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很滿意, 誇獎了對方的睿智。

當場決定北朝要補償這些學子們，頒布“發明創造獎”，每一個人都會得到一筆價值不菲的獎勵。

這些學子們絕大部分是一心對科研事業感興趣, 能夠有現在的成就，已經是金錢帶來的愉悅所不能比擬的了。不過也不代表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也有一部分學子是走投無路才投身於“廠家”。

接下來, 女帝李元青的陪同下參觀了電火車和電廠。

大臣們看的目不暇接，隻覺得這些發明太厲害了，簡直不像是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 但是它們的確被製造出來了。

看完，鬱錦音就拍板：“沒有問題就可以上市了, 路線規劃好，安全宣傳也要到位。”

所有人都很興奮，努力沒有白廢, 他們還以為女帝不會讓這些東西出現在老百姓面前——但是女帝畢竟是女帝, 她不可能讓王朝一直守著陳舊的製度。

女帝走後, 人群中一個女孩子喜極而泣。

她當夜就收拾好包袱進了郊外的廠子, 住進了李元青給所有“研究學子”安排的宿舍。

王二芽父母雙亡, 寄養在伯父家, 原本是打算給大伯娘家遠房的窮親戚的二哥做小妾，就在準備喜事的當天, 王二芽跑到了書院報了名，用自己砍柴得來的銅錢交了束脩。

書院的老先生們都很好, 新來的書院老師也很關心她的生活, 得知她家境貧寒寄住在親人籬下，日子過得很苦後，就給她申請了“宿舍”。

王二芽隻去參觀過一次宿舍, 就下定決心“好好學習新知識，報效北朝”，所以她學習很刻苦，隻要先生們講出來的知識但凡她有的不懂得都會不恥下問，還在工部裡面厚著臉皮蹭實驗經驗。

她是唯一一個從貧民家庭裡走出來，並快速升入初中部的學子。以“勤奮好學”四個字響徹整個工廠，就連大戶人家裡來的少爺小姐們都對她另眼相待。

但是她沒想到，大伯娘和二表哥找到郊外的工廠裡來了。

“彆以為你們是皇家開辦的廠子，我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不行咱們就告到女帝那裡去，你們強搶民女還有道理了？”

“你回不回家？你不回家，我們就天天鬨！”

當天，工部的人當即決定，允許王二芽回家住宿，李元青是正君，他手下的廠子裡鬨出男女名聲問題，女帝會不高興的。

王二芽之所以同意回到大伯娘家住宿，是因為大伯娘也不敢亂來了，承諾她畢業前不會讓而表哥動她。但是大伯娘也說了很多詆毀廠房的話——“什麼變革，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像什麼樣子？”“有能耐的人隻有正君一個人，我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人家有後台的皇親國戚才會在裡面吃香喝辣，你進去乾什麼？”“你等著看吧，你們弄的那些破爛玩意女帝不會承認的！到時候你還是要回來嫁人生子，你二表哥人老實又重情義，老婆死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娶，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王二芽哭，大伯娘一句話堵住了她所有退路：“你吃我的喝我的，我養你十年了，老娘就是養條狗，現在也能賣大幾兩銀子呢，我給你花了那麼多，你準備還我多少銀子？？？三十兩不過分吧？”

王二芽臨走時把三十兩銀子擱在大伯娘和大伯母面前：“這是三十兩銀子，你們簽字畫押吧。”

簽字畫押後就表示兩家人斷絕關係了。

大伯父大伯母罵罵咧咧不願意簽，倒是表哥說了一句：“簽吧，今天女帝陛下去廠裡了。”

大伯父大伯娘就不得不簽字了，誰知道女帝去廠子裡乾了什麼，會不會聽到他們去鬨廠子的風聲，又會不會來砍頭抄家？

王二芽走了。

二表哥跟在她身後，把她送出門，王二芽走出去半天，還看見二表哥站在那裡不動，王二芽回去說：“有什麼好看的？你以為我會感激一個要娶我做妾的男人嗎？還是你以為我沒爹沒媽，就能隨便你們拿捏了？”

二表哥臉色不好看，手腳也跟著瑟縮了一下：“二芽你彆生氣，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王二芽挎著包袱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活這麼大終於能做回自己了。

牆角的雪下了一層又一層，二表哥看著地面在心裡想：如果自己當年再看清楚一點，再仔細回想一遍，是不是就不會娶錯人。但錯就是錯了，沒有人能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他和二芽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其實，何止王二芽沒有爹媽呢？

二表哥也沒有爹媽，百姓太窮，那個冬天村子裡餓死了太多人，其中就有二芽的父母和二表哥的父母。

二表哥想了想，二芽可以，是不是他也可以？他轉身收拾收拾包袱，也離開了大伯娘的家，身後的罵聲不絕於耳，“凍死他活該，讓他走！”

最後，大雪紛飛掩蓋掉了所有人的腳印痕跡。

吏部統計出來的數據顯示，冬天，書院裡會收到更多求學的學子。因為冬天實在是太冷了，雖然家裡但凡有良田的人都不會挨餓了，但是現在北朝的人口結構還是很複雜的。

有相當一大部分奴隸沒有田地，還有很多孤兒，這些孤兒長大後多半又會成為奴隸，或者流浪者，縱使北朝吏部分發給他們良田，最終良田也不會到他們手中，多半要進親人的口袋，這些事情官員們可太了解了。

好在書院的供暖工程全部竣工，也算是讓這些學子們有個去處，不至於流落街頭。

這幾日，李元青總覺得自己哪裡不太對——總是想吐。

李光眼底烏青，儘管疲憊，但還是要關心一下上峰：“是不是食物不乾淨？”

李元青捧著茶杯直皺眉：“問到一些飯菜的味道也會想吐。”

“身子的事是大事，還是找個太醫看看吧。”

放下手中的水杯，他請了太醫院裡的劉太醫。

現在這個時間正好是中午，殿裡沒有彆人，隻有李元青和李光。

劉太醫仔細地為李元青診脈，問了情況後，劉太醫臉色不大對勁：“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一月有餘。”

難道是脾胃虛弱？可是脾胃虛弱不可能聞到味道就會吐啊？劉太醫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您平時飲食習慣如何？”

李元青細細想了想，他平時再忙，飲食都是禦廚房裡做好端過來，飲食上很仔細，並沒有什麼問題。李光想起來什麼：“你平時不愛吃辣，現在也愛吃辣了，反而聞到酸的東西，就會嘔吐。”

劉太醫皺眉聽著這句話，感覺不太妙，神情嚴肅地再次診脈，診來診去還是不解：“不對呀！按理說不應該呀！”

李元青和李光臉上表情都不對了：“此話怎講？”

劉太醫道：“李大人可否稍稍回避，老夫有幾句私話問問正君。”

李光退下，劉太醫低聲問李元青：“正君啊，您的脈象，還有您說的這些症狀，都、都是懷孕的表現啊——”

李元青呆滯。

劉太醫問：“老臣冒昧問一嘴，您和陛下行房，可與其他人有何不同？”話畢又覺得這句話大不敬，李元青怎麼可能知道彆人是如何行房的？

最終是劉太醫捧著密畫給李元青看：“可與這樣不同？”劉太醫之所以這麼問，就是在判斷李元青身體結構是不是有問題。

但是李元青掃了一眼圖，確定道：“並無不同。”他和天下男子都一樣。

女帝也和天下女子一樣。

劉太醫犯了難，李元青也被劉太醫推導出來的結果震駭了，男子懷孕，真是前所未聞......細想一下他的症狀確實和懷孕對得上。

這難道是夢？

劉太醫眼神複雜的看一眼李元青的腹部：“這件事，您還是要早早告訴陛下，或許陛下會知道原因吧！”

李元青還在發呆，劉太醫繼續叮嚀囑咐：“不管怎麼說飲食起居都要注意一下，老夫這就給您詳細列一下注意事項，您先照著做，總歸沒有損失的。也許過幾天會有新的轉變也說不定——”劉太醫覺得自己說多錯多，還能有什麼轉變呢？孩子突然就掉了？沒了？

前朝的大臣們不知道有多麼著急想要看看女帝的後嗣，就算現在後嗣不是從女帝的肚子裡出來，而是從正君的肚子裡出來，那幫大臣們也不會在意的......

李元青回神，接過太醫遞來的清單，仔仔細細看起來。其實他一邊看一邊走神，他真得懷了嗎？男子也能懷身孕嗎？這件事是真得嗎？

陛下知道了會高興嗎？

失蹤了的三個小殿下怎麼辦？如果始終找不到小殿下，陛下會不會從此留下心病？如果這個孩子不要，怎麼落胎？太醫院的人會幫他把胎兒落掉嗎？

如果不落胎兒，胎兒會在他腹中越長越大嗎？生產之日，他該怎麼辦？從哪裡生？他還能活著看到孩子嗎？

沒有人知道李元青這一刻心裡的想法。

劉太醫在外面看見李光眼底烏黑，搖搖頭：“大人，老夫給您開個當歸保腎丸！藥老夫帶著，一天兩粒。”

李光沒有拒絕，接過藥方送太醫離開。

回來就看到李元青趴在桌邊，疲憊地睡著了。

李光進來，李元青就醒了，李光：“太醫怎麼說？”

李元青沉默一瞬，心道，這件事怕是瞞不住，到時不僅僅女帝知道，就連大臣們也會知道。他忽然就下定了決心，這個孩子他要。哪怕耗儘他所有的生命，他也要留住它。

如果女帝喜歡他的孩子，他就把孩子留在宮裡，和女帝儘享天倫之樂。如果女帝嫌棄他的孩子，他就把孩子——送到一戶平凡的百姓家裡。

李元青看著李光鄭重道：“太醫說，我懷孕了。”

李光口中的茶水和藥一起很沒有禮數的噴了出來，噴完藥和水，他看著李元青傻眼了。

“是真得，你沒有聽錯。這件事女帝陛下還不知道。”李元青將手中的太醫所述的注意事項拿給李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