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律法 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1 / 1)

看著霍去病眸中浮動的光影, 劉璃有些怔忪住,劉徹他……居然這麼縱容自己嗎?僅僅因為看自己喜歡?

或許因為自己對劉徹有曆史濾鏡,她總覺得曆史上這個冷血薄情的漢武帝會對自己好, 隻是因為自己可以給大漢帶來好處。

如今聽霍去病這麼說, 她的心裡還蠻有感觸的,或許劉徹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畢竟不管怎麼樣, 他們也實打實的當了十多年的父女。

想到這裡,劉璃心中因為剛才那場殺戮帶來的慌亂,漸漸的得到了平息,甚至還有一絲絲莫名的欣喜。

她揚了揚唇角,靠坐在車輦外面的踏板上,輕輕的晃了晃懸空的小腿, 開口問:“可既然你們都覺得改良弩射程不行,為什麼父皇還命工匠大規模生產?”

“改良弩的射程雖短,但殺傷力比一般的弓箭強,非常適合近距離戰鬥。”霍去病開口解釋道:“陛下是打算訓練一批近戰士兵。”

如此一說,劉璃倒也能明白了。改良弩的射程和她目前兌換的這個槍差不多,在100米左右, 再遠的距離可能就射不到了。而弓箭的射程在200米到250米之間, 在射程方面是非常具有優勢的。

因此劉徹就不打算更換騎兵隊伍所慣用的弓箭, 而是打算另外培養一批專門使用改良弩的士兵。

霍去病將手中的槍還給她,並說道:“你這東西似乎比那改良弩還要精細,應該也是近距離武器吧。”

換成以前劉璃一定會說這是遠程武器, 但是聽到霍去病說弓箭的射程在250米, 她想了想回答道:“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

他想到剛才倒在車邊的刺客,低聲道:“好武器。”說著他抬眸看向她雪瓷似的臉頰, 對上她清澄的眸光,低笑道:“你膽子大了不少。”

他還記得那年匈奴圍攻朔方郡,她還因為死了太多人而害怕到做噩夢,如今卻能夠如此冷靜的手刃敵人,還是兩個。

劉璃聽他這麼說,抿了抿粉唇說道:“人總是會長大的嘛。”

是啊,他們都長大了。

霍去病突然感覺現在這樣也挺好,他們成不了夫妻,但可以就像現在這樣當摯友。

他可以一直守護她,直到她在長安貴勳中找到更適合她的人。可是……為何心臟在向他叫囂著他的不甘心,明明自己才是最合適的那個人。

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會嫁給其他男人,那人會擁她入懷,他們會有肌膚之親……他胸口的某個東西密密麻麻的刺痛著,像是被人刺穿了一樣。

而他,沒有任何後悔的資格。

“霍去病,你怎麼了?”劉璃看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你剛才受傷了?”

他倏地回神,凝了凝神道:“沒事,我去看看將士們收拾的怎麼樣了。”說罷,他微微抬手作揖後,退離了她身邊。

另一邊,田杏兒貼心的拿出手絹遞給桑遷:“我幫你擦一下臉吧,全是血。”

聽田杏兒這麼說,桑遷抬手抹了一下臉頰,果然蹭了一手的血,黏糊糊的讓他有些反胃。而後他下意識抬眸看向不遠處正在說話的霍去病和劉璃,神情鬱悶道:“他是怎麼做到殺了那麼多人,卻一點血都不沾身的?”

田杏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瞧見了霍去病和劉璃,看著那個英俊倜儻的少年將軍,田杏兒雙眸一亮,連語調都變了:“人家是驃騎將軍哎,十八歲就上陣殺敵了,那殺人的時候自然是有技巧的。”

桑遷:“?”他瞥向她,一臉詫異:“你好像很了解他?”

田杏兒眨了眨眼睛,歎息道:“兄長,我這不是要幫你多多打聽一下敵情嗎?所以我特意向公主身邊婢女打聽過這位霍將軍的過往經曆了。”

桑遷遲疑了片刻,開口問:“他……什麼經曆?”

田杏兒如數家珍道:“驃騎將軍霍去病自幼就深得天子垂青,和公主同窗數十載,十八歲跟隨其舅舅上了戰場便立下奇功,被天子封為冠軍侯。之後天子更是讓年僅二十歲的他成為主帥,統領萬人。”

桑遷:“……”

田杏兒摸著下巴分析道:“如此看來,和這樣一個對手比起來,兄長你的機會渺茫啊。”

桑遷用自己的袖子將臉頰上的血跡擦掉,嘴硬道:“我為何要和他當對手?”

田杏兒沉默了,轉頭卻見他的目光依舊盯著不遠處的兩人,她癟了癟唇沒有點破他的口是心非。

這邊桑遷看見霍去病從劉璃的身邊離開了,他突然直了直身子,腳下的步伐已經不受控製的走向了劉璃身邊。

劉璃感覺有人靠近,一轉頭便看見了靠近的桑遷。他原本白淨的臉上多了好幾抹血跡,特彆是袖口,血跡更多。劉璃見他這樣,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才想起來她並沒有隨身攜帶絲帕的習慣。

桑遷倒也不在意自己此時的狼狽,開口道:“公主,你覺得這些黑衣刺客是誰派來的?”

劉璃轉頭看向坐在囚車裡嚇得瑟瑟發抖的穆博,揚了揚眉道:“我推測是和他有勾結的人,看剛才那些人的陣勢,不太像來救他的,倒是有點像殺他滅口的。”

在囚車周圍的將士死得最多,怕不是這些黑衣人箭法不準,所以才沒有命中真正的目標,而是殃及了士兵。

桑遷沉吟片刻猜測道:“會不會是魯王?”

劉璃歪頭想了想,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若是魯王,早在交陽縣的時候他就可以秘密下手了。”但是以今日來的刺客人數來看,劉璃有理由猜測,幕後之人應該是某個諸侯王。

郡守的話,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私兵,而且還敢對自己下手。那麼隻有可能是和穆博有勾結的諸侯王了。

劉璃還在猜測究竟是哪一個諸侯王,這麼大膽的時候,收拾殘局的一個士兵,從黑衣頭領的身上翻找到了一塊令牌,並且呈給了劉璃。

劉璃盯著手中的玉佩看了許久,指尖摩挲著令牌上的那個梁字,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桑遷也瞧見了令牌,低聲道:“難道是梁王?”

梁國的地域在未來的河南省東部,以及山東省西南部這一塊地方,目前也有不少郡縣也在受災範圍內,但總體受損並不嚴重。劉璃想了想道:“現在還不能確定就是梁王,等回長安之後,審一審就知道了。”

總而言之,這一次不管是穆博還是這個令牌的主人,都必須要付出代價。

曾經的梁王是竇太後的小兒子劉武,梁國也是大漢最強大的封國。當年漢景帝廢了太子劉榮後,竇太後想讓漢景帝冊封劉武為儲君,來一個兄終弟及。劉武也有這樣的心思,便多次來訪長安。

但後來漢景帝冊立了膠東王劉徹為太子,破了劉武想繼承皇位的美夢。劉武安排人刺殺了當時漢景帝身邊的議臣,因此被問了罪。

最後還是長公主劉嫖為他求情,這才讓他平安的回到了梁國。在那之後不久,劉武就不知道什麼原因病逝了。竇太後為此傷心欲絕,漢景帝為了寬慰母親,便將整個梁國分成了五國,劉武的五個兒子都封了王,劉武的女兒也都按公主的規格,賜了湯沐邑。

所以這塊刻有梁字的令牌,究竟誰的還不好說。

“此人有八成可能是濟東王。”桑遷思忖片刻,給了一個猜測。

劉璃詫異了:“你怎麼知道?”她上下打量著他:“而且你不是忘記過去的事情,失憶了嗎?怎麼知道濟東王?”

桑遷動了動眉,沒好氣道:“公主,我是失憶不是失智。”

劉璃:“……”她撇了撇唇:“那你又憑什麼這麼肯定是濟東王?”她都不知道還有濟東王這個人,他一個沒有過去記憶的是怎麼知道的?

“當年梁孝王的五子,唯有這個濟東王還在世。”桑遷回答。

劉璃微微揚眉問:“你恢複記憶了?”

“在交陽縣你忙著賑災的時候,我借閱了縣令府的書房。”桑遷如實道:“那時剛從你口中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就想翻閱一下書籍,多了解一下。正好就看過一些關於梁國的記載,我都記下了。”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他雖然失憶了,但現在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

原來是這樣。

劉璃眨了眨眼問:“難道就因為濟東王還在世,所以你就懷疑他?就不可能是如今的梁王嗎?”

“所以我說八成是濟東王,還有剩下兩成的可能是如今的梁王。”桑遷如此說道。

劉璃聽罷一時無語,看來就算失憶了,他這張嘴還是挺能氣人的,但他說得也有一點點道理。如今的梁王劉襄和劉璃是平輩,元朔年間的時候梁國後宮發生了一些事情,被天子削了八座城池。

按理說他應該不敢做出劫囚車,刺殺公主這樣的事情來。至於桑遷說的濟東王,劉璃對此人不太了解,也不好妄下定論,隻能等回長安後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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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輦繼續前行,接下來的行程便不再停留,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長安。

這個時候劉徹和阿嬌都還在上林苑中,所以他們抵達長安之後,霍去病便直接帶劉璃一起去上林苑複命。劉璃想到桑弘羊一直在擔心兒子,於是拜托陳非將桑遷送回長安內城的家裡去。

入上林苑後,霍去病去找天子複命,劉璃則先回行宮寢殿,命宮人準備來熱水,打算好好的洗個澡再去見父母。

在外奔波了這麼多天,劉璃發現還是宮裡最舒坦,就連洗澡都有好幾個宮女在身邊伺候著,這便是權利帶來的福利。倘若自己不是長公主,隻是未央宮裡不受寵的公主,都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換上乾淨的宮服後,宮女又幫劉璃挽了頭發,之後她才動身去拜見父母。她才剛剛出寢殿的門,便迎面瞧見了過來尋自己的阿嬌。

“阿母。”劉璃提起裙擺快步走到阿嬌身邊,規規矩矩的抬手作揖拜禮:“女兒見過母後。”

阿嬌伸手將她扶起來,抬手輕輕的刮了一下劉璃的鼻尖:“你呀,儘叫人擔心。”

劉璃嘿嘿一笑,便也親昵的挽住她的胳膊,開口道:“阿母,這段時間可還好?”

“挺好。”阿嬌含笑點頭,目光擔憂的看著劉璃:“我聽聞你們在回來的途中遇見了刺客,你可有受傷?”

劉璃搖頭:“不曾受傷。”她問到:“父皇現在何處,我正打算向他彙報這件事情呢。”

阿嬌指了指前殿:“在接見霍去病。”

劉璃道:“那我先去找父皇,晚點再來陪阿母。”

阿嬌頷首:“好。”

劉璃去議事殿的時候,霍去病基本上將事情都彙報了,他轉身出大殿的時候,劉璃正好進來。兩人碰面,也沒有多寒暄,隻是互相示意了一下,便擦肩而過了。

“建陵拜見父皇。”劉璃站在殿中,抬手參拜。她還是自稱自己的第一個封地名稱,因為如果自稱東海,就感覺怪怪的,

“阿璃什麼時候和朕這麼有禮了?過來朕身邊。”習慣了劉璃以前的沒規矩,如今見她這麼有“規矩”,劉徹倒是不習慣了。

劉璃瞥了一眼劉徹座下左右兩側還有正在提筆書寫的兩人,便還是收斂了許多,步伐款款的走到劉徹身邊,而後施禮坐下,方才又喚了一聲:“父皇。”

劉徹銳利的目光細細的打量著女兒,隨後道了一聲:“這段時間你受苦了。”下巴都尖了。

劉璃道:“都是為了大漢,女兒吃點苦也沒什麼。”說罷,她將那塊從刺客身上找到的令牌拿出來交給劉徹:“父皇,剛才霍去病應該已經和你說了。關於使節穆博之事,我希望父皇可以嚴懲不貸,絕不姑息。”

劉徹微微頷首,聲音冷沉:“朕自然不會放過他。”

然而劉璃想說的還不止這些,她道:“我還想說的是,我希望父皇廢除用金錢買命這個規定。”隻有更完善的法律法規,才能讓一個國家更長遠的發展。

劉徹聽罷,也知道阿璃向自己提出這個事情的原因。他沉吟道:“這件事情待朕召集臣子商議之後再決定。”

劉璃點點頭:“行。”公事都說完了,劉璃還有一些私事要說。她看了一眼左右兩邊的臣子,悄聲道:“父皇,能不能讓他們兩先出去,我有些私事和你說。”

劉徹頷首,向左右兩邊的侍中揮手道:“司馬遷,張孟你們二人先出去吧。”

劉璃聽到這名字,直接愣住。

司馬遷?寫《史記》的司馬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