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夏甲預選一軍名單 是踩著五十五個人的……(1 / 1)

青野高中棒球部球場。

水口教練摸著自己的啤酒肚站在A球場門口, 看到一軍的部員過來,就笑眯眯告訴對方今天先在B球場集合。

他看著部員們急不可待或疾走或奔跑的背影,臉上笑容更深地感歎著:“真炙熱啊, 這就是青春吧。”隻是,想不到來得最快的人居然是一直標榜自己是普通人、萬事也想要“普通”的福井(二年級)。

想當初春甲期間,福井留在校內和他一起迎接新生,那時的福井可不是這樣的,得過且過、悲觀消沉、滿足現狀但眼睛深處有著一絲不甘, 現在的福井已經可以用“朝氣蓬勃”來形容了。福井, 你不“普通”也沒關係了嗎?

是因為星星星穀君?水口教練視線移到福井身邊的星穀上,你也終於不是一個人行動了啊, 臉上的表情也更加坦率和真實了,這裡面一定有花籠君和烏丸監督的功勞吧——被折騰得那麼慘。對了,即使棒球部要全體換宿舍, 但每間宿舍的固定成員組合依舊不會變,星星星穀, 好好指引花籠君吧,為你加油哦。

“阿嚏!”疾走還注意保持風度的星穀突然打了個噴嚏。

水口教練的視線又移到幾人中落後一步扛著球棒的瀨戶身上……嗯,可以的話,他希望瀨戶改掉肩膀上架著球棒的習慣,順便也改掉隨時隨地揮舞球棒的習慣,關於他們青野是不良集團的傳言已經夠多了。

走在瀨戶身邊的人是三枝, 頭上的呆毛很歡快的晃動,一臉開心幸福的傻笑, 手裡抱著自己和瀨戶的運動包(他不幫彆人做點什麼總覺得不自在,自願主動幫隊友拿包,星穀和福井第一時間感謝並拒絕, 慢了半拍的瀨戶隻能交出自己的運動包)。

這幾人的組合很有趣啊,是故意走到一起,還是不小心走到一起呢?水口教練露出慈愛的笑容。

“水口教練,下午好。”旁邊突然幽幽響起一道聲音。

“嚇!”水口教練瞳孔微微放大,慈愛笑容僵在臉上,摸著啤酒肚的手不小心順溜滑了下去。回過神來,他不用看過去,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鈴木玲子,是你啊。”神出鬼沒就是鈴木沒跑了!水口教練很自信!

“水口教練,是鈴木五郎。”鈴木欠身行禮。

“……”自信早了。水口教練露出尷尬又不是禮貌的笑容。

鈴木禮貌告辭,隻是一個不注意,他的存在就仿佛從水口教練的視野裡完全消失,水口教練的注意力已經移到其他地方。幾位二年級部員後,是三年級集團,隔著老遠,他已經看到武田那個頭形飽滿的閃亮光頭。

武田相貌凶惡,虎目懾人,光頭的發型更添了一分煞氣,平常的走路硬是被他走出□□老大巡街的既視感,所到之處人群紛紛避散。更彆說,他身後還跟著人高馬大的東地、高橋、池田等三年級,真的有一種不良出沒的氛圍啊!水口教練臉上笑容一垮,還是期待一下明年吧,明年的新隊伍應該不會再有不良的氣氛了……吧?

水口教練覺得窒息的空氣舒緩了些,轉頭就看到冷肅著可怕臉的紅日教練走進B球場……好吧,看來青野每年都會有不良的傳言了,以後他絕對不會讓他最可愛的寶貝女兒就讀青野高中!

“柴柴,你怎麼搞得?太慢了啊!要不是你一直在走神,我們早就到球場了!是吧,小花籠?”

“哦。”

“抱歉抱歉,在一些事情,日向,小花籠,我們動作快點吧。”

“喂!說動作快點,你怎麼越走越慢了!”

“有嗎?我沒有感覺啊,小花籠,你覺得呢?”

“哦。”

水口教練迎來了一軍的一年級三人組,花籠泉水、日向夜鬥和柴崎陸。嗯,花籠君果然又在打哈欠,那雙貓眼永遠是半睜狀態,真擔心他走路會摔倒;日向君今天也依舊帥氣啊,那頭亮閃閃的金發和漂亮的藍眼睛,實在太引人注目了;柴崎君的表情不錯,不過為什麼走路這麼慢?就差走三步退一步了。

“水口教練,下午好。”再長的路都有走完的時候,花籠、日向和柴崎來到水口教練面前,鞠躬欠身行禮。

水口教練告訴三人在B球場集合,目送三人慢吞吞離開的背影,感慨著搖搖頭。

最後來到水口教練面前的人是來棲大和。

“來棲君,手腕的傷勢恢複得如何?”

“謝謝水口教練特意等在這裡告訴我集合地點改變的事情,謝謝水口教練的關心,我的手腕恢複得很好。”來棲彬彬有禮欠身,臉上的笑容憨厚,直起身體,“我先去集合了,回見。”說完,再次微微欠身後轉身大步走向B球場。

“???”水口教練微微呆滯看著自說自話、自顧自走人的來棲的背影。看來來棲君的心情很糟糕啊,明明早上晨練的時候還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啊,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B球場。

烏丸監督正坐在一壘側休息區裡,腰上彆著小型擴音器,手裡拿著夏甲預選的一軍名單,右耳後彆著一隻圓珠筆,嘴邊的麥克風是開著狀態,所以他時不時打哈欠的聲音就遠遠傳了出去。

紅日教練:“……”額頭青筋凸起!

他不斷在心中提醒自己烏丸昨天被自己盯著加班的事情,會感到疲憊也是正常的事情,這裡就讓烏丸打哈欠吧……紅日教練這樣想著,銳利的目光卻冷颼颼紮在烏丸身上!

“烏丸監督。”投球組負責人黑澤教練叫人。

“知道了。”烏丸監督懶散站起來,慢慢走出休息區。

外面,青野一軍、二軍、三軍已經整齊列隊完畢,隻等著烏丸監督出來!想知道夏甲預選的一軍名單都有誰,究竟有沒有自己!擔憂著掉下一軍,忐忑期待著自己會不會升上一軍,所有部員的視線都瞬間盯在烏丸監督身上!眼裡的溫度炙熱得能將人融化!

“大家的視線好熱情,啊,我被熱到了。”烏丸監督一副假到不能再假“我好怕怕”表情,退回休息區裡面。

青野眾:“……”

教練組:“……”

紅日教練大步走向烏丸監督,就像巨型坦克正面撞過來!眼裡的冰冷值與怒意值已經達到頂峰!鐵塔般身軀洶湧出的駭人氣勢!

“知道了,不用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啊。”烏丸監督慢悠悠開口,剛好打斷紅日教練已經到嗓子眼的咆哮。他再次走出休息區,伸了個懶腰,還想再伸……一道冷得掉渣的視線重重掃過來!是紅日……烏丸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稍微挺直身體,走到隊伍面前站定。

青野棒球部部員全體分成五隊站定,一軍在前,二軍在中間,三軍站在最後面,他們的對面是以烏丸監督為首的教練組一字排開。

左邊是投球組負責人黑澤教練和雙葉教練、大島教練,守備組負責人水口教練和津田教練;右邊是打擊負責人高阪教練和佐戶井教練、二瓶教練,再過去是棒球部專屬醫生矢內老師,經理中川百合(三年級)、竹田優子(三年級)、日高琴乃(二年級)、武田陽子、藤穀元希、鈴木春花、久木理惠、秋山知佳(五位一年級)。

正中間站著三人,左、右兩邊稍稍落後的紅日教練和如月副部長,還有最最中間、也是最前面的的烏丸監督。

除了似笑非笑的烏丸監督,教練們的臉龐未帶絲毫笑意,連平日裡笑容豪爽的如月副部長和被部員稱為“笑面狐”的水口教練,此刻也都嚴肅著一張臉。

空氣靜謐,沒有人說話,部員們連呼吸都輕了很多。遠處出來的風吹落他們額頭上的汗珠,風聲分外清晰,氣氛自然而然變得沉凝緊繃,嚴肅蔓延在每個角落。

“大家,下午好啊。”烏丸監督帶著明顯笑意的平和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到在場的部員和教練的耳裡,打破球場上令人窒息的氛圍,氣氛似乎有所和緩。

“烏丸監督,下午好!”眾部員整齊一致高聲回答。

“大家現在是什麼心情,本監督超~想~知道,介不介意我采訪一下你們?”烏丸監督陰鬱平和的眼一一掃過部員,一一與他們對視,臉上露出溫暖的鼓勵微笑。

被他掃過的青野部員頓時一陣惡寒!

“怎麼,沒人回答啊,那我就當你們全部願意了。”烏丸監督繼續笑。

青野部員被他笑得頭皮都沒由來的一緊!願意,他們當然願意了!你都說“超想”知道了,他們也隻能願意啊!

“首先,隊長。”烏丸監督叫人。

“是!”武田沉聲應道。

“你早餐吃了什麼啊?”烏丸監督笑著問道。

“……”武田一滯。

“……”青野部員分外安靜。

“……”教練組和經理們靜默。

“武田君?”烏丸監督平淡且疑惑地開口。

“兩碗米飯,兩碗豆腐海帶芽味噌湯,一份明太魚子餅,一份炸豬排,一份蔬菜天婦羅,一碟醃蘿卜,一碟醃黃瓜。”一般人突然被問早餐吃了什麼,可能一下子回答不上來,或者會出現記憶混亂、錯漏、模糊等情況,武田卻不會。他外表雖然凶惡十足,但心思細膩,記憶力也好,隻是頓了頓就流暢完整且堅定回答出烏丸監督的提問。

“不愧是武田君,學習成績優秀,記憶力也真不錯,聽說你在給西尾君和中村君補習?”

“是的。”武田言簡意賅回答。

“會不會耽誤你自己的學習和訓練?”烏丸監督很自然問出這句算得上是刁難的話,眼角餘光也注意到因為他這句話而臉色微變的西尾、中村。隊伍裡原本略微和緩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

“烏丸監督,我很強,不要小看我。”武田平靜說道。底氣十足且堂堂正正回應烏丸監督的質疑!瞬間讓神經緊繃的西尾和中村鬆了一口氣,讓兩位隊友難看的臉色好轉起來!

“應對得很得體,真有你的風格。”烏丸監督笑著讚了一句,又問,“對了,你一天洗幾次頭?你的光頭需要用到洗發露嗎?”

“……”武田面無表情,並不想說話。

“……”稍微想知道的部員(星穀、福井等)和非常想知道的部員(瀨戶、日向等)全部豎起耳朵!

“哈哈哈哈哈,紅日教練不要盯著我了,我都快被你的視線點燃了,算了,這個問題不用回答。下一個,副隊長高橋君。”

“是!”高橋頭皮一緊高聲應道。他早餐吃了什麼來著?午餐呢?

“你的錢包還好嗎?”

“啊?”

“我是問,你每個月都拿零用錢給東地買紙巾擦眼淚,你的錢包是不是在哭泣啊?下次要不要叫來棲君分擔一下~”

“……”高橋靜默。

“……”無辜躺槍·另一個副隊長·來棲靜默。

“……”東地的眼睛突然熱了起來,想哭!但不敢。

烏丸監督說是采訪,其實就是挖苦,包括二軍和三軍在內的每位三年級都被他“友好”問話,正確叫出他們的名字,精準打擊到每人的痛點,無一例外!東地被問得淚如雨下、中村被問得近期內都不想去聯誼了、池田臉色慘白並努力往回收自己的肚子……他甚至直接問來棲需不需要花籠的照片,自己可以大量提供。

來棲當場心態炸裂!整張臉都黑了!要不是問話的人是烏丸監督,他都想一腳踩在對方臉上,或者衝上去抓住對方衣領拚命搖晃,並解釋自己根本不需要花籠泉水的照片!也真的沒有拿花籠泉水的照片擼……做奇怪的事情!沒有!

三年級部員被問了一圈,就像死過一遍,仿佛大一點的風吹過來都能將他們吹成漫天飛舞的碎片。剩下的二年級部員和一年級部員站得更加筆直,心裡直打鼓,雙腿微微發軟,有幾人求助的小眼神還不怕死的投向紅日教練,希望紅日教練可以阻止烏丸監督的惡趣味發作。

紅日教練抬頭看著天空。嗯,天空真美。

二年級部員和一年級部員:“……”哦,他們懂了,自求多福唄!隻要懷著在隊友面前大型社死現場的心和意誌力,挺還是挺的過去……胡說!他們不想被烏丸監督問話啊!

烏丸監督仿佛聽到了眾人的心聲,或者說他另有計較,帶著笑意的平和視線在星穀、福井等人身上輕輕掠過。

星穀、福井等人頓生死裡逃生之感!心裡狠狠鬆了一口氣,這時,他們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烏丸監督的視線最終停在那個打哈欠的身影上,輕聲:“花籠君。”跳過全部二年級,直接點了花籠的名字。

“是。”花籠有氣無力應了一聲,動作稍稍收斂地打了個哈欠。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但比起前面回答的三年級前輩來說音量太小了,幸好此刻球場足夠安靜,不然他的聲音可能有些都聽不到。

“你還記得你因為上周六晚歸,被我和紅日教練懲罰的事情嗎?”烏丸監督笑得分外柔和。

“……記得。”花籠打哈欠的動作停了下來。

“謝天謝地,你還記得這件事,那你知道嗎?今天午休的時候,你們班的班長帶著好幾個女生來到我的辦公室,將我和紅日教練好一頓數落,說你那天是擔心她們走夜路不安全,在班級文化祭準備工作完成後一一送她們回家,所以才晚歸的。是嗎?”

“……”花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不想注意到因為這個問題隊友投向自己的微妙視線,不想發現烏丸監督情緒高漲興奮起來的躍躍欲試使壞目光,不想察覺紅日教練眼裡的柔和、來棲前輩眼裡“又發現弱點”的若有所思、星星星穀前輩的老懷欣慰、日向和柴柴在憋笑……不想再待在這裡,想走!這點小事有什麼好說的?為什麼要弄得人儘皆知啊!

“她們要求本監督和紅日教練收回對你的懲罰,不答應就一直在辦公室糾纏,花籠君,她們可是沒吃午飯就過來了。”

“……”花籠微微浮躁的心緒驟然平靜下來。

“為什麼不告訴本監督呢?你這不是有再正當不過的理由嗎?是在耍帥嗎?還是不好意思被其他人知道?真讓人意外,你也有這樣一面,真年輕啊。剛聽到的時候,本監督就驚呆了,正在喝茶的紅日教練都噴了出來。”烏丸監督頂著旁邊(紅日)冷颼颼的視線說完最後半句話。

花籠沉默一秒,半睜的貓眼直視烏丸監督的眼睛:“我本來就很年輕。”

“哈哈哈哈哈哈!”烏丸監督直接笑了出來,笑聲開懷!“說得好!你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

那個問出“向大人求助要怎麼做”的你也前進了啊,終於承認和明白自己隻是一個少年人!花籠君,承認自身的弱小與不足,明白差距在哪裡,對於才能橫溢的天才來說已經是一種了不起的進步!

你的心短短時間內更加強大了,成長速度驚人,簡直是名副其實的怪物!

烏丸監督陰鬱平和的眼睛裡多了點真實的笑意:“花籠君,因為你知情不報和沒有及時接電話,所以對於你周六晚歸的的懲罰不變——你做好持續接受紅日教練教育的心理準備吧。不過,難得不是闖禍,不是因為要你寫反省書,你的班主任親自給本監督打電話表示感謝,值得好好稱讚你一回。”

“花籠泉水,你做得很好。”

“就這樣和隊友一起朝著全國全力以赴,讓更多人認識你吧。”

“你的目標是世界。”

花籠一時之間失去了言語。

這一刻,風溫柔吹了過來,清爽拂過臉上的肌膚,烏丸監督的話卻比這風還要溫柔,細細柔柔吹進花籠心裡。球場上方的天空寬廣高遠,雪白雲層堆積在清澈湛藍的天空裡透著燦爛光暈,引誘著飛鳥自由展翅翱翔,花籠毫無波瀾的半睜貓眼裡有什麼在湧動,也在他的心裡一遍一遍回蕩。

周圍的一軍部員、二軍部員和三軍部員都清清楚楚聽到烏丸監督的話,投向花籠的目光或羨慕、或嫉妒、或喜悅激動、或戰意飆升、或不屑嘲諷。但是,這些目光全部充滿了善意,沒有半點惡意。

其中,最厭惡花籠的來棲也隻是冷哼一聲,平靜移開視線。

沒有一個人對烏丸監督的話有異議,像是理所當然般認可了那番話。不知不覺間,花籠泉水已經得到青野上下的認可。

“烏丸監督居然說了像是監督一樣的話。”花籠緩緩道,聲音有些乾澀沙啞。

“真失禮,這邊本來就是監督,還有你們其他人不要點頭啊,紅日教練、水口教練、黑澤教練、如月副部長也一樣!”烏丸監督說著說著無奈笑了起來,原本沉凝的氣氛突然變得溫情。

接著花籠一句“暫時不想看到烏丸監督的臉”,轉身,用後腦勺背對著烏丸監督的舉動更是引發了陣陣哄笑,氣氛活潑而歡快。向來嚴厲的紅日教練卻沒有開口訓斥,冷硬得如岩石的男人隻是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眼神透著點微不可查的柔和。

“好了,采訪到這裡就結束吧,本監督要進入正題了。”烏丸監督拍拍手引起眾人的注意,“先說說本監督對於這次夏甲預選的感想吧。”

切!依舊不是公布名單啊,原本眼睛一亮的部員們再次蔫了。

類似的情景在今天早上晨練的集合訓話不知上演過幾次,有好幾次部員以為烏丸監督終於要宣布名單、烏丸監督也營造出那種氛圍,但每次都是空歡喜一場。所以,烏丸監督現在又是惡趣味發作在玩(劃掉)鍛煉他們的意誌力嗎?

該不會要拖到晚上才宣布吧?話說上次關東大賽名單也是晚上宣布!部員們的心思浮動,有些不耐,隻是誰也沒發現花籠的身體微微一顫,然後轉過身來了。

花籠重新站好,腰背挺直,站得無比筆直,連哈欠都沒打了,靜靜注視著烏丸監督。星穀等人也靜靜注視著烏丸監督。

“第一戰的對手應該很符合你們的心意吧,星星星穀君因為抽到白鷗台這個對手,差點被高興的你們分批次拍到地上。我也是這樣覺得,沒有比這個對手更合適了,想必你們已經做好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準備了。”

“接著,還要打敗明榮、帝西、東堂塾等強校,我們青野才能在這個夏天前往甲子園,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用比喻句來說形容就是殺出一條血路。”

“隻是,踏上這條血路的名額隻有十八個。”烏丸監督平和說完這句話停了下來,他眼裡的認真,所有人都看了出來。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雖然現在隻是定下初步人選,之後會根據期中考成績決定是否需要調整名單,所以背號也在期中考之後決定。但是這意味著什麼,一年級和二年級可能不明白,你們三年級一定懂,這意味著你們之中有人的夏天到此為止。”烏丸監督平和的聲音通過擴音器遠遠傳開,有些失真。

全場一片死寂!

午後光線輕柔照耀著青野棒球部部員們年輕的臉龐。

“這意味著有些人三年來的付出和努力在最後不能開花結果,意味著有些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昔日的隊友上場。”烏丸監督揚起手中的名單,“意味著我手上這份名單宣布以後,有些人再次踏進A球場身份已經完全不同,就是這麼嚴重殘酷的事情。”

部員、經理和教練加起來近百人的球場上,此刻隻有風穿過人群和吹拂衣物的細微響動,靜得可怕,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烏丸監督,時間不早了,請開始訓練。”隊長武田突然開口,向來平穩的聲音微顫。他沒有明著說,但所有人聽懂他的潛台詞“不要再戲弄我們,要拖延就拖延吧,要遲點公布名單就遲點公布吧,現在請開始訓練”,也有人聽懂他更深一層的潛台詞“一些隊友的最後一次訓練請開始,讓大家好好完成這次訓練”。

關東大賽的上場名額是二十人,可是夏甲預選和夏甲的上場名額隻有十八人,這代表著無論如何至少有倆人被踢出一軍!

“不,先公布名單再訓練。”烏丸監督微笑,溫柔至極地露出了獠牙。

“轟!”緊繃的氣氛瞬間炸了!

所有部員幾乎是第一時間都懵了,接著很快聽懂了烏丸監督的話。

那是某些人的“最後一次訓練”不存在的意思!不是在晚上宣布,讓落選者有單獨的時間去發泄情緒、調整心態,而是就是現在!是現在公布名單後,一軍前往A球場訓練,落選者還要留在B球場訓練的意思!

烏丸監督短短一句話,將前面玩笑式“采訪”營造出的緩和氣氛一掃而空!

殘酷意味呼之欲出!

“話說在前頭,兩件事。一、夏甲預選一軍的名單不得泄露出去,要是比賽開始前被其他學校知道了。”烏丸監督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話裡的危險之意溢於言表,陰鬱卻重如泰山的目光還在幾位部員身上輕點,“你們不會想知道發生那種事情之後,泄露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二、今天之後想要退部的人,退部申請不用親自交給我,交給我身後哪個教練都可以。”烏丸監督說道。青野棒球部有著退部申請必須遞交主監督,由主監督審閱、批準和簽字才可以退部的部規,“現在公布夏甲預選一軍名單,姓名排序不分先後。”

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拖拖拉拉的烏丸監督,此時乾脆利落沒有一句廢話,他沒有看名單直接將記在心中的十八個姓名背出來。

“三年級,武田清誌、高橋啟太郎、來棲大和、神堂高明、池田敬二、中村信司、東地浩史、西尾輝二、岩田亮;二年級,三枝行春、鈴木五郎、星穀環、瀨戶大助、小牧貴大、丸山六郎;一年級,花籠泉水、日向夜鬥、日野武士。”

“名單稍後會貼在後面休息區的公示板上,想確認得人可以自行確認。”烏丸監督揚揚手上的名單。

這次一軍名單做出了以下調整。

原本一軍的永田雷太(三年級)、桐生白(二年級,捕手)、伊藤洋貴(二年級)、福井晉太郎(二年級,貓娘)、柴崎陸(一年級)落選;從二軍升上一軍的人是丸山六郎(二年級,捕手)、小牧貴大(二年級)、日野武士(一年級,投手)。

球場很安靜,青野部員消化著這個消息,隨著時間流逝氣氛漸漸躁動。

“大家一副很想說話的樣子,可以哦,一個個來,有意見的人請舉手發言。”烏丸監督說道。

“我!”這次落選的伊藤洋貴第一個舉手。

“伊藤君。”烏丸監督說道。

“為什麼永。”田前輩沒有在一軍名單上!伊藤想為三年級的永田前輩抱不平!那位表情嚴肅、做事一絲不苟卻非常關心後輩的永田雷太!

折原和日向、柴崎在食堂吵架,來棲懲罰在場所有人抄部規,負責收抄寫部規的人正是永田,那時,他細心指導一年級的花籠等人抄部規。

棒球部納新,花籠和福井聊天陷入僵局,是永田硬拉來三宅和三宅朋友過來緩解氣氛。

仙台遠征第一天青野和誠海對戰時,花籠做捕手,誠海投手藏原因為情緒失控對著花籠的腦袋投球,永田也是第一時間趕過去為花籠鳴不平。

仙台遠征第二天青野和宇商都對戰時,花籠做捕手,內野手的永田被調去守備不熟悉的中堅手位置,打擊實力中等卻被安排到第一棒次。即使如此,永田還是頑強搏鬥,奮不顧身撲壘,導致臉上擦傷火辣辣的疼也堅持比賽,最終在隊友的支持下回到本壘拿下第一分!那時,想大聲喊出來慶祝卻隻是內斂小弧度地揮了揮拳頭的人永田。

這些隻是小小的一部分,永田平日裡總是會去照顧後輩,他和高橋是三年級中最為照顧後輩的前輩。隻是和高橋不同,高橋一半是因為自身性格,另一半出自身為副隊長的責任感,而永田隻是單純地幫助後輩。

剛剛升入一軍無所適從的星穀、總是被人忽略和遺忘的鈴木、不想投球但不敢說的三枝等人,全部受過永田的照顧,還有伊藤洋貴。

伊藤一開始是討厭永田的,不僅拒絕對方的幫助,甚至直接說了“又在那裡裝好人”這樣的話。可是他後來遇到低穀時期,給予他最多幫助的人卻還是永田。

所以伊藤這時根本不能接受永田落選!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被隔著好幾人趕過來的星穀一腳踩沒了。

“星星星穀你!”伊藤瞪眼。

“要麼閉嘴,要麼反應關於自身的疑惑。”不要牽扯出其他人!更不要扯出永田前輩!星穀狹長的鳳眼瞪了回去!

“你懂什麼啊!又不是你關係最好……”伊藤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這次不是因為他被踩,而是因為看到星穀眼眶泛紅的眼睛。是了,貓娘(福井)也落選了,總是和星星星穀一起行動、星星星穀第一個在一軍熟起來的同年級生也落選了,星星星穀能夠理解他的心情。

“伊藤君,我再說一次,要麼閉嘴,要麼反應關於自身的疑惑。”星穀說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般,柔和精致的五官微微錯位猙獰。他猛然抓住伊藤的前襟,快速湊近,用隻有倆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道,“你是覺得永田前輩很可悲嗎?還是想讓他丟臉?難道你願意這種時候被後輩‘挺身而出’向教練抗議?醒醒吧你!抗議也不可能升入一軍!不要做多餘的事!”

烏丸監督和教練組決定名單,什麼時候會給部員抗議的機會?不!不會!他和教練組的決定隻是宣布給眾人聽!今天會問出這個問題,隻是因為那些沒被選中的三年級!

是因為永田前輩!是因為二軍的安齊前輩、土村前輩、井口前輩等人!是給這些“三年來的付出和努力在最後不能開花結果”的人一個說話的機會!是在感謝他們啊!但是!這些沒被選中的三年級卻沒有一個人發言!

他們全部信任著烏丸監督和教練組!對烏丸監督和教練組的決定沒有絲毫異議!是在咬著牙!強忍著不甘!無聲支持烏丸監督和全部教練啊!

你一個還有機會的二年級憑什麼質疑永田前輩他們的決定?憑什麼質疑那些落選的三年級相信的烏丸監督和教練組!不要把你自己的心情強加在彆人身上啊!

眼睛隱隱發熱的星穀緩緩放開伊藤的衣領,大步流星回到自己位置,大聲向烏丸監督道歉自己擅自離開位置的失禮之舉。

伊藤被星穀那雙帶著晶瑩的狹長鳳眼怒瞪後,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他環顧四周,隻見不遠處的永田前輩身姿格外筆直,專注注視著烏丸監督,表情如平常那樣嚴肅……同年級落選的桐生(捕手)站得很直,臉上帶著淺淺的溫暖笑意,一邊還小弧度輕拍安撫著旁邊快哭出來的三枝……一年級三人組,花籠安靜打著哈欠,日向昂著頭驕傲又自信,旁邊落選的柴崎神情平和,三人一如平常,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貓娘也是,全部落選的人都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哦,對了,他,伊藤洋貴,也落選了。如果真的有後輩在這種時候會自己抱不平……不要!絕對不要!丟臉都丟死了!難道要烏丸監督親口解釋自己技不如人嗎?況且,烏丸監督是衡量了各方面的實力,沒有任何私心,為了在夏甲預選走得更遠才擬定了這份十八人名單!

這點,伊藤是百分百信任烏丸監督!

儘管這個男人性格惡劣,但在棒球這方面純粹追逐勝利這一點,沒有人比得過他!

伊藤看向烏丸監督,看著對方淡淡的黑眼圈……他信任這個每年都將社團全部部員的姓名牢牢記在心中的男人!

“伊藤君,你想說什麼?”烏丸監督和星穀說完話,看向伊藤。

“我……我會回來的!這份不甘一定不會忘記!下、下次,我一定會回來!”誒,臉上怎麼熱熱的?下雨?不是,下雨怎麼可能會是熱的,那是……是眼淚流出來了。眼淚?他哭了?哦,原來如此啊,差點忘了他也落選了……好不甘心!不甘心啊!他被踢出一軍了!伊藤的視野被眼淚模糊,死死咬住牙齒,努力不發出聲音!

“這樣啊,有誌氣,你加油。”烏丸監督神色如常收回視線,似乎沒有看到伊藤那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的臉。他平和的目光輕輕拂過面前的部員,看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容,輕聲,“還有誰有意見?”

“我有疑問!為什麼受傷的來棲大和會入選?”來棲高高舉起手大聲說道。

“你這個不叫有疑問,是叫‘請解釋清楚選中來棲大和的理由’吧。”烏丸監督一下子看穿對方的小伎倆,來棲想讓所有人對還是傷患的他,被選入一軍的事情心服口服。真是會挑時機,沒有比現在、比他親口解釋更有用了。

“麻煩烏丸監督了。”來棲大和隻是憨厚地笑。

“來棲君的傷勢恢複得比預想中更好,快一點會在對上帝西的時候正式上場,慢一點也會在對上東堂塾的時候正式上場,他的力量會為拿下夏甲預選優勝增加勝算。”烏丸監督解釋。

“謝謝烏丸監督!那麼,我還想問一件事,關於一軍的背號是已經定下來,還是根據期中考成績和補考成績出來的時候大家的表現,再決定?”

“來棲君,你說話真的很喜歡拐彎啊。”

“那我直說了,2號背號的歸屬定下來了嗎?”來棲眼神閃爍。

“還在遮遮掩掩……算了,正捕手的2號背號,王牌投手的1號背號,主力選手的單號背號全部沒有定下來,截止期中考補考的成績出來那天,你們十八人都可以爭奪。”烏丸監督看著來棲說道,“包括你。”

“我沒有問題了,謝謝烏丸監督。”來棲憨厚有禮笑著。太好了,還有時間謀劃,他看向花籠時目光秒切陰鷙。矮子,你做到被選進一軍這種程度就可以了,2號背號的主人隻能是他來棲大和!

烏丸監督再問了一次,這次沒有一個人舉手表示有意見……他沉默兩秒,沒有再做什麼特殊的舉動,說了兩句就如往常般解散,將其他教練留在B球場,帶著紅日教練和新出爐的一軍十八名成員走向A球場。

突然,他們身後響起了壓抑的、痛苦的、不甘的、低低的哭聲。

“不要回頭,記住,你們十八個人是踩著五十五個人的‘屍體’才得到夏甲預選出場的機會。”烏丸監督平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