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見(1 / 1)

傅瑜的衣服披在身上很暖和,阮洛身體的熱度很快就回來了。

阮洛仰著臉定定地看了傅瑜好一會兒,才把幻覺和真實區分開來。

然後,阮洛敏感地注意到傅瑜垂在兩側的手。

那雙手給阮洛披上衣服後,就飛快收回。但阮洛記得很清楚,就是那兩隻修長有力的手,把他從冰冷的幻覺裡拉出來。

可它們卻不敢在他肩膀上多停留一秒鐘。

阮洛習慣性地咬了咬下唇:“好。”

傅瑜讓阮洛走在自己前邊,他則在身後看著阮洛,和阮洛一起上樓。

紀管家就杵在門前等著呢,見傅瑜聽了自己報告的“阮先生在花園有異樣”後,就帶了阮洛回來,他顯然也鬆了口氣。

等傅瑜帶阮洛上了樓,他在這杵到晚上十一點,就能去彆墅後邊的家丁洋樓裡休息了。

可是傅瑜在路過他的時候,掃了他一眼,趁著阮洛沒注意,對他輕聲道:“兩小時後,書房等我。”

紀管家點了點頭。

阮洛跟著傅瑜上了三樓,走到傅瑜門前的時候猶豫了下,伸手要把貓遞給傅瑜。

傅瑜掃了眼阮洛手上新傷,不著痕跡問:“不想抱它了?”

阮洛違心地點了點頭。

傅瑜看出阮洛隻是不想打擾他,打開門示意阮洛進去,輕聲道:“我今天不睡那麼早。你可以和它再玩一會兒。等我洗完澡出來,你再離開我的臥室。好不好?”

阮洛摸著小貓的毛,飛快地點了點頭:“好。”

傅瑜對他淡笑了一下:“我剛才出去了會兒,外衣上染了酒味。剛在花園沒得選,就臨時給你了。你現在可以把它脫了,換件新的。”

阮洛伸手攥住外衣的衣襟,搖了搖頭。

傅瑜轉身進浴室,關門的時候頓了頓,喊道:“阮洛。”

阮洛仰起臉,隔著三米的距離望住了傅瑜。

傅瑜聲音低沉:“就在我臥室,哪也彆去,等我出來。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經曆過一場暗不見天,又冷徹骨髓的無助幻覺。

阮洛這會兒對於一切能夠給他提供溫暖的事物,有種極度敏銳的洞悉力,以及近乎貪婪的眷戀。

傅瑜連著問了他兩個“好不好”,話聲溫存,明明都是在替他著想,卻給足他尊重和選擇的權利。

阮洛被這三個字撞得暈乎乎地,指頭不自覺地撓著貓,小聲道:“好~”

傅瑜就微微地笑了,又沉著聲音:“乖。”

傅瑜都關上了浴室的門,阮洛還抱著貓在原地發愣。

直到貓跳到了地板上,阮洛才發覺自己的耳朵熱熱的,也不知道怎麼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白茶香。

阮洛忐忑地摸了摸自己頸側腺體上的阻隔貼。貼得緊緊的呢,應當不至於冒出信息素來。

阮洛頓時就安心了。

就這麼幾個晃神,小貓又開始淘氣。在傅瑜臥室上躥下跳。

把傅瑜床頭櫃最下層的按鈕型抽屜都給撓開了。

小貓進去滾了圈,把抽屜裡的一個盒子給打翻在地上。

阮洛反應過來嚇得魂飛魄散。

他知道傅瑜的東西都是很值錢的,放在床頭櫃的東西一定是很珍貴的,可彆摔壞了。

阮洛連忙蹲下去撿。

發現滾落在地上的竟然是七根又粗又長的針筒。

他沒有要偷看的意思,可是針筒上明晃晃五個大字他一眼就能看清——

特級抑製劑。

五個字的下邊還跟著一行小字——

頂級高定,alpha專用。

阮洛心裡一緊,迅速把滾落的針筒在套裝盒子裡放好。

然後他喉頭輕輕滾動了一下,翻轉盒子,在盒子的側邊看到了使用說明以及注意事項。

阮洛看見加粗的幾個大字寫著——

副作用:使用其間會產生較嚴重的心慌氣短、偏激易怒,不同程度的精神頹靡、食欲不振。長期使用,會致使alpha易感期精神燥熱指數成倍疊加,承受折磨更甚。請慎用。

阮洛攥著盒子,攥得指關節都發青了。

看見這些針管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可恨。

明明他才是這座房子的不速之客,卻逼得主人處處受限。

傅瑜對他哪裡不好了,他的身體到底在矯情什麼,又要矯情到什麼時候?

阮洛緊緊咬著下唇,在心裡恨恨地想:人類用意識和理智來控製身體,隻有低等動物才被本能奴役。

阮洛閉上眼睛:我不要做被本能驅使的奴隸。

傅瑜能為了我打抑製劑,我也能為他對抗身體的奴役。

直到聽到浴室的水聲停了,阮洛連忙把盒子轉過來,手忙腳亂地在底層的抽屜裡放好。

抱住貓站起身,站在傅瑜的浴室門外,站得筆直筆直。

似乎這樣能夠掩飾剛才亂翻彆人抽屜的心虛。

傅瑜正在浴室裡用毛巾把自己擦乾,對門外的事情絲毫不覺。

其實他不太願意在阮洛睡著前洗澡的,但奈何剛才跟季辰西那個酒鬼喝了點酒。他怕身上的酒味太衝,刺激到阮洛。

他把阮洛看得比他書房裡薄如蟬翼的胎瓷更脆弱。

傅瑜出來的時候還在擦著頭發,拉開門,低頭就看見抱著貓罰站似的阮洛。

那筆直的站姿,真就跟棺材板似地。

傅瑜有好笑,又覺得這孩子乖得讓他心尖發疼。

他綁住了浴袍的帶子,無奈輕問:“站軍姿呢,嗯?”

阮洛搖了搖頭,抱著貓仰起臉,忽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傅瑜。”

傅瑜愣了愣。

垂著眸仔細端詳阮洛的神色,件阮洛臉上帶著一種破釜沉舟斬釘截鐵的倔強。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忽然間下定了什麼主意似的。

傅瑜忙應道:“在呢。想和我說什麼?”

阮洛輕輕歪了歪腦袋:“你抱過我很多次,我都知道的。在我昏迷的時候,在我睡著的時候。”

傅瑜微微一愣:“抱歉。”

就在傅瑜斟酌措辭,想要承諾他願意任由阮洛索取補償的時候。

看見阮洛眼眶濕濕地,倔強與他對視。

阮洛鬆開了咬著的下唇,小聲地問道:“那你可以再抱我一下嗎?在我清醒的時候。”

傅瑜連呼吸都頓住了。

他一絲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

然後他看見阮洛上前一步,一手抱著貓,一手從大衣裡伸出細白的手指,輕輕拽了拽他的浴袍,小小聲地祈求:“還有……我想聞見你的信息素,可以嗎?”

傅瑜低著頭,眸色暗沉地盯著眼前的阮洛。

他喉頭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阮洛有些委屈了,攥著他浴袍的手指收緊了一些,緊到傅瑜能夠感覺到扯著他衣角的小小力量。

阮洛執拗地仰著臉看著他:“傅瑜,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