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晏昀。
看向他的目光大多是複雜的,有同情也有憤慨,還有無聲地注視。
劉法醫向晏昀走去,安慰道:“其實這算是好事,如果真的是辛柔她們,有了新的證據,咱就能繼續查,總算是能找到她了。”
晏昀拉開椅子,靜靜坐了一會兒。
裴遠大氣都不敢出,隻敢用眼神和田琳幾人交流。
但遇到這種情況,田琳也沒辦法,幾個人一起看向林瑄禾。
林瑄禾神色平靜,沒有勸解的意思。
她細細思索著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一些東西。
田琳正奇怪,晏昀忽然又站了起來,“重新排查七年前、八年前甚至九年前失蹤的女性,將所有檔案都整理到一起,儘可能調查失蹤女性之間是否存在聯係。田琳,你將任務分下去。”
晏昀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就連目光中暗含的淩厲都沒有變化。
說完,他看向劉法醫,“我去見見辛柔的父母,不管怎麼說,都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時間還不算太晚,晏昀拿了外套就直接去了。
嚴姿同情道:“晏隊好慘啊,好端端的,背上了一輩子的枷鎖。”
林瑄禾卻輕描淡寫道:“總不會比辛柔的父母更慘,好好的女兒,突然就失蹤了,如果是為了自己就罷了,但如果是為了討好男人……對自己和父母都太不負責了。”
“可是晏隊很優秀啊,晏隊不值得嗎?”
林瑄禾聳聳肩,“如果她是為了抓住惡貫滿盈的犯人,或者是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我尊重她。如果隻是為了愛情……我就隻能替她去看看她的父母,安慰幾句了。”
嚴姿從林瑄禾的態度中,看出她並不讚同辛柔當年的行為。
嚴姿不太明白,像她這麼大年紀的女孩,對愛情還是憧憬的。
如果嚴姿生活在普通的家庭,她現在應該已經嫁人生子。
隻不過她的母親希望她能繼承父親的遺誌,所以更看重她的工作。
林瑄禾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梳理已經查到的線索。
四具女屍都死於七年前,這個時間點實在太過巧合,如果是五具屍體,林瑄禾幾乎就敢肯定,這五人的確和七年前的失蹤案有關了。
可為什麼會少一個人?
凶手將另一人的屍體單獨存放了?
那一人對凶手有特殊的意義?
嚴姿將七年前失蹤女性的資料全都取了過來,“瑄禾,晏隊要再查八九年前失蹤的女人,真的有可能嗎?”
“保險起見,還是要查一查,”林瑄禾結果一疊文件翻看起來,“我們累一點兒,總比辦錯案子好。”
嚴姿搬來自己的小板凳,挨著林瑄禾坐下來,“可我總是覺得,死者應該是在七年前失蹤的,否則就像你說的,凶手要關押死者一兩年呢。”
林瑄禾的耳朵動了動。
關
押一兩年?
嚴姿沒頭緒,隨手拿起林瑄禾桌子上的物證袋,“這裡怎麼有一把匕首?”
林瑄禾看了一眼,道:“是一個混混的,目前還沒查到對方的身份。”
匕首不滿林瑄禾的用詞,“我征戰四方,戰無不勝,使用我的人都是大將級彆的,怎能叫它混混?!我和那些垃圾凶器不一樣!”
林瑄禾搖搖頭,沒想到凶器之間還有鄙視鏈。
征戰四方的大將軍?虧它還能想到這個詞。
林瑄禾將七年前失蹤的所有人的資料都看了一遍。
其中最重要的當然是辛柔五人的資料,她們幾人的卷宗始終放在一起。
凶手作案頻率固定,失蹤地點皆為同緯度的街道,從西至東,規律性極強。
林瑄禾看過失蹤時間,每隔兩周就有一個女孩失蹤,女孩的身份、地位各不相同,隨後在各地出現的女孩的衣物,被當做是被人隨手丟棄的。
在當時,很少有人看到過類似連環殺人犯、心理變態的概念,畢竟沒發現屍體,就隻能當做失蹤案來辦。
晏昀發現了這一規律,他曾向局裡提出過這一想法,但被忽視。
凶手為了聚齊女孩的白骨,曾將女孩的屍體煮熟剝肉,這一行為絕非普通人能做到的,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
從一點來看,這和變態殺人犯是吻合的。
隻是究竟為何,河底隻有四具白骨?
難不成……
林瑄禾忽然想到毛線袋子。
上面有三個長短不一的橫線……
林瑄禾盯著手裡的檔案,一頁一頁往下翻。
翻到辛柔的檔案時,林瑄禾停住,目光落在辛柔的名字上。
辛……
林瑄禾猛地站了起來。
嚴姿被嚇了一跳,驚慌地左顧右看,“出什麼事了?”
“毛線袋子還在晏隊那邊吧?”林瑄禾顧不得解釋,馬不停蹄地往晏昀的辦公室裡跑去。
所有未結案的物證都被晏昀收在櫃子裡,林瑄禾從辦公桌下面摸出被粘起來的鑰匙,將毛線袋子的碎片取了出來。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選擇這種袋子,我不希望骸骨重見天日。”林瑄禾把物證袋交給嚴姿看,“我更不希望有人通過這個袋子找到我,這可是有花紋的袋子。”
嚴姿茫然地看著她,“是啊,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當然有,而且問題很大,”林瑄禾把袋子平放到辦公桌上,又取出一張紙,用鋼筆在上面寫了一個字,“你看這三個橫,像不像這個字的左邊。”
嚴姿歪著頭看向林瑄禾剛剛寫好的字。
橫平豎直,是“辛”字。
如果毛線袋子上的圖案是一個字的話,它又成了碎片,隻留下辛字最左邊的一部分,就會變成三個長短不一的橫線,右邊卻又是對齊的。
嚴姿打了個寒顫,“不會吧,這難道是……辛柔的‘
辛’字?”
“這是毛線織的袋子,上面的圖案是特意鉤出來的,”林瑄禾心跳的速度愈來愈快,“如果四具女屍真的和七年前的失蹤案有關,這個袋子就一定是辛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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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瑄禾抓住嚴姿的手,“走,我們去找劉法醫一趟。”
雖然現在無法確定每一塊骨頭究竟屬於誰,但還是可以判斷出骨頭上的傷痕的。
劉法醫舉著屍檢報告念道:“有兩根橈骨上有刀傷,三根肋骨有斷裂痕跡,四人的頸部骨骼完好,三根脛骨有骨折痕跡,我在腹部的位置都做了毒性試驗,沒有發現中毒的痕跡,不過這也說不好,你懂的。”
嚴姿聽不太懂,“這些都能證明什麼?沒有軟組織,還能查出死因嗎?”
“沒有軟組織,很多事情都不好查,沒法準確地確定死因。”林瑄禾解釋,“但通過觀察骨頭上的痕跡,還是可以得到一些線索。譬如,橈骨是前臂的一部分,橈骨上有傷痕,證明死者生前曾和凶手發生衝突,死者試圖抵抗,用前臂保護自己,所以受傷。”
“原來是這樣啊,”嚴姿追問,“頸部骨骼能看出什麼呢?”
“說明死者不是死於機械性窒息。”
“剛剛還說了什麼,肋骨和脛骨?”
“這很簡單,和我剛剛說的一樣,”林瑄禾道,“四名死者生前曾與凶手搏鬥過,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最後被凶手製伏。不過從她們的狀態來看,她們受傷比較嚴重,應該不是凶手的對手。”
劉法醫笑眯眯道:“難怪晏昀喜歡瑄禾,有瑄禾在,我就不用費口舌了。說吧,特意跑過來找我,想做什麼,不是為了屍檢報告來的吧?”
林瑄禾笑笑,正色道:“我是想問問,這四具屍體裡,有沒有辛柔。”
“這可沒法知道,”劉法醫說,“現在沒法確定哪塊骨頭屬於誰,我連最基本的身高體重都判斷出來,隻能大概知道這塊骨頭的主人可能有什麼情況……要不你等我挨個分析完?”
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林瑄禾苦惱道:“辛柔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特征呢,比如她有沒有看過牙?如果和牙醫那邊的檔案做對比,就能確認了吧?”
“想什麼呢?”劉法醫好笑道,“咱們市裡,哪個醫院的牙醫會精準地記錄每一個病人的牙齒情況?”
林瑄禾這才想起,這不是在後世,隻要查一下就診記錄就可以了。
她不信邪,“有幾顆蛀牙,或者有幾顆智齒,這些總是有可能知道的吧?再或者說,辛柔生前有沒有受過什麼傷?這些信息有可能知道嗎?”
劉法醫好奇道:“瑄禾,你怎麼對辛柔這麼感興趣?你是不是聽了什麼傳言了?哎,這點我可以為晏昀作證,他和辛柔可純潔得很,他念書那會兒,心裡全是案子,根本懶得管戀愛的事。要不是他那朋友自作主張,晏昀現在估計都不會記得辛柔這麼個人。”
林瑄禾納悶道:“為什麼這麼問?晏隊就算和辛柔真的在談戀愛,也沒什麼啊,都大學了,還不許談戀愛?劉法醫,你可不能這麼保守哦,戀愛自由!”
劉法醫:“……”
這孩子的戀愛細胞都分給破案用了吧?
“算了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多嘴,”劉法醫說,“你如果想知道和辛柔有關的更詳細的信息,不如去問晏昀,再或者是去問辛柔的父母。對了,晏昀那個朋友,叫什麼來著,薛自立?他和辛柔的關係也不錯,聽說當時特彆受打擊,一心想把辛柔救回來,辛柔的情況,他應該也很了解。”
林瑄禾想了想,道:“行,那我就去漸漸薛自立。”
“找薛自立嗎?”嚴姿詫異道,“不如直接去問晏隊呀。”
林瑄禾憂心忡忡地搖搖頭,“不行,不能去問晏隊。”
嚴姿恍然大悟,看來瑄禾還是介意辛柔的存在的,不然她早就去問晏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