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見夏萬萬沒想到自己擁有的第一個3S級擬態會是朏朏那隻除了吃喝玩樂和愛撒嬌之外,可以說‘一無是處’的討飯崽。
她的眼神變化過於明顯,九號和公冶既望都下意識把目光放到《山海經》展開的書頁上,卻發現上面空白一片,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這是擬態的自我保護機製,除了主人或得到主人允許的人,誰也看不到書頁上展示出的內容。
九號知道點《山海經》的底細,和時見夏相處態度也向來直白,於是直接詢問道:“怎麼了?”
不等時見夏回答,頁面上栩栩如生的朏朏插圖亮起一道金光,太過耀眼的光線使得九號和公冶既望下意識閉起眼,卻沒有對時見夏產生任何影響。
時見夏認真盯著幾乎要動起來的插圖,神情若有所思。
突然,空中泛起一層一層淺金色的能量漣漪。
隻聽啪嘰一聲,一個圓溜溜的毛絨小白團從能量漣漪中滾了出來,還十分有節奏的在空中彈跳幾下,像一團軟乎乎的果凍。
時見夏下意識將它接住,定睛一看,圓溜溜的毛絨團團正是朏朏那隻小混蛋,再看它的體型,簡直哭笑不得。
此時的朏朏胖成了個球,形狀完全像河豚,根本看不見脖子在哪,短短的四肢肉乎乎的,成了不折不扣的小胖子。
如願滾進時見夏懷中,朏朏趴伏在她的臂彎裡,打了個可可愛愛的飽嗝,全身上下油光水滑的毛發跟著顫了顫,顯而易見是吃撐著了。
九號湊過來,捏了捏它滾圓的小腿,新奇道:“半個月不見,你給這小崽子吃了什麼?圓成這樣?”
要說當成皮球扔到地上拍兩下,說不定都能顫巍巍地彈來彈去。
朏朏平時不愛搭理他,但這會兒它胖得幾乎要滾不動,隻能任他‘蹂//躪’。
那小模樣兒,懶洋洋的提不起一點勁兒。
時見夏面露古怪,“我哪知道它吃了什麼?”
儘管心頭已經有了些微猜測,可她沒有武斷的給出判斷,而是立刻翻閱朏朏的記憶,看它具體做了什麼。
戰況焦灼之時,畢方帶著朏朏飛出戰場,頂著一路狂風暴雪,直衝蝶面人出現之處。
足足能容納三個人並肩通過的黑色裂縫飄浮在空中,巨型寄生體匍匐在裂縫之下瑟瑟發抖,根本沒有發現在風雪中靠近的兩小隻。
白團團似的小家夥從畢方身上一躍而起,風吹似的長大,不一會兒便成了小山般的龐然大物。
那雙烏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肉乎乎的前肢墊墊還用力抓握了一下,似乎在給自己加油鼓勁兒。
緊接著,幾乎與風雪融為一體的大號朏朏對準危險的空間裂縫,嗷嗚一口咬下,還像吃某種又香又脆的燒餅,用力嚼巴兩下,咕嚕吞進肚子裡。
足以扭曲空間的龐大能量轉移到它的肚子裡,朏朏哼哧哼哧喘著氣兒,整隻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滾起來,畢方嚇得繞著它飛來飛去,生
怕它一不小心給撐死了。
朏朏被黑色裂縫的能量拉扯衝擊,圓嘟嘟的小臉脹得通紅,幸而《山海經》的虛影出現,飛出一道道神秘的荒古圖紋。
那些金色的紋理環繞成金圈,呼吸般一大一小湧動著,漸漸將那股要膨脹出來的恐怖力量壓製了下來。
等朏朏的狀態趨於穩定,畢方飛過去在它額前的一小撮白毛上用力啄了一口,好似在責怪它的膽大包天。
換做平時,朏朏少不得要去拔它身上的彩羽,但這會兒它實在撐得慌,連動一動都艱難,更彆提上竄下跳和畢方玩鬨。
圖紋金圈緩緩變小,朏朏也恢複成了原來的大小,它的體型卻像極了被吹脹起來的氣球,戳一下能滾很久。
也正是在這時候,蝶面人突然發瘋慘叫,最後灰飛煙滅般消失。
完朏朏的這段記憶,時見夏抱起懷裡動一下都艱難的寶貝崽,重重在它額前親了幾口,不吝嗇誇獎道:“乖崽!你最乖了!”
朏朏還撐得難受,聽到這話雙眼亮的幾乎要發光,本想湊近時見夏的頸窩用力蹭一蹭,但實在挪不動,隻好抬起毛茸茸的大尾巴上下甩了甩,以彰顯此刻興奮的情緒。
它這可愛又可憐的小模樣簡直令人心軟,時見夏輕輕摸了摸它的脊背,把它送回《山海經》好好休息。
公冶既望看著他倆的互動,心中對蝶面人消失的原因已經有了猜測。
蟲族的力量強弱與蟲渦休戚相關,從高級蟲渦裡出來的蟲族,天然具有更強的升級潛力,聯邦有研究者曾經提出猜想——
蟲渦既是蟲族跨越宇宙而來的通道,也是蟲族的力量之源,如果能摧毀蟲渦,依附於該蟲渦的蟲族力量會被大幅削弱或是直接死亡。
這是個無法通過驗證的猜想,因為聯邦至今沒有找到摧毀蟲渦的辦法。
擁有強大自愈能力的蝶面人突然消失,朏朏吃滾了肚皮回來,聯想時見夏的擬態能夠吞噬蟲渦這件事,不難猜想二者的相關性。
公冶既望不著痕跡看了一眼雙手抱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九號,並未將自己的猜測述之於口,而是說道:“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時見夏也已經從激動中緩過了神,點點頭道:“好。”
蝶面人消失了,那些巨型寄生體卻還在,沒有了蝶面人的力量壓製,它們都是潛在的炸彈,最好不要招惹,更彆提三人現在基本沒有了再戰之力,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
關於黑色裂縫,時見夏也有所猜測,能讓朏朏從B級一躍升到3S級,是蟲渦無疑了,而且至少是3S級蟲渦。
之前的飛行器是公冶既望的,因受到蟲渦開啟的能量乾擾,已經損壞墜毀,時見夏正準備從空間手環裡取出飛行器,忽然聽到一陣烈烈勁風。
是長鞭甩起的聲音!
原本站在她左手邊的九號毫無預兆發難,銀色長鞭揮起,化鞭為劍,準確無誤抵在公冶既望的脖子上。
強如公冶既望竟然沒有避開他的劍鋒,
喉側在劍刃的刮蹭下,裂開一道纖細的傷口,血珠立刻冒了出來,又在這極寒的天氣中迅速掛上冰霜。
時見夏當即轉身,質問道:“你做什麼?”
九號戴在頭上的兜帽早就被風吹掉了,銀質的面具倒映著漫天雪花泛起冷冷的光,他微揚起唇嗤笑一聲,“七號,你是上學上傻了不成?他知道我是彼岸花的人,你和我認識,他會不懷疑你的身份?”
或許原本隻是懷疑,但他確鑿無疑的‘七號’兩個字,明明白白坐實了她彼岸花高級成員的身份,不給她留任何退路與借口。
時見夏面色微變。
九號不知道她已經背叛了彼岸花,甚至和紀漾達成了合作關係,在他看來,想要守住她的臥底身份,公冶既望絕對不能活著離開這裡。
同理,她要保住公冶既望,就會暴露自己背叛彼岸花的事實,九號不能留。
她沉著臉,複雜的目光落到公冶既望臉上,卻見他神情平靜,絲毫沒有生命受到威脅的驚慌。
兩人無聲對視,時見夏忽然注意到公冶既望的臉色過分蒼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由內而外透出虛弱的疲乏感。
他到極限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公冶既望的身體毫無預兆向後倒去。
時見夏瞳孔微微放大,條件反射撲過去將他接住,而籠罩她的最後一絲微涼的氣息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透冷徹骨的嚴寒。
九號也沒想到公冶既望說倒就倒,眉頭瞬間擰起,再看時見夏撲過去的舉動,不由譏諷,“怎麼?相處幾天,還處出感情來了?舍不——”
“江九寒。”時見夏突然開口,叫了九號原來的名字。
九號愣住,又聽她道:“你為什麼效忠博士?”
江九寒是江文湛元帥的親孫子,還有江應渡那麼個疼愛他的哥哥,從元淮說的那些八卦也能看得出來,他在家中頗為受寵,為什麼會甘願成為博士手中的屠刀?
九號垂眸盯著她,因為戴著面具,此刻的神情完全被藏了起來,隻能看到緊繃到極致的唇線。
他沒有回答時見夏的問題,而是僵硬地抬起手中的劍鞭,隔著一拳的距離抵在她的脖子上。
從前總被時見夏笑話沒頭腦的他,此刻異常敏銳。
“你要背叛博士?”
他說著反問的話,語氣卻異常肯定,不像想從這句話中得到答案,而像在告知自己這個事實。
時見夏扶著昏迷的公冶既望,對上他的目光,再次問道:“你為什麼一個人來救我?”
從九號出現到現在,足足過去了半個小時,如果還有人與他一起,這時候早該現身了。
沉默。
是漫長的沉默。
時見夏又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翡玉牌用不了,而知道她在小寒星的人隻有冒牌貨。
九號彆開眼,冷冷道:“不要轉移話題。”
明明避而不答的是他。
時見夏低頭看了一眼幾乎搭在她肩膀邊緣處的劍鞭,不輕不重哦了聲。
她還試探性往旁邊避了避,劍刃完全沒有跟過來,於是扶起公冶既望,正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上飛行器,逃之夭夭。
隻聽噗通一聲,九號連人帶劍栽倒在雪地裡。
時見夏逃跑的動作一頓,看看扶著的這個,再看看栽倒的那個。
不管把哪個丟下,都會被凍死在這兒。
三分鐘之後,時見夏把公冶既望和九號並排放在飛行器上,累得重喘一口氣,沒好氣道:“你們特麼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重?”
她說著從空間手環裡取出蟲族調查處用以抑製能力者擬態的特製‘玫瑰金手鐲’,一人發了一副,還體貼的給他們銬上。
銬好了,她叉腰站在飛行器上,居高臨下望著昏迷中的兩人,咕噥道:“醒了要是打架,我就一人踹一腳。”
撲簌簌的飛雪之下,又長又翹的眼睫不約而同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