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您還沒說這隻風箏如何呢。”
滿心期待的少年將那隻象征冰神的風箏遞與阿山婆,後者撫摸著面紙上精美的花紋,搖頭感慨道:“這我也不清楚了,老婆子也是聽你們說了才知道這是龍的。”
“可您不是製作它的人嗎?”派蒙替少年傳達了疑惑。
“哎呀,對我們這種照葫蘆畫瓢的小商小販來說,老祖宗能傳下來點手藝就不錯了,若我把那些動嘴皮子的活兒都學了去,還要那些說書人做什麼?況且你們問的這面風箏,怕是說書最好的田鐵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沒能得到答案的雲苓有些沮喪地咬住了唇上的死皮。
從阿山婆的話中不難聽出,人們閉口不談那位遙遠的神明,已經是很久之前就開始的事情了。
“那鐘離先生呢?”他將最後一點希冀寄托在了學識淵博的往生堂客卿身上。
“嗯……”頂著少年可憐兮兮的目光,客卿面不改色道,“隨著時代的改變,龍也好,魔神也罷,多多少少都會在人類的曆史中遺失蹤跡。”
行吧。雲苓頭頂的呆毛再次失落地耷了下來。
連鐘離先生都不了解的事情,估計真的是被掃進曆史塵埃的秘聞了。
“旅行者……”派蒙看著沮喪到仿佛失去顏色的少年,揪了揪空的衣角,“他好像很在意這個呢。”
何止在意。
“提瓦特有任何一條龍沒進入我的畫冊,我都是會難過的。”
聽完少年聲淚俱下(並不)地講述了提瓦特版“衩子老師”與龍結緣的故事後,在場的眾人齊齊沉默了。
客卿先生大概是覺著少年太過可憐,思慮良久,還是決定透露一點他所知道的信息。
“如果隻是想畫的話,也好。”
他輕輕咳了一聲,其形象在雲苓眼中變得光芒萬丈起來。
“鐘某突然想起曾在某本至冬古籍中看到過一個名號——雪原之主格古爾,一條千年前隕落在極地的巨龍。書上對祂的文字記載很少,隻提到仍有一支雪原族裔仍在尋找他的埋骨之地,其餘的還要看後人的探索。”
氣氛組派蒙連連拍手道:“不愧是無所不知的鐘離先生。”
【爺眉頭一皺,覺得這事並不簡單】
【至冬的十一愚人眾都沒完全公布出來,這咋就扔新信息了】
雪原之主格古爾。
雲苓第一次沒去關注旅行者頭頂狂冒的氣泡框,被這個名字完全牽住了心神。
單是聽了鐘離講述的簡短內容,他的腦海中就形成了畫面:一個銷聲匿跡的北方部族,排成鬆散的長隊在灰白的雪坡上跋涉,而他們前方肆虐的雪暴中,一雙龐大的豎瞳驟然睜開,凝視著打擾祂恒久沉眠的渺小人類。
抱著進一步探究的想法,少年與眾人匆匆道彆後,繞路買了盒茶葉,風風火火地趕往了萬文集舍的倉庫。
說是“倉庫”,也不準確。它不是為了替萬文集舍收
納庫存而誕生的,恰恰相反,萬文集舍才是這座書庫主人向妻子妥協的產物。
雲苓站在高掛“萬文書庫”牌匾的板門前,高聲喊了句“陳先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不消片刻,一名書卷氣十足的男子扶著眼鏡從內室探出身來。
“是雲苓啊,快進來。”
陳先生,也就是紀芳的丈夫,往長衫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墨,將他迎進書庫。
“是你紀芳姐姐叫你來的吧,可是店裡缺了什麼書?”
“不是店裡的事,我就是單純想來看看您。”少年狡黠一笑,將手中的禮盒擱在了桌上,“嘿嘿,還有您的藏書。”
沒錯,這座規模堪比總務司圖書館的書庫中的所有書籍,都是眼前之人的藏品。
“小滑頭鬼。”陳先生喜歡愛看書的孩子,也就笑著手下了少年的“賄賂”,“下次可不許帶東西來了。說說吧,今天想看什麼?”
“那什麼,您聽說過‘格古爾’這個名字嗎?”
“我想想。”陳先生將小圓眼鏡往鼻梁上一推,“《蒙德編年史》中倒是有一任獅牙騎士的名字與這個發音相近。”
“這個名字的主人不是人來著。”雲苓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把客卿的話複述了一遍。
“雪原之主,雪原族裔……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我自認為博覽群書,沒想到還有這等有意思的知識不曾領略。”
很顯然,強烈的求知欲感染了這位曾經遊學須彌的學者。
他猶豫片刻,在反複向少年強調不要把此事告訴妻子後,推開了一扇隱秘的小門。
“你隨我來。”
“可千萬彆跟你紀芳姐姐告密,這兒藏的大多是孤本,是稀世珍寶中的珍寶,我是決計不會賣掉它們的。”
雲苓看著密室中密密麻麻的書架和房間,還有牆上那一顆顆比火把更安全但也價格昂貴的照明螢石,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表達了理解。
這可比前世已婚男士藏私房錢的方式震撼太多了,沒想到天天被紀芳姐罵不掙錢的陳先生竟是個隱形富豪……
“來,至冬的藏書都在這邊,可彆迷路了。”
到達一間稍大的內室後,二人按書目開始挑揀可能相關的書籍。
“這摞打包好的是什麼?”坐在梯子上的少年好奇地指向一疊用絲緞綁好的書。
“這個啊,是我自己臨的抄本。說來也巧,前兩天有個外國人專門到我這來買有關至冬的古籍,你知道我是不願意賣古籍原本的,但他給出的價格又實在叫人無法拒絕……”
說著,陳先生有些羞怯地撓撓下巴。
“我也是想給紀芳一個驚喜,就手抄了這些賣給人家。”
“連外國人都知道您這兒的書多,看來我今天不會無功而返嘛。”
雖然在一座書庫中尋找一個名字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這絲毫不影響正在興頭上的二人的工作。
書庫外的夕陽慢慢沒入山頭。
雲苓累得一屁
股坐在地上,陳先生則如獲至寶地捧起了幾張題為《雪原遺事》的殘破書頁。這是他們奮鬥了半日的全部成果。
“使用的都是大陸北方的古文字……當時大概還不流行通用語。”陳先生對著書頁喃喃道。
“既然能翻譯出書的名字,陳先生一定很了解這些文字吧。”
陳先生慚愧地笑笑:“我就是因為看不懂,才將它當作藏品珍藏在此的。”
少年頹廢地倒在淩亂的書山中,小聲哀嚎道:“這就好比擁有一個裝了很多摩拉的保險箱,卻不知道密碼一樣。”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陳先生取下眼鏡,用衣角擦拭著鏡片,“前陣子為了外國客人的那筆生意,我仔細整理了一下至冬的藏書,這種文字雖罕見,但還是有跡可循的。”
“這樣吧,外頭估摸著天也要黑了,不嫌棄的話今晚就在我這邊湊合一夜,我明天找上幾個在這方面有研究的朋友來看看。”
“哎?不會麻煩到您嗎。”
不修邊幅的男人晃了晃食指,將內折的領子翻了出來。雲苓定睛一看,隻見那長衫的衣領上不倫不類地彆著一枚黃色的徽記。
“古文字雖說是知論派的領域,但也彆小瞧我們因論派的學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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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苓婉拒了陳先生讓出唯一一張小床的做法,趴在桌上對付了一晚。
“嘿嘿,紅的龍,黃的龍……”
封閉的室內隔音不錯,他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離開密室才聽見了雨水拍打窗戶的響聲。
“陳先生,外邊下雨啦——”他對屋內還在收拾資料的男人喊了一聲,邊揉著眼睛,邊掀開被雨洇濕的窗簾。
隔著滿玻璃的雨花,隻能看見外頭黑漆漆的一片,好似時間還停留在夜間。
他轉身望向大廳的中央,那台楓丹進口的座鐘的滴答聲雖被雨聲吞沒,上面的指針卻精確地指向一個白日的時刻。
“就算是下雨,這天也未免太黑了吧。”
對這大雨心有不滿的少年嘟囔著,用袖子擦去玻璃內側的水霧,坐上窗台向遠方眺望。
璃月港的庫房一般選址在地勢較高的地方,加上在「岩」之神的國度,岩石被視為最堅固的物質,不用考慮山體滑坡的潛在危害,所以他目前所在的書庫就和無數商人的倉庫一樣,位於港口所靠群山的山腰處,視野極佳。
但同樣是這個位置,昨日與今日的窗外之景卻完全不同。
暴雨無疑撕毀了這座城市的和諧美好。穿過密集的雨線,雲苓看到東方的海面上空,隱隱有更甚的烏雲與雷光攢聚。
站在門口的陳先生看著瘦弱,對這異常的天氣倒是沒有一絲畏懼,已經拿上了雨具,招呼少年準備出門。
“我覺得,外頭不太對勁……”
神之眼持有者對周身元素變化的感知比常人更為敏銳,少年胳膊上立起的汗毛讓他意識到這絕非一場普通的大雨。
“雨算得了什麼,我們以前在沙漠搞研
究的時候,那環境可比現在惡劣不知道多少——”
陳先生隻當他在大驚小怪,本著學者的抗壓能力打開了大門。
而隨著木質門閂的落下,意料之外的狀況於頃刻間發生:狂風攜雨點連同一股強大的威壓衝進屋內,門外的花盆、枝杈和碎石塊等雜物隨之席卷而來,門旁的書櫃也應聲砸倒在地。
直面衝擊的長袍男子眼見就要被掀翻在地,雲苓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
與此同時,青綠色光芒構成的半球形罩子包住了整座書庫,不論雨點還是雜物,撞上那層力量後都卸去了隨風前進的動力,紛紛筆直地落在了地上。
陳先生抱著門閂,在少年的攙扶下堪堪站穩身子,又瞬間被青色的光芒吸引了注意。
“哦!是元素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大著膽子戳了戳光罩,伸出罩外的指頭立刻被飛來的樹葉劃了道口子。
“我記得我讀書的那會兒,素論派的學生就有在留言板上爭論風元素能不能擋雨的問題……”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吧!”
被吼了一嗓子後,陳先生的神態也變得嚴肅起來,二人一同向門外望去。
事態並不樂觀。暴雨無止儘地落著,向低處彙聚,天邊的黑雲翻滾,落雷如銀蛇般狂舞。
少年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雙眼,再次睜眼時,翼狀的元素印記赫然呈現在他的眼底。
順著「風」的湧動,他從亂作一團的天地間“聽”到了海浪的咆哮與人群慌亂的呼喊。
璃月城本就是一座沿海而建的港口,易受風暴和海嘯的襲擾,但幸有岩神庇佑,千百年間從不曾發生過海水湧入城市的現象。
如今帝君仙逝不過三日,璃月就迎來了這樣反常的暴雨。結合前些天街頭巷尾“海裡的東西要鎮不住了”的傳言,不難猜到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人禍。
就算是常年蹲在書庫搞學術的陳先生也猜到了這一層,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這群殺千刀的,岩王爺才走沒幾天就開始興風作浪,真當我們璃月沒人了嗎。”
鼻尖滿是汗珠的少年沒接他的話,因為「風」從外界狂暴的元素亂流中帶來了更加不詳的消息。
不卜廬地勢高,白術先生和七七都不是普通人,他用不著操心,但那些身處險境的璃月普通民眾……
“您先在書庫裡避一陣子,我去低處的街道看看。”
放心不下的少年脫去外套,向門外走去。
被留在屋內的陳先生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隻擠出了一句乾巴巴的提醒。
“記得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