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考試, 林瑄禾最不適應的是要用鋼筆寫字。
在後世,她習慣了用黑色簽字筆,每次握住鋼筆時, 都有自己是書法家、必須寫出漂亮字的使命感。
由於這種使命從未達成過,林瑄禾一度抗拒用鋼筆寫字。
更何況九十年代的老鋼筆多少有些漏墨,林瑄禾一直在和鋼筆戰鬥。
交了考卷,林瑄禾鬆口氣, 嚴姿垂頭喪氣走過來, “瑄禾,我慘了,我什麼都不會, 這次回去又要挨罵了。”
林瑄禾收好課本, 見嚴姿悶悶不樂,便說道:“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做警員,為什麼不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嚴姿微怔,欲言又止。
見她不願多說, 林瑄禾安撫道:“沒關係, 你再好好想想, 還是做一些會讓自己開心的事比較好, 我們去吃飯吧。”
警院食堂的菜色還算豐富, 蒜薹炒肉、紅燒肉之類的肉菜, 統一八毛一份, 卷心菜之類的素菜要兩毛。
米飯是憑借飯票換取的, 至於飯票,則需要學生在剛入學時從家裡背來米,學校再統一發放飯票。
家裡條件不好的學生大多會從家裡帶醃製好的鹹菜或者是易存放的乾菜,比如從前的林瑄禾。
現在的林瑄禾, 自然不會躲在寢室裡吃米飯配鹹菜了,她和嚴姿一起去了食堂。
林瑄禾剛進來,不遠處的林茵便看到了她。
就算林茵也不得不承認,即便林瑄禾總是一副窮酸樣,她的五官卻很精致。
乍看是梳雲掠月,再看則是驚鴻豔影。
她是耐看的類型。
即便她不是林家的孩子,林茵看到她,或許心裡也會生出危機感。
與林茵一起來警院蹭食堂的是她的好友阮春霞。
她們都是新大的學生,新大和警院的食堂價格差不多,但警院的菜比較好吃。
兩所大學相鄰,許多新大的學生會跑來買菜,兩個學校都默許了。
阮春霞剛打了一份紅燒肉,她遠遠看到林瑄禾,手肘搗了搗林茵,笑道:“那不是你妹妹嗎?你還總擔心她回來後林家人會嫌棄你,你就放寬心吧,你媽可不會喜歡窮酸的人,我聽說她天天躲在寢室裡吃鹹菜,鹹菜都放臭了還不舍得扔,鄉下人就是窮酸。”
林茵眉頭深鎖著,不知說什麼好。
理智告訴她,趙淑佳最喜歡的女兒永遠都是她,可一看到林瑄禾,她就會緊張。
阮春霞卻是完全不把林瑄禾放在眼裡,她可清楚地記得,林瑄禾是以成績差、愚笨出名的。
林家人的頭腦都很靈光,趙淑佳又對儀容儀表、禮儀等等表面功夫要求特彆高,她隻會討厭林瑄禾。
“走,我們過去看看,你這窮酸妹妹怎麼跑來食堂了。”
林瑄禾已經打好菜了。
她算了自己手裡的錢,完全可以過得很好,於是直接點了三個肉菜、兩個素菜,還奢侈地買了一碗打鹵面。
全是肉末的打鹵面。
這兩日她不願意留在林家吃飯,幾乎每一頓都是對付吃的,她得好好改善一下。
嚴姿隻買了一份清水面,看到林瑄禾拿著好幾個銅飯盒回來,人都傻了,“瑄禾,你買這麼多,吃得完嗎?”
“咱倆一起吃,”林瑄禾說,“我這兩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必須補一補。”
嚴姿驚訝地看著林瑄禾。
林瑄禾好像變了個人,和以前一點兒都不一樣了。
從前溫溫柔柔的林瑄禾她喜歡,現在雷厲風行的林瑄禾她好像也喜歡。
嚴姿笑眯眯地挽住林瑄禾的胳膊,“那我就不客氣啦,明天我買菜請你吃。”
兩人正要回寢室,阮春霞走了過來。
她本來是想看林瑄禾的笑話的,明明是林家人,還天天躲在寢室啃鹹菜,實在是丟林家的臉。
可過來一看,才發現林瑄禾打了好幾份菜,來食堂的人沒有比她更誇張的了,儼然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阮春霞奚落的話沒能說出口,震驚道:“你哪來的錢打這麼多菜?”
她和林茵每頓飯也隻敢點一個肉菜而已。
她是零花錢不多,林茵則是不想讓林家人覺得她太奢侈。
林瑄禾順著聲源看去,正巧見到林茵忐忑地走過來。
林茵每每見到林瑄禾,都是一副受氣包的模樣,低眉順眼的,林瑄禾看著就不喜歡。
如果林茵真不想林瑄禾分了她的利益,她大可光明正大的與林瑄禾搶。
每次都暗搓搓地討好林家人,就差把白蓮戴在頭頂,林瑄禾實在是不喜歡她的做派。
林瑄禾瞥了林茵一眼,氣定神閒道:“有什麼問題嗎?”
“你不是很窮嗎,”阮春霞擰著眉道,“怎麼突然有錢了?”
林瑄禾笑笑,“哦,錢啊,是大哥給的零花錢,我都說了我的錢夠花,他非要給,唉。”
林茵臉色霎時慘白。
林瑄禾卻輕笑一聲,看向林茵,“林茵沒有嗎?對不起哦,我還以為大哥每個人都給了呢。”
林茵身體晃了兩下,她避開林瑄禾的目光,恍惚的向後退去。
她退一步,林瑄禾就靠近一步,“茵茵你放心,我回家之後一定和大哥說明白,我有的東西,茵茵一定也要有的。”
眼看著林瑄禾的氣勢完全將林茵壓住,阮春霞忙拉住林瑄禾,惱火道:“喂,你這是乾嘛,林大哥對茵茵好得很,用不著你說。”
林瑄禾非但沒生氣,反而鬆了口氣,“是哦,我就說大哥不會虧了茵茵呢,畢竟一百塊錢也不是小數目,怎麼可能隻給我。既然茵茵也有,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吃飯了。”
林瑄禾甚至熱情的朝林茵擺了擺手,說再見。
阮春霞被林瑄禾氣得有些抓狂,“不就是一百塊嗎,她得意什麼啊?一百塊錢,一百塊……”
一百塊對於一個大學生來說,真的挺多。
阮春霞就沒有。
彆說阮春霞,就是林茵,林清鈺都沒一次性給過她這麼多零花錢。
林茵隱隱覺得,她若坐以待斃,她的一切恐怕都會被林瑄禾奪走。
下午林瑄禾隻有一節課。
下課後,林瑄禾本應該和嚴姿一起回寢室休息,此刻她卻有些待不住。
她今天來學校前,特意去陳家看了一眼,陳旭暉似乎一整晚都沒回家。
既然他和孫紅豔的失蹤沒關係,這一整晚,他去哪了?
林瑄禾總覺得他是去尋覓獵物了。
她必須要親眼確認陳旭暉在家才行。
林瑄禾借了嚴姿的自行車騎回家。
這麼看來,她要添置的東西還真不少,起碼自行車就是必需品。
商場裡的東西她也沒能解鎖多少,破案賺積分的路任重道遠。
讓林瑄禾意外的是,陳家附近竟圍了許多人。
林瑄禾心裡咯噔一聲,停好自行車後小跑著過去,她一眼便看到熟悉的警戒線。
林瑄禾的呼吸漸漸急促。
她找了人少的地方,想往裡擠。
很快就有警員發現她,正要阻止,就聽到他們隊長的聲音,“讓她進來。”
警員莫名其妙地看著林瑄禾,不知這女孩是什麼身份,晏昀怎麼會讓她進去?
林瑄禾快速鑽進院子。
田琳火速關好門,又從柵欄的縫隙中向外看了一眼,苦惱道:“晏隊,這案子實在太大了,我看外面已經來記者了,咱們該怎麼說?”
晏昀叼著一顆煙,站倚著院中的梧桐樹,眉頭始終是個“川”字,沒有回應田琳。
見林瑄禾進來,他鎖眉瞟了她一眼,一口氣吸光剩下的煙,踩滅後丟進院子裡的垃圾箱。
晏昀拍了拍衣服,似是要將香煙的味道驅趕走,然後才朝林瑄禾走過去,“你過來,我們談談。”
林瑄禾乖乖地跟著他走過去。
待周圍沒人了,她才追問道:“你們在陳家發現什麼了?鬨得好大,是發現屍體了嗎?”
晏昀沒有立刻回答林瑄禾,而是問道:“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盯上陳旭暉的。”
林瑄禾一怔,隱約覺得這件事有點兒大。
但說實話是不可能的,她隻會被當成瘋子而已。
林瑄禾隻能儘量找理由,“他的行為舉止看起來不太正常,既溫和又冷漠,很符合一種殺人犯的特征,所以我才一直關注他。”
“一種殺人犯?哪種?”
“連環殺人犯,外國對這方面的研究比較多,國內普遍還沒有這個概念。我翻閱過國外的論文,這種人有一定的特征,陳旭暉挺符合的。”
晏昀似乎不太信。
可他已經查過,林瑄禾的確剛認識陳旭暉沒多久,她沒有理由說謊。
“算了,”晏昀暫時把林瑄禾那套理論丟在一旁,無奈道,“這案子,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當然要說了!叔叔,你可不能過河拆橋!”
晏昀擰擰眉,看了一眼圍觀的人,又歎了一聲,“地下室可以說是有屍體,也可以說是沒有。”
“分屍了?”
晏昀想到劉陽報案時說的話,依然脊背發涼。
劉陽闖進陳家的地下室後,由於櫃腳已經腐爛,他不慎將櫃子弄倒。
說來也算他倒黴,他就隨手一撈,竟然撈起一個窟窿來。
黑暗之中,劉陽隻能看到黑洞洞的兩隻眼,似乎看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他嚇得屁滾尿流,丟下骷髏就跑了。
林瑄禾聽了,有些驚訝,“你確定是骷髏?”
晏昀點點頭,“一共有兩個,而且……”
他欲言又止。
林瑄禾追問道:“而且什麼?”
“你確定聽了不會害怕?”晏昀鎖著眉,眉宇中露出隱隱擔憂之色,“要是嚇壞了,可彆來找我。”
林瑄禾面不改色道:“巨人觀的屍體我都見過,沒什麼可怕的。”
聞言,晏昀多少有些驚訝。
林瑄禾明明隻是學生,卻老練得像個參與過多起案子的警員。
多少警院學生在參與第一起案子時,看到屍體都會嘔吐。
所以他們總會特彆叮囑,來現場前彆吃飯。
晏昀點了下頭,說:“骷髏被打磨過,一般的骷髏頭,上寬下窄,在陳旭暉家地下室發現的,被磨成了上窄下寬。而且,地上還散落著乾了的花,我想,這骷髏頭恐怕是被當成花瓶了。”
工作這麼多年,晏昀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變態的凶手。
林瑄禾思忖片刻,問道:“隻有骷髏頭嗎?沒有身體?”
晏昀搖搖頭,“院子都已經翻了一遍,什麼都沒有。”
林瑄禾低下頭,喃喃自語道:“從死亡到白骨化,時常要根據環境來決定,地下室溫度較低,白骨化的時間應該稍微長一些。不過既然有腐爛的過程,地下室又有窗戶,為什麼住在附近的鄰居沒有聞到任何味道?難道地下室做了個彆處理……”
晏昀看著念念有詞的林瑄禾,心中微動。
林瑄禾的思路的確比其他人要廣,眼下田琳和裴遠大約還沉浸在震驚中,林瑄禾已經在考慮白骨化的過程了。
“你跟我進來一趟好了,”晏昀提醒道,“不許說出去。”
林瑄禾眼前一亮,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陳家每一層樓都有警員在勘察現場。
林瑄禾跟在晏昀身後,邊走邊問:“你們已經將陳旭暉抓起來了?”
“他一早和報社請了假,當時我們還沒接到報案,我已經讓席元青帶著人去找他了,但一直沒有音訊。”
“原來是這樣,不過……你說的報案人是誰?”
從剛才起,林瑄禾就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人闖進了地下室。
林瑄禾原本以為是晏怡,但見他的反應,似乎是有人主動報案。
“劉陽,一個小偷,”晏昀不在意道,“正好偷到了地下室,發現骷髏頭後就報警了。”
林瑄禾一時沉默。
她克製地看向晏昀,“你平時就是這樣耍人的嗎?”
晏昀挑了一下眉,“怎麼?”
“什麼小偷會直接去翻地下室?就算陳家的地下室入口沒有隱藏起來,小偷總該先將一樓二樓翻了,再去地下室吧?我剛剛看到了,一樓明明整整齊齊,根本沒有被人翻過的跡象,連抽屜都沒打開。”
晏昀讚歎地回過頭,“你觀察得果然仔細。”
“叔叔,”林瑄禾不滿道,“你就不用瞞著我了吧,劉陽到底是誰?”
“一個慣犯而已,”晏昀笑道,“馬上就要進去了,發揮一下餘熱,立功了還能減刑,不好嗎?”
林瑄禾:“……”
晏昀的人品果然值得信賴。
林瑄禾跟著晏昀來到地下室。
下台階時,晏昀直接從樓梯上躍下去,然後打開手電,回頭替林瑄禾照亮。
林瑄禾剛走了沒幾步,便聽到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音。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這麼多人,這麼多人……”
“他們是不是來找我們玩的?玩的,玩的……”
“兄弟們,彆管他們了,我們繼續玩我們的,來,我們繼續唱歌!風在吼!馬在叫!在叫在叫在叫……”
林瑄禾:“……”
她不僅能聽到凶器們在熱聊,還能聽到回音。
林瑄禾幾乎沒法分辨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地,不過她已經看到長桌上擺放的一堆瓷器了。
估計每一個都有份。
林瑄禾捂住耳朵走下來,悶悶不樂。
晏昀問:“不舒服?”
“不是,”林瑄禾說,“唱得太難聽了,跑調。”
地下室霎時安靜。
林瑄禾聽到一個顫抖的男聲,“同誌們,她、她她能聽到我們在說話?!”
接著是一個暴躁的女聲,“彆開玩笑了,老娘的歌聲最美妙!”
再然後,則是林瑄禾曾經清晰聽到過的聲音,“瞧,這些人馬上都會死。”
林瑄禾聽得頭都大了。
晏昀納悶地看向四周,“哪有人在唱歌?”
這丫頭怎麼神神叨叨的?
林瑄禾搖搖頭,目光落在骷髏頭上。
骷髏頭被劉陽扔在地上,已經被警員做了證物標記。
林瑄禾湊過去,仔細觀察著骷髏頭。
骷髏頭被打磨過後,空洞洞的眼窩格外明顯,仿佛真有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林瑄禾。
林瑄禾蹙起眉,正欲仔細觀察,骷髏頭忽然發出低沉的聲音,“呦,獵物。”
林瑄禾雙眸睜大,跌坐在地。
晏昀眼疾手快,將林瑄禾撈到自己身後,“害怕了?害怕就先上去。”
林瑄禾兩手撐著木地板,怔怔地看著骷髏頭。
她好像被抽了魂兒似的,徒勞地張張嘴,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晏昀以為林瑄禾是在害怕,隻能靠蠻力將她扶起來。
他拽了兩步,林瑄禾身體僵硬,根本不配合,晏昀歎口氣,內心無比糾結。
就憑他和林清鈺的關係,抱小丫頭上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他和林清鈺一信任彼此,他們對於對方的人品,心裡都很有數。
……
應該是有問題。
晏昀正糾結時,手臂忽然被林瑄禾拉住,她舔了舔發乾的下唇,指著骷髏頭和長桌上的瓷器,說:“能驗成分嗎?”
晏昀一怔,“驗成分?”
林瑄禾緩了兩秒鐘,儘量冷靜道:“我的意思是,以現在的技術,能不能檢測出它們的成分。”
“成分?”晏昀察覺出不對勁,擰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瑄禾深吸一口氣,抬眸直勾勾地盯著晏昀,“我懷疑這是骨質瓷,包括骷髏頭,都是用骨灰重新做的。”
林瑄禾很確定,方才的聲音,的的確確就是骷顱頭發出來的。
這是她來到地下室後,第一次準確地聽到聲源。
林瑄禾隻能聽到凶器的聲音,這骷髏頭一定被用來殺過人。
若是用人頭擊打受害人,或許也有可能,但林瑄禾聽到聲音後便仔細觀察了,他發現這骷髏頭的比例不太對。
但骷髏頭的質感又十分逼真,林瑄禾下意識想到骨質瓷。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止不住了。
凶手如此殘暴,為何要將凶器燒了,再做成瓷器?
若隻是想隱藏凶器就罷了,但問題是,警方到現在為止,甚至沒能找到屍首,凶手有什麼必要隱藏凶器?
但換個方向,如果凶手並不是為了燒毀凶器,而是將屍體一起處理掉,一切問題便迎刃而解。
裴遠走進來時,剛好聽到林瑄禾的話。
他腳下一軟,險些撞在台階上。
裴遠磕磕巴巴道:“你沒在說笑吧?你的意思是,這些瓷器都是骨灰做的?這怎麼可能,這都是普通的餐具,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人?”
林瑄禾說道:“陳旭暉的爺爺就是做瓷器的,陳旭暉也會。”
“這也不可能啊,”裴遠已經到了不敢相信的程度,他心驚肉跳道,“你知不知道一個成人的骨灰燒完後會剩多少?全都用來做瓷器?!”
如此凶殘的人,簡直聞所未聞。
林瑄禾已經恢複冷靜,她聽了裴遠的話,不為所動道:“不僅做成了瓷器,凶手很有可能一直在使用這些瓷器。”
譬如被陳旭暉送到林家的那套茶具組。
林瑄禾終於明白,係統給出的任務名字為何是“瓷器套組”,都是有深意的。
晏昀聽了林瑄禾刪減版的解釋後,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起骷髏頭來。
的確如林瑄禾所說,雖然骷髏頭被打磨過,但從殘留的部分來看,這骷髏頭更像是介於晚期猿人和晚期智人之間的早期智人。
此類人種,頭骨骨壁厚,顱頂較高,目前為止發現的所有類似的頭顱,都在曆史研究院。
晏昀看向裴遠,“你將這些都收集起來,拿去做檢測,催催他們,儘量快一點兒。”
裴遠向前走了幾步,他垂眸看到那些瓷器,小腿越來越麻。
裴遠收回目光,不敢再亂看,他戰戰兢兢道:“晏隊,你真相信林瑄禾的話?這根本不合理。”
晏昀擰起眉,臉色霎時冷了下來,“隊長給你做?”
裴遠又是一哆嗦。
骷髏頭和晏昀相比,一時很難分辨到底是哪一個更嚇人。
為了自己的將來,裴遠選擇乖乖聽晏昀的話。
等裴遠將所有瓷器和骷髏頭都收走,櫃子裡的東西就隻剩下乾花和衣服。
林瑄禾走到衣服堆前,發現裡面放的都是女性的內衣和內褲。
絕大部分都是穿過的,上面還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隻不過……
林瑄禾略有驚訝,“這些布料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不僅灰撲撲的,被劉陽動過的內褲甚至已經碎了。
林瑄禾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她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林瑄禾下意識看向晏昀,“叔叔……”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晏昀起身道,“所以你剛剛說的那套理論,似乎不太準確。”
林瑄禾離開地下室時,暮色已至。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未因陳家的變故而改變。
林瑄禾努力呼吸著新鮮空氣,心裡卻有些堵。
她心裡有些不太妙的想法,如果落實了……
就太可怕了。
林瑄禾一出現,認得她的鄰居們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瑄禾啊,小陳家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來了這麼多警員,我還看到警車了,真漂亮呦。”
“瑄禾已經在局裡工作了?我記得你不是還在念書嘛!你要是知道什麼內幕消息,可得告訴我們!”
他們將路堵得死死的,林瑄禾一時掙脫不開。
晏昀跟在林瑄禾身後,聽到他們的話,忽然回過味來。
小丫頭現在住在林家,和林清鈺一起。
住進了林家,還和陳旭暉相親。
而林家和陳家,相隔不過十米,是鄰居。
晏昀:“……”
晏昀一時不知是該幫小丫頭隱瞞,還是把摯友的綠帽子摘掉。
林清鈺可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又是正義的警員,於公於私,他都該將此事告知林清鈺。
男人被戴綠帽子,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如果是林清鈺戴綠帽子……
晏昀還挺想看看的。
對,先瞞著。
晏昀將林瑄禾拉到身後,冷淡道:“她在協助我們辦案,具體情況不方便透漏,等調查有進展,局裡會統一發布聲明,各位可以關注最近的報紙或者收音機。”
說完,晏昀不客氣的將林瑄禾拉出人堆。
晏昀面冷聲音也冷,沒人敢再攔著。
林瑄禾道了謝,又說:“我也想去局裡,你放心,我不搗亂,就安安靜靜等你們的調查結果。”
晏昀沒理由拒絕,“行,你在我辦公室等著。”
林瑄禾難得笑起來,轉身就想去取自行車。
還沒走兩步,衣領便被晏昀拉住,“跟我走,坐警車。”
於是林瑄禾便在一眾人面前,以協助破案的名義,風風光光地坐上了警車。
鄰裡們訝異道:“不是說林家地小姑娘學習很差,在警院是倒數嗎?我看那個隊長好像很器重他耶。”
“晏隊我認識,特優秀一人,他看中的人,能差嗎?”
“呦,林家小姑娘真是出息了。”
在亂糟糟的議論聲中,趙淑佳走了出來,茫然地看著外面。
她一直標榜自己和愛八卦的農村婦女不一樣,所以即便早就聽到動靜,也沒出來。
但這動靜越鬨越大,她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這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混亂中,趙淑佳看到一輛警車從面前開了過去。
車窗開著,恍惚之中,趙淑佳好像看到了林瑄禾的臉。
趙淑佳嚇了一跳,她顧不得多想,手忙腳亂跑回家裡,“張嫂!張嫂!快給清鈺打電話,不管花多少錢,趕緊把瑄禾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