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的人遲遲沒有回應。
晏昀附在門上聽了片刻,朝林瑄禾比了個手勢,林瑄禾向後退去,與幾名警員隱蔽起來。
晏昀輕咳一聲,大聲說道:“你好,我是你樓下的鄰居。”
屋內終於傳來暴躁的怒吼聲,“我家沒漏水!少找那些借口!”
是個聲音粗魯的女人。
見對方似乎懂些門道,晏昀便直接說道:“那就麻煩您開門配合我們調查了,事情緊急,如果您不願意,我隻能自己進去。”
門內沒了動靜。
嚴姿見狀更懷疑羅露與林景一就藏在屋內,急著想進去,卻被林瑄禾攔住。
嚴姿雖然著急,但還是冷靜下來,壓低聲音說道:“瑄禾,我擔心你哥哥他感情用事,他一個大男人,如果他不同意的話,羅露能強行把他帶走嗎?”
是了,林景一還在呢。
可正因林景一與羅露待在一起,林瑄禾才不得不擔憂。
林景一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對她來說,就像一個遠方親戚。
知道有點兒關係,但遠遠談不上親近。
可真遇到這種事,林瑄禾發現,她還是在替林景一擔心。
如果林景一真的相信了羅露,和她走了,那倒還好說,起碼證明他現在還活著,但如果不是呢?
羅露曾出現在宋署的遇害現場,有殺死宋署的嫌疑。
宋署死狀悲慘,且他也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凶手既然能將他製伏,那就說明凶手本身就有足夠的武力。
林景一雖然長得高,但卻是半個書呆子,打架這種事他很不在行,不然也不會被林清鈺和晏昀欺負這麼多年。
林瑄禾害怕他會遭遇不測。
早就該讓他找借口離開的。
林瑄禾自責時,屋內的人終於將屋門打開。
一個女人提著一把菜刀站在門口,她穿著紅色圓領毛衣和牛仔褲,頭發亂蓬蓬的,半張臉都被頭發遮住。
她手裡提著一把廚房用的菜刀,陰惻惻地看著晏昀,“你想乾什麼?!”
晏昀眼皮跳了兩下,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女人兩秒鐘,問:“你是新搬來的?”
調查羅露父親的案子時,他們走訪了整棟樓的人,當時並未見過眼前的女人。
女人不耐煩的應了一聲,舉起菜刀吼道:“犯法嗎?!”
林瑄禾偏頭向屋裡看去。
她的目光剛有移動,女人便擋住她的視線,凶巴巴道:“喂!看什麼看!”
晏昀臉色微沉,“身為新市居民,你有義務配合我們調查,先把手中的武器放下。手持武器,興致可就不一樣了。”
女人瞪著眼睛看向晏昀身後的警員。
心中雖有不滿,但礙於對方人多,她隻能把菜刀丟到鞋櫃上。
晏昀看了眼林瑄禾,林瑄禾掏出筆記本,晏昀接著問道:“方便告知姓名嗎?”
女人譏笑反問:“我不告訴你,你就不再問了?”
她似乎一點兒都不懼怕晏昀,對於自己方才持刀對著警員的事也不在意。
同樣,晏昀也沒與她廢話,“不可能,所以你最好配合。”
女人充滿敵意地怒視著晏昀,大聲答道:“陶雅琳!”
晏昀又問:“搬過來多久了?”
“兩個月!”
“為什麼要拿著刀?”
陶雅琳冷笑,“你們在我家門口吵吵鬨鬨,誰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
晏昀沒有理會陶雅琳的挑釁,他看向屋內,“家裡隻有你一個人?”
陶雅琳神色微變。
就在她張嘴要說什麼時,緊閉的臥室門內忽然傳來“啪”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林瑄禾立刻向裡走去,“裡面有人。”
她大步走到發出動靜的臥室門前,在開門之前,看了一眼陶雅琳。
陶雅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林瑄禾覺得有些奇怪。
正要開門,晏昀走過來攔住她,將她推到一旁,自己開門走了進去。
陶雅琳家的條件還不錯,一進門的客廳裡擺了一些字畫,臥室裡有個兩米長的櫃子,上面擺滿了花瓶,看起來似乎已經有些念頭。
摔在地上碎了的就是最旁邊的花瓶,除此之外……
晏昀鎖著眉,看著鐵床上被捆起來的兩個人。
眼前的場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晏昀擰眉看向陶雅琳,“這是什麼情況?”
林瑄禾偏頭看過去。
臥室內,羅露和林景一被捆成兩個粽子扔在床上,嘴上纏了好幾圈膠帶。
他們面色驚恐地看著林瑄禾,拚命地往前爬,但繩索的另一端被綁在床上,他們沒法挪動太多。
林瑄禾看著眼前的兩個受害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竟忘了先去幫他們解開繩子。
陶雅琳仍然是滿不在意的樣子,“他們太吵,說了也不聽,隻能先讓他們冷靜冷靜。”
“吵?僅僅隻是這樣就綁了兩個人?”晏昀冷臉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陶雅琳卻不樂意,“不行,我今天要在家裡練字,你們少來打擾我。”
林瑄禾看了眼臥室對面開著門的房間,裡面看起來是書房,牆上掛滿了字畫。
衝著屋門的桌子上也鋪滿了宣紙,還有一排毛筆架。
晏昀要被氣笑了,“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家練字,因為他們兩個人在門外太吵了,所以把他們抓進來綁了起來?”
陶雅琳哼了一聲,“他們活該。”
林瑄禾用小刀將林景一和羅露身上的繩子割斷,又小心取下膠帶。
羅露抓住林瑄禾的手,淚眼婆娑,“幸好你們來了,她一直舉著刀看著我們,我好害怕。”
林景一扶著羅露從床上下來。
林瑄禾掃了二人一
眼,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兩個人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綁住?”
“沒想到她會下手,”林景一多少有些尷尬,“說是請我們進來喝茶,誰知道喝了杯水後就暈暈乎乎的……”
林瑄禾道:“無緣無故的,她怎麼會請你們喝茶,而且她剛剛說,你們吵到她了。”
“哦……”林景一偷偷看了羅露一眼,才繼續說,“我們想去樓頂吹吹風,就把鎖砸開了,應該是那會兒動靜太大了。”
羅露低下頭,“是我們的問題,這件事還是算了,我們不追究了。”
陶雅琳的臉色“唰”的一下沉了,“喂,少在那裡裝柔弱,不要臉!”
羅露惶恐地躲到林景一身後。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晏昀狐疑地看著二人,一時沒辦法下論斷,隻能將幾人都帶回局裡。
審訊室內,三人被分開盤問。
羅露稱,她和林景一是覺得太悶,想去樓頂吹吹風,想著平時沒人管,便把鎖砸開了。他們還沒來得及上去,陶雅琳就出來了,假意邀請他們進去喝茶,沒想到偷偷下了藥。
這一說辭林瑄禾是沒法相信的,她問:“你還在生病,我離開的時候,你還不方便行動,卻在大晚上的跑去樓上吹風?”
“我想看星星,”羅露不好意思地笑笑,“難得林景一在……我就邀請他一起去了,沒想到會招惹到陶雅琳。”
她說著又歎息一聲,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她平時就在意音量,我不該吵到她的,所以這件事還是算了,我不想害了她。”
“平時?你們認識?”
“她已經搬過來兩個月了,大家低頭不見抬頭,我當然認得。”羅露說,“隻不過她……不太喜歡和我們接觸,所以不算熟悉。”
羅露說得十分委婉。
林瑄禾又問了幾個問題,羅露的回答都沒有矛盾的地方,隻能先去和晏昀、田姿彙合。
晏昀詢問的是陶雅琳,田姿則去見林景一。
談過以後,所有人在會議室碰頭。
林景一和羅露的說辭一致,都說要去樓頂看星星。
“他倆肯定瞞著我們什麼事,這個時間天上哪有星星?說上去吹冷風還差不多。”
陶雅琳的說辭更讓人難以置信。
她聲稱自己與羅露並不認識,雙方也沒有仇恨,隻是今天寫毛筆字時不順心,羅露又吵得很,就把他們捉進去綁著了。
她還說,她沒什麼惡意,隻是想清淨一會兒,打算在寫完字後就把他們放了。
雖然舉著菜刀,還將二人捆了起來,但她“沒有惡意”。
“這幾個人說的話都不能信,”田琳把筆錄丟在桌子上,無語道,“說什麼去看星星,分明是要逃跑。還有陶雅琳,就因為人家聲音大了點兒,就把人家騙進去下藥綁架?再蠢的人都做不出這種事。”
其餘人也覺得荒謬,“是啊,這幾個人一句實話都沒有,說不定是一起瞞著我們什麼大
事。晏隊,我認為陶雅琳也該好好查查。”
“可不,他仨都得查,他仨都不正常!”
……
林瑄禾無精打采地翻著筆記。
晏昀和郭局在電話裡親切友好地交談了二十分鐘後,才走出小辦公室,一眼便看到愁眉苦臉的林瑄禾。
他走到林瑄禾身邊坐下,“在擔心林景一?”
“我倒是不擔心他做壞事,就是……”林瑄禾拉著晏昀的衣袖,緊張兮兮地問道,“你說林家人會不會都長了一個戀愛腦?林景一該不會是要替羅露遮掩吧?”
見林瑄禾是在擔心這件事,晏昀忍不住笑道:“或許他隻是有一些顧慮,你對他就這麼沒信心?”
林瑄禾真誠地看著晏昀,“你對他有信心嗎?”
晏昀:“……,算了,我們做兩套預案。”
嚴姿見林瑄禾與晏昀在角落裡嘀嘀咕咕,其他人又討論不出結果,隻能向林瑄禾求救,“晏隊,瑄禾,咱們現在到底怎麼查,我頭都大了,你們在討論什麼,能不能帶我一個?”
其他人也都看了過來。
田姿也跟著問道:“陶雅琳這個人很可疑,我怕她還背著其他案子,唉,裴遠還在查陶雅琳的關係,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不怪田姿懷疑陶雅琳,就陶雅琳的行事作風,被吵到就要綁架拿菜刀,難保她從前沒遇到過讓她生氣的事情。
林瑄禾卻說道:“我們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羅露身上。”
“把陶雅琳的案子交給其他隊?”田琳點頭道,“也好,咱們還是得顧好手頭的事情。”
林瑄禾搖搖頭,“我覺得陶雅琳說的是實話。”
“實話?!我都懷疑她的瞎話是閉著眼睛編的!要我相信她,還不如相信羅露呢。”
林瑄禾解釋道:“回來之前我看過陶雅琳的家,她家裡除了字畫古董外,幾乎沒有其他東西。沒有女人用的首飾、化妝品,衣櫃裡隻有三四套衣服,就連廚房都是乾乾淨淨,隻有一個小鍋和掛面。她是個偏執的人,尤其是在畫畫、寫字這方面。她已經搬過去兩個月,羅露對她或許有些了解。”
“你還是懷疑羅露?可我看著,陶雅琳也不像是什麼正常人。”
隊裡暫時沒能找到陶雅琳的資料,隻從他們看到的場面來說,誰都不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說陶雅琳是一個正常人。
林瑄禾道:“我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偏執的人,但要說她真的害過人的性命,有些太武斷了。我還是想不通,羅露怎麼確保自己去樓頂後能離開,所以我想,陶雅琳會不會是她故意引出來的?”
田琳猶豫道:“這實在是匪夷所思,她招惹陶雅琳能得到什麼?她……”
田琳話音未落,裴遠便帶著兩名警員匆匆跑進來。
他手裡提著兩個物證袋,進來後便直奔晏昀身旁,神情嚴峻道:“晏隊,我們查到了一些東西。”
晏昀道:“坐下慢慢說。”
裴遠卻慢不得,他說話的語速極快,“這個陶雅琳一定有問題,我們走訪了附近的鄰居,鄰居們說陶雅琳是個怪人,脾氣很大,剛搬過來兩個月,就已經和很多人起過衝突了。她是個很自我的人,平時要求很多,誰要是發出噪音,她能和人家吵個三天三夜。”
“總而言之,她的風評非常不好,好幾次都和彆人大打出手,大家都說她有暴力傾向。”
“最重要的是,我在她家發現了一把鑰匙,是車站儲物箱的,我過去看了,在裡面發現這東西。”裴遠把物證袋交給晏昀,“晏隊,是一把匕首和一把菜刀,匕首上面有血跡,而且……上面刻著宋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