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籠子(1 / 1)

阮洛覺得今天很幸運。

清晨航班人少,他選到了靠前的窗口位,就在商務艙後邊的第一排。沒有大翅膀遮擋窗外風景,他可以慢慢看雲。

雲霧在視線裡不斷後退不斷後退,阮洛恍恍惚惚抱緊自己,幻想自己是在誰的懷抱裡。

在乘務員播報飛機還有十五分鐘降落時,阮洛低頭摸了摸左手的手腕。

手腕上,是傅瑜從前在華國京郊山頂送他那塊運動表。

很久沒戴過了。

昨夜收拾行李的時候,阮洛拉開桌下的收納箱,翻了半天才找到。

充滿電戴上它的時候,阮洛喃喃自語:“你送我的這隻表,見證過我們在一起的短暫時光。明天我就去塞壬島了,再陪我一趟吧。”

再陪我一趟。

用你不斷流逝的時間,陪我見證新生,或是……看我徹底墜落地獄。

這次阮洛沒帶拉杆箱,他隻背了個書包,裝了身換洗衣物和外套、手機、充電器毛巾之類的東西。

所以下飛機時相當輕鬆利落。

他按照路標走出機場,進了一輛出租車。

報了個地點,就開始翻看地圖。

車窗兩邊景色不斷退去,起初還能看見滿是行人的街道,後來穿過郊區竟然開到一條荒無人煙的山路上。

阮洛掏出手機,看著上邊自帶的指南針,好聲好氣地問司機:“您好,先生。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他怕華國語言在邊城不夠普及,就用在學校學到的並不流暢的英文也問了一遍。

結果那司機像是聾了一樣,對他的詢問置若罔聞。

阮洛見司機戴著藍牙耳機,以為他沒聽清,正要再問,忽然看見出租車在山路上打了個轉,軋過低矮灌木開向了密林深處。

通過灌木枝葉遮擋的斑駁視線,阮洛隱約看見半山腰處,有一座亂草叢生的大型爛尾樓區。

像是一座廢棄的彆墅群,亂草已經冒高了,看著得十年八年沒人問津。

而出租車——

正減下速度,明顯要朝著那裡停泊。

阮洛就是再不諳世事,也察覺到司機根本就是有問題。

阮洛心裡湧起不安,他伸手拉了拉車門,車門緊鎖。

他很害怕。

眼看呼吸就要紊亂了,他的理智強迫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在這種時候,除了鎮靜下來想辦法,幾乎沒有任何獲救的可能。

阮洛抓住手機偷偷給恩特撥打電話,發現手機上一絲信號都沒有。連報警電話都撥不出去。

阮洛緊盯著司機,悄悄拉開背包,從戶外工具包裡摸出一把小錘子,他試圖趁著司機不備,把司機錘暈逃出。

結果剛掏出小錘子,司機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放線盤突兀地打了個旋,車身一甩,把阮洛甩了一個趔趄。

司機熄了火,扭過身一拳把阮洛打翻在後椅,聲音粗嘎地講著英文:“還

挺野,想偷襲我?

司機笑得滿臉橫肉都生了褶子。

他從口袋掏出一個小瓶子,朝阮洛臉上一噴,阮洛還沒從椅子上爬起來,就渾身一軟,重新栽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了。

司機這才點了根雪茄晃悠著下車打開門,一手掐著煙,一手把陷入昏迷的阮洛扛在肩上,用小腿分著身下的矮灌木,朝爛尾樓區疾步而行。

司機一邊眯著刀疤眼舒服地吞雲吐霧,一邊可惜地道:“真漂亮啊,可惜不讓碰。”

*

傅瑜的專機飛得再快,可起步時間已經太遲。

落在KN邊城機場的時候,阮洛的航班已經落地十分鐘了。

傅瑜帶著隨行的八個人,找遍了航班所有通道口都沒有找到阮洛。

同時去申請調取監控的人向他彙報:“有調取到阮先生的影像,他背著雙肩包,獨自一人到了機場外的候車通道。但是,到了候車通道的時候影像就終止了,候車通道的攝像頭平時好好的,剛好今天壞了。不過我們已經向機場申請了尋人援助。”

那人的聲音小心翼翼:“我現在把拷貝的影像發給您。”

影像裡,阮洛下了飛機獨自穿過人海,走過光影交織的走廊,最後一個人走進燈光昏暗的候車通道裡。

傅瑜渾身都是冷的,他腳步不停,在機場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就蠻橫地追上去拽人,要看看那是不是阮洛。次次都落了空。

傅瑜的神經緊繃成一根弦,他一邊不斷地穿梭在來往的人群,一邊同帶來的人通話:“火車站去六個人,申請協助尋人,守好各個出入點。來遲一步,人有很大可能已經離開機場去往火車站了。在火車站看到人,攔住他哪裡都不準他去!在原地等我!”

“是!”

“但不能動他。絕不可以傷到他!”

“是!”

傅瑜掛了電話以後,就開始瘋狂撥打阮洛的電話號碼。

可從始至終,阮洛的電話號碼都“不在服務區”。

傅瑜閉起眼睛。

不對,這很不對。

不應該是不在服務區……

就在傅瑜近乎瘋魔地撥打阮洛電話的時候,一個來自內線的電話向他發來請求。

接通以後,傅瑜眼底瞬間變的猩紅,頂級alpha的暴虐信息素幾乎忍不住要朝外翻湧。

電話裡講——

“傅總,一分鐘前已拿到調查結果。觸發阮先生信息暴露警報的‘刺探方’已經查到,是華國盛氏企業的核心員工,該企業的現任掌門人叫‘盛季修’。根據溯源調查,有額外的發現——盛氏企業的多名核心員工,打通NK城電網內部人員,對阮先生的私生活進行過非法竊聽。”

“轟”地一聲,傅瑜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緊接著,無邊的怒意像是蔓延的野火,湧遍了傅瑜的全身。

傅瑜手指握的劈啪作響:“查盛季修在KN城所有分公司及個人資產,直接發我定位

。”

掛了電話傅瑜動用“友國重監商客”身份,以“商客家屬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為由,向大使館申請當地的政府及警方援助。

傅瑜的傅氏集團,在美利堅進行過影響力輻射政壇的商務合作,在到NY城為了阮洛建立分公司之前,已經是大使館的常客。

他和大多數商客不同,集團多項芯片技術涉及軍用,甚至出席過國宴。身份極其敏感。

這麼個人發出的援助申請,當地政府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給予支持響應。

警方直接對阮洛的電話號碼進行定位,可是阮洛的電話號碼像是在天網裡被人抹除了一般,毫無痕跡!

於是十分鐘後,二輛直升飛機,以及四輛警車,緊急出動。

傅瑜攔了一輛車,把腕表胡亂地摘給車主:“車借我,表送你。”

那車主簡直被突如其來的潑天富貴砸暈了。

當即從車裡鑽出來,看著傅瑜一腳油門破風而去。

*

阮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軟綿綿的矮榻上。

矮榻很軟,蓋在他身上的被子也很暖。

除了精神有些恍惚,身體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

隻有心裡充斥著一股強烈的不安。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瞳孔瞬間一縮。

阮洛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大大的鳥籠裡。

鳥籠大約五平米。

就放著一張桌子,和一面二米長的床。

“我這是,在哪兒?”

阮洛口乾舌燥,舔了舔下唇,虛弱地扶著床起身。

身後傳來一個十分享受的吸氣聲,阮洛嚇得瞳孔一縮,有一瞬的心跳加速。

他沒發現,他左手手腕上的運動表,角落某項數值正在發生變化。

可就在數字將要變成黃色,觸發低級警報的時候,阮洛及時地調整好了情緒和呼吸。

數值又逐漸恢複正常。

阮洛後退幾步,扶著鳥籠上的鋼筋,仰著臉,冷靜地和籠子外淺藍色西裝革履的男Alpha對視。

姿態冷淡疏離,不卑不亢。

阮洛凝神思索片刻,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招惹過這樣一個男人:“謀財?還是尋仇?”

盛季修輕笑一聲,隔著鳥籠居高臨下看著阮洛,眸子裡有炙熱的火光在燃燒:“嘖。等著你醒了叫破嗓子,想不到你竟能臨危不亂。”

盛季修抱著肩膀踹開籠子的門,朝阮洛緊逼而去。

阮洛攥住雙手,聲音力持冷靜:“如果是謀財,你想要多少錢。如果是尋仇,我們從前見過麼?我記性不好,可能忘了。”

盛季修居高臨下,捏住阮洛的下巴:“謀色,害命。”

盛季修玩味地看著阮洛臉上神情。

他見阮洛跟他玩冷靜玩清高,還以為他會像一隻小野貓伸出鋒利的爪子,毫無意義地掙紮一番。

可是阮洛沒有。

阮洛隻是冷靜地搖了搖頭:“我可能逃不出你的手心,但你也達不到你的目的。”

阮洛朝盛季修笑了笑,神情裡鄙夷儘顯。

盛季修正揣摩阮洛的意思,就看見阮洛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我靠!”

盛季修上前一步,分開了阮洛的唇舌,緊張道:“你他媽真敢!”

他強迫阮洛張開嘴檢查他的舌頭,好在發現及時隻是咬破了舌尖,盛季修捏住阮洛的下巴,語氣裡生出一絲薄怒:“媽的。長這麼好看我他媽都不舍得讓你受委屈了。得了,我不強迫你。你不記得我,但我可記得你呢……”

盛季修解開領帶,用領帶分開阮洛的唇舌,在阮洛腦後打了個蝴蝶結。他語重心長道:“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強迫你,就當我剛才是個玩笑。哎……你看我好床好被子伺候著你怎麼會殺你。給你一天時間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對我改改態度。你從傅瑜那裡得到的榮華富貴我也可以給你……”

盛季修話還沒說完,突有手下破門而入匆匆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盛季修眉頭挑起,臉色頓時黑下來:“Fuck,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