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肉白菜燉粉條的味道, 真香啊！”另一邊坐在地頭的村民說。“是聞奚華家的？”

他媳婦道：“可不是，這都年中了誰還能吃上肉啊？整個村子也就他們家了。”

“有錢就是好，天天都能吃肉。”男人說著, 他媳婦也跟著咽了一口口水, 低聲說：“聽說他家今年就能變成萬元戶, 哎, 厲害！”

他們什麼時候也能變成萬元戶呢？怕是夠嗆, 一年到頭能存下十塊錢都是頂天了。她家男人每年年末都去給聞奚華家裡幫忙，每一次聞奚華媳婦都能給這些鄉親們準備上好多煙酒糖茶，比村民們自己在家裡吃的都好。

男人輕聲交代媳婦：“以後千萬彆得罪他們兩口子，人家有能耐著呢。村裡面有人說他們生不生孩子的事, 你千萬彆跟著瞎湊熱鬨, 沒得壞了情分。”

“我哪那麼傻呀，人家年年幫咱們, 我雜好意思嚼人家舌根啊, 就是換成彆人沒仇沒怨的也不能這麼乾呀！”

鬱錦音兩口子吃著豬肉白菜燉粉條，粉條是之前在桶裡泡好的，撈出來加進去很快就能炒好。

小兩口累了半天，坐在地頭吃點飯再喝碗粥就能恢複大半體力。

聞奚華吃完飯，從地頭薅下新開的野花，又揪了幾根綠藤，幾下就編成一個美麗的花環，恰好鬱錦音吃完飯, 他低頭給她戴上，附耳說：“好看。”

鬱錦音紮著一根馬尾，頭發有些亂，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人, 聞奚華就忍不住被她的眼神吸引。

鬱錦音看他片刻，也坐在地頭編花環，編的小黃花也很好看，然後給他順手戴在頭上說：“禮尚往來。”

唇紅齒白，她一笑，聞奚華就把她拉過來懷裡，摟著輕輕一碰。

現在周圍也沒有人，大家一般都會躺在各自地頭休息一會，麥浪也高，鬱錦音就當哄聞奚華了。

金黃的地裡，兩個戴著花環的男女在大樹下說悄悄話，時不時笑笑，這畫面真麼看怎麼養眼。

有站起來的村民一打眼看見了，也是呆呆地不說話，然後趕緊蹲下躲起來——

“聞奚華和她媳婦感情真好。”

“兩人真好看呢，跟畫裡走出來的似得......”

“媳婦我也想親。”

“你滾——”

鬱錦音聽到有細碎的聲音傳來，兩人同一時間門分開。

鬱錦音的唇紅紅的，聞奚華的唇也紅紅的，看起來都很妖豔很登對。

聞奚華的目光從鬱錦音的唇上劃過，彎下腰開始收拾鍋碗了，他拿水舀子從桶裡舀出水倒在鍋裡，洗乾淨鍋，開始洗兩人吃飯的鍋碗。

衝三四遍後，再把碗放進洗乾淨的鍋裡蓋上蓋子。

鬱錦音則是拿著割草機割豬草，這種割草機要吃油，一般割上三四天就要吃一下油，跟拖拉機差不多，隻不過比拖拉機要小很多。

地頭上各家人聽到割草機的聲音紛紛搖頭，割草機割豬草還不快嗎？劃拉兩下子一筐子豬草就出來了。

聞奚華和陳錦錦這兩口子現在是躺在機器上賺錢呢！

村民們議論歸議論，可是也看不來兩口子這種賣命掙錢的法子，太累了！他們寧願在烈日當頭的午後躺在地裡睡會兒。

鬱錦音和聞奚華給地澆好水，鋤完草，聞奚華拉著地板車回家，鬱錦音則是坐在板車上，兩人要到河邊去挑水。

現在的水位很高，聞奚華一天要抬八桶水才能夠豬舍裡的豬們喝上新鮮水。聞奚華裝水的時候，鬱錦音就在河邊割豬草，鬱錦音現在一天要割滿十筐子豬草。

彆看十筐子豬草看起來很多，但是放在打漿機裡面一打，碎碎的，根本就沒有多少，也就剛好夠豬們每天的飼料配方中的新鮮草料要求。

筐子裝不下了就堆在板車上。

聞奚華則把之前摞在一起的桶分開放在地上。

等兩人都乾的差不多的時候，天光已經黑了，聞奚華和鬱錦音拉著滿滿的八桶水蓋上蓋子，蓋子上面前後左右堆著小山一樣高的豬草。

小兩口就這樣推著板車回到豬舍。

兩人一到豬舍，發現大隊長在那裡等著。

“隊長，您怎麼來了？”

大隊長道:“我今天聽說你們家三隻小貓被老鼠藥藥死了，這不是知道消息了，我這心裡也愧疚，陳錦錦聞奚華同誌，這是我新割的豬肉，就當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都過去了，對長不必放在心裡。我們也知道章雲建同誌是無心的，大隊裡就更不可能是故意的。所以咱這事也怪不著誰。”

鬱錦音開門，隊長和聞奚華一道兒把板車推進豬舍裡。

大隊長便道:“話是這麼說，但我來都來了，你們收下吧。”

大隊長放下肉，又和聞奚華聊了幾句村裡種地施肥的事，喝了兩口茶走了。

隊長是真心愧疚，院落裡沒有了小貓陪伴，看起來冷清很多。他一個外人都有這種感覺，更何況這小兩口呢。

隻怕心裡難受著呢。

況且村子裡想要孩子卻要不上孩子的人家，多半都過得不太好，再好的感情也磨沒了。隊長真怕他們小兩口也這樣。

送走隊長，鬱錦音聞奚華開始忙碌了。

豬舍裡的豬大豬一天喂兩頓成豬飼料，小豬一天喂三頓小豬飼料，鬱錦音中午沒有時間門回來喂小豬，就在小豬吃完早上的飼料後再加一遍飼料。

兩人回到豬舍裡，把板車上的豬草全部挪下來放進大盆洗乾淨，過兩遍水後放進打漿機。

忙完後又要給豬們放新鮮飲用水。

聞奚華院子裡有一口大缸，裡面是煮開的白開水，都是提前一天早就放涼了，第一天給豬們倒好。

鬱錦音兩人把涼開水給豬們倒好，然後又在院子裡點燃爐子給豬煮明天的開水。雖然工序複雜，但是豬們喝煮開的開水不容易生病，不像有些人家養的豬那樣，可能豬好好的就不吃飯了，或者拉肚子，又或者有什麼寄生蟲。

聞奚華一邊給豬燒水一邊洗澡，他已經換下一身長衣長褲，在院子裡的泡澡的大水桶裡放好水，把自己洗乾淨後，穿上乾淨的背心和短褲，腳上穿上拖鞋，把澡桶刷乾淨又要開始給鬱錦音準備洗澡水。

豬喝的開水燒開後，要一壺一壺的倒進大水缸裡。這個大水缸每天一缸開水，基本上什麼寄生蟲、蟲卵都沒有，不被燙死就是被煮死。

聞奚華燒好開水和洗澡水後，就開始準備鬱錦音兩人的晚飯。

鬱錦音則是弄著一個大筐子，去給豬撿糞。

豬糞就放在糞筐子裡，每天早上用板車拉到大隊上，記上賬就行了。鬱錦音現在每天交的豬糞肥料相當於彆人一個月上交的。大隊會計每天都給她一張糞料單子，等著上食品站時一起兌換布票。

等鬱錦音在豬圈裡轉一圈回來後，洗完澡，剛好可以吃飯。

聞奚華早就在桌邊等著她，看她頭發都是濕漉漉的，又拿起提前烘乾的毛巾，讓她坐在灶前一遍一遍幫她擦乾頭發。

鬱錦音閉著眼靠在聞奚華的身上，任由他給自己擦頭發：“今天做了什麼飯？這麼香。”

聞奚華看一眼鍋裡：“炒了芹菜海米，一小蝶涼拌黃瓜雞蛋。你熱不熱？剛才外面有叫賣冰棍的，我買了兩根。”

鬱錦音伸手，聞奚華就把毛巾搭在自己身上，從外面拿進來一根，撕開塑料紙給她：“吃吧。”

“好吃，多少錢？”

“一毛錢一根。”聞奚華給她擦完頭發，也把自己那一根拿來吃，兩人慢悠悠吃完後，就覺得周圍也不是那麼熱了。

聞奚華又把兩樣菜端出來，再盛起放了紅棗的小米粥，小桌子上擺好了兩人的筷子。

兩人又把小桌子抬到院子裡，就這麼吃起來。

倒是沒有蚊子，菜園子裡聞奚華特地種了驅蚊草。

小樹旁邊掛著油燈，兩人就這麼吃起來。

沒有貓貓陪伴的日子有些枯燥，兩口子吃完飯，這一天也就結束了。

聞奚華洗完鍋碗，彎腰把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鬱錦音扛起來。

鬱錦音感覺聞奚華把自己放在了靠窗邊的床上，她聞到了花香，然而一睜眼卻是發現自己在菜園和小廚房中間門的涼亭裡，葡萄結了果，聞奚華摘下一顆，剝皮，咬著用嘴喂她吃。

兩人吃著吃著就纏綿起來。

鬱錦音揶揄他：“聞奚華同誌，你現在點子真是越來越多了。怕不是種葡萄的時候就在琢磨今天吧？”

聞奚華和她四目相接，坦白直言：“是啊，我種葡萄的時候心裡就想著你。你看天上，今天的月亮很遠，葡萄也結果了，我們兩個是不是也快了？”

聞奚華心裡想到自己再不要孩子就三十一歲了，音音也才一十三歲，這樣的年齡差是讓他有些心慌的。

村子就有幾個女人因為不生孩子被丈掃地出門。

聞奚華有時候就在想，音音也會把他掃地出門嗎？然後再找個年輕的小夥子......光是那樣一想他就心痛到崩潰。

他在心裡總結著前面失敗的經驗，從頭到尾都改。

以前不愛說話，現在也改掉，咬著她不停說情話，以前總是給她很多，從不讓她著急等待，現在聞奚華全改了。他學會了吊著她。

鬱錦音：“......”

聞奚華的改變還是很成功的，以前他還沒弄完，鬱錦音就要睡著了，現在鬱錦音眼神望著他，眼睛裡分明寫著還想。

聞奚華大受鼓舞，小心翼翼抱著她回屋道：“今晚很晚了——”

鬱錦音聽到這裡就心涼，結果聞奚華溫柔道：“回到屋子裡你躺著，我再好好伺候你。”

鬱錦音便任由他抱著回房間門。

“音音，喜歡我嗎？”

“喜歡。”

“喜歡哪裡？”

這個問題有坑，鬱錦音沒有避開坑，直言：“斯坎普哪裡我都喜歡。”

聞奚華罕見的臉紅了。

“你呢？”鬱錦音便問他。

“鬱錦音哪裡我都喜歡。”

兩人相視，眼中都是溫柔的笑意。

第一天一大早，聞奚華再次檢查了鬱錦音的身體，鬱錦音看著他的表情試探著問：“有了嗎？”

聞奚華還是搖搖頭：“沒有。”他僵硬的身體隨著鬱錦音的擁抱而放鬆下來。聞奚華說：“雖然失敗了，但是我還是很開心。音音，我想開了，沒有就沒有吧。”

鬱錦音以為他是真得放開了，剛要推他起身，突然發現一滴滾燙的眼淚砸落在她額頭。她詫異，驚覺聞奚華哭了，扶起他的臉，便見他睫毛濕潤，淚雨延延，鹹鹹的淚水不停滴落，和鬱錦音對視後，他撐著身體的重量，和鬱錦音分開，側臥在床內，扯起涼被蓋著自己赤果的下身，然後蜷曲著身體，摟著自己的肩膀哭泣起來......

他哭得寂靜無聲，但是肩膀卻抖動的厲害。

“音音，我沒事，你先去忙就好了，等下我去幫你。”

鬱錦音躺在他背後，看他哭得直抽抽，這種時候她要是走了，他恐怕會更傷心吧？

鬱錦音把他轉過來，看著他英俊的濕潤的臉龐，一點一點親他：“今天咱們不出門了，就在榻上過好不好？我拿出一天的時間門來陪你，咱們試一整天，若是還不行——那真得就隻能等下輩子再和鬱禎它們見面了。”

聞奚華哭得傷心，根本沒有心情，他冷清清地搖頭：“不要。”

鬱錦音當然不許他不要。

反正外面陰沉沉的，看似要下雨，地裡是不用去了。

她當即翻身把聞奚華壓住。

男人的眼淚戛然而止，抬臉，眼神震驚地看著她。

窗外的雨聲很急，聞奚華怔愣過後，就滿臉脹紅，眼眸含水般盈盈望著鬱錦音。

鬱錦音心想他還真像一朵花。

吃過早飯，給豬喂食後，兩人在屋子裡又是一上午恩愛，中午吃飯，下午依舊繼續，晚上吃飯，然後在澡桶裡也繼續，整個豬舍裡遍布了小兩口的足跡。

鬱錦音累了的時候，聞奚華卻越來越精神，一晚上又繼續折騰，埋著不願離開。

然而老天爺就像是給他們開玩笑一樣，無論聞奚華怎樣勤奮，這一次他都沒有得償所願。

年底時，鬱錦音家裡的豬要出欄了。

她從一大早就開始往外運豬，拖拉機好幾輛，大隊長韓書記都過來幫忙盯車。

袁紅玉兩口子和劉朝秀夫婦更是提前一天趕過來幫忙看著豬舍。

村裡的百姓們都數著：“今年要賣多少頭豬呀？”

“我聽說要賣四百頭。你們看早上五點起來運豬，現在才已經運出去四十頭豬了，估計要運到明天了吧？”

“韓書記又借了輛拖拉機。”

鬱錦音和聞奚華忙了一天，運出去就一百八十頭豬。

今天的豬也長得壯，平均數在三百一十斤左右。

食品站從沒有欠過百姓豬錢，哪怕鬱錦音這一次運送的豬很多。

食品站長特地點出了兩萬六千七百八十四元錢給鬱錦音和聞奚華夫婦。

然後又把返還的豬肉兌換的三千四百零八塊錢點給鬱錦音夫婦。

剩下一百斤豬肉鬱錦音放在拖拉機上拉回去。

四輛拖拉機再次拉著小山一樣的返還豬飼料回村。

這一次太晚了就沒有兌換布票。

豬舍裡還有五十頭豬等著出欄，鬱錦音算了算，明天一天可以弄完。

袁紅玉夫婦和劉朝秀夫婦已經把自家行李收拾到宿舍裡，晚飯給鬱錦音兩人留在鍋裡。

因為時間門太晚，大家都早上床歇著，明天再起來說話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