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身腐敗的味道和臭水溝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就連林瑄禾的狗鼻子都有些辨不出味道來。
她無法判斷屍體是否被凶手用特殊的香皂清洗過。
不過屍體的確是齊耳短發沒錯。
林瑄禾戴好手套,將屍體脖頸上蛆蟲撥開,查看脖頸上的痕跡,“雖然屍體已經腐敗得很嚴重,不過死因與其他幾人是一致的。”
剛剛吐過的民警用手帕捂住嘴,一步一步挪過來,“你是法醫?”
“不是,隻是有些興趣而已。”
“你既然不是法醫,屍體已經變成這樣了,你還能查得出死因?”
如果是老練的劉法醫來查,民警自然不會驚訝,可林瑄禾是普通警員,看到腐屍面不改色,還懂一些法醫學的隻是,民警就沒法不驚訝了。
林瑄禾解釋,“查出死因是最基本的,就算屍體腐爛,機械性窒息死也會有許多特征。我判斷的依據是死者牙頸表面出現玫瑰色的瘢痕,這種現象叫做玫瑰齒,雖然不是特異性指征,但對判斷是否為機械性窒息死是有一定意義的。”
民警有模有樣地“恩”了一聲,說:“我就知道是這樣!”
內心卻是:說的什麼東西,從來沒看過。
民警算是徹底服了林瑄禾了,就她敢於與蛆蟲們靠近的勇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退到晏昀身邊,感慨道:“雖然我們民警很厲害,但不得不說,在對付屍體這方面,還得是你們來。”
“都會有個適應過程,你來做刑警,也是一樣的,”晏昀說,“而且她特殊,不能和普通人比。”
據林瑄禾自己說,她第一次見到屍體時,就沒有太大的反應。
以後不管是見到腐敗得多過分的屍體,她都沒被嚇到過。
偶爾覺得涼颼颼的,那也是被凶手的殺人手法震驚到。
晏昀第一次見到高度腐敗的屍體時,尚且需要時間適應,像林瑄禾這種,確實不是正常人。
民警納悶道:“她到底是誰啊,你從哪裡挖來的寶?”
晏昀雲淡風輕道:“我們隊新成立的尋屍小分隊隊長。”
民警:“???”
晏昀說:“前段時間不是去警院找了個顧問?就是她。”
民警恍然大悟,“原來是她!我聽說過,特彆牛逼,一去局裡就給你們提供了好些重要線索,聽說你們破案的速度都快了!”
聽到民警誇林瑄禾,晏昀挑挑眉,心情還不錯。
他走到屍體旁邊,大體掃了一眼,說:“死亡時間還是交給劉法醫來判斷,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得和黃芝英的死亡時間做個對比,確認究竟是誰先遇害的。”
劉法醫還在解剖室做屍檢,他是好久沒開張,一開張就來好幾個。
他開了張,可不是什麼好事。
晏昀把秦征隊裡的人調過來幫忙。
雖然水溝已經被晏昀和林瑄禾搜了大半,大概率搜不
出什麼了,但警院們還是穿好雨靴和撈魚褲,帶著工具繼續撈。
林瑄禾還想再下去幫忙,被晏昀抓住衣領,“回家洗乾淨,睡覺,休息。”
林瑄禾想掙紮一下,“我真沒問題,這點兒活不算什麼……”
她餘光看到晏昀似笑非笑的臉,識時務地投降,“行吧,我馬上走。”
林瑄禾惦記的事兒其實還有很多,譬如賣假發的老板。
他可是關鍵人物,說不準就是凶手。
看林瑄禾可憐巴巴的不想走,晏昀說:“今天不算太晚,我不送你了,我去趟假發店那邊,明天早上讓你在局裡看見他。”
林瑄禾眼一彎,笑得很甜。
她抬手就要拍晏昀的肩膀,晏昀想見鬼一樣躲開,“我剛剛洗手了,你洗了嗎?!”
“哦哦,回家洗,回家洗。”林瑄禾叮囑,“提前去看看情況,彆直接抓,萬一他就是凶手,該跑了。”
晏昀故作嫌棄,“趕緊回家洗澡去。”
林瑄禾見現場確實也不需要她了,才收拾收拾離開。
案子終於見到曙光,林瑄禾心裡輕鬆了些,回家的路上,她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凶手的畫像。
凶手鐘愛長發,這是一定的,他的工作或許和頭發有關啊,對頭發有特殊的感情。
他的香皂都攙著香水的味道,生活一定比普通男性精致,這在九十年代是不多見的。
現在的男人,大部分還秉持著老子本來就很帥的想法。
至於他為何要殺人……
這幾人都是普通人,殺人動機隻能問凶手自己。
林瑄禾正想著,一個流浪漢拖著殘缺的腿在她面前走過。
除了要飯用的碗,流浪漢還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平板車上推著走,他的桶裡什麼都有,對著亂七八糟臟兮兮的東西。
林瑄禾瞥了一眼,看到裡面露出的粉色一角。
她叫住流浪漢,給了他兩毛錢,然後問道:“你還穿粉色的衣服?”
流浪漢接過錢,樂嗬嗬的什麼都願意答,“不是俺滴,這是撿的。”
他們常年徘徊於垃圾場,在裡面翻找些能穿的衣服不是什麼稀奇事。
林瑄禾點點頭,給流浪漢讓開路。
她繼續往家裡走,邊走邊盤算。
凶手將死者的衣服脫掉了,脫了之後,他是如何處理的?
丟到垃圾場,還是找個地方燒毀?
亦或是當做紀念品?
快要走到樓前時,林瑄禾停下,回頭。
不遠處有一個還支著燈的報紙攤,除了賣報紙外,攤上還賣北冰洋汽水和煙酒。
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站在報攤前,裝模作樣地看報紙。
林瑄禾想到他會找來,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斂起所有表情,目光像紮進寒潭中,愈發冰冷。
林瑄禾很少有動怒的時候。
彆人來氣她,罵回去就是
了,她甚至還能抓一把瓜子看著對方無能抓狂。
但是對於眼前的人,她著實沒辦法保持一顆平常心。
可以說,原主大半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
他名義上是原主的弟弟,實際上卻是個小祖宗。
溪文耀今年剛剛十九歲。
在他出生前,養父母以為自己無法生育,對原主還是不錯的。等到溪文耀出生後,一切就都變了,父母不再疼愛她,就算年近三歲的她因為從床上摔下去嚎啕大哭,養父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溪文耀身上。
等原主長大些,更是成了溪文耀的“貼身保姆”,除了幫家裡乾活,還要照顧弟弟。
小孩兒的似乎是天生的,溪文耀從小就是混世魔王,他嘴饞,喜歡吃大白兔奶糖,家裡沒錢買,隻會在過年的時候給他兩塊。
原主是分不到奶糖的,可溪文耀總是吵著要原主給他找奶糖。
找不到就哭,養父母過來了,也不問原主情況,抬手就是打。
打得越狠,溪文耀哭得越凶,等打過了,他還會朝原主偷偷扮鬼臉。
隻有這些,原主還能忍受,可等溪文耀長大了,養父母居然還動了和原主斷了收養的關係,再把她嫁給溪文耀的心思。
沒辦法,村裡人結婚早,溪文耀雖然才十九歲,但養父母就急著給他說媳婦了。
家裡太窮,好的姑娘不願意嫁,不好的姑娘他們又看不上,原主模樣不錯,還靠自己考上了大學,全村都跟著光榮了一把,他們就動了心思。
原本原主在溪家,就總被笑話是“童養媳”,養父母的做法算是坐實了。
林瑄禾不太會想起原主的事,隻有這一段,她是恨得牙癢癢。
什麼樣的家庭,才會想到把當成女兒養大的孩子,嫁給自己兒子?離譜,實在是離譜。
就算是林茵,她都可以認為林茵有自己的理由。
可溪家人沒有,他們就是純粹的自私、純粹的壞。
“彆再躲了,”林瑄禾的語調幾乎沒有起伏,“你想乾什麼?”
聽到聲音,溪文耀悻悻地放下報紙,看過去。
看報攤的大爺一頓痛罵,“你這小夥子,到我這裡免費看報紙了?走走走,彆耽誤我賣貨!這都晚上了,報紙還沒賣光,還有白看的,真晦氣!”
溪文耀一聽,哪裡受得住?張嘴就罵了回去,“不看怎麼知道要不要買?你這老頭彆太過分,我家裡人可是警官!警官!”
雖然還沒和成了警員的林瑄禾說過話,但溪文耀已經敢拿她的名頭壓人了。
他姐從小就對他有求必應,溪文耀相信,林瑄禾是不會看著他被欺負的,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
隻不過他爸媽說了,要先摸到林瑄禾的新住處,知道她住哪裡之前不能驚動他,方才溪文耀被發現時才會惶恐。
溪文耀看向林瑄禾,“姐,這老頭不知好歹,我站這兒看會兒報紙,他就罵我。”
乍一聽到有警官在,老頭兒挺緊張的。
哪知林瑄禾根本不聽溪文耀的話,她隻是淡漠地看著他,說:“你試圖跟蹤一個警員,膽子挺大。”
溪文耀蹙蹙眉,隱約覺得林瑄禾的反應不太對勁,但沒多想,而是堅持道:“他欺負我,你不管?”
那老頭兒一見林瑄禾並不向著他,而且林瑄禾本身看起來年紀也還小,風頭又起來了,“去去去,彆站在這裡礙事,耽誤我做生意了。”
溪文耀早被慣得無法無天,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氣,捏起拳頭就要朝老頭衝過去。
可剛走兩步,他餘光便留意到林瑄禾轉了身,似乎不打算搭理他,要走了。
溪文耀:“……,??”
這還是他那個貼心好姐姐嗎?
溪文耀隻能放棄和老頭兒糾纏,追上林瑄禾,“你現在住這裡?不是吧,你都能住上樓房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住這種好房子,不告訴我一聲?”
林瑄禾不勝其煩。
溪文耀似乎一直認為,原主對他的奉獻都是應該的。
屬於原主的一切都該屬於溪文耀。
林瑄禾不是什麼好脾氣,她暫時還沒在城裡買到房子,本不想多生事,溪家人倒是有臉找上門。
林瑄禾停下來,笑嗬嗬地看向溪文耀,“你找我乾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溪文耀板起臉來,教育林瑄禾,“你到城裡念書,就忘了爸媽了?爸媽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找到有錢的爸媽,就不回去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溪文耀的聲音不大不小,行人紛紛側目。
林瑄禾仍舊笑嗬嗬的,“呦,這是來讓我丟臉了?”
想到臨出門前爹媽叮囑過他,現在林瑄禾是有錢人,得哄著她一點兒,溪文耀降低聲音。
但他心裡卻是不滿的,他來找他的姐姐,這姐差一點兒就成他老婆了,大點兒聲說話咋了?
他姐一天天唯唯諾諾的,他看著就煩,要不是看她模樣還行,他都不能同意娶她的。
結果她還不樂意了。
溪文耀越想越覺得自己丟了臉。
他聲音雖然降下來,臉色卻變差了,“你彆給臉不要臉,我叫你一聲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我姐?”
“呦,”林瑄禾說,“當你姐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十歲還尿床,床單都是我洗的,還以為自己是香餑餑?”
行人的目光更曖昧了。
十歲還~尿~床~呢~
溪文耀差點兒瘋了。
林瑄禾是神經病嗎?!她怎麼敢提這件事的,她就不怕他揍她?!
林瑄禾沒停嘴,繼續說:“還有啊,你的爸媽,也就是我的養父母,飯都不讓我吃飽,每天你吃米飯,我喝米湯,這我都不計較了,他們還想讓自己的養女嫁給親兒子,說出去丟不丟人呦?嫁給你?謔,我還不如去當一具屍體,死了貢獻給醫學院當大體,怎
麼還能被人家叫一句老師!”
溪文耀沒讀過幾年書,大字不識幾個,罵臟話可以,但損人的功力可就不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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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瑄禾幾句話損過來,溪文耀哆哆嗦嗦愣是沒憋出一句話來。
去死都比嫁給他強?
啊?
啊啊??
林瑄禾繼續笑嗬嗬道:“你們不就是想來找我要錢嗎?告訴你們,要錢沒有,拳頭有的是,你今天既然來找我了,以後就彆想甩開我,記住了嗎?”
溪文耀被她氣笑了,他叉起腰,趾高氣揚,“你想乾嘛?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錢,你……”
話音未落,溪文耀都沒看到林瑄禾移動,拳頭便狠狠地朝他眼睛砸了過去。
他大腦嗡嗡兩聲,不太發達的小腦還沒反應過來,腹部又受到重擊。
林瑄禾太清楚該怎麼打人了。
怎麼算是輕傷,怎麼要負責,怎麼不要負責,最重要的是,怎麼出力最疼。
按理說是不該打眼睛的,但林瑄禾得打。
得打到溪家人看到她就瑟瑟發抖才行。
跟他們這種人接觸,她都懶得用其他方式,打回去就得了。
林瑄禾按住溪文耀,拳打腳踢,狠狠揍了一頓。
溪文耀剛開始還想反抗,可當他發現他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林瑄禾抗衡後,便隻能嗚咽著哭嚎了。
兩人的行為驚動到路人。
林瑄禾踩著溪文耀的蹄子,聲音帶著哭腔,“這是我弟,在外面吃喝嫖/賭,被抓住了,還把我爸媽的救命錢都°進去了。”
於是準備上來拯救溪文耀的路人紛紛改變立場,“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活該!”
沒人再管溪文耀。
溪文耀被揍得頭昏腦漲,是聽到自己挨罵了,但哪裡還有力氣反駁?
他哆哆嗦嗦地捂著自己的頭,生怕林瑄禾一個不高興,撿塊石頭把他砸死。
不對啊,這劇本不對啊,以前他一隻手就能輕輕鬆鬆控製住林瑄禾啊?!
挨揍間,溪文耀得出結論,警院的訓練可真有效,他也想去。
林瑄禾打夠了,緩緩吐出口氣。
她揪著溪文耀的耳朵,看著鼻青臉腫的他,問:“知道錯了嗎?”
溪文耀:“我錯哪……”
林瑄禾踢了他的小腿一腳。
正好踢到骨頭上,一點兒技巧都不講,全靠蠻力。
溪文耀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他痛嚎一聲,“啊!疼!”
林瑄禾問:“知道錯了?”
“……,知道了。”
“那你不得給我道歉?”
溪文耀老老實實的,“對不起。”
“不行,”林瑄禾說,“你得寫個道歉保證書,給一百個人念了,簽了字,我才相信你知道錯了。”
溪文耀:“……”
道歉?保證?給一百個人念??
他不要面子的嗎?
!
溪文耀想,反正這事不可能今天晚上完成,就先口頭答應下來,等他回家就跟爹媽告狀,讓爹媽來收拾林瑄禾!
他嘴上答應得很果斷,“行,可以。”
林瑄禾很滿意。
她起身,朝溪文耀勾勾手指,“跟我走。”
溪文耀腦子快速地轉起來。
叫他過去,是要帶他回家?那他不就知道林瑄禾家的住址了嗎?
任務也算完成了?
行,不錯,可以。
溪文耀跟上去。
林瑄禾走在前面,路越走越偏。
眼見著路邊都沒有路燈,隻能完全靠月光照明了,溪文耀開始打哆嗦,“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林瑄禾慢悠悠走在前面,看起來心情不錯,都要蹦躂起來了。
她懶洋洋應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彆廢話。”
溪文耀不敢再瞎咋呼。
林瑄禾帶著溪耀文去了文廟街附近的垃圾堆。
這邊的商業街收拾得還算乾淨,但後面的住宅區有許多堆垃圾的地方,許多人就挑離自己近的地方扔,垃圾堆越來越多。
林瑄禾去了其中一個,指了指裡面,“我們的一起殺人案,死者衣服丟了,還沒找到,你去找一找。”
溪文耀瞠目結舌。
不帶他去家裡吃好的也就算了,居然……居然讓他在垃圾堆裡找衣服?
而且還是死人的衣服?!
溪文耀五官扭曲,剛要拒絕,就見林瑄禾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下,慢條斯理道:“我今天剛找到一具屍體。死了得有好幾天了,哎呦,渾身上下都腐爛了,臉上的肉掉一塊留著一塊,身上全是蛆,白色的,小小的,哦,你在老家上廁所,應該見過,數不清的蛆在身上爬,嘖,那場景。”
溪文耀暈了,“我,我現在就去找……”
林瑄禾滿意地點點頭。
“還有啊,我現在畢竟是正式的警員了,參與了好幾起案子。不知道你看警方的通告沒,上起案子呢,凶手挺喪心病狂的,拿著刮胡刀,就是你們平時會用的刮胡刀,把受害人的脖子割爛了。你知道的,刮胡刀這東西,有點兒保護機製,但不多,嘖,你以後用的時候,也要小心呀。”
已經走進垃圾場的溪文耀虎軀一震。
林瑄禾笑眯眯地補充,“萬一哪天我心情不好,把你的東西不小心落在殺人現場,嘖,這可怎麼辦?”
溪文耀:“……”
那他不就是殺人犯了?
不得被槍/斃??
溪文耀迅速彎腰,“姐!今天這片垃圾場都交給我!!”
林瑄禾冷哼一聲,說:“附近的都要找,特征我已經告訴你了,符合特征的衣服明天早上拿到局裡,明白了嗎?”
“是!保證完成任務!”
林瑄禾翻著白眼,轉身離開。
她當然不會做構陷無辜人的事情,隻是嚇唬嚇唬溪文耀
而已。
就他這腦子,足夠嚇得半死了。
林瑄禾回了家,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翌日一早,林瑄禾醒來後,先抱著小黑親了親。
小黑已經快長成大黑了,雖然全身都是黑色的,但生得英姿颯爽,俊俏得很。
她收拾好家裡的衛生,喂過貓後,才提著挎包出門。
林瑄禾打算在去警局的路上買些早飯,昨天晏昀肯定在局裡忙了一晚上,沒時間吃飯,她要給他捎一份。
才走到街上,林瑄禾就撞見提著兩個包子的陳旭暉。
林瑄禾抬手跟他打招呼。
陳旭暉聽到聲音,笑著看過去,接著問道:“昨天我在附近看到你了,你當時……我就沒好意思和你打招呼,他是你弟弟?”
陳旭暉說的是昨晚。
昨晚他看到林瑄禾被男人糾纏,本想去幫忙,結果林瑄禾打得很利落,溪文耀看起來差點兒就死過去了。
陳旭暉怕他耽誤林瑄禾教訓人,沒好意思打擾。
林瑄禾搖搖頭,“是養母家的孩子,我不把他們當成一家人。”
“他們對你不好?”
林瑄禾笑道:“我以前比較好欺負嘛。”
“是嗎?”
陳旭暉很認真地看了林瑄禾幾秒鐘,臉上寫了三個大字:不相信。
陳旭暉說:“恩,好,我相信。”
林瑄禾:“……”
他的反應看起來和晏昀一樣。
她看起來就一點兒都不柔弱嗎??
林瑄禾悶悶不樂的和陳旭暉告彆。
陳旭暉卻叫住她,“你弟弟,對你真的很不好嗎?”
林瑄禾心中奇怪,但她現在否認,似乎有點兒來不及,便點點頭,“確實關係一般。”
林瑄禾趕到局裡後,與她關係一般般的弟弟已經乖乖等在警局門口。
他本來是想進去的,還和看門大爺說了林瑄禾的名字,但大爺死活不同意他進去。
理由很充分,他們一個姓溪,一個姓林,一聽就不是一家的。
溪文耀就隻能抱著一堆散發著古怪味道的衣服,孤零零地站在門口。
路過地人免不得都要看他一眼,然後小聲嘀咕一句,“年紀輕輕就撿破爛,沒前途。”
“跑到警局門口乞討來了,真稀奇!”
溪文耀:“……”
可太讓人生氣。
他捏著拳頭,轉身就想砸牆,看了看手指後,又默默地放了下來。
算了,昨天挨得揍今天還疼呢。
溪文耀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想到昨晚他媽說的話時,心裡才稍微舒服了些。
他媽說了,他一個男孩子,不能被林瑄禾拿捏住。
林瑄禾現在不是在局裡實習嗎?那就找她領導。
他們以前在大隊裡乾活,大隊長說的話就是最好使的,誰敢不聽?
溪文耀已經打聽過
了,林瑄禾在局裡也就是個實習小警員而已,要是把她不孝順的事鬨出去,對她沒好處。
光是想著林瑄禾跪地求饒的模樣,溪文耀已經要笑出聲了。
笑著笑著,林瑄禾提著兩碗肉鹵面和兩個茶葉蛋走過來。
打鹵面是剛剛出鍋的,林瑄禾多加了錢,要了兩份肉,確保每一根面條都能裹上肉末。
還有茶葉蛋,顏色很正,蛋殼上沾著些許茶葉,是老伯自己在家裡煮的。
溪文耀遠遠的就聞到香味,肚子咕咕地叫。
自打林瑄禾走後,家裡的活兒沒人做了,他爹娘天天吵架。
他們都是懶散的人,家裡最勤快的走了,日子幾乎要過不下去。
尤其在吃飯這方面,近幾年都是林瑄禾在做飯,他媽的廚藝大大減退,基本上隻能弄熟。
沒錢又沒廚藝,溪文耀已經好幾個月沒正經吃過什麼。
就連過年都沒能吃上一頓好的。
溪文耀見林瑄禾提了兩碗打鹵面過來,自然而然地走過去要接,“還知道給我帶一碗,算你還是個人。”
林瑄禾卻輕巧地一轉身,避開溪文耀。
“做什麼美夢呢?給你帶早飯?你失心瘋了?道歉信寫好了嗎?”
“啥?不是給我帶的?”溪文耀很抓狂,“我幫你乾了一晚上的活兒,你連早飯都不給?!”
林瑄禾點點頭,“不給啊。”
說完,她掃了一眼溪文耀提著的衣服,又說:“哦,你找的衣服沒有受害人的,拿去垃圾場扔了。”
溪文耀:“……”
他一個沒支撐柱,差點兒氣暈。
他辛辛苦苦扒翻到後半夜,忍著劇痛翻到後半夜,林瑄禾居然讓他扔了??!
這是不是在耍他,是不是?!
溪文耀氣呼呼地摔了衣服,凶狠道:“我要去找你領導!我要把你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他!你就等著被開除吧!早二十年,像你這種不孝順的人,就進不去警局!”
說著,他氣勢洶洶的就要往裡衝。
看門大爺再一次攔住他,“喂,不是跟你說了,這裡不能隨便進。”
“我是她弟弟!”溪文耀咆哮道,“你看不到我剛剛還和她說話?!”
大爺推了下眼鏡,問林瑄禾,“是嗎?”
林瑄禾聳聳肩,“不熟。”
大爺:“還不快滾!”
溪文耀:“……”
全世界的人都聯合在一起欺負他!!
溪文耀很生氣,非常生氣。
恰好晏昀出來放風,林瑄禾朝他招招手,接著又對溪文耀說:“我們隊長來了,你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隊長?!”溪文耀眼尖,很快看到晏昀,他大聲吼道,“大隊長!我要舉報你們隊裡的這個人!我要舉報她!”
晏昀擰著眉走過來,瞥了一眼溪文耀,看第一眼就不太喜歡。
他問林瑄禾,“誰啊。”
“養父母的孩子,”林瑄禾說,“差點兒就成我丈夫了,我養父母逼著我嫁給他。”
“他?”晏昀唇畔顫了顫,再看溪文耀的目光,相當不友善,“毛兒都沒長齊,而且他不應該是你弟弟?”
林瑄禾從未主動說過在溪家的事。
晏昀問完,自己想了想,大概明白了。
她在溪家的日子一定過得很苦。
“知道了,”晏昀說,“你先進去。”
林瑄禾揚了揚手中的打鹵面,“快點進來吃哦。”
等林瑄禾跑進局裡,晏昀才又看向溪文耀。
溪文耀還等著晏昀給他主持公道:“大隊長,我姐她真的很過分,自己找到有錢的爸媽,就不管我們了,你說說,她是不是太狠心了,一點兒親情都不念。”
晏昀“恩”了一聲,晃了晃手腳。
他勾住溪文耀的脖子,看向看門大爺。
大爺原本還樂嗬嗬地趴在窗戶上看戲,看到晏昀的目光,識趣地關上窗。
嘴裡還念叨著,“可惜了可惜了。”
溪文耀還要再說什麼,晏昀的胳膊漸漸加了力氣。
很快,溪文耀就快無法呼吸了。
晏昀笑嗬嗬的樣子和昨晚林瑄禾的笑差不多,溪文耀隱約聞到一絲死亡的氣息,“你,你你你……”
晏昀好聲好氣道:“做人不能不滿足,人渣活著就行了,哪來的滾會哪兒去,知道嗎?”
他手中的力氣使得更大。
有那麼幾秒鐘,溪文耀覺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
這比昨天挨揍時更恐怖。
晏昀很會掌握火候。
眼見著就要超過界限,晏昀才鬆了手,笑著說:“趕緊滾,彆讓我再看見你,到時候可就不會收手了。”
晏昀丟下溪文耀,往局裡走去。
溪文耀雙腿癱軟,呆呆地躺在地上,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
這些當警官的,也都太可怕了吧??
昨夜晏昀突擊了假發店老板的家。
老板承認,冉冬雪和杜鵑的假發是他做的,但其餘的,他一概不開口。
在抓人前,還有其他工作要做,晏昀是一個小時前才把老板帶回來的,還沒來得及正式審訊。
林瑄禾吃完打鹵面,隊裡其他人陸續到了,晏昀才把大家叫到一起開會。
“假發店的老板叫夏明,四十歲,店鋪就在文廟街附近。他一年前離婚,女兒跟前妻生活,現在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獨居,財產頗豐,時間自由,利於作案。另外,在他的家裡發現了大量錄影帶,還有不同尺碼的女性貼身穿的衣服。”
“這麼說來他嫌疑很大,”裴遠不安道,“他沒對冬雪和杜鵑做什麼吧?”
晏昀說:“據他所說,他和杜鵑及冉冬雪隻是普通的老板與顧客的關係,其他事情還未交待。”
劉法醫接過話來,“你們昨天找到的那
具屍體,屍檢結果也出來了,是個邊緣工作者,在舞廳工作,有個藝名叫安娜,至於真實姓名是什麼,沒人知道。舞廳的人以為安娜是和剛認識的富商跑了,就沒報案。”
“死因是機械性窒息死,死亡時間和黃芝英相近,比黃芝英略晚兩日左右。她的屍體腐敗得太厲害,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她身上也有特殊的香皂味兒。”
林瑄禾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是長發嗎?”
晏昀說:“舞廳的人說是,而且她從未燙發或者是染發,這才舞廳裡不太常見,她的頭發挺出名的。”
“原來是這樣。
林瑄禾在心裡琢磨著,她現在拿到的那兩個假發,極有可能就是黃芝英和安娜的。
她們遇害時間早,凶手製作成假發後再拿去出售,時間正合適。
至於鐘翠翠和汪顏,她們的頭發很有可能還沒被賣出去。
林瑄禾得找機會去一趟夏明的店裡,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凶器。
林瑄禾正盤算著,裴遠說道:“夏明就是凶手吧?正常人誰會在家裡藏一堆錄像帶?”
在現在確實是有些過分,不過如果是在後世,種子就能有好幾T的年代……
林瑄禾問:“那些錄像帶有什麼特殊的嗎?”
她的問題把晏昀問懵了,“我隻看了一點兒?”
“就是普通的帶子?沒什麼特彆的?他的欲/望似乎特彆強烈,我以為會看些不尋常的。”
晏昀:“……”
不尋常的……是什麼?
林瑄禾批評道:“你怎麼也該仔細看一下帶子的內容,才好對凶手有基本的判斷嘛。算了,一會兒我去他家裡看看好了。”
晏昀:“……,我的錯。”
沒想到有一天,不看帶子也能成為錯。
晏昀的思路被林瑄禾擾亂了。
裴遠忽然紅著臉說道:“我好像看了幾個帶子的封面,上面的畫面確實有些……勁爆。”
田琳已婚,還有孩子,對於這種話題其實沒那麼避諱,“怎麼勁爆?”
裴遠的臉都快要紅掉了,“就是……捆著、綁著,都有。”
辦公室內安靜了一瞬。
做刑警的,接觸這種東西在所難免。
晏昀辦過很多起和這方面有關的案子,他甚至去幫忙掃過黃。
但不知為何,今天再提起來,就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偏偏林瑄禾還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晏昀就更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晏昀輕咳一聲,“算了,我受點兒累,我再去看一遍,田琳,一會兒你帶林瑄禾去見夏明,該問的都問一遍。”
“不用啊,”林瑄禾說,“我受累就行,正好我想去一趟他店裡。”
晏昀:“……”
這種事,讓林瑄禾受累不太好吧?
晏昀擰眉道:“你還是算了,我去看就行。”
林瑄禾見晏昀執意要去,以為他是很想看,她誠懇地問道:“要不一起?”
晏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