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失魂(1 / 1)

傅瑜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不知是不是昨天和他的小孩勾指做了約定的緣故,連日來,籠罩著他的那層陰霾,竟短暫地稍散了一些。

傅瑜起了個大早。

早上給阮洛做了他愛吃的三文治、蝦滑、清蒸排骨、巧克力小蛋糕,看著阮洛一口一口地吃完,再送阮洛去上學。

有好幾個瞬間,傅瑜心裡湧起“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念頭,他連阮洛轉身奔向校門的背影,都貪戀得不願眨眼睛。

到公司後,把下屬遞交的文件都丟給了王特助,他著手處理的都是和工作無關、和阮洛有關的事。

王特助被叫到總裁辦,看著比她高跟鞋還厚的一遝A4紙,快要暈過去:“昨天那遝我還沒看完。”

傅瑜正在電腦上翻看經紀團隊遞交的公司規劃方案,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他一抬頭,就嚇得王特助退後了一步,嘻嘻笑道:“還有麼?根本不夠看,我最愛看文件了!”

傅瑜這才垂下眼,淡道:“沒了。”

王特助滿面春風地抱起那遝A4紙,笑得露出八顆牙:“今晚就批閱完畢,給您整理出彙報總結。”

剛到門口,又被傅瑜叫住:“這些不必親批,下發下屬即可。有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協助。”

王特助腳步一下子就輕盈了,噔噔噔跑到傅瑜面前:“您吩咐!”

傅瑜抬頭,神色凝重端莊:“半小時後,跟我到家一趟。”

王特助立正站好,以為傅瑜終於發現了她的過人之處,要跟她密謀大事了!

興奮地在辦公室摩拳擦掌,等了他半小時。

一路期期艾艾屁顛屁顛跟著傅瑜回了他家。

推開門的時候,王特助一下子傻眼了——

說好的“更重要的事”,這堆了一地的熒光氣球是什麼鬼?還是癟的,等著人來打氣。

還有這一地亂七八糟奇形怪狀的小玻璃瓶又特麼是什麼鬼?

傅瑜在王特助求知的目光裡,走到桌邊,拆開桌上的箱子,拿出一塊心形的蠟燭,一邊放在小玻璃瓶裡點上,一邊給王特助做教學:“這是純手工的水晶燈。看懂了麼,懂了我們就開始吧。”

王特助第一反應是大腦缺氧。

可她深呼吸後,突然get到了什麼,逐漸變得比即將乾大事還要興奮:“傅總,我能問麼?您這是,給阮先生準備驚喜?”

說話間,傅瑜又裝好一盞水晶蠟燭,唇微微勾起,心情不錯地道:“阮洛很注重儀式感,今天和他有個約定,赴約的環境應當和平時不同。”

王特助一口狗糧吃得雙眼放光,隨手在五顏六色的水晶瓶子裡撈了一個藍色的,開始學著傅瑜的手法放蠟燭:“是是是!阮先生一定會很開心的!您放心,您找我打幫手就對了,這方面我比您朋友季公子還懂呢!保準把房間布置得超出您的預期!”

兩人前前後後忙活了整整五個小時,才把一千盞大小不一、色澤

不同的水晶燈布了滿地,連天花板上都高高低低掛了個滿。

除此之外,還有氣球。

王特助先是拍手沉醉了會兒,接著憂心忡忡:“蠟燭會不會點太早?現在點,天黑了燒完了怎麼辦?”

傅瑜道:“燒不完,一根這樣的蠟燭,壽命是二十個小時。”

王特助又指著那些高低錯落的氣球:“顏色有點醜,要不我去挑挑顏色,換一換?”

傅瑜勾了勾唇:“夜光的,關燈好看。”

王特助恍然大悟。

傅瑜審視著屋子,眼神比在國際會議上挑選風投對象還挑剔:“還差些什麼?”

王特助道:“再來一些暖光的黃色小星星是最好不過了。現在這些發光的東西,看似五顏六色,實則沒有主題,暖光的小星星鋪在牆上……稀稀落落就行,不用太多,會把整個基調提成暖色。阮先生一定會覺得溫馨。”

傅瑜問:“在哪兒訂?”

王特助聳肩:“這種東西奢侈品店是沒有的,在華國的兩元店裡倒是爛大街。NY城……得去文具店或老街區找找了,我去找!”

傅瑜拿了車鑰匙:“走。”

兩人跑遍了半個老街區找星星燈,終於,在三個小時候,成功地把星星燈掛在了牆上。

快掛完的時候,陳經理按門鈴來了。

抱著一個盆身鑲了碎鑽的貓砂盆,王特助看見的第一眼還當他端著個聚寶盆呢。

再看陳經理,身上還挎著個貓包,他放下貓包拉開鏈子,小貓忘忘就開始往傅瑜褲腿上爬,傅瑜無情地把它塞回貓包,拉上鏈子:“蠟燭滅了再放它出來。”

王特助趁著傅瑜跟陳經理說話,當場掏出手機給好姐妹李秘書發短信:

“哇靠哇靠!傅總好像要跟阮阮進行燭光晚餐!還特麼把阮阮最愛的小貓千裡迢迢抱來討他歡心!哇靠,傅總太特麼會了,誰特麼再說傅總是塊木頭我跟誰急!”

短信剛發過去,王特助嘴角的笑意還沒壓住呢,突然被一陣猝不及防的警報聲嚇得渾身一抖。

她正在左顧右盼,隻見一米外,傅瑜臉上一瞬間褪去全部血色。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顧得上跟他們交待,就抓起桌上的勞斯萊斯藥匙大步邁出了門。

“怎麼回事?”王特助跟陳經理面面相覷。

陳經理撓了撓頭:“不知道……剛我看見傅總手機來了個全屏的紅色警報,寫著什麼我也沒看清……”

傅瑜單手開著勞斯萊斯,一路撥打阮洛電話,快開到學校時,終於被人接起。

他迅速喊道:“洛洛!”

可電話裡傳來的卻是彆人的聲音,傅瑜渾身血液都凝固了,他聽見裡邊傳來阮洛導師並不流利的華國語言:“傅先生麼?正要打您的電話,阮洛出事了!您快到TX醫院急診處!阮先生突然昏迷吐血,校醫說太嚴重了隻能送醫院,TX醫院正在發車十幾分鐘就到了,到時您直接到TX……”

“他現在哪裡!

“醫務室。”

“你跟門衛打電話,

我的車就要到門外了,

讓他放行。”

傅瑜直接把車開到學校的醫務室,醫務室裡亂成一團。

阮洛的幾個室友正拿著電話抓耳撓腮,一見傅瑜連忙道:“您來了!我們知道消息第一時間打您電話,您忙音。”

說話間,恩特也大跑著衝進醫務室扶著牆喘/氣,顯然也是知道消息剛趕來。

傅瑜沒有理會眾人,徑直走到病床前。

醫生正拿著氧氣瓶,把透明的氧氣口罩摁在阮洛的口鼻上,給他手動輸氧。

傅瑜氣壓極底,渾身的溫度都在看到這幅情景的一瞬間失去了。

他喉頭有些痙攣,一時間竟然發不出聲音,向來溫燙的手掌此時竟然冷的像冰,他把手輕輕覆在阮洛臉頰,動作輕的像是多用一分力,就怕阮洛會碎掉。

他眼底黑沉的可怕,問阮洛的幾個室友:“誰會開車。”

恩特衝上來:“我來開!”

於是恩特開車直衝TX醫院,一路把車輪開得火花四濺。

傅瑜緊繃著身子,把阮洛抱在懷裡坐在後排,不停地喊著洛洛。

校醫坐在一旁,緊緊地摁著氧氣口罩,給阮洛輸氧……

傅瑜飛奔著把阮洛送進急診,急診醫生搖了搖頭,推了病床,飛奔著把阮洛送進了ICU。

傅瑜像是三魂七魄都被人打碎了,他面無血色,赤紅著雙眼,跟著醫生們往ICU衝,被一群護士給擋住了:“先生您不能進去,先生這裡家屬止步!為了病人好您隻能在外邊等!”

傅瑜暈眩地扶住牆,眼睜睜看著ICU的大門在他面前關上,把他和病床上的阮洛阻隔開來。

恩特和其他omega室友慌忙來扶他。

被他擋開了。

恩特眼眶很紅,說話時大顆大顆掉著淚:“傅先生,對不起,我沒有看好阮洛,我們選修的不一樣,沒有在一個選修教室……”

他抽著鼻子,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傅瑜周身的氣壓更低了,他沉著聲音:“你哭什麼?”

恩特嚇了一跳,大睜著眼。

隻見傅瑜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擦他臉頰上的淚:“阮洛好著呢,隻是困了。”

傅瑜啞著聲音:“不許哭,他一會兒就出來了。”

恩特憋住不哭了。

他看見傅瑜遊魂一樣繞著ICU病房走來走去,然後被護士攆走,攆著他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

他就那麼靜靜地坐著。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傅瑜忽然雙肘支在膝蓋上,俯身抱著頭。

就在恩特想要朝他走過去,看看他在做什麼的時候,他抬起了頭。

恩特站在原地,看見傅瑜拿出了電話:

“宋祈,他沒事的對不對?”

“你是醫生,你告訴我他沒事的對不對?”

恩特愣住了。

他看見傅瑜就這麼對著電話說“他沒事”說了十分鐘。

又過了十分鐘,一個人影匆匆衝了過來,左顧右盼了會兒,坐在了傅瑜的身邊。

那人伸手拍了拍傅瑜:“傅瑜,冷靜些!我說了,他沒事的,啊?”

傅瑜就這麼安靜了半小時。

半小時之後,他又開始往ICU門外走,再次被攆。

傅瑜回到椅子上,翻起了手機,界面停留在某個聊天框上看了很久。

他用發抖的手指瘋狂地打字,發送,打字,發送……

就這麼毫無停滯地打字、發送了半小時。

他突然有些瘋瘋的,對著手機自言自語:“洛洛困了。”

“以後不能讓洛洛太累。”

“洛洛……你說拉過勾不能失信,我等你醒來,和我公平交易。”

“不公平也行……我讓著你。”

他說著,坐在椅子上,又開始支著肘抱住頭。

就在這時,ICU病房傳來嘀嘀嘀的聲音——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