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春狩日(四)(1 / 1)

待到了幽蔽處,謝琅一掌將人摑倒在地。

袁放捂著臉爬起,雙目通紅:“唯慎,你為何攔我?!”

“不攔你,讓你去當肉靶子麼!”

謝琅蹲下身,揪起袁放領口,壓低聲,怒不可遏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這裡也敢來,你知道禦帳外你看不見的地方布置了多少暗衛麼,不僅有殿前司,還有錦衣衛,你有幾條命,也敢闖禦帳!”

袁放更激動:“你以為我願意這般麼!我也是走投無路,隻剩下這一條路可走了!你放開我,我要見聖上!我要見顧淩洲!我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裴氏惡行公諸天下!”

“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說吧!”

“我馬上送你離開此地,袁承恩,你若再敢不識好歹胡來,我便先替袁老伯打斷你另一條腿!”

謝琅起身,拖起人便要走。

袁放看著對方一身禦賜正三品玄色繡白虎蟒服,儀表堂堂,英姿勃發,再看看自己如今的淒慘落魄模樣,兩人同為寒門軍侯之子,如今同在這上京城裡,境遇竟相差如此之大,突然苦笑:“唯慎,給衛氏當高婿的滋味,十分不錯吧,聽說當日賜婚聖旨到達北境時,你還曾當眾拒婚,激烈反抗,最後被謝叔叔派人押著進京成婚,如今若教你重來一次,你定然不會再抗拒了吧?也難怪這上京城裡,人人都要討好逢迎世家,仰世家鼻息而活,寒門風骨才值幾個錢,給世家當走狗,榮華富貴滾滾而來,活得光鮮又亮麗,換做我,我也心動。”

謝琅動作頓了下,半晌,冷漠道:“彆說這些廢話了。”

袁放抬頭,目中含淚。

“你我如今已經不是一路人,你何苦又假惺惺的充好人來管我的閒事,看在昔日情分上,你就當沒看見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放我去面見陛下,好不好?自此以後,我袁承恩的生死榮辱亦與你謝唯慎沒有半分關係!”

謝琅歎口氣:“承恩,世道已經很艱難,說這些置氣的話,有意思麼?”

“置氣,在你看來,隻是置氣?”

袁放悲聲而笑,忽然咄咄逼視謝琅:“你總說要幫我,唯慎,你捫心自問,你當真是真心實意打算幫我麼?你一而再再而三讓我離開,到底是擔心我丟命,還是擔心我出了事連累你?”

謝琅聽出些不對味兒,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還與我裝傻。”

“你說你沒有辦法幫我見到顧淩洲,勸我離開上京,隱忍蟄伏,可你真的沒有辦法麼。你如今那個夫人,衛氏的嫡孫,不就在督查院任職,還擔著顧淩洲身邊的司書麼。顧淩洲願不願意見我,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麼,就算他不願幫我說話,順手遞一遞狀紙總是成的吧?我知道,說到底,你是怕得罪衛氏,得罪衛憫,才不願沾上我們袁氏的麻煩是非。唯慎,我不怪你。”

謝琅默了默,道:“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

“哈哈。”

袁放長笑:“不是我想的那般,那是哪般?罷了

,我也知道,你在衛氏手底下討生活不易,那衛氏嫡孫,自然要哄著供著,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你放開我……”

夜宴即將開始,謝琅擰眉看著發癲的袁放,知道再這樣任由此人胡鬨下去,非惹出大禍不可,當下也耐心失儘,直接劈掌將人敲暈,用麻袋套上,交給雍臨。

“帶他出去,在送去大哥營地前,路上除了喂食喂水,誰也不準弄醒他。要是再出了差池,把人弄丟了,你與李梧也不必再回來見我。”

這話極重,雍臨正色應是,策馬往林外奔去。

謝琅默立片刻,便往今夜要舉辦夜宴的地方行去。

路上免不了思緒紛繁。上一世,他隻記得袁放性情倔強又不肯服軟,在裴北辰跟前吃了不少虧,因為與裴北辰處處作對,在軍中職位一降再降,最後為了證明自己,貪功冒進,在一次行軍中犯下嚴重錯誤,自己被褫奪一切軍職也就罷了,連累袁老伯的侯爵也被朝廷收回。

他遠在北境,並不知袁放究竟犯了何等過錯。隻是被逐出軍營的袁放,從此一蹶不振,再無音信。

雖然他因為那樁陳年舊事恨極了裴北辰,也看不起這個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是個軍事天才,用兵高手。

在天縱英才的裴北辰面前,袁氏其他子弟被襯托得平平無奇,光彩全無,袁氏在西南軍中的影響力也迅速下降。

但袁老伯好歹算善終了。

上一世,袁放離開西南後,便如泥牛入海,杳無蹤跡,並未來過上京。這一世,袁放多半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跑來上京求救。

難道真是因他重生這件事,改變了事情原本的軌跡麼。

晚宴就在溪邊一處開闊的空地上舉行。

一應布置由如今的代掌印曹德海領著司禮監的內宦們負責,殿前司隻負責防守工作,確保聖駕安全。

“謝指揮,快請入席吧,聖上馬上就到了。這兩日您勞苦功高,待會兒,老奴可要親自敬您一杯。”

曹德海親自迎上來,端著張胖臉,團團笑著,引謝琅進去。

謝琅笑道:“公公客氣。”

食案與坐席擺放都是嚴格遵照官員品階來,晚宴即將開始,所有隨行官員幾乎都已經列座,今年新科進士們基本上都坐在兩側席末。

謝琅到了自己坐席前,才發現屬於他的那張食案後擺著兩塊坐席,銀箸酒具也都是兩套。

曹德海笑道:“三公子待會兒就到,世子且先坐。”

謝琅點頭,先入席,展袍坐了。

不多時,衛瑾瑜也由內宦引著過來了。曹德海玲瓏心腸,如此安排,衛瑾瑜沒有多少意外,便也面不改色在謝琅身側展袍坐下。

謝琅到底轉頭看了眼,見這素來廣袖素袍的人,今夜卻是罕見穿了身褚色束袖圓領箭袍,腰間束的也不再是玉帶,而是蹀躞帶,顯然是專為狩獵準備的服飾。

於慣穿各種鮮亮顏色衣裳的人來說,褚色自然暗沉。

然而穿在衛瑾瑜身上,卻襯得

少年郎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越發奪目鮮明了,秀氣之外,添了罕見的英挺之姿,教人眼前一亮。

所有官員都入席之後,聖上也終於露面。

天盛帝身子雖羸弱,但今日顯然興致高,也穿了騎射服,外罩明黃披風。身後除了曹德海,還緊隨著另一名作普通侍衛裝扮、臉上戴著面具的人。

謝琅視線微微一凝,不少官員也紛紛側目往那人身上覷去。

然而天子身邊,多那麼幾個貼身保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暗衛,也屬正常現象。對方影子一般隨在皇帝身側,顯然就是這類人,官員們出於好奇打量了幾眼,便收回視線。

“今日春和景明,能與諸位愛卿在此齊聚,行春狩,以祭祖宗,告天地,慰神靈,為大淵祈福,是朕之幸,大淵之幸,百姓之幸。”

“朕先飲一杯為敬。”

天盛帝雙手握起酒盞,將盞中酒一飲而儘。

百官以三位閣老為首,紛紛起身,道:“臣惶恐”,接著山呼萬歲,恭敬飲了盞中酒。

天盛帝笑道:“愛卿們都坐吧,自歡飲,不必顧忌朕。”

眾人謝恩坐下。

曹德海輕一拍掌,絲竹聲響起,一群宮娥嫋嫋而入,跳起教坊司特意為此次春狩排練的春日祭舞。

趙王蕭楚玨端著酒盞站起,離席來到禦案前跪下,朝著天盛帝高聲道:“兒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福如東海,千秋萬代。”

雍王蕭楚桓自然也不肯示弱,待蕭楚玨退下,亦端起酒盞,行至中央跪落,道:“父皇威儀,萬民景仰,兒臣願父皇身體康健,與兒臣歲歲長相見,能讓兒臣有更多機會侍奉在父皇膝下。父皇在,兒臣方能如稚子。”

說著,蕭楚桓竟掉下兩滴淚。

蕭楚玨看在眼裡,冷笑:“大庭廣眾演這種戲,也不怕被人恥笑,果然是賤婢之子才能乾出的事!”

裴貴妃之父,裴氏家主裴行簡就坐在趙王身邊,聞言低聲提醒道:“殿下慎言。”

趙王冷哼一聲,灌下一盞悶酒。

晚宴氣氛歡悅,敬完聖上,官員們之間開始互相敬酒。

謝琅這個衛氏高婿、天子近衛、手掌三十萬大軍的軍侯世子自然是許多官員都意欲結交的對象,謝琅自然也來者不拒,連帶著遞到衛瑾瑜跟前的酒盞也悉數擋了下來。

眾人稱讚:“謝指揮還真是體貼啊。”

衛瑾瑜獨坐席上,這時,一名內宦捧著一個酒壺來到衛瑾瑜跟前,道:“這是太後特命曹公公給公子帶的青梅酒,還請公子飲用。”

說完,內宦便提起酒壺,斟了一盞酒,雙手捧著,恭敬遞到衛瑾瑜面前。

琥珀色的酒液,在燭火光芒裡閃著粼粼光澤。

衛瑾瑜接過,垂目盯著那酒液看了片刻,端起酒盞,一飲而儘。

內宦又殷勤給衛瑾瑜布菜。

過了會兒,見少年面色潮紅,似不勝酒力,有困乏意,忙問:“公子可是不舒服,要不隨老奴去溪邊醒醒

酒吧。”

衛瑾瑜竟點頭,跟著內宦走了。

“世子。”

觥籌交錯的間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雍臨悄悄來到謝琅身邊。

謝琅和人飲完酒,方走到僻靜處,皺眉問:“怎麼回來了?”

雍臨道:“獵苑外全是錦衣衛和兵馬司的人馬,說是聽聞近來南郊鬨匪患,怕有山匪躥入獵苑,危及聖駕,特意趕來護駕。錦衣衛眼睛太毒,屬下試了所有出口,都沒能帶袁一公子出去。”

謝琅心驟然一沉。

錦衣衛也就罷了,隻是子虛烏有的匪患,兵馬司不至於巴巴趕來護駕,這般陣仗,多半是裴氏察覺了袁放逃入獵苑的事。

“袁放如何了?”

“還暈著。”

謝琅當機立斷道:“我眼下走不脫,你先將他藏入我帳中,親自守著,絕不能讓人發現他蹤跡。”

雍臨應是,自去辦。

謝琅回到席上,才發現衛瑾瑜已經不在了。

環顧一圈,也沒找到人,這時曹德海握著拂塵走了過來,笑道:“世子,陛下找您呢,您也去給陛下敬盞酒吧。”

謝琅點頭。

撈起案上酒壺,想倒酒,發現已經空了,便換了案上擺著的另一隻酒壺,倒了盞酒,隨曹德海一道過去了。

天盛帝正同首輔衛憫說話,見謝琅過來,道:“唯慎,這陣子你辛苦了,朕正與首輔誇你呢。”

謝琅恭敬道了聲“臣惶恐”,便展袍跪下,道:“臣敬陛下,謝陛下提拔信任之恩。”

說完,將手中酒一飲而儘。

等喝完,謝琅才發現那不是尋常酒水,而是果酒,根據味道看,應是青梅酒之類。

想到那酒壺是擺在衛瑾瑜那一邊的案上,立刻也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

衛瑾瑜跟著內宦往前走。

宴席喧鬨聲漸漸遠去,他們所行的路也越來越偏。

衛瑾瑜起初還能自己走,後來險些摔倒,隻能由內宦攙著走。內宦借月光偷偷打量少年臉色,見衛瑾瑜兩頰潮紅更重,顯然已經有些神誌不清,收回視線,越發加快步子,往密林深處行去。

又走了許久,前面忽然出現一條清溪和一片陡峭山壁,內宦方停下腳步。

“殿下,三公子帶來了。”

內宦鬆手,將衛瑾瑜放到石壁上靠著,對著暗處恭敬稟了聲。

雍臨蕭楚桓一襲錦袍,施施然自林中步出,大手一揮,內宦無聲退下。

林中寂靜,再無雜餘人。

望著那已經軟倒靠在石頭上的人,蕭楚桓再難自控,大步行過去,正要打橫將人抱起,衛瑾瑜忽然睜開了眼。

少年一雙瀲灩漂亮的烏眸因為沾染了酒意和上等春.藥而迷離著。

蕭楚桓挑眉,伸手,動作輕浮挑起少年下巴,欺近了些道:“瑾瑜,死強又如何,考中了探花做了官又如何,你如今還不是落入了本王手裡?”

衛瑾瑜似乎一瞬

清醒,意識到什麼,咬牙推開蕭楚桓,起身,搖搖晃晃往外走。

“中了‘春日醉’,你能跑多遠?”

蕭楚桓立在原地,也不急著追,反而猶如老鷹戲耍獵物一般,饒有興致瞧著少年跌跌撞撞往外走,口中笑吟吟道:“這副情狀給人瞧見了,你這勾引皇子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聽聞那顧淩洲最重規矩,可會允許一個品行不端之人在督查院做禦史?”

衛瑾瑜身形倏一頓,接著繼續往外走。

可惜沒走幾步,便被蕭楚桓追上,輕而易舉圈在了一顆老樹樹乾上。

“穿這麼嚴實,熱不熱?”

蕭楚桓瞧著少年包裹緊實的領口,低聲笑:“汗都出來了,本王幫你解開,好不好?”

他伸手過去,立刻被少年偏頭躲開。

“不好好聽話,待會兒可要挨罰的。”

蕭楚桓強捏住少年下巴,指腹摩挲,故意留下一道紅痕,笑意更深:“這地方,你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倒不如乖乖從了本王,今晚到了床上,還能少吃點苦頭。”

要不是眼下時辰還早,直接在帳子裡行事可能會被人發現,蕭楚桓真是恨不得立刻把人丟到床上鎖著調弄去。

“我自己解。”

衛瑾瑜喘了口氣,忽道。

蕭楚桓狐疑,接著又萌生出一種新的樂趣,收回手,點頭。

“好,你慢慢解。”

衛瑾瑜便真抬起手指,開始一顆顆解領口的扣子。勁裝不同於平日的燕居綢袍,為方便遊獵,整截頸都被嚴密包裹在衣料裡,隨著扣子依次解開,那誘人雪頸,也慢慢展露出來。

蕭楚桓幾乎忘記了呼吸。

解開領口,衛瑾瑜又開始解袖口。

蕭楚桓忍不住笑:“早這般懂事,該多好。”

袖口隻有兩顆扣子,解開後,衛瑾瑜將箭袖卷至肘部,露出一截皓白腕,接著竟抬起腕,伸至蕭楚桓面前,嘴角一彎,輕聲問:“殿下敢咬麼?”

蕭楚桓舔了下唇,感覺下半身都要燒起來了。

隻覺眼前不是個人,而是一隻勾人魂魄的妖孽。

他不由自主低下頭,伸出舌尖,在那腕上舔了幾下後,一口咬了下去。

“殿下就這點力氣麼?”

勾魂攝魄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誘人的喘息。

蕭楚桓便真的繼續咬,用力咬。

血腥氣彌漫齒間,伴著一縷淡淡的異香,仿佛一劑比“春日醉”還猛烈的春.藥沿著唇齒迅速被注入到血液中。

一霎之間,蕭楚桓感覺暈頭轉向,眼前景象大變,身處之地,不再是幽暗的山林,而是一張鋪著柔軟狐皮的軟榻,軟榻上橫陳著一個人。

一個容色秀絕的少年郎。

他慢慢笑了聲,抬步逼近,沉醉著,熏然著,下半身已經如火燒,如火燙,眼瞧著就要徹底醉在那片溫柔鄉裡,一道撕心裂骨無法言喻的劇痛,猝不及防將他驚回現實。

衛瑾瑜眼眸冰冷,眼底沒有半分醉意,手裡握著一柄沾血的匕首,在雍王蕭楚桓震驚茫然眼神中,再度出手,狠狠朝下刺了下去。

“啊!”

“啊啊啊!??[]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慘叫聲後知後覺響徹山林,因為太過慘烈,不似人聲,連飛鳥都被驚起大片。

蕭楚桓驟然弓起身,捂著下腹處,跌跪在地。

“你,你敢——!”

因為極度驚恐憤怒,他看惡鬼一般看著衛瑾瑜,發瘋一般想衝過去把對方撕碎,又因為扯到下身傷處,驟然弓縮起身子,無法移動分毫。

衛瑾瑜不緊不慢卷下袖口,遮住腕上齒印,及齒印背面、顏色變得格外鮮豔的一點朱紅,接著將匕首用溪水清洗乾淨,收起,一步步走到蕭楚桓面前,袍擺輕揚,居高臨下道:“我是衛氏嫡孫,廢你一個賤婢之子,怎麼不敢。”

“廢人,是沒資格繼承大統的,衛氏和中宮也不會保一個沒根的廢物。”

“想要衛氏繼續保你,以後該怎麼做,明白麼?”

**

衛瑾瑜回到席中,才發現案上的那壺酒被人動過。

接著,就看到了長案另一側,擺著的一隻空酒盞。

衛瑾瑜拿起酒盞聞了聞,微微變色。

雍臨正渾身警惕坐在帳中,看著身後被五花大綁、用布條堵著嘴裝在麻袋裡的袁放。為防人被悶死,雍臨特意解開了麻袋口。

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雍臨動作迅速把麻袋口重新蓋住,起身,鎮定掀開帳門,看著站在帳前不遠處的少年郎,頗是意外:“三公子?”

衛瑾瑜直接問:“謝唯慎呢?”

“世子?”

雍臨忙搖頭:“世子不在帳中,應在晚宴上,還未回來。三公子有事?”

“一樁小事。”

“不在就算了。”

衛瑾瑜若有所思,迅速轉身離開了。

雍臨著急進去看著袁放,也沒多想,放下帳門,趕緊回帳了。

晚宴還在繼續,偶爾缺幾個人,無人會在意。

衛瑾瑜一邊往回走一邊思考著謝琅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謝琅真的喝了酒壺裡的酒,這個時間,春日醉的藥效多半已經開始發作了。

這種烈性春.藥,單憑毅力很難挺過去。

若謝琅是在其他人那誤飲了酒,中了藥也就算了,偏偏是喝了他案上的酒,如果謝琅抗不過去出點什麼事,眼下情況,尋根究底,於他並無好處。

謝琅既不在宴上,也不在自己帳中,很可能是發現身體上的不適,獨自去什麼地方消解藥性去了。

衛瑾瑜仔細回憶了一下白日裡觀察過的周圍地形,沉吟片刻,果斷轉身,往遠離宴席的溪流下半段而去。

清溪夾在山壁間,宛若銀帶包裹著山體。

月光流瀉而下,在溪面上落下點點碎銀,衛瑾瑜站在溪邊一塊石頭上,打量一圈,並未看到任何人影,轉身離開時,一隻手,猝不及防從後襲來,緊攥著他腳踝,將他拽進了冰冷的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