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 / 1)

張嘉的話把林瑄禾氣笑了。

最讓人生氣的不是他說的話有多可笑,而是他說話時眉心微擰、言辭懇切,足以說明,他是真心實意這樣認為的。

他甚至不是在“撒潑耍無賴”,而是在講他心目中的“道理”。

林瑄禾問:“你是什麼時候邀請蔣莉看電影的?”

“剛認識沒多久,她就同意了,難道不是對我有好感?”

“後來呢?”林瑄禾問,“你之後又邀請她了嗎,她每次都同意?”

聞言,張嘉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眼中的怒氣少了一些,多了些不甘心。

“邀請了,但她工作太忙,沒時間去。都怪她們廠子裡的領導,也不知道整天忙著什麼,手底下的人都不放過。”

林瑄禾似笑非笑道:“他們廠子的效益,需要員工這般拚命嗎?”

“果然吧?”張嘉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和他們領導勾搭上了,所以看不上我。嗬嗬,我們普通人怎麼跟人家領導比?人家放個屁都是香的!”

不光是嚴姿,就連秦征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甚至想揪住張嘉的衣領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豬臉,但考慮到自己公職在身,還是忍住了。

若現在被擼下去,以後他還怎麼和晏昀對罵?

這可是他最重要的人生大事!

秦征遞給控製張嘉的兩個警員一個眼神,倆人心領神會,按著張嘉的手更用力了。

張嘉卻感覺不到似的,還在計較蔣莉和領導的“私情”。

嚴姿氣得眼圈都紅了。

她隻想直接去罵張嘉,可惜現在還在審訊中。

林瑄禾見狀,想了好一會兒,才示意嚴姿先安靜。

她自己則開口問道:“你早就發現蔣莉和領導的私情了,是嗎?”

“對!”張嘉篤定道,“他們兩個人,實在是可惡至極,我都和我爸說了,我馬上就能結婚,結果呢?就被這個女人給騙了!”

林瑄禾牽牽唇,笑眯眯地問道:“也對,你對蔣莉的感情很深,這樣的方式,你肯定接受不了。”

嚴姿詫異地看向林瑄禾。

瑄禾怎麼幫這人渣說起話來了?把這人渣往熔化爐裡丟兩遍,她都不能解氣呢。

秦征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他掐著自己的大腿,克製著怒氣。

過分!太過分了!

晏昀帶出來的人,連最基本的三觀都沒有了!

出了審訊室的門,他就要好好教訓她!他要讓她去掃一個星期的廁所!

不對,這太便宜她了,要掃一個月的!一個月!

審訊室內,唯一高興的人是張嘉。

他仿佛遇到知己一般,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我肯定接受不了,我可是把我的心都掏給了蔣莉,我什麼都願意給她,她卻連忠誠都做不到,我能不生氣嗎?”

“這也沒辦法,”林瑄禾收起笑意,苦惱道,“畢竟對方是廠子裡的領導嘛,你不但不是領導,還沒有工作,就算蔣莉和領導在一起了,你也沒什麼辦法……”

林瑄禾的聲音一直溫溫柔柔的。

嚴姿都沒見過林瑄禾這般溫柔的說話,他們瑄禾隻有在求晏隊長下廚時,才會溫柔一些。

有溫柔,但不多,隻有一點點兒。

嚴姿一邊忍著嘔意,一邊在心裡琢磨著,瑄禾到底為何要這麼說呢?

難道她真的被張嘉說服了?

然而林瑄禾溫柔的聲音,飄到張嘉的耳中時,卻宛如帶刺的荊條,在他身體內走了好幾遭。

張嘉的表情漸漸陰沉,他低吼一聲,狂躁地打斷林瑄禾的話,“誰說我沒辦法?!他們算是什麼東西!隻要我想,他們就得死!”

“死?”林瑄禾眼底稍露笑意,“所以,你打算殺了蔣莉?不行,這絕對不行,大家都知道你和蔣莉的關係,蔣莉一出事,你脫不了關係。”

聽到這裡,嚴姿和秦征都挺直了腰板。

這話頭不太對勁,好像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秦征眯眯眼,從上到下打量張嘉的狀態。

他的耳根、臉頰都在泛紅,呼吸沉重,手捏成拳狀,他已經被林瑄禾的話激怒,口不擇言了。

“我才沒那麼蠢!”張嘉暴躁道,“讓梁國靖殺蔣莉,我再去殺梁大勇,誰都查不到!”

他話音落下,審訊室內霎時安靜無聲。

林瑄禾緩緩斂起笑意,默不作聲看著張嘉。

張嘉還在憤怒中,胸膛的起伏頗大。

他正要張口繼續咒罵,忽然發覺周圍的氛圍不太對勁。

張嘉看了看嚴姿,又看向秦征。

所有人的嘴角都露出詭異的笑容,好像在看什麼籠中之物。

籠中之物……是他!

張嘉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

他五官擠在一起,逐漸扭曲,“你套我的話?!”

林瑄禾一改方才附和的模樣,聲音無比冷漠,“張嘉,梁國靖和蔣莉已經把整件事情都說了出來,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一旦許春英……”

林瑄禾還未說完,張嘉便暴躁道:“是他殺的!是他!不是我!”

張嘉的話看起來很不著調。

林瑄禾卻鬆了口氣,他這反應,就是要配合調查了。

嚴姿奇怪道:“你的意思是,許春英是被彆人殺的?彆人是誰,梁國靖?”

“對!就是他!”張嘉暴躁道,“是他要殺人,和我沒關係,我死,他也得死!”

秦征聽得兩眼直冒光。

他一直知道晏昀很擅長審訊犯人,沒想到林瑄禾也挺行。

一邊忽悠一邊詐對方的實話,這倆人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秦征激動地看向張嘉,就等著張嘉把實話說出來。

與秦征相比,林瑄禾的反應算是相當冷靜。

她按部就班地問道:“梁國靖為什麼要殺許春英?”

嚴姿實在是看不下去張嘉的嘴臉,她沒能忍住,說道:“殺害許春英的人是你吧?許春英發現你們的醜事,所以你就殺人滅口。”

在此之前,林瑄禾與嚴姿討論過,如果梁國靖和張嘉交換殺人,許春英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嚴姿想得很明白,許春英和梁國靖是同學,梁國靖有喜歡許春英,兩個人是有交集的。

許春英很有可能在無意間發現此事,梁國靖和張嘉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

殺人後,二人又一起拋屍,一個人想把屍體拋在主席台上,另一個人則認為應該低調一些。

若是如此,便符合林瑄禾最開始說的,凶手似乎有兩個人了。

可嚴姿記得,林瑄禾聽到她的推論後,卻沒有讚同。

還能有彆的可能嗎?

應該不會了吧。

就在嚴姿一遍又一遍在心裡推測著許春英的死因時,張嘉卻古怪地笑了一聲,“許春英?你們搞錯了吧。”

嚴姿一怔,問:“搞錯什麼?”

張嘉說:“這些事就是許春英搞出來的,說什麼她發現我們的事情,我們要滅口……怎麼把她說得像小白花一樣?”

詭異的安靜氛圍再一次襲來。

審訊室內的警員們面面相覷,唯獨林瑄禾神情冷靜,似乎早就料到張嘉會這樣說。

嚴姿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勉強說道:“你說什麼?交換殺人的事情,是許春英搞出來的?你在開玩笑吧?”

“才不是,”張嘉冷哼道,“就是她提的這個主意,說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人發現了。我和梁國靖,還是通過她認識的。這死丫頭可怕得很,你們都被她騙了!”

嚴姿心中驚駭。

她下意識拉住林瑄禾的手,不可置信道:“瑄禾,你相信他的話嗎?他是想推卸責任吧?”

林瑄禾反握住她的手,說:“我相信。”

嚴姿再一次怔住。

林瑄禾平靜道:“你想想,凶手砍了許春英好幾下,劉法醫最開始就說了,凶手是有泄憤的情緒在的,如果許春英是偶然之間發現交換殺人的事,他們隻要滅口就好了,為何要報複?”

“還有,凶手曾把許春英放到主席台上,此舉會讓全校師生都看到許春英死去的慘狀,他對許春英的恨,已經不是殺人就能抵消的了,可見凶手與許春英一定有特殊的關係。”

林瑄禾看向張嘉,“他們之間,是合作關係。”

張嘉低冷地彎起唇,“你還算是聰明的嘛,沒被那死丫頭騙了,這死丫頭仗著自己成績好,是好學生,可把我們害苦了。”

林瑄禾冷著臉道:“從頭開始說。”

“嘁,”張嘉癟癟嘴,不愉道,“有什麼好說的?許春英就那樣,看著是個普通小女生,其實黑心得很。我和她是在圖書館認識的,我和她抱怨蔣莉跟彆人跑了,本來沒想殺人,她就告訴我,蔣莉走了以後,會和那個男人結婚,還會生孩子。我越想越不對勁,怎麼能讓蔣莉跟彆人生孩子呢?就動了殺心。許春英和我談了好幾天,說了交換殺人的方法,我一琢磨,好像行得通。”

“等答應了許春英我才意識到,這死丫頭根本就是在誘導我殺人嘛!不過這沒什麼,當時我已經決定,一定要殺了蔣莉,絕對不能讓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她和梁國靖是同學,本來就認識吧?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他倆是用書信交流,好像是梁國靖的親爹管的太嚴,他不敢跟女生說話,怕被他爹看見,回去揍他。他爹可變態了,竟然偷偷來學校觀察梁國靖,真他媽嚇人。”

“反正我們就按照約定,我殺了梁大勇,拿了梁大勇的煙袋作為信物,他給了我蔣莉的項鏈。媽的,我偷偷去過廠子好幾次,聽其他工人說蔣莉失蹤了,一直沒回來,我真以為他把蔣莉殺了!”

“殺許春英……是梁國靖的主意,就是他想殺人。許春英這死丫頭太不滿足,竟然還想讓我們繼續殺人,她還威脅我們,如果我們不殺的話,她就把事情捅出去。”

“她還給了我們殺人的名單,我一看,這他媽還有好幾個人啊,難不成我還成了許春英雇傭的殺手?這怎麼行!總之,我們得擺脫她,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林瑄禾眯了眯眼,說:“所以,你就把她殺了?”

張嘉反駁道:“殺她的人可不是我,是梁國靖,這小子心很黑,你們可彆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