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見夏睡醒時已經是大下午了,她揉揉眼睛坐起來,趴在她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朏朏像一團柔柔的棉花,直挺挺往下滑去。
乘黃看見了,飛速小跑過來把它拱住,但這小東西睡得死,大尾巴一翹,乾脆趴在它背上繼續睡。
乘黃有些無措地馱著它在原地轉了個圈,朏朏無知無覺,還把腦袋往它背上的玉質小角裡一卡,睡得更香了。
時見夏見了有些哭笑不得,伸手輕輕撓撓乘黃的小下巴,在它舒適的眯起眼後,又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乘黃好似遺忘了背上還有個朏朏,高高興興跑到旁邊和九尾狐幾個崽子玩去了。
九尾狐看到它背上的朏朏,琉璃色的大眼睛咕嚕轉了一圈,狡猾地伸出小肉墊輕輕碰了碰朏朏額前那撮白色小軟毛。
朏朏毫無所覺。
窮奇也湊了過來,如君王巡視領地般,繞著乘黃和朏朏轉了一圈,旋即微微展開身後的翅膀,用翅膀尖尖兒L戳了戳朏朏睡得一歪一歪的小耳朵。
匏鴞跟在好兄弟身後龍行虎步而來,對著大白天還呼呼大睡的朏朏露出鄙夷的神情。
時見夏沒注意幾個崽子的舉動,對著四周環顧一圈,發現了蹲在某塊巨石下的君小亦和趴在巨石上一臉‘臥槽,牛了個逼’的元淮。
她走過去聽了一耳朵,原來是君小亦正在給元淮‘直播’四個陣營交戰的情況。
“溫從藍也不是善茬啊!釣魚玩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聞欽快被她搞瘋了吧?”元淮趴在石頭上看君小亦拿著樹枝在地上畫簡易沙盤圖,托著下巴驚歎道。
‘專業陪跑’的主將溫從藍利用自己一開始把陣營成員分為許多遊擊小隊的計策,讓‘第一我拿定了’先入為主覺得可以用雷霆戰把他們逐個擊破,卻不知溫從藍昨天晚上被時見夏等人偷襲後,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計劃。
她利用晚上到白天的時間差,爭分奪秒聯係了‘絲毫不慌’的主將,巧的是‘絲毫不慌’的斥候小隊也遭遇了‘你看我同意嗎’的襲擊,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合作對抗兩個陣營的圍剿。
於是,‘專業陪跑’的遊擊小隊負責做誘餌,一旦敵人上鉤就聯係‘絲毫不慌’設下陷阱。
‘絲毫不慌’被圍剿時,‘專業陪跑’從各方面策應。
許是知道不齊心協力就會被淘汰出局,他們倆陣營的合作可要比‘第一我拿定了’和‘你看我同意嗎’之間的合作要牢靠許多。
好幾次‘第一我拿定了’快要將‘專業陪跑’的主力小隊殲滅,卻因為之前多次吃虧,顧忌對方是否藏有埋伏,錯過了將其淘汰出局的最佳時機。
真假虛實間,事情根本不像聞欽所想的那麼順利,他們還因此折損了不少人。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第一我拿定了’在成員數量和質量上都要超過‘專業陪跑’,雙方幾次交戰下來,後者折損的戰力明顯要比前者多。
當然,這也主要和聞欽很快意識到不能任由事態繼續發展
有關係。
他調整了戰術,等再次對‘專業陪跑’進行圍追堵截時,悄悄與蘇心莞來了個前後夾擊,依靠人數和戰力上的優勢,把‘專業陪跑’徹底淘汰出局。
事情發展到這兒L,‘第一我拿定了’還有五六百戰力,損失在聞欽的可接受範圍之內,但比預想的要多一些。
在此過程中,‘絲毫不慌’也不好過,被蘇心莞帶人各種圍追堵截。
‘直播’結束,君小亦扔掉樹枝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見時見夏已經醒了,立刻高興的對她招招手,“夏夏,準備準備,咱們今晚繼續行動。”
元淮也咕嚕一下從石頭上爬起來,興奮握拳道:“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時見夏瞄他一眼。
還挺自信,也不知是誰之前碎碎念‘就當來長見識’。
-
深夜。
‘絲毫不慌’的主將蔣青帶著僅剩的百餘人在茂密的山林中穿行。
天邊的圓月撲下縷縷光輝,把樹影拖得極長,像一條條張牙舞爪的鬼影,山林深處隱約可聽見梟鳥詭異的啼鳴,又為深夜的氛圍增添幾分恐怖。
百餘人已經疾行兩三個小時了,白天也一直在逃命,這會兒L又餓又累,有不少非作戰係的軍校生已然撐不住接連摔倒在地上。
蔣青聽著身後的動靜,打了個就地休息的手勢,哨兵則快速向四周散開,實時監測附近的情況,一切無聲進行。
副指揮拿著瓶水遞給眉頭緊鎖的蔣青,歎了口氣道:“我們分散在外的遊擊小隊已經被淘汰的差不多了,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幾個小時前,他們被‘你看我同意嗎’的斥候小隊發現了蹤跡。
雙方打了一場,他們被迫退進這片山林,山林植被茂盛,容易隱藏行跡,所以到現在敵人也沒追上來。
但奔逃不能作為長久之計,他們攜帶的物資差不多耗光了,隻有回到自己的領地才能得到補充。
蔣青自然也清楚己方陣營目前的情況,緊鎖著眉頭掃了眼剛坐下便睡了一大片的隊友,深知大家經曆多次高強度戰鬥已然精疲力竭。
“這裡絕不能久待,半個小時後我們繼續行軍。”他狠了狠心道。
副指揮微微動唇,想說隻休息半個小時根本不夠,但看著蔣青幾乎要堆成小山的眉頭,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一陣沁涼的風吹過。
沙、沙、沙!
樹枝與樹葉相互刮蹭,平時聽起來很悅耳的聲音於現在的‘絲毫不慌’成員來說簡直是令人神經衰弱的特大噪音。
不影響休息,卻需要警惕起來,以防有人在沙沙聲響的掩蓋下悄悄靠近。
哨兵們放緩呼吸,幾乎把自己與環境融為一體。
卻在這時,一支火箭毫無征兆從距離眾人休息處近千米的山崖上飛射而出。
火團濃縮成不起眼的鵪鶉蛋大小,直至箭羽沒入某個還在休息的參賽者的胸膛,熾熱的火焰猛然竄起,胸口處傳來的疼
痛瞬間將他驚醒,他立即慘叫起來撲倒在地上翻滾想要熄滅身上的火焰。
可這是擬態天賦生成的火焰,是能量的聚合體,普通辦法哪裡能熄滅?
休憩之地頓時亂了起來,樹影搖晃,枝葉沙沙沙抖個不停,慘叫聲傳出老遠。
蔣青心知不好,果斷一匕首抹了那人的脖子,使其出局,又從指揮頻道厲聲喝令:“全體都有!撤!”
如此過激的舉動讓隊伍中好些人駭了駭,轉而反應過來這是比賽,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跟在蔣青身後,使出渾身力氣趕路!
但是已經太晚了,剛剛的動靜與慘叫足以讓遠處搜尋他們的遊擊小隊發現他們的蹤跡。
山崖上,元淮頂著草帽發出小小的哇哦一聲,雙眼亮晶晶看著同樣頂著草帽老神在在咬著顆野果的君小亦,“你這一手,太壞了!太壞了!”
因為比賽等比模擬現實,參賽者會感到疲憊和饑餓,所以需要休息和食物補充。
各個陣營在己方領土內,每天可以獲得當天量的物資補充,君小亦放棄領土所有權後,就失去了補給物資的機會,今天隻能啃野果喝泉水。
君小亦靦腆一笑,並不居功,“還得夏夏射箭射得準。”
蔣青作為陣營主將,不管是眼界還是執行力都很不錯,奈何他帶的是一群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在大局觀上與他相差太多,遭遇危機時容易出亂子。
這不,一支火箭就讓他們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元淮看了眼射完箭後偷偷苟回來的時見夏,小聲嘀咕道:“你們倆都不是省油的燈。”
隻有他是清澈的白開水。
元淮又不放心道:“我們悄悄放了這一箭,不會被他們察覺嗎?”
時見夏促狹地眨眨眼,“蔣青又不知道是我們放的箭。”
‘絲毫不慌’本就是在逃命路上,神經繃得極緊,蔣青再怎麼冷靜遇到這種情況,也不可能詳加思考,隻會以為這是追擊隊伍的驚兵之計,通過往山林各處放箭的方式,詐出他們的位置。
“太壞了吧。”賽場之外,南遲青嘖嘖稱奇,雙眼卻是極亮。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出色的新生了,智謀和心計無一不強,把插手的時機掐得剛剛好,算得人沒脾氣。
蘇九重今天沒去蟲占區,知道今晚會有重頭戲,吃過晚飯就過來蹲比賽直播了,聽見她的話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股與有榮焉的感覺,不由失笑,“小亦很聰明。”
他們一起在蟲占區獵殺蟲族的時候,他就察覺到君小亦的思維很靈活,而且知道的東西特彆多,像一本百科全書。
在這場比賽中,他充分發揮了蒲公英擬態的優勢,成功做到實時監測對手的動向,而對手還被蒙在鼓裡。
“你倒是一直都很看好他們。”南遲青側目。
蘇九重掩唇輕咳一聲,“我是就事論事。”
南遲青還是第一次見他有這樣的反應,不由大為驚奇。
蘇九重不是感情用
事的人,他說話做事都非常踏實穩固?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從不托大。
現在對‘勇敢蒲蒲,不怕困難’有這麼高的評價,肯定有所依據。
想到這兒L,南遲青對接下來的比賽更多幾分期待。
-
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的人群令已是強弩之末的‘絲毫不慌’一行人絕望不已。
累!
太累了!
從傍晚一直跑到現在,中途基本沒有停歇,水喝光了,東西吃完了,肚子餓得咕咕叫,汗一直在流,比在訓練場上訓練一整天還要疲乏。
就這麼被淘汰好了,反正隻是一場比賽,輸了也沒有損失。
蔣青能清晰感受到衰弱的士氣,他一把擦掉額前滾落的汗珠,操控擬態化武,對著漆黑的夜空開出一槍。
乍響的槍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蔣青厲聲喝道:“全體都有!我們可以被淘汰,但絕不能讓對手贏的太輕鬆!教官和學姐學長們可都看著呢,沒準還有其他軍校的人在看直播,我們不能給南藤軍校丟人!”
“所有人!和我一起殺出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
短短一番話,他喊得聲嘶力竭,到最後甚至破了音,氣勢低迷情緒頹喪的陣營成員在他的呼聲之下重新挺直了腰板,血液流動的速度也一再加快,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
有人高聲附和道:“不能便宜了那群憨批!兄弟們!殺啊!”
精疲力竭的軍校生們釋放出擬態,像一條條靈活的遊蛇,鑽進山林之中,朝己方迫近的敵對陣營逼去!
位於山林某處的蘇心莞聽著蔣青的高呼,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展開智腦通訊頻道,冷靜地下達命令,“一隊從山坳迂回,二隊正面進攻,三隊四隊左右包抄,一個都彆放過!”
‘你看我同意嗎’還剩七百餘人,擁有巨大的戰力優勢,蘇心莞做事喜歡全力以赴,這次把所有人都調了過來,已經形成半包圍之勢。
即便剛剛‘絲毫不慌’沒有暴露,‘你看我同意嗎’對他們形成全包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到那時候‘絲毫不慌’的成員會更加疲累,軍心會越發浮動,紀律不足的他們會變成一群烏合之眾,被‘你看我同意嗎’輕易絞殺。
可惜了,還差點火候,現在剿滅他們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蘇心莞下打完命令,心頭浮現出一股怪異之感。
蔣青她很熟悉,在大局觀和敏銳度方面遠超普通戰術師,應該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範低級錯誤才對,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可她還沒來得及深想,二隊已經和‘絲毫不慌’打了起來。
能力者之間的戰鬥波及的範圍可不小,山林之中樹木搖曳、枝葉紛飛,許多趴在樹冠上休憩的鳥兒L被打鬥聲驚醒,紛紛飛上天空,呼啦啦一片幾乎遮擋了月光。
元淮小小哇哦一聲,“打得這麼猛,‘你看我同意嗎’應該很難受吧?”
有個詞叫窮寇莫
追,意思是不追無路可走的敵人,以免敵人情急反撲造成自己的損失。
‘絲毫不慌’現在就是走投無路的‘窮寇’,面對七百餘人的戰力優勢,除了被淘汰沒有其他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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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依照蔣青所言,的確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這種不要命的敵人,對戰起來最為可怕。
君小亦挖了個小坑,把果核埋進去,又扶了扶腦袋上有些歪掉的草帽,說道:“蔣青無法對陣營成員擁有絕對的掌控力,蘇心莞也面臨一樣的問題。不過優勢在她,她隻要舍得以命換命,‘絲毫不慌’照樣掀不起風浪。”
還是那句話,這隻是場比賽,輸了也不過是被淘汰。
‘絲毫不慌’要在最後關頭反撲,‘你看我同意嗎’也可以為了大局犧牲一部分人。
元淮傻乎乎哦哦了兩聲,再看山林裡的戰況,果然如君小亦所說那般,‘你看我同意嗎’的成員衝上去,二話不說帶著對手同歸於儘,根本不給‘絲毫不慌’血賺的機會,而他們人多,一旦對手受到限製,便迅速一擁而上將其淘汰出局。
“都是狠人。”元淮小聲嘟囔。
山林裡的衝殺聲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
時見夏都開始打哈欠了,係統公告才宣布‘絲毫不慌’因所有成員被淘汰出局失去比賽資格。
元淮看著逐漸歸於平靜的山林,不太放心道:“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等‘第一我拿定了’和‘你看我同意嗎’爭得兩敗俱傷再出現?”
君小亦拿著樹葉扇趕了趕蚊子,“當然不是。”
元淮腦門前翹起個偌大的問號。
趴在他倆旁邊打哈欠的時見夏說道:“如果我是聞欽和蘇心莞,在比賽時間還剩整整一天有餘的情況下,我會把危險徹底扼殺在搖籃中,再進行最後的爭奪。”
她的話音剛落,因為戰鬥結束而平靜下來的山林突然活了般,搖曳著樹影,發出密集而又迅捷的窸窣聲。
一條十米長的滄龍猛然從某處山澗中竄出,它對著天邊的圓月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旋身擺尾間露出立在他頭上的人影。
夏殊行沐浴月華而來,輕柔的夜風吹動他高高豎起的黑色長發,像潮水拂過海藻,粼粼有光。
狂傲的少年微仰著下巴,對著山崖之上的巨石喝道:“時見夏!君小亦!我知道你們在這兒L,老實點自己出來,彆讓我動手!”
元淮嚇得一個哆嗦,磕磕巴巴道:“救命救命救命!夏殊行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君小亦替他摘掉草帽,語重心長道:“事情過了一整天,聞欽隻要願意花時間想,很快會察覺到不對勁,懷疑到咱們頭上是遲早的事情。”
尤其是時見夏擁有八百多個擬態的事情並非秘密。
身處賽場,沒有誰能完美隱身,他所能做的是把局面攪渾,等聞欽和蘇心莞回過味來,也已經中了他的計策,損失無可挽回。
元淮哭喪著臉,“那該怎麼辦?隻有‘第一我拿定了’夏
夏的崽子們沒準能和他們打得有來有回,可現在‘你看我同意嗎’也在這兒L,一打二,我們很懸。”
君小亦拉著他站起來,順便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不慌,兩個已經打殘了的陣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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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淮:“?”
君小亦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語氣很囂張?
他倆就算打殘了,加起來也超過一千人!
時見夏笑了聲,拍拍他的腦袋,率先從岩石後方走出去,對上夏殊行銳利的目光。
她揚了揚眉,“喲!夏大少爺,許久不見你連龍都騎上了?怪威風的。”
夏殊行嗤笑一聲,“這次我非得把你打的哭爹喊娘!”
“那不好吧?”時見夏微笑著,飄浮在她掌心裡的《山海經》嘩啦啦翻動,最終停在某一頁上。
下一刻,她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小小滄龍,何敢與我爭鋒?”
吼嗷!
震天動地的咆哮聲陡然響起,天邊的星辰仿佛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銀色的星輝毫無征兆變成了赤紅色並迅速彙聚成一條蜿蜒的紅色星河。
血色星輝灼人眼球,又在轉瞬間凝成百米長龍!
燭龍仰天咆哮,緊閉的雙目觸碰到月華的刹那,黑暗吞沒世界,獨留赤色巨龍為天地點色。
臥槽!臥槽!臥槽!
元淮一整個呆住了。
時見夏立於龍首之上,手握窮奇凶槍,凜凜夜風吹得她長發飄飛,恍若戰神臨世。
她居高臨下注視著神色駭然的夏殊行,意味不明的嘲笑道:“隻有十米,還是彆出來丟人了。”
龍族的強大與否,在一定程度上取決於體型的大小和長度。
S級的碧海滄龍,最巨不過百餘米,還未長成的幼年燭龍卻已有此長度,待它徹底長成,最少也有千米之巨,又豈是小小碧海滄龍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