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赤脊蚰蜒(16) (評論掉落小紅包哦……(1 / 1)

紙條上寫著——

入學南藤軍校。

簡簡單單六個字, 沒頭沒尾,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人留下的。

偏偏那麼巧,她今天瀏覽新聞的時候看到了南藤軍校的招生海報。

原本時見夏以為隻是湊巧, 但看到紙條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真的是巧合嗎?

原主的記憶裡, 結束工作回到明華小區的那天晚上,她曾脫下工作服放進儲物櫃裡, 裡面還有她留下準備第二天當早餐吃的面包。

現在工作服和面包都不見了, 隻有這張不知道從哪來的紙條。

紙條上的字是打印體,什麼都看不出來。

時見夏攥緊紙條,快步走出更衣室, 在店長疑惑的神情中問道:“店長,有誰動過我的儲物櫃嗎?”

店長立刻露出個‘你在開什麼玩笑’的眼神, 說道:“小夏, 你在這裡工作了個多月, 應該知道店裡注重員工隱私, 絕不會在沒有員工允許的情況下私開儲物櫃。”

“怎麼?你丟東西了?”

時見夏點點頭, “裡面有裝監控嗎?”

店長攤了攤手,“怎麼可能?裡面是更衣室,裝監控我豈不是成變.態了?丟什麼了?重不重要啊?”

時見夏正欲說話, 忽然想到了什麼, 抿唇搖頭道:“是工作服丟了。”

店長當即皺眉,“誰那麼沒品?連工作服都偷?”

他走到儲物櫃前,利用店長的權限連接安全鎖, 看到最近的使用記錄,“沒人開過你的儲物櫃啊?安全鎖上一次使用記錄在七天前的晚上,那時候大夥都在店裡加班加點做蛋糕, 我記得你是最後一個走的。”

的確是這樣。

時見夏看著安全鎖上的記錄,知道如果和地下研究所有關係,送來紙條的人不可能會留下痕跡,歎了口氣道:“算了,也不是多值錢的東西。”

“工作服的事情我會注意著,店裡容不得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要是抓到了人,回頭我通知你。”

言罷,店長又想到她現在是擬態能力者,以及擬協優厚的待遇,羨慕道:“你也算是苦儘甘來。”

擬態能力者執行任務雖說危險了些,但不用擔心會被蟲族寄生,隻要足夠小心謹慎,就能活得很瀟灑。

許多普通人都渴望成為擬態能力者,掌控不一樣的力量,可惜覺醒擬態要看運氣。

時見夏捏著紙條告彆了店長。

她一路魂不守舍回到臨水小區,靠坐在許願池旁的長椅上,仰望一望無垠的天空。

商會大廈的地下研究所被炸絕不會是事情的終點,不過是龐大的冰山悄悄露出了一角,誰也不知海面下有多洶湧的浪潮。

原主和地下研究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有想過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卻都沒能給出相對合理的推測。

這張紙條的出現,終於讓她窺見了黑暗中的一絲光亮。

時見夏從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裡購買了一枚許願幣,對準中間的許願瓶,鬆手。

恰一陣清風吹來,許願池內波光粼粼,兩尾金魚悄悄翕動魚鰭,藏於卷石之下。

硬幣落水,飄飄搖搖向下。

時見夏也不看硬幣有沒有落入許願瓶,轉身迎著天邊落日的餘暉,伸了個懶腰。

怕什麼?

不就是個二五仔嗎?

-

次日上午,蟲族調查處調查員辦公室。

“這份資料你看看。”莊明月將一份文件推到時見夏面前。

今天早上,時見夏收到蟲族調查處的信息,她被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的特彆行動組錄取了。

她揣著滿肚子疑惑趕來蟲族調查處,直到抵達莊明月的辦公室,還是滿臉懵圈。

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的特彆行動組。

這名頭聽起來就很唬人。

水元星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四五線小星球,在聯邦根本排不上號,怎麼和蟲族調查處總部扯上關係了?還錄取她這麼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

時見夏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問,莊明月就把文件夾推到了她面前。

她揣著疑惑打開文件夾,首頁寫著‘關於水元星F區明華小區和商會大廈赤脊蚰蜒寄生事件調查報告’。

時見夏抬頭,莊明月已經起身去泡咖啡了,完全看不出來給她這份文件的目的。

她申請加入蟲族調查處,的確是想混成內部人員,方便知道更多與水元星夏家和地下研究所的事情,但怎麼都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看到事件的調查結果。

莊明月的這記直球打得太猛,猛得她有些招架不住,猜不出她想要做什麼。

文件厚厚一份,時見夏一頁一頁仔細翻看,不遺漏一絲一毫信息。

此次赤脊蚰蜒寄生事件不算複雜,卻也談不上簡單,牽扯的東西讓時見夏大開眼界。

莊明月隸屬於聯邦蟲族調查處總部特彆行動組,同時也是首都蟲族調查處副處長。

兩個月前她接觸到一起蟲族走私案,一路追查到水元星,但還沒來得及展開調查就發現了赤脊蚰蜒寄生體,旋即發生了明華小區和商會大廈的事情。

走私團夥在運輸赤脊蚰蜒幼蟲經過明華小區地下的磁能路,出於某種無法查證的原因,幼蟲泄露並順著地下管道爬進小區,導致了明華小區赤脊蚰蜒寄生事件。

赤脊蚰蜒幼蟲的購買者正是希望藥業董事長夏建業。

於是,莊明月讓人把夏建業‘請’到蟲族調查處喝茶,並差不多查清了整件事情經過。

希望藥業十年前便投資研究半寄生體複蘇,但多年來始終沒有取得有效進展,這讓整個研究團隊十分無力。

某次意外下,作為研究人員之一的夏建業發現了赤脊蚰蜒寄生人類後分泌出的赤脊素隻要使用得當,能夠刺激腦死亡患者的腦域,產生有效腦電波。

這一發現令夏建業欣喜不已,覺得自己找到了拯救半寄生體的辦法,他的父親得知此事後卻勒令他不得使用赤脊素進行研究。

赤脊蚰蜒必須寄生生物才能分泌赤脊素,如果希望藥業朝這個方向研究,定然要飼養赤脊蚰蜒,而聯邦禁止任何個人或集體私自飼養蟲族,一經發現,以叛國罪論處。

做研究的多少都有點瘋,夏建業不甘心自己費儘心血好不容易看到曙光的研究止步於此,於是在私底下啟動了赤脊素研究計劃。

他為了掩人耳目,在商會大廈地下修了秘密研究所,並從黑市購買赤脊蚰蜒幼蟲,用牛羊之類的動物進行飼養,試圖提取赤脊素。

可很快他發現,從牲畜寄生體腦域提取出的赤脊素效用完全比不上從人類腦域提取出的赤脊素,用數字量化的話,效果甚至不足千分之一。

這個研究數據幾乎撕破了他用牲畜寄生體產生的赤脊素拯救人類半寄生體的遐想。

夏建業大受打擊,沒過多久希望藥業的某批藥品訂單出了問題,並因此陷入資金周轉不靈即將破產的困境。

恰巧這時候有人找上夏建業,開出300億星幣的價格,要購買商會大廈的地下研究所以及這些年希望藥業對半寄生體複蘇的全部研究成果,還邀請他參與後續研究。

夏建業聽到對方的購買要求,驚出了一身冷汗,意識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拒絕了對方,並考慮把研究資料交給聯邦,卻在當天晚上親眼看著父親在書房裡被一朵幽藍的火焰吞沒,熊熊燃燒的烈焰中開出了一朵靡麗至極的彼岸花。

那人再次找上門來,夏建業知道自己在拒絕,下一個死在火焰裡的人就是他。

他的研究還沒完成,他不想死,他妥協了,從那以後也擁有了一枚銀牌。

兩年來,除了陸續來到研究所的研究員之外,他根本沒見過組織裡的其他人。

時見夏合上文件,看向拿著枚蟲晶逗弄朏朏的莊明月。

朏朏立在辦公桌上,肉乎乎的前肢一抓一抓的,抓到蟲晶後,還主動蹭蹭莊明月的手背,將討巧賣乖發揮到極致。

時見夏原本有些微妙且複雜的情緒在看到朏朏的舉動後,散得一乾二淨。

這小崽子真是……誰給它一口吃的,它就能立刻衝對方喊爸爸是吧?

莊明月揉了揉朏朏毛茸茸的小腦袋,不疾不徐道:“看完了?有什麼想法?”

時見夏搖了搖頭。

這份調查結果所涉及到的東西絕不是她一個剛加入擬協的萌新能知道的,尤其是她還和夏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莊明月到底有什麼目的?

“搖頭是什麼意思?”莊明月失笑。

“沒什麼想法。”時見夏老實回答。

“我兩年前就離開了夏家,而且您也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我在夏家是個誰都可以欺負的透明人,彆說接觸這麼核心的東西了,連怎麼活著都要費儘心思。”

“您如果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很抱歉我幫不上忙。”時見夏聳了聳肩,又說:“如果是讓我去落井下石,我倒是可以做得很好。”

莊明月被她逗笑了,“不用緊張,我隻是想聽聽你對這起事件的看法,也算你的入職考核。”

時見夏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但她清楚莊明月這種級彆的大佬,一句話裡藏著百八十個心眼,和她對話絕對要打起十萬分精神,尤其是她還揣著秘密,且極有可能是某個組織準備打入聯邦五大軍校的二五仔。

斟酌過後,時見夏說道:“我能問幾個問題嗎?”

莊明月頷首。

“調查報告中對資助夏建業的勢力形容模糊,請問是還沒有調查到?還是不能呈現在書面上?”時見夏問道。

莊明月笑了,反問道:“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來蟲族調查處,我曾問過你覺醒擬態的時間點?”

時見夏點點頭,當時她怕暴露自己是個穿越者的事實,故意說不知道。

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莊明月繼續拿出一顆蟲晶逗弄朏朏,“人類覺醒擬態的方式有種,你知道是哪種嗎?”

時見夏誠實地搖搖頭,她對此一無所知,【擬態能力者須知】上也沒說。

不過,她能猜到其中一種。

莊明月耐心科普道:“第一種是血脈覺醒,擬態能力者誕下的後代有很高的概率覺醒擬態,但等級越高越特殊的擬態越難被繼承,所以會出現擬態降級的現象。”

“你所在的家族便是此類擬態最典型的代表,嫡支血脈有超過九成的概率能覺醒擬態,旁支運氣好點也能覺醒,但等級基本都不高。”

“第二種是自然覺醒,這種覺醒沒有規律性,但會受到外界環境和覺醒者主觀意識的影響,覺醒的擬態也千奇百怪,可能是一把菜刀,也可能是一隻蝴蝶結。”

“這類擬態的上限和下限也很難預測。”

“第種是寄生覺醒,每種蟲族寄生人類時都會分泌出特殊物質麻痹人類腦域,絕大多數人會因此腦死亡,但有少部分人能借此開辟出精神力泉,覺醒擬態。”

“我起初懷疑你是寄生覺醒,但是寄生覺醒的擬態一般和寄生蟲族脫不開關係,你的《山海經》看起來與赤脊蚰蜒沒有任何相似之處,應該歸屬於自然覺醒。”

果然是這樣。

被蟲族寄生也有概率覺醒擬態。

莊明月科普完了,直截了當道:“資助夏建業的是融和派,他們的組織叫彼岸花。”

時見夏微微睜大了眼。

“字面意思,融合派就是主張實現人類與蟲族基因融合使每個普通人都能覺醒擬態的人所形成的組織。”

莊明月說這些時,語氣很平靜,像個局外陳述者。

時見夏卻知道這短短一番話中,潛藏著什麼。

基因融合哪裡是說說那麼簡單?人類和蟲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要是能那麼簡單拚接在一塊兒,人類被蟲族寄生後也不會腦死亡變成怪物。

時見夏沒有對此發表評價,又問道:“那塊銀牌是什麼?”

“是彼岸花成員證明身份的東西,穹銀牌的權限在他們的組織內部大概在第等或者第四等,往上還有曜金牌、翡玉牌,還未發現更高級彆的。”莊明月耐心回答。

穹銀牌、曜金牌、翡玉牌。

玉。

時見夏指尖微屈。

她要真是二五仔,級彆未免也太高了。

“最後一個問題。”

時見夏認真看著莊明月,“您告訴我這麼多?想讓我做什麼?總不會是好為人師吧?”

莊明月將蟲晶塞給朏朏,隨口道:“地下研究所丟了個S級實驗體。”

時見夏的心猛然漏掉一拍。

“據夏建業所說,那個實驗體是個女孩,十七八歲左右,覺醒的擬態和長相都是絕密,是研究所核心研究員的得意之作,最近已經在整理數據,準備送往更高級彆的研究所申報功勞了。”

“但在進行最後測試時,她脫離了地下研究所的控製,打傷打死一大批研究員後逃走,赤脊蚰蜒密封箱也因此意外泄漏,造成後續的商會大廈寄生事件。”

可惜夏建業說他的權限不夠,沒有見過實驗體的真容,隻知道她蘇醒就能覺醒擬態,至於是什麼擬態,核心研究員也不知道。

時見夏保持呼吸平穩,鎮定的往下聽。

莊明月注視著她,緩緩說道:“我想讓你冒充她,幫我釣魚。”

時見夏屈起手指壓向出了層薄汗的掌心,扯了扯嘴角道:“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她剛剛差點就以為莊明月要說‘我懷疑你是那個實驗體’了。

莊明月抱過朏朏靠倒在座椅上,笑意盈盈道:“我相信你。”

時見夏:“……”

不!我不相信!

她對當雙面二五仔沒有興趣!!!

“工資可以商量。”莊明月使出殺手鐧。

“釣到一個穹銀牌,給你一百萬,釣到一個曜金牌,給你一千萬,釣到一個翡玉牌給你一億,如果你能把他們老巢端了,我的位置讓給你,並給你申請一百億任務獎勵。”

時見夏:……草了!

這位莊處真是像極了穿越前天天給她畫大餅的禿頭老板。

天下烏鴉果然一般黑。

時見夏知道莊明月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了她,就不可能給她留下拒絕的餘地,隻能努力為自己爭取利益,“那日常工資怎麼算?”

莊明月見她這麼快接受了自己的處境,輕輕捏捏朏朏肉乎乎的後爪墊墊,覺得這主寵倆都挺會見風使舵的。

她笑眯眯道:“特彆行動組的月基礎工資是十萬星幣,任務提成和補貼另算,參與特殊任務的調查員工資×2。”

時見夏:……不愧是總部,給錢就是大方,輕輕鬆鬆年入百萬。

“我乾!但有個小小的請求。”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點點的空隙。

“你說。”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莊明月都能答應。

時見夏也不藏著掖著,說道:“我希望一半的工資能夠兌換成蟲晶發放給我。”

莊明月詫異,“你要那麼多蟲晶做什麼?”

蟲晶對擬態能力者最大的用處就是給擬態提升等級,但每個擬態每天能夠吸收的蟲晶數量有限,基本不會有擬態能力者囤積大量蟲晶。

時見夏摸了摸鼻子,“二級擬態有點多。”

莊明月知道《山海經》的擬態天賦是召喚二級擬態,卻不清楚能召喚多少隻二級擬態,“怎麼個多法?”

想來隻是C級擬態,戰鬥等級又那麼低,初始階段應該不會超過二十隻,這個數量對普通擬態能力者來說,的確算得上多。

時見夏乖乖回答:“大概有八百個吧。”

莊明月:“……”

她低頭看一眼蹲坐在她腿上,小倉鼠似的哼哧哼哧吃蟲晶的朏朏。

八百個這樣的貪吃毛茸茸?

…………那的確需要大量蟲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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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要給蟲族調查組當二五仔,時見夏加入特彆行動組的事情暫時保密,莊明月又給了她一個保密級彆更高的智腦手環,任務和通知都會通過這個智腦手環發放。

時見夏也了解到,實驗體的所有資料和數據都隨著地下研究所化為了灰燼,彼岸花除了知道有這麼個實驗體外,得到的情報不比蟲族調查處多。

找人冒充實驗體的計劃大有可為。

即便如此,時見夏還是想不明白蟲族調查處人才那麼多,莊明月為什麼要她來執行這個任務。

她是個新人,也沒有接受過專業訓練,擬態隻有C級,怎麼看都跟S級實驗體扯不上關係。

哦,她很有可能是彼岸花安排打入聯邦內部的高級二五仔。

但莊明月又不知道她是二五仔。

時見夏詢問自己的任務,莊明月讓她該吃吃該喝喝,會有麻煩找上門來。

這話聽得她眼皮直跳。

於是,時見夏領了免費飛行器,該吃吃該喝喝,並且在半個月之後乘坐星際飛船前往南藤星,參加南藤軍校的特招考試。

南藤軍校的特招考試分為不同的批次,她報考的蟲族解剖專業是最後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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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見夏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再看看稀稀拉拉的大廳,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考試時間了。

距離特招考試隻剩半個小時,候考大廳裡滿打滿算也不足一百人。

這可是聯邦五大軍校之一南藤軍校門檻最低的特招考試,隻有這麼點人,不太合理吧?

時見夏思索著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忽然聽到門口的方向傳來騷動。

她循聲看去,發現有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帶著好幾個保鏢氣勢洶洶走進候考大廳,考生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避遠了些。

中年男子銳利的目光在候考大廳內掃視一圈後,定格在某個慌亂站起來的少年身上。

少年的臉上充滿抗拒和憤怒,中年男子看到他後,立刻大步走過來,不由分說拽住他的手腕,語氣嚴厲道:“你跟我回去!”

少年哪裡願意,甩動著手臂高聲道:“你放開我!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覺醒了擬態!我就要參加考試!”

中年男子聞言更憤怒了,手臂高高抬起,眼見著要打人,又在巴掌落下時,猛得往旁邊甩開,把少年朝保鏢的方向扔去。

“參加什麼參加?老子生你養你這麼大,不求你高官厚祿不求你富可敵國,就想讓你平平安安一輩子,你給老子來報考這種專業?”

“那是蟲族!蟲族!隨隨便便就能要你的小命,你以為是平時在家裡剁剁肉切切菜嗎?”中年男子怒不可遏,讓保鏢把少年架出候考大廳,還拿了身上的方巾把少年的嘴堵了,不讓他大呼小叫。

少年又是踢又是踹,愣是沒能掙脫保鏢的桎梏,被硬生生架出了候考大廳。

“命真好啊!”

時見夏正捏著朏朏肉乎乎的小爪子看熱鬨,突然聽到身邊傳來這麼句評價,轉頭看去。

與她隔了兩個位置的少年咬著顆和蘋果有些相似的水果,托腮看一行人離開。

他轉頭,對上時見夏的視線後,不緊不慢頷首。

他的長相偏於清秀,左邊眼尾上方有顆小痣,雙眼清澈透亮,有股說不出的純良,側臉的線條十分柔和,是很好說話的那種長相。

感覺到時見夏再打量自己,少年眨了下眼,從背包裡取出一顆單獨包裝的水果,遞過來道:“要吃嗎?”

朏朏當即伸出小爪子去接,完全不知客氣為何物。

時見夏眼角直抽,連忙捏住它的小爪子,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少年卻被朏朏吸引了目光,“可它好像很喜歡,不用客氣,一顆水果而已。”

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是不給人面子了,時見夏禮貌接過水果,塞進朏朏懷裡讓它捧著,小家夥抱著水果,好奇地左看右看,

她又從背包裡取出一盒今天早上在甜品店囤的雙皮奶,送給對方。

少年笑得眉眼彎彎,接受了她的雙皮奶,又指著朏朏道:“這是你的寵物嗎?長得好可愛!”

“是我的擬態。”時見夏失笑。

從她登上星際飛船,不知有多少人把朏朏誤認為她的寵物,還問她這小東西是哪顆星球的特產萌寵,也想養一隻,得知是她的擬態後,更羨慕了。

少年驚訝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可愛的擬態,而且它好聰明。”

受到誇獎的朏朏搖了搖毛絨尾巴,把得意滲透到每一縷毛發上,它還從時見夏懷裡跳下來,主動湊到少年面前,蹭蹭他的手背。

少年立刻把果核扔進垃圾桶,又拿濕巾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捏捏朏朏的小爪子,碰碰它的毛絨小耳朵。

他還不忘向時見夏介紹自己,“我叫君小亦,以後沒準就是同學了,你叫什麼?”

“我叫時見夏。”

說話間,因為剛剛那對父子的爭執而喧鬨起來的候考大廳突然安靜下來。

兩人停了話頭,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原來是門口進來了幾個身穿南藤軍校校服的軍校生。

南藤軍校的校服主要由青、白兩色組成,版型和軍裝很像,胸前繡著校徽,以金色盾為底,被藤蔓纏繞的利劍為核心。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女生,她留著齊耳短發,劉海輕軟蓬鬆,纖細的柳葉眉淩厲而不柔弱,步伐堅毅沉穩,儼然是個練家子,由內而外勃發的氣勢也叫人不敢小覷。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

君小亦眼中透出幾分光彩,低聲道:“是南遲青學姐,她怎麼來了?”

時見夏:“你認識?”

君小亦搖了搖頭,解釋道:“我來之前了解過南藤軍校的部分資料,她是南藤軍校新任作戰係首席,也是學生會主席,開學升大,擬態是千弓藤,群體控製型擬態,很厲害。”

時見夏微微揚眉,又聽他道:“她和咱們專業八竿子打不著,安排監考也不該叫她才對。”

聯邦五大軍校最熱門的專業分彆是作戰係、戰術係和製武係。

其中戰術係要求戰術師擁有全局洞察能力,所以對擬態類彆要求極高,基本都是覆蓋探知類擬態,例如江應渡的天地棋盤。

被天地棋盤覆蓋的區域,一切都儘收他眼底,若是被地棋追蹤,要麼擁有特殊的隱匿擬態,要麼跑出天地棋盤的感應範圍,不然隻有被抓一條路可選。

作戰係對擬態的種類要求不高,但對擬態的等級要求高,因為作戰係的軍校生需要拚殺在最前線,沒有足夠的實力,隻會淪落為蟲族的口糧。

作戰係又分為好幾個專業,近戰、遠攻、輔助等。

製武係全名武器製造係,專門製造給擬態能力者使用的武器,該專業相對安全且畢業後的薪資待遇好,還不拘泥於招收擬態能力者,也會錄取普通人,反而成為個專業中最難進的專業。

蟲族解剖專業則是出了名的下水道專業,不僅苦累臟,解剖蟲族時還有可能遭遇許多潛在危險,多數擬態能力者寧願去蟲戰區和蟲族打得你死我活,都不樂意乾這一行。

招不到人,即便是聯邦五大軍校也隻能降低錄取條件。

為了避免有人投機取巧,五大軍校都添加了不能轉專業和不能退學的限製條件,確保入學者是主動且有意願學習該專業。

當然,為了吸引生源,蟲族解剖專業的福利也是全校所有專業中最好的,有各種補貼和獎學金立項,還包圓了該專業畢業生的就業崗位和薪資待遇。

即便如此,蟲族解剖專業每年錄取的新生數量也十分有限。

時見夏聽著君小亦給自己科普,又多看了他兩眼。

這時,南遲青已經走到候考大廳最前方。

她一眼掃過候考大廳裡的所有人,對參與考試的人數有了大概估計後,曲起手指敲敲桌面,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大家好,我叫南遲青,是南藤軍校的新任學生會會長,由於蟲族解剖專業的導師臨時接了個重要任務,無法前來監考,此次考試將由我和你們的直係學姐學長負責。”

她言簡意賅說明情況後,又補充道:“現在,請所有參考人員到左側的儲物室將自己的隨身物品放好,並穿戴好隔離服,再進入右側考室。”

考生們都按照她的話行動起來,君小亦把朏朏送還給時見夏,又對她眨了眨眼,“考試加油!”

時見夏莞爾,“你也是。”

-

蟲族解剖專業的特招考試非常硬核,直接讓考生們解剖已死的蟲族。

隨著考生就位,工作人員將一具又一具被封存在保鮮袋裡的蟲族屍體送到考生們的解剖桌前。

南遲青道:“這是剛從蟲戰區裡獵殺的非寄生類蟲族,每個人隨機分配五隻,你們可以選擇其中隻作為解剖對象,解剖內容主要是分割其器官,並判斷有價值的部位,進行價值分類。”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有考生在考試過程中感覺生理不適,請及時提出,不要硬撐。”

解剖蟲族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此次考試隻是為了篩選掉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的人,免得在後續的學習中哭爹喊娘要退學。

時見夏瞅著保鮮袋裡被打得爛唧唧看不太出原樣的蟲族屍體,正感歎自己竟然有朝一日會成為一名屠夫,忽然聽見幾人舉手表示要退出考試。

而位於她不遠處的君小亦已經擺放好了解剖工具,就等著考試鈴聲響起,拉開保鮮袋拉鏈,做第一個分屍蟲族的人。

時見夏深呼吸一口氣,開始默念:24000顆一級蟲晶、24000顆二級蟲晶、24000顆級蟲晶……我不害怕,我不惡心……我要養活八百多個吞金大戶……這羊毛不薅我血虧……還不知道紙條是誰送的,不能半途而廢,必須把人揪出來……我一點也不害怕,我一點也不惡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擬態是非養不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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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考場出來,時見夏面如菜色,走路也搖搖晃晃,仿佛隨時能軟到地上去。

早已結束考試的君小亦已經洗了個水果在啃了,看到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走過來關切道:“時見夏,你沒事吧?”

時見夏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她慶幸自己早上隻喝了營養液,否則這會兒該和其他考生一樣,衝去衛生間裡大吐特吐了。

君小亦從包裡摸出一瓶沒開過的純淨水,遞給她。

時見夏再次擺擺手,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不想喝。

君小亦見狀隻好把水塞回背包裡,安撫道:“你就當砍瓜切菜,彆想太多,等以後習慣就好了。”

看他這模樣,是相當習慣了。

時見夏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希望如此。”

彆人穿越要麼是全星際團寵,要麼是帝國上將的隱婚嬌妻,或者是帝國皇帝流落民間的好大兒,怎麼到她就是麻煩成堆的二五仔?

考試成績要天後才會出來,君小亦看時見夏差不多緩過來了,問她要不要一起逛逛南藤軍校。

時見夏沒什麼事做,於是點頭同意。

她來之前本著有資源不用白不用的想法,向莊明月谘詢過南藤軍校蟲族解剖專業錄取的事情,知道熬過考試的考生基本都能被錄取,也就不擔心自己稀爛的解剖技術能不能過關。

這個時間段還沒開學,軍校裡人不多。

君小亦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這也稀奇那也驚訝,左邊瞧瞧右邊看看,而每遇見一座名人雕塑,他都能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著實讓時見夏開了眼界。

兩人閒逛著,突然聽到旁邊一聲驚呼,“臥槽!這屆作戰係新生出了個猛人誒!竟然和教官打得有來有回!”

“好家夥!這不得去瞧瞧?咱們南藤有多久沒出這麼猛的新生了?”

君小亦和時見夏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看熱鬨的意思,於是跟在說話的幾名軍校生身後,去了正在舉行軍訓的中央操場。

作戰係是最先完成錄取的係彆,天前就開始了新生軍訓。

中央操場外有一座看台,是為了方便領導閱兵搭建的,看台的席位上已經坐了不少聞訊而來的軍校生。

時見夏眺望寬闊無比的操場,驚訝於它的占地面積,又很快被.操場中央盤膝而坐的一大圈人吸引了目光。

一片叫好聲中,身材纖細的女孩穿著軍訓服,她因為營養不良而微微泛黃的長發為了方便訓練,綁成高蠍尾辮盤在腦後,但厚厚的齊劉海依舊遮住了大半張臉,漂亮的鴛鴦眼在劉海下若隱若現。

她面對作戰經驗豐富的教官,一點也不慌亂,動作靈巧猶如黑暗中的靈貓,輕而易舉繞到教官身後,抬手便是一個凶狠的肘擊。

時見夏微微驚訝。

她認得這個女孩。

她叫溫秋秋,是那個曾在臨水小區食堂和她有過一面之緣,並交換過聯係方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