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子正是第二名死者,也是從淮水河上遊漂至橋邊的屍體。
第二具屍體保存得最完美,而且死者本身就是美人胚子,身上沒有分毫傷口,與鐘翠翠有很大的差彆。
以前林瑄禾隻是看到屍體,現在看到她的照片才意識到,女孩的美已經到了難以忘懷的程度。
“這間屋子……”田琳說,“我去找附近的鄰居問一問。”
田琳走後,林瑄禾走進房間。
她走到五鬥櫃前,看到最上層裡有一個首飾盒。
首飾盒被人打開過,裡面翻得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不太值錢的小東西。
嚴姿跟著走過來,看到這場景,嚇道:“這裡是被搶劫了嗎?”
林瑄禾稍一思忖,心中有了想法,她淡淡道:“差不多可以這樣說,隻不過搶劫的犯人已經死了。”
嚴姿茫然地看過來。
林瑄禾抬了抬下巴,指著客廳裡的箱子說道:“去那裡翻翻,應該能翻到這屋裡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嚴姿憂心忡忡地掃了房間一圈,“鐘翠翠要跑路,把這房間裡值錢的東西都搜刮走了?”
林瑄禾正是此意。
可她不明白的是,兩個受害人為什麼會住在一起,鐘翠翠又為何要跑路。
或許不是她不明白,而是不太願意相信。
田琳很快帶了對門的人進來,“晏隊,這是鐘翠翠的鄰居,她了解情況。”
走進來的是一個半頭白發的老人,她一提到鐘翠翠,就止不住地抱怨,“鐘翠翠這個小姑娘,實在是不可理喻,垃圾就堆在門口,都不扔的,那個味道呦,我還以為是誰家的肉壞了,這一天天的不著家,像是個好姑娘嗎?”
晏昀給老人拿了一把椅子,“您知道這裡住著兩個人嗎?”
“知道啊,”老人坐下,打開了話匣子,“小顏和鐘翠翠一起住,哦,她就住在這個房間!小顏可比鐘翠翠強多了,小顏這孩子老實本分,每次見了我,都可有禮貌了,而且鐘翠翠堆的那些垃圾,最後都得是小顏拿走。”
“對了對了,我還總聽見鐘翠翠欺負小顏,她倆在家裡,做飯的都是小顏,而且鐘翠翠還說過小顏的壞話,嘖,這孩子,是真不行,朋友之間哪能這樣相處。”
眼下還不流行合租,林瑄禾好奇道:“她們為什麼要住在一起?”
“她倆都是從鄉下來的,說是要來城裡賺大錢,這錢哪兒有這麼好賺?更何況她倆還是外來的姑娘。”老人唏噓道,“我聽說是鐘翠翠籌了一筆錢過來,倆人合夥開了一家乾洗店,最開始是鐘翠翠看著店,小顏出門找客人,不過沒多久小顏就不乾了,我聽她的意思,好像是想做衣服?我是不太懂。”
“這樣說來,她倆最開始是老鄉,後來是合夥人,最後小顏不再參與乾洗店的事,自己做衣服賣?”
林瑄禾看了一圈,也沒在房間裡看到縫紉機。
晏昀想到了什麼
,大步走出去?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將縫紉機的箱子找出來,“被鐘翠翠收走了。”
林瑄禾嘴角抽了抽,“都要逃命了,還要帶著這些東西,這命能保住?”
貪財也不是這麼個貪法,總該確認自己安全了,再來搬東西。
老人唾棄道:“鐘翠翠就這樣,看著大大咧咧,其實小心眼得很,出門打一瓶醬油,都得跟人家抹個頭,為了五分錢能強半個小時。我老伴那種小氣的人,看了她講價的嘴臉後,都改了不少。”
“小顏全名叫什麼?”
“姓……姓汪,鐘翠翠和她吵架時,我聽鐘翠翠喊過她的全名。她倆是一個地方的,不行你們去她老家問問唄。”老人試探道,“警官,這鐘翠翠和小顏到底怎麼了,我已經好幾日沒見過她們了,見不到鐘翠翠就算了,連小顏都看不見……我這心慌啊。”
林瑄禾與晏昀對視一眼。
晏昀問:“您最後一次見到她們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老人回憶道,“記不清了,就三四天前吧,我正好遇到小顏,小顏看起來著急忙慌的,趕著回家……有件事挺奇怪的。”
“什麼?”
老人說:“那天小顏和我一起上的樓,小顏一開始是掏鑰匙開門的,但門被反鎖了,沒打開。後來她就特彆著急地敲門,叫鐘翠翠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鐘翠翠才來開門。”
“我當時以為鐘翠翠不在家,想讓小顏先去我家坐坐,等等鐘翠翠,所以就多留了一會兒。”
嚴姿越聽越奇怪,“我怎麼覺得,她們好像已經預知到危險了?”
不論是鐘翠翠還是汪顏,案發前似乎都有異常的表現。
林瑄禾沉聲道:“汪顏的死,或許和鐘翠翠有關。”
說完,林瑄禾頓了兩秒。
她腦中閃過方才看過的兩張照片,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奇怪了,”林瑄禾看向晏昀,“汪顏和鐘翠翠怎麼一起剪頭發了?”
晏昀還沒見過鐘翠翠活著的照片,不解地看著她。
嚴姿立刻跑去鐘翠翠的房間,取來她的照片給晏昀。
在鳳凰山頂,鐘翠翠比著“耶”的姿勢,笑得開懷。
比她的笑容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落在胸前的長發,幾乎快到腰部。
至於汪顏,照片中的她紮了個馬尾,若是披散下來,大約也到腰間。
可林瑄禾他們看到的屍體,兩人分明都是短發,與耳垂齊平。
包括黃芝英。
老人說道:“剪頭發?剪什麼頭發,小顏可喜歡她自己的頭發了,掉幾根都心疼得很,不可能剪。”
涼意泛上心頭,林瑄禾猶豫地看向晏昀,道:“是……凶手剪掉了她們的頭發?”
嚴姿迷茫道:“剪頭發?凶手是理發師?”
林瑄禾沒吭聲。
她腦中有了一個不太妥當的猜測,不妥當到她自己都覺得荒謬。
“你說……”林瑄禾冷不丁問道,
“凶器會不會是她們的頭發?”
鐘翠翠和汪顏都是長發,且比普通人都要長。
以她們頭發的長度,足以編成麻花,當做凶器,而且留下的花紋會正巧與死者脖頸上的勒痕吻合。
除此之外,不同人的頭發厚度不同,編好後的粗細也就不同,這正巧能說明為什麼死者脖頸上勒痕有細微的差彆。
其他警員們卻是被林瑄禾大膽的想法嚇到了。
以死者的頭發做凶器?這可太荒謬了,多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更重要的是,這實在駭人聽聞,令人惡寒。
嚴姿脊背一陣一陣的發涼,她光是和其他警員一起待在汪顏的房間裡,都覺得瘮得慌。
她偷偷摸摸溜到林瑄禾身後,說:“瑄禾,這樣真的太嚇人了,會有人用頭發做凶器嗎?圖什麼啊,直接找個繩子不好嗎?”
林瑄禾沉默片刻,忽然抬腿向外走去,臨走前她匆匆道:“我出去一趟,你們查,記得把結果告訴我!”
嚴姿不知林瑄禾想做什麼,茫然的想要跟上去,被晏昀攔住,“她是要去找蔣梅,確定黃芝英的頭發,你彆去了,她需要一個人去辦些事。”
嚴姿聽了,隻覺得更迷茫。
雖然不太懂,但……晏隊好像很了解瑄禾?
咦,明明她才是瑄禾的好朋友來著。
如晏昀所言,林瑄禾的確是去尋蔣梅了。
她甚至來不及提前和蔣梅電話聯係,直接按照蔣梅留下的地址殺了過去。
林瑄禾找到蔣梅時,大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
她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抹眼淚,誰說話都不聽。
黃芝英的其他家人都聚過來了,包括她的兩個哥哥和一對姐妹,以及各自的配偶。所有人的眼眶都紅紅的,看得出來,黃芝英在家裡很受寵。
蔣梅沒法見林瑄禾,林瑄禾也不急,她來隻想確認一件事。
林瑄禾看向看起來情緒最穩定的大哥,“我來是想確認一下,黃芝英是長發還是短發。”
一家人都怔住了。
誰能想到,林瑄禾著急忙慌跑過來,竟然問出這麼一個無聊的問題?
大哥眼中含著怒氣,“你們到底有沒有在用心破案,我妹妹已經被害死了,還被拋屍在外!你居然跑過來問我這種問題?!”
其餘人亦是滿臉憤慨。
林瑄禾見得多暴怒的家屬,雖然他們可能急躁了些,但畢竟隔行如隔山,警方的辦案方式他們不理解是正常的。
這樣的家屬,起碼能說明他們是真心對受害人好的。
林瑄禾平靜地解釋,“我們發現黃芝英的時候,她是短發,頭發大概到耳根,蔣阿姨認識的時候沒提頭發的事,但我們懷疑她被凶手剪了頭發,所以過來問一問。她生前是長發還是短發?”
一屋子人再一次怔住。
大哥更是轉怒為驚,“這,這這這……芝英是長發啊!很長!她整日護著那些頭發,還去上海買什麼好的洗發水,她不可能剪頭發!”
如此一來,林瑄禾就可以確定,她們三人的頭發都是凶手剪的。
或許長發就是凶手選擇受害人的標準。
林瑄禾已經能想象到,漆黑的夜晚,凶手漫步在街頭,尋找自己的獵物。
他和楚良不一樣,楚良是執拗,是童年悲慘,是已性格扭曲。
至於他,是純粹的惡人。
林瑄禾離開黃家,思緒漸漸清晰。
她腦海中已經大致勾勒出凶手的面貌,如今又已知道如此多的地點信息,國外有關地理學的犯罪心理畫像。國外的學者將一起案子劃分成五個地點,譬如,被害人最後一次被看到的地方、凶手拋屍地等。
他們認為,隻要知道其中四個地點,破案率就達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林瑄禾現在考慮的不是這些,而是凶器。
她的猜測,很難服眾。
林瑄禾神色匆匆的向前走著。
走到文廟街旁的商業街時,林瑄禾看到冉冬雪和杜鵑迎面走過來。
這幾日,不管林瑄禾在何處遇到她們,都能聽到“找頭”的聲音。
林瑄禾走近她們,幾乎立刻察覺到她們與往日的不同。
那“找頭”的聲音也隨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