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棱雪花陣型就像一面堅硬的烏龜殼,從各個方向都無法下手,它還能收縮自如,內外兩層的正反雙向戰陣刷新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
觀賽台上的戰術師目光晶亮,一眼不眨盯著訓練場上令白七七無計可施的雪花陣型。
君小亦低語道:“她可真厲害。”
三角陣型是他和時見夏與崽子們配合共同訓練出來的,但眼前的六棱雪花陣型,時見夏沒有和他提過,想來當初在訓練三角陣型的時候,她就考慮過這個陣型可能被彆人學走,所以一直在思考該如何對其進行克製。
他也想過這個問題,並給出了許多預設,但都不太理想。
溫秋秋側眼看他,又收回視線,一眼不眨盯著神情認真的時見夏。
與君小亦反應相同的還有百裡玄爻等人,六棱雪花陣型的厲害即便不是戰術師都看得出來。
在此之前,沒人想過三角陣型還能被這樣克製。
即便強勢如白七七,這會兒也沒了應對之策,她嘗試讓將卒從雪花陣型上方突破,但長留山立即使用其擬態天賦【長留神盾】,把整個雪花陣型籠罩其間,位於內圍的神山也迅速飛起,抵擋自上而下的進攻。
在沒有等級優勢的情況下,點將台根本討不著好,破壞了第一面能量盾,還有第二面,第三面。
層出不窮的擬態天賦讓白七七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煩躁和棘手。
又一次試探無果後,她給將卒們下達撤退的命令,轉而看向坐鎮後方老神在在的時見夏,坦言道:“我認輸。”
話音落下,全場寂然無聲。
白七七神色坦然,絲毫沒有因為此時的認輸出現任何憋屈之色,也不覺得自己身為頂級戰術師卻輸給新生時見夏有哪裡丟人。
她認輸認得如此乾脆,時見夏也是一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承讓。”
說實話,《山海經》在同級彆的擬態中真的難有敵手,一對一不一定打得過,但八百多個二級擬態的續航彆人肯定耗不過她。
六棱雪花陣型讓白七七無從下手,不過處於陣型中的神山們也在對戰中被擊潰許多,和白七七不同的是,她的神山們可以補充,沒了神山們還有崽子們。
隻要白七七不能對她進行絕對碾壓,就不可能贏得這場比賽。
雪花陣型也的確是她在發現了三角陣型的棘手之處後,多次思索考量弄出來的戰陣,而她最開始的想法是太極八卦陣,奈何她對太極八卦什麼的一竅不通,隻覺得聽名字很牛逼,具體牛不牛逼也不太清楚,搗鼓著搗鼓著,就弄出了六棱雪花陣型。
當然,她對六棱雪花陣型極有信心,崽子們的配合天衣無縫,之前在玄塔的模擬蟲占區中對付蟲族,堪稱無往不利。
比起三角陣型,六棱雪花陣型的配合度要更高,也更難模仿。
白七七收回點將台,下訓練場之前,偏頭對時見夏說道:“你很厲害,咱們下次再約訓練賽。”
時見夏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她在7號修正訓練場搗鼓出這麼大動靜,不就是為了和聯邦五大軍校實力強勁的人對戰,從而提升實力嗎?
白七七微笑點頭。
這場挑戰賽結束的比想象中的快得多,出乎絕大多數人意料,勝利者並非白七七而是時見夏,不少之前說過風涼話的軍校生,這會兒臉都被打腫了。
百裡玄爻作為第二個挑戰者,從位置上站起來。
輸人不輸陣,儘管白七七挑戰失敗爆了冷門,星穹軍校的軍校生們還是十分給力,紛紛給他加油鼓勁兒。
百裡玄爻走進訓練場,笑容滿面道:“夏夏學妹,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
時見夏從積分賽上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這廝看著溫文爾雅,實則一肚子壞水,這會兒聽他這麼說,心頭不由打了個突,但還是詢問道:“什麼商量?”
百裡玄爻苦惱地皺了皺眉,“你看我隻是個戰術師,不擅長單兵作戰,跟你打架肯定贏不了,剛好你也有那麼厲害的三角陣型和雪花陣型,不如讓我臨時招募一些軍校生,也感受一下雪花陣型的厲害如何?”
作為局外人觀看和親身經曆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特彆是百裡玄爻看得出來時見夏的擬態們訓練雪花陣型並非一日之功,每個擬態默契度十足,即使出現某個擬態被擊潰的情況,其他擬態也能迅速補上位置。
江應渡等人的戰鬥風格已然定型,互為對手的他們恐怕比自己更了解對方強弱之處,他都和他們打膩了,現下有時見夏這麼個好對手,怎麼能錯過?
時見夏沒想到他揣著這種主意,她也不肯吃虧,“那你豈不是要聯合彆人一起群毆我?怪不公平的。”
全場軍校生:“……”
這廝搖擬態群毆彆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公不公平?
百裡玄爻摸摸鼻子,“話不能這麼說嘛,咱們又不是正式比賽,切磋切磋有利於共同進步。”
時見夏也不是真的油鹽不進,“那好吧,不過我有個要求。”
百裡玄爻早猜到她不會拒絕,聞言頓時說道:“什麼要求?”
“我要你找來的外援,每個人都跟我打一場。”時見夏直言相告。
百裡玄爻眉峰微揚。
時見夏在聯五交流論壇上搞出那麼大動靜,背後的目的並不難猜,這會兒算是把話攤開了說。
她要讓聯邦五大軍校的頭部戰力都成為她的磨刀石。
“沒問題。”百裡玄爻一口答應。
時見夏通過彆人磨礪自己的同時,又何嘗不是讓彆人從各方面了解她?
以她現在的勢頭,必然參加下一屆聯賽,該怎麼對付時見夏將成為其餘四大軍校共同面對的難題。
時見夏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利落的給他開放了招募權限。
百裡玄爻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大,隻要了六十個人的名額,和上場白七七召喚出來的二級擬態數量差不多。
他沒
有隨便招募人選,而是點了星穹軍校的六十人進入訓練場,全是大二和大三的作戰係軍校生。
見了這架勢,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可全是星穹軍校參加過上屆聯賽的軍校生,需要這麼大陣仗嗎?”
旁邊的人給他翻了個白眼,“白七七都拿雪花陣型毫無辦法,百裡玄爻不謹慎一點,豈不是上去送菜?”
這話說的有些誇張,但也有幾分道理。
白七七的點將台召喚出來的士兵隻有二級戰力,差不多與神山們的等級持平,她之所以認輸,也是看出來在等級相當的情況下,自己無法戰勝時見夏。
百裡玄爻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需要全員三級的戰力試探雪花陣型的攻防極限在哪,被他選出來的六十個軍校生都熟悉他的指揮風格,且配合默契,能儘可能完美地執行他的命令。
第二場挑戰賽開始。
六十個軍校生和同樣數量的神山分列訓練場兩側。
時見夏也不含糊,指揮神山們擺出雪花陣型,軍校生們則擺出小三角陣型,迅速將雪花陣型環繞起來。
觀賽台上看到這一幕的不少軍校生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奇怪道:“白七七這麼對付雪花陣型不是已經失敗了嗎?百裡玄爻怎麼還這麼乾?”
位於觀賽台前排的江應渡微微眯了眯眼,對擁有同樣疑惑的江心沅解釋道:“雪花陣型能讓三角陣型失去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但在三級對二級的戰力壓製以及星穹軍校那些軍校生的配合默契度下,能形成反向克製。”
北烈軍校所屬的觀賽台上,雀驚鴻聚精會神注視著訓練場上的戰鬥雙方。
如江應渡所言,分散的小三角陣型像一個個楔子,牢牢楔進雪花陣型外部的凹陷處,戰鬥等級的懸殊讓神山們無法再像之前對付白七七那樣遊刃有餘。
百裡玄爻還吸取了白七七‘孤軍深入’的教訓,隻在外圍與神山進行戰鬥,擺出小三角陣型的軍校生們配合的相當默契,一看就是練過的。
時見夏知道再放出崽子們和百裡玄爻纏鬥沒有多大意義,和白七七一樣,坦然認輸。
神山們等級太低,一旦被壓製,雪花陣型就難以發揮出原本的威力,接連不斷釋放出擬態,固然能起到拖延的作用,在這種訓練賽上使用,儼然是浪費時間。
百裡玄爻也笑著說了聲承讓。
比起時見夏戰勝白七七,他戰勝時見夏無疑有些勝之不武,靠戰鬥等級克製不說,被他指揮的軍校生們各個實力強勁、訓練有素,這樣的勝利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他會與時見夏打上這麼一場,也不是為了獲得勝利,而是為了試探雪花陣型的上限。
這個陣型的優點很明顯,內外包合,令進攻者無處下手,缺點也不難找,過於死板,一旦開始移動,陣型很容易被破壞。
在百裡玄爻之後,一個又一個挑戰者走上訓練場,時見夏有輸有贏。
對聯五的軍校生們而言,每天晚上抽出一點時間到玄塔的7號修正訓練
場觀看時見夏與各大軍校的頭部戰力戰鬥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期間,時見夏保持著三天一場的積分賽,從一開始連前五十都進不了,到後來的進前十進前三,任誰都看得出她的進步有多快。
時見夏找了個空閒的時間,去蟲占區把從7號修正訓練場收入的蟲晶兌換額度全都兌換了出來。
玄塔和蟲占區的賬戶是相通的,能力者之間也經常使用蟲晶作為交易貨幣,時見夏兌換的這一批蟲晶數量不少等級也不低,蟲占區向上打了報告才同意她的兌換請求。
此外,時見夏到周末還會前往臨海隔離站給崽子們獵取蟲渦,在她的勤勤懇懇之下,畢方等幾個戰鬥力比較強勁的崽子已經把潛力等級升到了A級,還有不少升到了B級,共工更是升到了S級。
擬態潛力到了S級再想往上升可不容易,時見夏決定讓共工暫停吞噬蟲渦,再找到A級蟲渦則分配給應龍,慢慢把神傀擬態一個一個往上提升。
之所以選擇應龍作為第二個提升到S級的擬態,主要還是常羲與共工時見夏都不打算暴露在人前,她明面上還需要一個較為強大的戰力,應龍十分合適。
不僅如此,神話篇也陸續覺醒新的擬態,《山海經》依舊處於升級中,它從C級升到A級用了兩三個月,從A級再往上升需要的時間估計會更久。
好在常羲和共工等擬態的戰鬥等級已經升到了四級,實力大幅提升,並穩步向五級靠近。
但時見夏明顯能感覺到擬態們消化蟲晶的數量慢了下來,沒辦法再像一二級那樣,吃掉蟲晶後睡上一兩個小時就能爬起來調皮搗蛋。
想來這也是因為越高等級的蟲晶蘊含的能量越多,擬態們消耗能量的能力有限,需要花費更多時間。
這天,時見夏在臨海隔離牆外獵取蟲渦,朏朏和九尾狐幾個戰鬥力不強的小崽子對這工作已經輕車熟路了,到了地方就各帶著幾個小弟按照時見夏給他們分配的任務乾活。
現在的一二級蟲晶對崽子們而言跟零嘴沒什麼區彆,它們乾活乾累了,就抓幾顆嗷嗚一聲吃進嘴裡,但也不會賴著多吃。
時見夏給它們設置了KPI,完成的崽子們有額外獎勵,聰明狡猾的崽崽們當然不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共工等水係擬態泡在水裡,控製著水流尋找母蟲,隨著等級的提升,他們也能進入更深層的海域,獵取到的母蟲等級基本在B級和A級之間,S級的倒是一個都沒遇上。
這也正常,S級母蟲繁殖的子蟲潛力巨大,也更為機敏,輕易不會出現在靠近陸地的海域,它們知道如何隱藏自己,悄悄提升實力,等到合適的時機才會組織蟲群對發起蟲潮。
時見夏在岸上把崽子們獵殺好的蟲族一隻隻燒成灰燼,朏朏幾個小家夥的工作就是把從蟲晶裡面挑出來,分門彆類放進收納盒裡,再把灰燼倒入海中。
正忙著,共工突然從海裡冒頭,流水從他堅實的腹肌上滴滴嗒嗒往下流,畫面十分養眼,他的蛇尾則在海面上輕微搖動著,一
路朝岸邊遊來。
在他身後,滾滾的水流托著一副白慘慘的骸骨,常羲領域內的月光照在骸骨上,平白多出一股森冷之感。
大海最是危險神秘,從古至今葬身海底的人不計其數,在深海潛流的角落下,多少人連骨頭渣子都保不住,這具骸骨卻非常完整。
共工見時見夏沒注意到自己,控製著水柱變成一隻小手,輕輕拽了拽她的鬥篷,“夏夏,你看這幅骷髏,手裡好像捏著什麼東西。”
他的性格算不上靦腆,某些時候還很暴躁,但面對時見夏這麼個小女孩,倒有些不好意思。
共工之前見朏朏有事找時見夏,就伸出小爪子拽她的褲腿,或者揪她的鬥篷,這會兒也有樣學樣,著實是有些反差萌了。
常羲低聲笑了笑。
誰能想到水神共工還有這樣局促的時候?
時見夏收起手上的畢方之火,轉頭後先是被白花花骸骨嚇了一跳,很快又收住心神朝共工所指的方向看去。
骸骨被水流托著平穩的放到沙灘上,它橫躺著的長度看起來有一米八多,骨架也很大,從盆骨的地方看,是一具男性排骨。
它雙手閉合,緊緊捏著一卷紙類物品。
人已經變成了光滑剔透的骷髏,手中的紙類物品卻沒有任何損傷,還泛著瑩白色的光芒,顯然不是普通東西。
“能取出來嗎?”時見夏湊到骷髏邊打量了兩眼。
連死了都要這麼緊緊握著,這卷紙肯定對死者很重要。
“我試試。”共工說道。
他控製著水流從骷髏上淌過,想將東西剝離下來,未料到骷髏指節好像蘊藏著一股神秘的力量,牢牢將紙卷捏著,不許任何人觸碰。
共工怕把骸骨弄壞了,也不敢太用力,一時間犯了難。
時見夏對他擺擺手,“我來試試。”
言罷,她將一股能量薄膜覆蓋在手上,輕輕去碰骸骨的指節,本來隻是想試一試指節上的力道,手中的能量突然受到不知名力量的牽引,通過那一點相連的地方從骸骨流淌到了紙卷上。
瑩潤如玉的紙卷猶如受到仙露滋潤的枯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亮細膩,緊緊捏著紙卷的指節也鬆開了。
時見夏被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沒有力量支撐的紙卷啪嗒一聲掉在骸骨上,邊角自然地舒展開,露出角落裡的幾個字——
白蒲星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