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的戰鬥能力太弱了。
不止是幺幺,夏瑤也是這麼覺得。
從前想著安安還小,等它長大了就好,可現在再過幾個月就兩歲了,它還是沒有覺醒身體裡的“熊性血脈”,與其說它是一隻熊,倒不如說它是一隻貓。
它不像平平那樣經常亮爪子,和黑妞和金蛋玩時怕傷到它們,都會刻意地收住力道。
夏瑤猜測是當初它不小心抓傷徐壯實後留下了心理陰影,知道自己的爪子鋒利,所以就不怎麼用了。
這樣的後果有好有壞,好的是夏瑤可以像跟幺幺那樣經常抱著安安,壞的是它缺乏自保能力,隻要是個動物都能欺負到它的頭上。
以後要是住在保護基地,自然是不用害怕安安被野獸欺負的,可要是被其他小動物欺負……那是真的沒轍。
“哎?哎?”
夏瑤正在打掃山洞呢,坐在洞口玩的安安忽然叫了兩聲。
揮舞著兩隻爪子,安安試圖從地上站起來,結果兩腳沒站穩,又摔了一個屁股墩。
“怎麼了?”
夏瑤出來拍了拍安安臉上粘著的土,把掉在地上的半個窩頭重新放到它懷裡,它卻沒有去拿,而是像小女孩一樣緊緊抱著懷裡的毛線娃娃,警惕又害怕地看向四周。
樹上負責“站崗放哨”的幺幺睡得正香,金蛋也百無聊賴的檢查著身上有沒有虱子。想來應該是剛才有什麼動物經過,嚇了它一跳吧。
回到山洞裡繼續清理著山壁上的臟東西,沒過一會,安安又叫了起來。
“哎!哎!”
這次夏瑤看清楚了,是幾隻五顏六色的山鳥。
它們徑直衝著安安懷裡的窩窩頭來了,瘦弱的幾隻撿著地上的碎渣,另外幾隻看著強壯的則盯上了散在安安身上的那些大碎塊。
這些鳥膽子大極了,竟然敢落在安安身邊,有的甚至還在蹦蹦跳跳試探著撲騰到它的身上。
“哎!哎!哎!”
安安衝它們揮舞著自己那軟弱無力的小肉爪,抱著娃娃一個勁兒地往後挪動。
它似乎忘了自己是一頭熊,隻要一巴掌打在它們身上,不僅能把它們趕走,還能要了它們的命。
那幾隻鳥歪著頭打量起了安安,最前面的那隻還在它的腿上啄了一下。
這些鳥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欺負安安了,囂張得不行。
幺幺雖然知道自家的閨女柔弱不能自理,可好歹也是一頭熊啊。安安要是被其他動物欺負,它絕對會站出來替閨女報仇,但幾隻連毛都叨不透的鳥……
這跟想要欺負人類的小雞崽兒有什麼區彆?況且安安也算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著都能打得過一群剛破殼的小雞崽兒。
不止是幺幺,金蛋也沒在意,俯視著安安身旁的那一圈小“痞”鳥,面無表情地繼續嚼著嘴裡的東西。
從前安安還有哥哥保護,如今哥哥一走,媽媽和舅舅也不管……
“哎!
哎哎!”
安安連懷裡的娃娃都丟掉了,扭頭就往山洞裡跑,看它那邊跑邊喊的架勢,可不就是校園裡被低年級欺負後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女生嘛?
奶奶!它們欺負我!
一把抱住夏瑤的大腿瑟瑟發抖,身長一米二體重一百斤的安安此刻顯得更柔弱了,像是個肉墩子一樣貼在夏瑤身上,眼眶裡儘是閃爍的淚花。
扭頭看向山洞外那群搶自己窩窩頭的山鳥,安安的喉嚨裡委屈地發出了低聲的嗚咽。
夏瑤:……
“去去去!”
夏瑤根本就不用出去,用力撣了下手裡的刷子,那些山鳥就全都被嚇走了。
輕輕摸著安安快要被嚇傻的腦袋瓜,夏瑤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樣下去不行,好歹也是一頭熊,總被這些小動物欺負算怎麼回事?
打不過那些大型動物沒關係,可總要有些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抱著哄了安安好一會,夏瑤決定一會給它找個老師:樂樂。
在野外生存方面,樂樂的表現就很好,不會主動欺負小動物,也不會被小動物給欺負。有它這個“小太陽”來給安安做榜樣,就算是火苗再微弱的蠟燭也能被賦予明亮的光吧。
帶著安安來到後山坳,一路上,安安像是來春遊的小學生一樣環顧著後山的景色。
第一次來後山坳,它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當然,更多的還是對陌生的恐懼,所以它一直靠在夏瑤身邊,不敢離得太遠。
“汪!汪!”
山上有幾聲熊貓的吠叫在回蕩,聽聲音應該是樂樂。
不好,樂樂好像出事了!
快速朝樂樂住的樹洞方向跑去,夏瑤看到了在樹洞旁邊那三隻花白色的身影。
樂樂趴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兩條腿劈成了一字馬的形狀,兩邊分彆掛著幾根被扯斷的碎麻繩。
那是徐壯實用來給它編吊床用的麻繩。
隻是,拴在兩根樹之間的睡袋已然被撕成了碎片,猛力的拉扯不僅晃掉了不少的樹葉,還震斷了好幾節細樹枝。
健健康康像左右護法一樣守在它旁邊,健健的胳膊、康康的嘴上也掛著幾根糾纏在一起的碎麻繩,隻是沒有樂樂身上的多。
低頭看著倒地不起的“大姐大”,兄弟倆有點慌了。
剛才它們就是想跟樂樂一起在吊床上玩玩嘛,結果它不樂意,就想把它們倆都推下去。
小小的吊床上一下子多了幾百斤的重量,麻繩哪裡承受得住?於是就……
當然,其中肯定也包含健健康康死皮賴臉不肯下去,以及樂樂把它們暴打一頓的過程,咳咳,不過這些細節都是無關緊要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姐頭”摔倒起不來了。
纏在樂樂腿上的麻繩綁在樹的兩邊,應該是掉下來時的拉扯力太大,傷到了腿部的肌肉,所以樂樂一直保持著劈叉的動作。
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喘氣,樂樂沒有叫疼,相反的,它的臉上甚
至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健健還納悶呢,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看它是怎麼回事,結果樂樂倏地直起上半身,抬手朝著它的腦瓜子就是一巴掌。
從樹上摔成這樣誰還能笑得出來啊?它不過是天生的微笑唇罷了。
另一邊的康康也是個不知死活的憨憨,竟然還走到樂樂另一邊,用牙齒拉扯著它纏繞在腿上的那幾根麻繩。
可樂樂是受了傷的,那哪是能動的?
“嗷!汪汪!”
樂樂疼得渾身一激靈,轉過身也朝著康康的大臉蛋子給了一耳光。
彆看樂樂趴在地上好像沒什麼戰鬥力,這一熊扇的一巴掌力道還是重的很呢,打得健健康康老老實實站在旁邊,不敢再輕易去靠近。
疼,但是又不敢動,這種感覺是最痛苦的。
關鍵肌肉的拉傷還不像是當時的骨折,從兩條腿中間蔓延到整個下半身都是疼的,腳掌稍微活動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生疼。
嘶……不敢動,不敢動。
沒過多久,有幾隻小老鼠從附近跑了過來,快速地往嘴裡塞著從樹上掉下來的果子。
綠豆大小的果子又酸又澀,熊貓不愛吃,卻是山鼠眼裡的美味。
它們都是住在附近的原住民,垂涎樹上的果子好久了,可是又怕爬樹會被鷹隼這類大鳥看到,所以隻敢撿掉落在地上的果子。
樂樂和健健康康它們這麼一折騰,樹上不少果子都掉了下來,於是它們便趁機出來撿一些帶回家囤起來。
從樂樂的身邊跑來跑去,它們注意到了這個面慈心善好說話的龐然大物。
樂樂心地善良它們是知道的,畢竟它經常會把窩窩頭丟給自己和附近的小鳥吃,而且從來沒有傷害過它們,所以山鼠們根本就不怕它。
快速從它身邊跑過,他們不小心撞到了纏在樂樂腿上的麻繩。
“嗯!”
好疼!
彆看麻繩隻是輕輕動了一下,那滋味就跟單獨扯一根頭發絲一樣,看似力氣很小實則後勁兒很大,又酸又疼又難受。
樂樂扭頭不高興地看了它們一眼,對視的瞬間,有隻鼓著腮幫子的山鼠愣了一下,幾秒鐘後,又“丟丟丟”地跑回了山洞。
還不等樂樂警告它們呢,另一隻山鼠又從剛才相同的位置跑了過去,這次甚至還把麻繩稍微扯動了一下。
“哎?!”
好疼好疼!
誠如像樂樂這麼好脾氣的熊貓也受不了了,抬起唇角呲著牙衝那些忙著搬果子的山鼠發出了“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這是我最後的警告,要是你們再……
“嗷!”
好疼好疼好疼!
那些山鼠完全不把樂樂當回事,仗著它好脾氣肆無忌憚地在它身邊跑來跑去,就算看到樂樂露出牙齒也絲毫不怕,好像篤定了它不敢傷害自己。
像它這樣好欺,哦不,是好相處的鄰居,怎麼可能會恃強淩弱呢?
正
當山鼠們搬完地上大部分的果子,準備快速撤退時,忽然,一隻巨大而有力的爪子重重地朝它們砸了下來。
啪!
樂樂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氣,完全沒把它們當成弱者,力道甚至比大健健康康的時候還要大。
光是拍扁還不夠,它還把那隻山鼠抓起來,狠狠地咬了一口。
“吱!……”
把斷了氣的山鼠丟到它們山洞的方向,樂樂嫌棄地舔去了粘在嘴上的鼠毛。
一向臉上掛著微笑、從來不會欺負弱小的樂樂陡然換了副面孔,冰冷的表情、嚴肅的目光,完全不是平日裡的樣子。
再好脾氣的熊也有會被惹怒的一天,平常它對小動物友好是善良,並不意味著它們可以騎到自己的頭上欺負自己。
這才是一隻熊貓該有的血性,不主動欺負也不怕被欺負。
樂樂給過它們機會了,是它們不懂得珍惜,選擇無視。
俗話說得好:鼠若犯我,我讓三分;鼠再犯我,再讓三分;鼠還犯我,斬草除根!
……
樂樂腿上的傷有點重,留在山裡養傷怕是要被健健康康哥兒倆氣死,幸好,現在有熊貓保護基地,於是夏瑤便想著把它送去那裡修養。
打了一針鎮定劑後,樂樂沉沉地睡了過去,獸醫幫著檢查一番後,確定是肌肉拉傷,同時還有一點骨裂。
“這一下摔得著實不輕啊,”關掉檢查用的照明燈,獸醫拿起冊子寫著處方,“得虧樂樂是個母熊,要是隻公熊,怕是下半生的幸福就沒有了。”
在野外給它們搭吊床太危險了,夏瑤隻想著樂樂玩得開心,卻忘了麻繩也是會要了它的命的。
傷到它的腿是萬幸,萬一勒著它的脖子,後果不堪設想!
端著裝了不少消炎藥劑的盤子進來,看到樂樂的腿還擺成了一字馬的形狀,曹梅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怎麼樂樂也傷到了腿啊?不會也是那裡吧。”
“也?”夏瑤皺了下眉,連忙追問,“是平平嗎?平平傷到腿了嗎?”
“不不不,不是平平,是景竹。”曹梅解釋道。
夏瑤:“景……竹?”
就是前兩天,夏瑤回家的時候,曹梅見景鬆天天坐在窗戶前跟平平鬥嘴,又總是想方設法地跟團團搭訕,便想著打開另一邊的窗戶,讓它跟景竹多接觸接觸。
該說不說,效果確實不錯。
關閉了水泥牆上的窗戶,景鬆看不到平平和團團後果然安靜了下來,跑去和另一邊的好兄弟呆著。
景鬆不止脾氣暴躁還是個碎嘴子,“烏拉烏拉”地在景竹耳邊念叨了一上午,把景竹煩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彆看曹梅聽不懂熊貓語,光是看它嘴型也能猜到一二。
老弟我跟你說,我隔壁住的那個大姐姐可漂亮了!我特稀罕她!
彆看它帶個鬨騰孩子,脾氣可好得很哩!
你等著,總有一天我得把它娶到手!
……
光是聊天已經滿足不了景鬆了,曹梅便把水泥牆上的窗戶徹底打開,讓它們可以去彼此的院子裡玩。
墜入愛河的景鬆那叫一個精力旺盛,跟景竹玩了一下午都不嫌累,好久沒活動筋骨了,景竹玩得也很開心。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天沒跟景鬆鬥嘴的平平估計是覺得太閒,衝著那堵水泥牆叫了幾聲。
聽到平平的叫聲,景鬆也不跟景竹玩兒了,二話不說就跑回自己的院子坐下,就算看不到平平也要繼續跟這個毛頭小子對罵。
“汪!汪汪!”
“嗷!嗷!嗷~”
跟平平鬥嘴這麼多天,它都形成了條件反射,以為隻要跟平平對罵,過不久美麗溫柔的團團大姐姐就會過來看它,殊不知關上的窗戶不會給它機會。
見景鬆傻乎乎地在那狗叫,景竹看不下去了,就過去試著把景鬆叫過來。
又是咬手臂、又是咬耳朵,可任憑景竹怎麼叫,景鬆就是一動不動。結果景竹把景鬆惹惱後,景鬆扭頭就開始跟它一通互掐。
好巧不巧,在打鬥時,它的頭狠狠地撞在了景竹的小鈴鐺上,於是……
曹梅:“沒什麼事,說是休息幾天就好了。”
得虧是沒什麼事,否則景竹非得跟景鬆撕破臉不可。
不過說來這事也不能全怪景鬆,它動手打熊是不對,可拋開事實不談,景竹就一點錯過就沒有嗎?
今年七歲的它還沒有感受過愛情的滋味呢,隻有接觸過愛情,才會知道景鬆為什麼會這麼癡迷於團團。
愛情是一種,很懸的東西~等它碰到那隻心儀的熊就知道了。
等獸醫把樂樂的腿固定好後,夏瑤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怎麼說,把樂樂安置在哪?”
“景竹隔壁唄,”曹梅揚了下頭,“那院子剛打掃出來,景竹安靜不愛鬨,肯定不會像健健康康那樣打擾樂樂養傷。”
這倒是個好主意,它們倆的下半身都受了傷,也算是同病相憐了,住在一起也能相互有個伴兒。
樂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氣息讓它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樂樂?樂樂醒啦?”
叮鈴鈴~
聽到夏瑤的聲音和她手裡清脆的鈴聲,樂樂稍微放下了一些警覺。
循著聲音看去,她正站在鐵門前彎腰用鑰匙開門,嘗試著坐起來一些,卻發現兩條腿又像上次一樣被綁上了石膏板動彈不得。
“哎?哎……”
樂樂的小肚子上下起伏了一下,低頭舔了舔鼻子,這種沒辦法移動的感覺讓它很不舒服。
之前有住過動物園的經曆,所以它並沒有太害怕,雙手撐地趿拉著屁股朝夏瑤靠近了一些,能有熟悉的兩腳獸陪著,讓它心裡又安穩了幾分。
一同走進它院子的還有曹梅,她的懷裡抱著給它準備的早飯,那麼一大摞的食物裡除了它最常吃的箭竹外還有一小碗桑葚。
曹梅:“樂樂
可要好好補補,昨天醫生說了,你這腿起碼要養一個多月呢。”
桑葚富含鐵元素和鈣元素,多吃一點對它的傷恢複有好處。可惜它是吃素的,不怎麼愛吃肉,否則曹梅就給它燉一鍋骨頭湯了。
一大早就有玩具玩、有骨頭湯喝,原本樂樂還在為自己受傷而鬱悶呢,這一下臉上就綻出了幸福的微笑。
“咯咯咯~”
吃著曹梅喂到嘴裡的桑葚,又酸又甜的滋味讓它不禁笑出了聲,伸手撓了撓小肚子,翹起的唇角幾乎彎成了完美的九十度。
原來養傷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叮鈴鈴~叮鈴鈴~
夏瑤給它拿來的玩具是一個塑料盒子,構造和夏瑤用竹子做得竹球一樣,也是讓它試著把裡面的積木給拿出來。
隻是裡面積木的形狀不同,隻能從特定的一面拿出來,所以難度會比較大。
積木裡面有一顆小鈴鐺,搖晃時會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兩個還好,多了聽起來就會顯得有些吵鬨。
叮鈴鈴~叮鈴鈴~
一牆之隔的景竹聽到了鈴鐺的動靜,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小鈴鐺。
仿佛那些在積木裡搖晃的鈴鐺,就是自己受傷的那兩顆……一想到景鬆把自己頂翻在地的那一幕,它就氣得牙癢癢。
本來就有起床氣的它氣呼呼地衝出了熊舍,朝著小窗戶的方向就跑了過來。
因為鈴鐺受了傷,景竹跑來的動作有些扭捏滑稽,兩隻前爪還邁著內八字呢,後面兩條腿卻岔成了外八字,時不時還崴一下,有種帕金森綜合症試圖強行康複的既視感。
“汪!汪……”
景竹那句臟話剛罵出口,下一秒整隻熊就像被電擊中了一樣,渾身一顫後僵在了原地。
熊貓的視力很差,跟人類七八百度的近視眼一樣,可是景竹卻似乎能清楚地看到幾米外那位小姑娘的嬌羞面孔。
坐在夏瑤和曹梅之間的樂樂笑得好開心,藏在黑眼圈裡的兩隻眼睛睜得很大,圓圓的腦瓜配上兩隻蒲扇耳朵,微笑時,宛若一座信號塔般向周圍傳遞著快樂的能量。
景竹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的小女生,樂樂的笑容仿佛是一道光,照亮了它冰冷又孤傲的心。
坐在窗戶前,景竹開始仔細端詳著樂樂,儘管在它的眼裡,樂樂隻是一團黑白模糊的輪廓,但它臉上的笑容卻很清晰。
“景竹是不是一直在看樂樂?”曹梅注意到了坐在窗戶前的那束目光。
兩條腿呈一字型左右岔開,尾巴墊著兩顆受了傷的鈴鐺,對著窗戶大口喘著氣,喉嚨裡時不時發出小聲的“嚶嚶嚶”的動靜。
平時景竹是不會這麼大咧咧地坐著,高冷的學霸是很注意面子的,要不是因為鈴鐺被景鬆撞腫了,它一定會換一個更帥氣的坐姿。
順著曹梅的聲音看過去,樂樂看到了一頭比自己體型大很多的公熊貓。
景竹比樂樂大了三歲,比健健康康還要健壯一些,長得也比健健康康要凶很多,
尤其是那一雙漆黑的眸子,是那傻哥兒倆並不具備的深邃。
“估計是覺得來了新鄰居,所以很好奇吧。”
輕輕擼著樂樂的腦瓜,夏瑤的手指像彈琵琶一樣快速劃動著頭頂的軟毛,“你看,景竹哥哥也很稀罕咱們樂樂呢!”
樂樂甩動著腦瓜,發出了“哎哎哎”的笑聲。
時間不早了,其他院子的熊貓差不多也應該醒了。又跟樂樂玩了一會後,夏瑤便跟著曹梅一起去給熊貓們準備早飯。
太陽逐漸升起,院子裡的溫度也逐漸升高。
靠著西邊的鐵門有些曬了,樂樂便叼著玩具,一下一下地挪著屁股往東邊有窗戶的那堵牆靠近。
“嗯!嗯!嗯!”
看到小妹妹朝自己坐了過來,景竹激動地哼了兩聲。用鼻子撞了兩下鐵窗,發現不能打開後表情有些失望。
好可惜,不能跟妹妹一起坐著玩。
叮鈴鈴~叮鈴鈴~
樂樂還在玩著那個積木玩具,鈴鐺聲接連不斷,這都快一個小時過去了,它還是沒能把裡面的積木弄出來一塊。
這要是換成歡歡,早就急得不行了,三兩下把積木盒子咬開才算完。所以積木上全都是它留下來的牙印,樂樂卻不急不緩地玩著,非但不急,反而很享受這個解謎的過程。
“嗯!嗯!”
從小窗戶旁觀著的景竹哼了兩聲,似是在催促著它。
這個玩具很簡單的,你怎麼玩了這麼久還沒玩會啊?
樂樂偏過頭睨了它一眼,往旁邊挪了挪屁股,索性背對著它。
見樂樂不搭理自己,景竹也從自己的小屋裡咬出了幾樣玩具,屁顛屁顛地跑到了小窗戶前重新坐下。
玩具都是歡歡之前玩剩下的,大多是益智類的充容玩具,因為太難了,歡歡不愛玩才會送給景鬆和景竹。
景竹很喜歡玩這種益智類的玩具,而且玩得還很好。趙慶華都說,它們的媽媽在生它們時一定把腦子都給景竹了,所以景竹要比其他熊貓都聰明,什麼玩具它都能很快摸索出門道來。
啪嗒!啪嗒!啪嗒!
景竹拿起一個和樂樂手裡那個類似的玩具,熟練地擺弄了起來。
樂樂的玩具是要把裡面的積木倒出來,它這個正好是要把六個面凸出來的柱子,按照數字顏色順序推到中間,把它們拚湊在一起。
先是紅色的1,再是橙色的2……熊貓雖然認不清所有的顏色,但是能從這個過程中急得這些數字。
景竹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就把玩具拚好放在了地上。
“嗯!嗯!嗯!”
景竹拍打著窗戶,想讓樂樂看一下自己的成果。
樂樂回過頭,看到窗戶旁邊的那個玩具完完整整地放在地上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整個熊的臉色都不好了。
嗯?什麼意思?變著法地想說我笨是不?
見樂樂有了反應,景竹更激動了,連忙又拿起另外一個玩具把玩了起來。
這個推進去、再把這個拔出來,然後再搖一搖把這個搖出來……玩了半天,景竹再次把拚好的玩具放在了地上。
吐著舌頭喘氣,它以為樂樂會表現出崇拜、歡喜,興高采烈地湊過來誇它一句“景竹哥哥”好棒!
結果,樂樂就隻是冰冷地瞧了它一眼,哼都不想哼一聲。
低頭看著懷裡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的玩具,樂樂的興致全被他掃光了。
健健喜歡販劍,康康就是個二傻子,還有這隻熊,長得怪好看,看起來也挺穩重的,怎麼這麼臭屁呀!
不就是會玩個玩具嘛?太愛顯擺了吧!
嗬,果然公熊沒有一個好東西。
在鐵窗附近尋找了一番,樂樂很快就找到了窗戶裡面被拉開的那塊鐵板。
水泥窗之間的窗戶類似於家裡的那種推拉窗,鐵絲編織成的窗戶固定在牆上可以防止它們過去,可以推拉的兩塊鐵板則讓它們能夠相互交流。
它這邊的鐵板連接著一根細鐵絲,是方便飼養員在院子外操作的。於是,樂樂開始在鐵板附近來回研究,尋找著自己可以操作的方法。
“昂,昂。”
“昂?昂?”
向來話少的景竹此刻還在窗戶那邊叫著,興致比任何時候都要高。簡直跟動物園裡的花孔雀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身上靚麗的羽毛。
妹妹我教你玩玩具呀?我什麼都會玩。
妹妹彆害怕,我沒惡意,就是想跟你玩而已。
妹妹你說句話呀,彆不理我啊。
啪!
景竹正叫著呢,隻見樂樂那邊的鐵板突然被關上。一聲巨響後,便隻剩下久久的寂靜……
樂樂:對方不想理你,並終止了此次對話。
晚上,景鬆吃飯的時候,那扇關了好幾天的窗戶忽然從另一側被打開。
啪!
握著竹筍一臉懵逼地看向身後,是幾天前被自己打傷的弟弟景竹。
趿拉著步子來到窗戶旁邊,景鬆嚼著嘴裡那口沒吃完的竹筍,不好意思地瞧了它一眼。雖然沒出聲,但兄弟之間,隻需一個眼神就能讓彼此明白各自的心意。
一起依靠在水泥牆邊,看著院子裡的落日餘暉,它們都在為了得不到的愛情而發愁。
景鬆:弟弟,愛情是會讓熊衝昏頭腦的……可惜啊,現在你還不懂,等你以後就知道我這話的意思了。
景竹:彆說了哥,我懂,我真的懂!
……
放了這幾天假,雖然每天也在忙著照顧樂樂它們,但夏瑤還是覺得身子輕快了很多。
重新回到動物園上班,整個人都精神奕奕的。
從保護基地到動物園有三十多公裡,考慮到她距離比較遠,所以允許她早上遲到兩個小時。
夏瑤早上六點就出發了,騎自行車到動物園時已經是上午九點。
正值周末,熊貓館的遊客很多,和往常一樣,大多都是圍在木
槿和歡歡的場地前。
一個是活潑開朗愛耍寶的小帥哥,一個是沉靜美麗舉止優雅的大美女,它們倆幾乎承擔了熊貓館一大半的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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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瑤來到休息室換工裝,正好碰到了夏有才和陳晨,兩人正低頭處理著剛送來的幾根甘蔗,前幾天還有說有笑的兩人,今天卻跟有血海深仇一樣誰都不理誰。
來往的其他飼養員也不好明說,隻能用目光向夏瑤暗示著氣氛的不對勁。
“怎麼了這是?”
感覺到氣氛格外壓抑,夏瑤忍不住問道,“爹?陳大哥?你們……吵架了?”
兩人同時抬起頭,彼此看了一眼後誰都不說話,繼續忙著手裡的活兒。
夏瑤換好衣服出來後,聽小劉一說才知道,原來她不在動物園的這幾天,歡歡看上了木槿。
唔,典型的富家女愛上戲子的劇本。
陳晨並不是勢利眼,嫌棄木槿的“家庭條件”,而是感覺木槿缺乏身為熊應該有的陽剛之氣。
他第一眼見木槿還以為它是頭母熊呢,像這樣一個文弱又愛在觀眾面前耍寶的“戲子”能有什麼本事?一點都沒有保護自家閨女的能力。
說是養在動物園,說是衣食無憂、吃喝不愁,說是遵從孩子們的意願自由戀愛,可……陳晨的心裡就是過不去這一關,半點看不上木槿。
一說自家的胖娃兒不夠男子漢,夏有才當即就不願意了,哪有當爹的不護崽的?幾番爭執之後,兩人就鬨翻了,誰都不跟誰說話。
有交互計劃在上面壓著,陳晨不願意也不行。為了讓它們倆提前熟悉一下彼此,再過一段時間,動物園就要安排木槿和歡歡“同居”了,木已成舟,沒有半點挽回的餘地。
“不就是看上木槿了嘛,那這也是歡歡選的,陳大哥至於這麼生氣嗎?”夏瑤疑惑地追問道。
“當然沒那麼簡單啊,”小劉像極了村頭那些講八卦的大媽,聳人聽聞地繼續說,“歡歡把好吃的都讓給木槿了,自己不好好吃飯,你彆看這才兩三天,歡歡可是瘦了好幾斤呢!”
夏瑤:???
歡歡可是見過世面的小公主啊,性子高傲的它,當時杏來那麼主動都無動於衷,竟然會對木槿這麼戀愛腦嗎?
夏瑤不太相信小劉的話,決定親自去室外場地看個究竟。
“好!好好好!”
“木槿真棒,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木槿好厲害啊,還能在樹上打滾?!”
……
剛從樹上下來的木槿正在吐著舌頭休息,喜歡表演的它,逐漸在遊客們的一聲聲誇獎中迷失自我。
甩了甩頭後,它拿起地上那截沒有吃完的竹筍啃了起來。
“哎!哎!哎!”
旁邊的場地裡,歡歡小公主也是它最忠實的粉絲。
從木槿剛上樹開始,它就安安靜靜地坐在窗戶前,竹筍不吃、盆盆奶不喝,目不轉睛看著它在表演,眼睛裡的那束光灼熱又明亮。
歡歡對木槿一見鐘情,從前天早上透過窗戶的匆匆一瞥,它的心就徹底飄到了木槿身上。
那一刻,它見到了屬於自己的愛情。
搖晃著兩隻小jiojio,歡歡高興地一個勁衝著木槿叫喚,當木槿轉過頭時,它還會把背挺得筆直,炯炯有神的眸子裡儘是深情。
“哎!哎!”
歡歡又叫了木槿兩聲,用力拍打著窗戶,似是有話要跟它說。
休息了一會後,木槿慢悠悠地朝著歡歡走了過來,停在窗戶前坐下,它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不是喜歡的表情。
木槿它,好像並不是喜歡歡歡,而是把它當成了一個對自己很好的大姐姐。
“嗯!嗯!啊……嗯!”
另外一邊,一上午沒有見到歡歡的杏來又在場地裡發癲。
同樣是對歡歡一見鐘情的它,這幾天非但沒有瘦反而還胖了不少。可惜它並不知道,哪怕它長得再健壯,歡歡也不會看上它。
上頭都定下歡歡跟木槿的“同居令”了,再努力也是白搭。
分明聽到院子裡有歡歡的聲音,卻沒有見到它在哪,杏來又要死要活地呼喚了幾聲後這才安靜下來。
哼哼,哼哼……
木槿往窗戶前又湊近了些,從歡歡的院子裡它聞到了不一樣的香氣。
不等木槿開口,歡歡就主動把放在旁邊的食物咬了出來。
是甘蔗。
動物園給熊貓們都準備了甘蔗,隻是歡歡的甘蔗不同,它的甘蔗是陳晨精心準備的,不僅把皮給削了,擔心味道太甜它會覺得膩,還塗了幾滴檸檬汁上去。
公主自然要有公主的待遇。
酸酸甜甜,這味道自然是其他甘蔗所沒有的。
“嗯!嗯!嗯!”
看著歡歡手裡的甘蔗,木槿的眼都直了,低下頭,不停咽著快要從嘴裡流出來的口水。
陳晨給它準備了好幾節削好的甘蔗,歡歡在一番挑選之後,把裡面味道最甜的一節留給了木槿。
雙手捧著甘蔗來回在窗戶的孔洞上戳來戳去,忙活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那根甘蔗給推過去。
接著歡歡遞過來的甘蔗,木槿一口咬下去,豐盈的汁水瞬間填滿了整個口腔,甘蔗的甜味配上一點點酸,味道真是好極了!
吧唧吧唧……
看到木槿吃得開心,歡歡的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是幸福?是甜蜜?那一刻,它仿佛是校園裡,給陽光少年送便當的女主角,整個熊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中。
看了一會後,它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轉過身在剩下那堆甘蔗裡挑了挑,半天也沒找出來一根能入眼的。
歡歡的嘴巴挑剔得很,如果沒有它認為好吃的,那它就寧願不吃。
可是,它已經把最好吃的那一節給木槿了……
見歡歡半天沒有吃東西,剛把那截甘蔗吃完的木槿連忙站起身,跑到場地的鐵門前,咬起了飼養員給自己準備的一節甘蔗。
沒有削皮、沒有抹蜂蜜,就隻是用水簡單清洗了一遍,表面有一層皮包裹著,根本聞不到裡面汁水的香甜氣味。
看著木槿嘴裡那根黑紫色的甘蔗,歡歡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驚訝,緊接著,便是一陣狂喜。
這可是木槿送的甘蔗哎!
“嗯!嗯!”
咬著手手左右扭動身子,它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這根甘蔗的味道。
咕咚~
甘蔗從窗戶的孔洞中掉了下來,歡歡趕忙把甘蔗撿起來塞進嘴裡,輕輕一……
唔,表面的皮有點硬,有點咬不動啊。
換做平常,歡歡早就把這根甘蔗給扔了,還得跑到鐵門前對著飼養員們叫罵一番。
可一想到這是木槿送來的……猶豫了幾秒鐘後,它竟然開始親自用嘴巴去扒皮,然後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嗯!嗯!嗯!”
好吃!木槿送來的甘蔗真好吃~
夏瑤:……
什麼眼光挑剔的刁蠻公主啊?
這不就是個愛吃野菜的戀愛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