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兩人的講述,時見夏沒說什麼安慰的話。
現實總是這麼殘忍,她被博士帶走威脅的時候,也沒有人來救她。
收了收散出去的思緒,她對公冶既望道:“你轉移雙子大樓的控製權限,我看看他們的身體情況。”
公冶既望從剛才開始就站在她身邊沒怎麼說話,此時也並未多言,跨步走到幾個飄浮著的虛擬屏幕前,展開智腦。
虛擬觸手彈出,與控製屏幕連接,智腦上的無信號圖標立即轉為了信號連接中的提示。
公冶既望來中央控製室轉移權限的目的之一,便是開啟雙子大樓內部的信號基站。
這樣一來,智腦就能夠在信號基站覆蓋的範圍進行通訊和交流,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虛擬鍵盤浮現,他注視著屏幕上的內容,修長的十指飛舞跳躍,有著不同尋常的美感,仿佛此時不是在觸摸鍵盤,而是在琴鍵上彈奏樂曲。
在他的指尖之下,一串串密集複雜的數據從屏幕上流淌而過,時見夏不擅長數據方面的東西,緩緩從那雙格外好看的手上收回視線。
她走到兄妹倆面前,取出空間手環裡的醫療機器人。
這是她在殺死五號重傷那次之後準備的,防備有朝一日再受重傷暈倒後沒人搭理。
九號不可能次次出現,更不可能每次都不過問她重傷的緣由。
他看似不帶腦子做事,卻很少透露與自己有關的事情,是敵是友很難分辨,最好還是敬而遠之,不要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嚴婭抹了抹眼淚,好奇地看著表面塗漆設計成白大褂模樣的機器人。
她在之前待過的軍方基地裡見過機器人,但那些都是輔助維修武器或者搬運物資的軍用機器人,設計簡單粗暴,功能不少卻隻有簡單的框架,根本不像醫療機器人這樣,在外表上與人類幾乎沒有太大的區彆。
時見夏說道:“不用緊張,這是醫療機器人,給你們做個小體檢,身體有暗傷的話,儘快治療比較好。”
兄妹倆從外表上看實在太虛弱了,饑餓或許是原因之一,但這麼多年來躲躲藏藏,即便幸運沒有被蟲族寄生,受的傷肯定不少。
她有醫療機器人,檢查出身體情況,也好判斷是使用藥品治療,還是使用擬態天賦治療。
例如細胞病變,這種疾病絕大多數治療類擬態天賦都無能為力,隻能依靠人類的醫療手段進行治療。
從師無遇的百寶藥箱裡取出的治療藥劑或許可以,畢竟那廝的藥劑作用效果是永久性的。
但也如他所說,藥劑的作用效果需要以他的力量作為支撐,那對他而言是個相當可怕的負擔,所以本質上還是不能根治。
嚴清沒想到她會提出給他們治療,紅了一圈的眼眶又泛起淚意,低聲說了好幾句謝謝。
東躲西藏這麼多年,他們連填飽肚子都困難,更彆提是吃藥看病了,若他們也有個醫療機器人,或許半年前的那次重傷雯姐和岩哥都不會
死。
嚴清很快甩了甩腦袋,逝者已矣,再想這些不過是徒增煩惱,他先推出妹妹,讓她配合醫療機器人的指令接受身體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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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夏指了指還被孟極堵著的窟窿,問道:“這裡通向哪裡?”
沒記錯的話,中央控製室距離地面足有二十來米,這兄妹倆也是夠能挖的,真讓他們挖通了。
嚴清回答道:“是蟲族調查處的倉庫,我們想進這棟雙子大樓,又不敢在地面多加逗留,想著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乾脆從那裡挖過來。”
腐蝕牆面的液體是他用倉庫裡存放的化學原料配製出來的,否則隻靠兩把鎬頭,根本沒辦法挖到這裡,挖到了也進不來。
不等時見夏追問,他又主動說,“裡面還剩不少化學原料,你們過去就能取。”
時見夏點點頭,“有需要的話,我會去拿。”
她又問了一些問題,嚴清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還拿著鎬頭畫了一副詳細地圖。
“十三年來,我們就在這座城市打轉,除了有寄生體的地方不敢去,裡裡外外也算摸了個透,希望對你們有點幫助。”
時見夏用智腦把地圖錄下來,想了想從空間手環裡取出一隻之前給崽子們學習用的兒童智腦,遞給嚴清,“你應該需要這個。”
兩人手上都沒佩戴智腦手環,多半是壞掉或者遺失了。
嚴清也不矯情,道過謝後把智腦手環帶上。
嚴婭已經檢查完了身體,好奇地湊過來,小聲道:“姐姐,我該怎麼稱呼你?”
時見夏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自我介紹,於是說道:“我叫時見夏。”
她還指向垂眸打了個哈欠的少年,“他叫公冶既望,直接叫我們名字就行。”
朏朏從公冶既望的製服外套裡探出腦袋,自來熟的對看過去的兄妹倆揮了揮前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人類幼崽套了毛絨皮套,在這兒裝可愛。
趴在公冶既望頭頂上的乘黃也有樣學樣。
這兩隻崽真是有夠放肆的,一隻鑽人家懷裡,一隻趴人家頭頂,回頭是不是還得鑽人家被窩?
這叫什麼?
共軛崽子?
公冶既望聽到時見夏的話看過來,對兄妹倆禮貌地點了下頭。
等醫療機器人給嚴清也檢查好身體,公冶既望成功將雙子大樓的控製權限轉移到了自己的智腦上,直接查詢大樓內部各個倉庫的物資儲備。
武器庫是空的,想來是當初撤退的時候都分發給調查員們對抗蟲族了,食品儲存區倒是還滿著,不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裡面除了營養液不會有其他東西。
公冶既望加入蟲族調查處有四五年了,就沒在雙子大樓辦公的時候吃過營養液以外的東西,逢年過節還得扛兩三箱營養液回家,美其名曰發福利。
連江應渡那種體面人都跟他吐槽過聯邦生產過剩賣不出去的營養液是不是都送給蟲族調查處內部消化了。
在這種物質匱乏的地方來說,營養液儲備得
多反而是件好事,這東西輕便易攜帶,隻要存放得當,保質期那是相當長,聯邦還有些癖好特彆的收藏家,專門收藏上了年頭的營養液。
公冶既望大致了解了雙子大樓內的情況後,啟動安防係統,對整棟大樓進行檢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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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控製室破損的牆壁第一時間被檢測到,係統發出紅色警告。
氣體被推動的哐哧聲響起,中央控製室內垂著腦袋處於休眠的兩個安防機器人被注入能量,一卡一卡舒展身體。
它們的機械關節很快恢複靈活,按照安防係統給出的指令,走到缺口處,對其進行修補。
嚴婭拽著哥哥的手臂,發出小小聲的驚歎。
小寒星淪陷那會兒,她還小,根本沒見過多少世面,且已經過去十來年,記憶中的繁華早已模糊不堪,隻剩下滿目瘡痍的世界。
時見夏的目光安防機器人原來佇立的地方。
那裡垂著幾條能量纜,大概率是給安防機器人充能用的。
公冶既望注意到了,“安防係統啟動後,樓體會覆蓋一層能量網,任何人或物進出雙子大樓都會被監測到,蒼蠅蚊子也逃不過。”
“此外,所有安防機器人從休眠中蘇醒,必要的時候可以把它們派出去執行危險係數較高的任務,避免人力損失。”
能量網展開後,整座大樓即為一體,即便嚴清手中有能夠腐蝕牆面的化學藥劑,也無法突破能量網的保護對樓體進行破壞。
雙子大樓的能源儲備充足,隻要樓梯不被摧毀,隻要恒星的光輝還會落到這顆星球上,光能就可以源源不斷轉化為能源儲備,維持雙子大樓的正常運轉。
蟲族調查處把雙子大樓修建的如此完備,是考慮到蟲災爆發的時候,這裡能成為避難所。
換句話說,蟲族調查處是另類的軍方基地。
簡單的說明情況,公冶既望抱住從他懷裡鑽出來的朏朏,順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征求時見夏的意見,“我們回宿舍區吧?”
時見夏點點頭。
孟極立刻變回幼崽的模樣,小跑到她腳邊,在她的腳踝處蹭了蹭後,提前朝閘門處跑去。
它現在是隻成熟的放風崽了,無需時見夏下達命令,就會提前偵查附近的情況。
嚴清兄妹倆一人喝了一支修複藥劑,能感覺到身體隱隱發熱,是細胞在新陳代謝。
時見夏把隱身鬥篷遞到公冶既望面前,得他輕挑了下眉,莞爾笑道:“送給你了。”
“這也太貴重了。”
她看過擬協的積分兌換清單,一件隱身鬥篷要一百萬積分,每個人隻限定兌換一件,還得提交兌換申請,流程很是繁瑣。
公冶既望手裡不止一件,想來和他是莊明月的親信有關係,時見夏不好意思占他便宜,而且她自己有。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要是過意不去,離開這裡之後請我吃頓飯就成。”公冶既望撓著朏朏的下巴。
小東西舒服地眯起眼,儼然一副樂不思蜀的模
樣。
什麼飯啊,值擬協的一百萬積分?
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未免尷尬,時見夏將隱身鬥篷收回空間手環,“那我回頭請你吃一餐大的,滿漢全席怎麼樣?”
公冶既望好奇道:“什麼是滿漢全席?”
時見夏差點忘了,藍星文明在這個時代已經隻剩下隻言片語,解釋道:“就是非常豪華的宴席。”
公冶既望笑著眨了下眼,“開始期待了。”
說話間,回到宿舍區。
公冶既望安排垃圾機器人再打掃出兩間宿舍,又命令輔助機器人去食品儲存區搬未過期的營養液回來,一人分一箱,怎麼喝喝多少自己分配。
朝朝聽到動靜小跑出來,還往時見夏身後瞧了瞧。
沒瞧見熟悉的身影,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裡流露出幾分失望,小臉也完全耷拉下來,瞧著很是可憐。
時見夏知道她是想念爸爸媽媽了,但她不忍心告知一個隻有三歲的小女孩她再也見不到父母的事實,在她抱住自己的小腿小聲喊夏夏姐姐時,僅是輕聲告訴她這趟出去沒找到她的爸爸媽媽。
朝朝沒有哭鬨,乖的不像這個年齡的小孩,她見到瘦削的嚴婭,還去牽她的手,問她餓不餓。
嚴婭差點哭了,又覺得自己渾身上下臟兮兮的,連連退開好幾步,聽時見夏說宿舍裡可以洗澡,連忙竄了進去。
-
兩小時後,時見夏和公冶既望坐在飛行器上出了雙子大樓。
附近都被孟極和外出覓食的其他崽子們勘察過了,沒有蟲渦。
零星幾隻寄生體脫離隊伍四處遊蕩的被它們聯手乾掉,屍體由擁有火焰天賦的崽子燒成灰燼,蟲晶也嚼巴幾下吞了,處理的那叫一個乾淨。
時見夏從空中俯瞰被冰雪覆蓋的城市,高樓林立、街道寬闊,依稀可見當年的繁華。
但雪層之下滿是枯草裸樹,看不到一絲生機,繁華二字不過水中泡影,寒冷和寂寥才是現實。
她視線一路向前延伸,許久之後說道:“你說,小寒星上還會不會有其他幸存者?”
公冶既望大抵明白她此時複雜的心情,聲線一如往常平靜,“或許有,也或許沒有。”
不想死的人,會頑強的活下來,像夾縫中的青鬆,努力向著陽光的方向生長,淋雨沐雪,可能會半路夭折,也可能成為萬中無一參天大樹。
他想了想,又道:“我們出去後,可以向上報告這件事,建議蟲族調查處派遣巡查小隊定期前往淪陷星,尋找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時見夏看向他,數秒之後笑了聲,“為什麼以前沒有巡查小隊?是沒人想到可能存在幸存者嗎?”
她的聲音有些涼。
公冶既望默了默。
時見夏是感性的,也理性的。
此情此景,很難不物傷其類,但她很清楚,聯邦沒派人來,不是因為猜不到會有幸存者,而是覺得沒有必要,也沒有價值。
前來巡
查的能力者需要承擔風險,為了萬中無一的可能性,賠進去更多的人,是不理智的,甚至浪費社會資源。
當聯邦決定放棄小寒星時,就注定有人會因此犧牲。
“抱歉。”公冶既望低聲道。
時見夏有些驚奇地看著他,“你道什麼歉?”
她不可能是被犧牲的那個,公冶既望也不是會犧牲她的人。
少年額前的發絲被寒風撩起,他抬手掬住一片飄雪,任由它在掌心裡消融成水,“我說了你我心知肚明的廢話。”
時見夏揭過這個話題,意有所指道:“肯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公冶既望認同地點點頭。
說話間,到了目的地。
不周山發現的軍方基地。
之前的蟲渦群已經被崽子們瓜分乾淨了,時見夏隔著老遠都能感知到它們開心的情緒,一度覺得冒牌貨把她弄到這個鬼地方來,是送她一場大造化,龍傲天掉到懸崖底下因禍得福撿到絕世秘籍的那種。
蟲渦消失後,寄生體們很是躁動,攻擊性也變得極強,三五成群打了起來,我咬你一塊皮,你撕我一塊肉,或我扯斷你的腿,你砸爛我的頭,打著打著還擠到一起啃食同一個寄生體,場面相當血腥。
飛行器懸停在空中,公冶既望看到它們互相吞噬的場景,微微皺眉,“它們似乎有些暴躁。”
正常來說,同一種寄生體是不會內部廝殺的,它們更傾向於一致對外,撕扯其餘寄生體的血肉。
時見夏對此心知肚明,但不能直說。
她其實也在躊躇。
公冶既望很聰明,一路過來沒有看到蟲渦,這次不一定會懷疑什麼,但如果次次都這樣,肯定能猜到蟲渦的消失跟她有關。
是直接攤牌,還是心照不宣?
不等她作出決定,公冶既望又說:“先任由它們廝殺,回頭我們再來收割。”
蟲族互相吞噬消化的過程是非常不穩定的,這個時候的它們十分虛弱,隻要把握好時機,低級能力者也能獵殺高級蟲族。
時見夏收回糾結的思緒,說出不周山探查的情況,“基地的入口在另一側,那裡的寄生體都被不周山它們引開了,我們可以過去看看。”
公冶既望點點頭,飛行器載著兩人飛到基地的目標位置。
不周山等在這兒呢,躲貓貓似的和好幾座神山一起埋在雪堆底下,偶爾有神山調皮,悄悄拱一拱旁邊的小夥伴,又迅速躲起來。
被拱的神山從雪層下彈起,卻找不到罪魁禍首,就隨便找了個小夥伴拱一下,然後假裝無事發生,遊戲開始循環,真是平時在《山海經》裡關久了,這種小遊戲也能玩的樂不可支。
感知到時見夏靠近,一個個的都抖落掉身上的雪,迫不及待飛出來,繞著她打圈圈,活像遊樂園裡的旋轉木馬,繞的人頭暈。
這是在討要誇獎。
時見夏一座座神山摸過去,說了一聲又一聲乖崽。
還真彆說,神山上的植被挺紮手。
朏朏聽到動靜從公冶既望的製服外套底下探出腦袋,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時見夏,也想要她誇一誇自己。
時見夏深覺小東西沒皮沒臉,事情一件沒乾,從早到晚吃吃喝喝,再不然就是趴在公冶既望懷裡呼呼大睡,竟然還好意思討誇?
她故意裝作沒看到它,邁步朝基地門口走去。
朏朏被冷落,眼睛瞪得溜圓,視線一路追著時見夏的背影,見她隻顧著查看基地大門該怎麼開啟,完全不回頭看自己,立刻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可憐兮兮看向公冶既望,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公冶既望忍著笑,輕輕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學著時見夏誇不周山的模樣哄道:“乖崽,你最乖了。”
朏朏頓時樂開了花,又鑽進他懷裡拱來拱去,乘黃向來不如它會討巧賣乖,但這小家夥知道有樣學樣,也揚起小腦袋對著公冶既望,意圖相當明確。
公冶既望如法炮製誇了它。
時見夏聽得一清二楚,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朏朏這個小壞蛋,遲早把所有崽子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