟沒有下限似的,對誰都沒什麼耐心的一個E型,對他簡直包容到了極點。
徐清然不高興了,他就哄著。
覺得不舒服,他就全程陪伴和照顧,還會輕輕揉著他的靈魂印記,通過自己的靈魂能量進行安撫,幫助平複他的難受。
所以也不知道是這次的進階情況比較特殊,還是沈廷煜的照顧真起到了效果,徐清然發燒最難受的階段隻持續了兩天。但整個低燒周期很長,據係統說可能要一周的時間,精神池階級穩定下來之後才能好轉。
白犬隔一天就回來了,知道徐清然生病就沒再出門。
而是像個可靠的保鏢,在他床邊守了一宿。
徐清然沒這個耐心在10區逗留那麼久。
他們已經因為他的突發情況多住了兩天,老夫妻鋪子那裡買的東西都吃光了,所以他在能夠下床之後,就讓沈廷煜開車帶他往8區出發。
8區,有一座‘聖殿’。
殿中披著白金色聖袍的中年男人,自稱是祭司和通靈者,能夠跟邪神溝通。
巧舌如簧,蠱惑了一堆的信眾,每次來都會給他獻上一堆的雞蛋、肉和菜,說是給他和邪神的貢品。
聖殿裡今天也在執行奇怪的儀式。
被眾人圍觀的大殿中央,用了特殊且格外堅固的繩索,綁著一位女孩。她凶冷的眼神裡帶著與她年紀不符的殺氣,即使被這麼多雙冷漠瘋狂的眼睛圍觀也沒覺得害怕,隻不斷在憤怒掙紮。
力氣大得,像是能把那幾乎有她手腕粗的繩子給掙脫。
作為邪|教組織現在的領頭人,男人開口了。
聲音沙啞:“都知道孩子,是我們能夠跟偉大神明建立聯係的唯一橋梁。”
“但是,並非每個孩子都是純淨的!”
他指著被他們抓起來的女孩:“像這種特殊的孩子,還沒成年,靈魂就已經被精神力浸染!”
“這樣的表現,就是她作為惡魔使徒的最好證明!”
說完,他又看向了大殿另一邊,躺在木板子上,正在接受聖殿裡其他‘神使’治療的成年人。
他身上被人捅了好幾刀,下半身似乎還受到嚴重傷害,鮮血淋漓。
這些,都是出自這位女孩的手。
所以聖殿認為她這種比其他孩子提前覺醒精神力的使用,力氣和戰鬥值都這麼厲害的小孩,就是地獄裡惡魔派來侵害他們的使者,是需要被行刑,在偉大神明面前放血至死,以淨化被她奪走的身軀的惡徒。
他張開雙手,朝著他的信徒們大喊:“今日,我要代替偉大的神明,懲罰這位邪惡的孩子!”
一個個成年人,卻被洗腦得不辨是非,歡呼支持,並期待著接下來的受刑場面。
緊閉的神殿大門忽的被人從外面踹開。
棕色頭發的瘦高男生,頂著一張陰鬱的表情,朝著殿裡張開手的‘祭司’嗆道:“你搞錯了。”
“今天偉大神明要懲罰的人,是你。”
跌坐在地上掙紮的女孩聽見這道熟悉的聲音,遲疑著抬頭。
看見了那天
把她和另一位女生從倉庫裡救下的男人,姿態高傲地站在殿門口,眼底的漠然仿佛無視著周圍的一切威脅,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敢打就敢弄死你的氣勢。
不過,今天的他並沒有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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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邊多了個長相同樣非常出挑的男人,眉眼生的溫和儒雅,眼神卻比那深海之淵還要森寒凍人。下起手來更加不分輕重,好像天生對同理心和憐憫這種情緒就比較遲鈍,看到彆人受苦痛的折磨,也不會感到同情。
聖殿裡的神使,都有著頗強的精神力。
至少對西城的人來說,水平均在S級的他們已經是很厲害的打手了。然而就這麼厲害的一群人,在那黑發藍眸的男人手下卻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們的精神力防禦輕易就能被穿破。
沉重的身軀被他踹飛的時候,就像紙紮那輕盈脆弱。他們嘗試的所有進攻都被對方輕鬆化解,在他眼中,圍毆他的人全身都是破綻。
女孩看得入神,似是要把他那些技巧精湛的打鬥動作全記在腦裡。
學以致用。
越是盯著那道身影,她被捆在身後的拳頭就握得越緊。
眼神逐漸凶戾,後槽牙用力得像是要咬碎了。
直到踹門進來的那位男生趁亂來到她面前,打量她幾眼後,似笑非笑問:“怎麼每次見到你,你都被人捆著?”
女孩緊抿著嘴沒有回話,顯然也深深感覺到了恥辱。
徐清然又問她:“旁邊那個人,是你傷的?”
指的是被抬到旁邊治療的那位。
女孩冷冰冰地撇開眼,拒絕回答。
卻聽到徐清然接著評價:“手段夠狠,很不錯。”
滿眼都是真摯的誇讚。
說完取出了刀子,簡簡單單就把她身上捆著的繩子給切斷。
同一時間,殿裡的騷亂也慢慢歸於平靜,躺在地上永遠閉上嘴的人也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徹底沉寂下來。
偌大的殿堂裡,隻剩下他們三個活人。
女孩默不作聲摘掉了身上的粗繩子,暗沉的目光一轉,落到遠處那位正好停手的男人身上。
對方察覺到了她強烈的視線,同樣朝她看來。
那一刻,聖殿裡原本就很沉重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一大一小兩個人的目光在接觸後,心裡不約而同冒出了同樣的想法。
——好討厭。
這個男人/小孩,太討人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