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內看似戒備鬆散,幾乎見不到幾個魔,但那也隻是看起來。
一旦有人試圖跑出去,先不說暗處的守備,長聖的陣法就會即刻發動。
長聖做魔神近五萬年,掌控六界快四萬年,這些年除了沉睡便是加固魔域陣法,到處搞事情。
這種情況下,薛寧一個金丹,在凡界夠用,在此處完全不行。
她很快被陣法攔住去路,眼前從出路變成一片火海,滾燙的熔岩差點濺到她臉上。
秦江月的元神劍替她擋住了火星子,薛寧疾步後撤,回眸一看,長聖不緊不慢地漫步而來。
在他的地盤上,他甚至不需要動用法術,陣法就可以幫他搞定一切。
他隨意一抬手便可以操縱薛寧周圍的空間。
她眼前一花,再看清楚時,人已經與魔神面對面。
冰寒的氣息侵入,秦江月意圖化形與魔神交手,被薛寧握住劍柄推向一邊。
“他的元神劍?”魔神慢吞吞道,“這都給你了?元神都能分出來給你,他真愛你。”
謝謝,第一次在他口中聽到這麼中聽的話。
“既然元神在此,他的本體又在何處?周身有多少人護法?”長聖撫唇思索,“多少人怕是都不夠,低等的人族修士一點用處都沒有,如此良機,不可錯失啊。”
魔神揚手就要叫人去尋秦江月的本體。
殺了他的本體,他的元神肯定也會力量大減,對付起來會非常簡單。
薛寧不可能讓他吩咐下去,她現在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正面對上長聖是非常不明智的舉動。
但她沒有彆的辦法了。
長聖命令下去的前一瞬,她做了拚了一條命也要把秦江月元神送出去的決定,可秦江月不可能讓她去以卵擊石。
劍氣化形,秦江月元神白衣如雪,劍意冰寒,有翻天覆地之勢。
長聖被他穿了一次腰腹,狀態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好,他隻是占據了有利地勢,憑借陣法一次次躲開秦江月的致命一擊。
薛寧不知如何形容這場鬥法,她根本看不清他們是如何動作的。
她能看的隻是魔域動蕩,屍山倒塌,白骨粉碎,血流成河。
大魔聚集在此,他們就好像殺不完一樣無邊無際。
數不清的烏鴉在朝天重門飛,肯定是要去找秦江月的本體,薛寧立刻飛去阻攔,但她身上有魔種,黑鴉要解決她實在簡單。
剛擋在天重門前丹田就一陣劇痛,薛寧身子一顫,汗如雨下,卻沒有移開身形。
袖中小龜一直在養傷,感知到薛寧情況岌岌可危,它強行蘇醒過來,白龜和紫龜不要命地將技能施展出來,為薛寧補靈治愈,這讓她狀態好了許多。
天重門隻剩下最後一重保障,薛寧站在這裡,已經可以將自己的信符發出去。
誰能收到都好,總之得快點尋到秦江月的本體。
隻要魔神
不親自去,修界修士加起來,總能和僅剩的魔族兩個護法打一打。
黑鴉很驚訝她都這樣了,居然還能堅持著傳信求援,她訝異了一聲有些可惜道:“你以後也做了魔,咱們倒是可以交個朋友。”
可惜以後是以後,現在還是要全力以赴,將阻礙推開。
黑鴉發動種子,薛寧疼得噴出一口血,血染上手中花枝,她瞳仁都布滿血絲,卻不肯搖晃一下身體,生怕秦江月見了,會為了保護她疏於防備,被長聖得手。
絲絲縷縷的魔氣侵入她的神魂,她開始變得有些思緒混亂,紅龜趕忙吞吃她體內魔氣,有些效果,但黑鴉純正魔氣入侵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許多,紅龜毫不收斂,也還是有些跟不上進度。
有點類似豬八戒吃米山和面山時的情況。
不太妙。
小龜不由大喊:“阿寧,你開蛋試試看!”
薛寧其實也想到了最後三顆蛋。
但這次時間間隔太短,她覺得龜殼裡積攢的力量恐怕是不夠的。
她猶豫不決,時間卻不等人,小龜不斷催促:“試試吧!沒其他辦法了!試試看!”
……是啊。沒辦法了。
薛寧連眼睛都在疼,她恍惚地望向秦江月那邊,已經看不到他和魔神的身影。
魔神操縱空間,不知將人帶去了何處,戰況又如何。
看不見也好。
她看不見他,他應該也看不見她目前的情況。
薛寧深吸一口氣,分出幾個傀儡用來抵擋其他意圖闖出天重門的魔,接著親手將平台上的一顆蛋敲碎了。
太著急了,但也隻能試試。
蛋殼碎裂,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沒有龜出來。
薛寧怔住,心知這次可沒那麼幸運,怕是搞砸了。
她意外卻也不意外,將碎裂的蛋殼收好,和小龜一起塞進袖子,安撫道:“彆擔心,隻要魔神不在這裡,怎樣我都可以。”
小龜想說什麼,被薛寧按住:“去看看能不能把蛋殼修補上,殼裡到底是什麼情況。其他的你彆再管,我不會有事。”
她說了不會有事,就是真的不會讓自己有事。
薛寧疼到極致,突然就皮實了。
好像沒那麼疼了。
她沒注意到的是,她的眼睛變成了和魔族一樣的紅色。
當修士變成魔,確實會對魔種的傷害耐受一些。
烏鴉的黑色眼睛情緒有些奇怪,薛寧不予理會。
她手中的法器是做修士時用的,是秦江月的化身以劍骨所製,靈氣純正,不容外邪。
薛寧魔氣入心入腦,依然握著花枝,並未被排斥。
她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想到許多。
一會是江暮晚,一會兒是聶槃,一會兒又是薛琮和慕不逾。
甚至還有傾天,枯榮,以及在凡界死去的江湛。
一切皆因魔而開始,因魔而走向極端。
其實要薛寧說,最可怕的不是魔本身。
魔神和他的護法固然強大,身軀被魔氣侵染,心臟和大腦被魔氣操控,她從修士漸漸轉變成魔的這個過程也很煎熬,可薛寧一點都不怕。
她不太理解魔氣是如何吞噬一個人的,將這個人變得面目全非。
雖然都修真了,但也要講基本邏輯吧?
比起黑鴉種子這種轉變,她覺得聶槃那種心魔才是真正可怕的。
心是奇異而玄妙的,心中自己生出的魔,在薛寧看來才是真正的入魔。
隻要本心不變,哪怕身體被變成了魔的身體,也不會是真正的魔。
薛寧因自己這樣的理念堅持而神思清明。
哪怕眼睛已經變成了魔的紅色,周身也散發著黑色的魔氣,她依然可以用修士的法術和本命法器,小龜的靈契也不會與她有任何違和。
薛寧堅定地站在天重門前,這扇門已經等同於不存在,最後一絲防線已經被破壞。
是她做的。
黑鴉意圖將她魔化,她沒有反抗,這些魔氣和自身本來的靈氣融合在一起,令她前所未有的強大。
強大到隻要一抬手,就將漫天飛舞的黑烏鴉全都趕回了魔域之中。
她長飛發揚,衣裙潔白,面目無瑕,握著花枝迫向黑鴉的本體。
她知道這隻鳥是殺不死的,但是複活總需要一些時間,這點時間就足夠了。
已經殺過一次黑鴉,薛寧經驗很豐富,沒費多大功夫就將其軀體破壞斬殺。
用衣袖擦去花枝上的血,薛寧與黑鴉亡去前吃驚不解的視線對視,慢慢說道:“還要謝謝你,不然我可打不過你。”
漫天烏鴉都因為黑鴉暫時死去而淡如薄煙,無影無蹤。
天重門外有些動靜,薛寧回眸,看到了秦白霄和溫顏。
兩人持劍而來,仙姿縹緲,目下無塵。
而她現在……
薛寧對著花枝的反光,觀察自己此刻的模樣。
衣裙染血,發絲飛揚,雙目通紅,魔氣通天。
真是有些嚇人了。
她那個本心不變,不管哪裡變了都不會成魔的理論,他們可能沒辦法理解。
看來她的信符是有人收到了,這個人很可能是秦白霄,那還是可靠的。
秦江月的本體應該沒事。
那他的元神現在情況如何?
薛寧不想去嚇已經變了臉色秦白霄,直接掠向魔域更深處。
“翳騎交給你們對付,我去看看仙尊。”
她說話的聲音清脆乾淨,一如既往,根本聽不出任何魔的感覺。
秦白霄錯愕地望著她的背影,溫顏在他身邊,表情難看道:“薛師妹她……”
“你什麼都沒看見。”
秦白霄極快地打斷溫顏的話,溫顏怔住,對上他嚴厲堅持的眼神,聽到他再次重複:“師姐,你什麼都沒看見,知道嗎?”
溫顏從未見過他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神情,一時恍惚,但很快恢複如常。
她慎重點頭:“我知道。”
秦白霄聞言,面色稍緩,和溫顏一起行動,對付目前隻剩下一個的魔神護法。
翳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對黑鴉太過有信心是他最大的錯誤。
魔域十三重天,曾經是上神居住的地方。
錯落的宮殿早就破敗不堪,瞧不出從前半點恢弘氣勢。
無邊無際的青色植物蔓延在這裡,像是要將一切都吞噬殆儘。
奢比屍正在吃這些植物。
它的主人在戰鬥,就在附近,但它並不理會,應該是對結果非常有信心。
坐騎如此,與坐騎心有靈犀的主人肯定也是這樣想。
薛寧到達這裡,覺得自己也可以學學長聖。
原書裡,魔神對奢比屍非常珍愛,騎的次數都不多。
她被魔族當做對付秦江月的籌碼,幾次三番地折騰,也該讓他們嘗嘗這個滋味。
“你好。”她一身魔氣,懸在奢比屍面前,禮貌地說,“請問你多大年紀?在你這種靈獸的領域裡,你算是小動物嗎?”
虐待小動物是不道德的,得先問清楚。
奢比屍懶洋洋地瞄了她一眼,神色高傲且無謂,顯然是不打算回答她。
她被魔化的事情它也沒有什麼意外,搞不好長聖都已經知道了。
也能理解,畢竟是魔神和魔神的坐騎,多了新生兒,他們肯定有點感應吧。
薛寧冷靜思考了一下:“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個作惡多端助紂為虐的老年怪獸了。”
她渾身的魔氣,嘴裡卻說著:“你相信光嗎?”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的。所以,便由你來替你的主人吃點苦頭吧。”
黑鴉暫時死去之前隻是見她魔化,沒有要她的命,約莫還是上面有命令,不能讓她輕易死了。
她卻沒有那樣的顧忌。
薛寧笑了一下,嘴角揚起,配上那血紅的眼睛,竟然一點都不邪氣,反而有種俏皮可愛之感。
奢比屍龐大的身軀想要起來,薛寧與它相比過於渺小了,好像飛舞的小蟲子,擾的它心煩,就要一口吞掉。
它角上有傷口,是神魔大戰時秦江月留下的,薛寧早覺得他這角不是每一個都有傷口很不對稱,所以上來就給它弄對稱了。
奢比屍沒料到薛寧現在這樣強,吃驚一瞬,震天怒吼。
這一喉叫就把長聖給喉出了雲端。
魔神分神的瞬間被秦江月劍氣擊中,頓時面色大變。
薛寧站在奢比屍頭上,它屍臉人面,有一雙類似狗的耳朵,上面纏繞著青蛇,青蛇吐著信子而來,被薛寧隨手砍斷。
她仰起頭,水靈靈的一雙紅眼珠看都不看長聖,隻望著風骨凜凜,白衣清湛的秦江月。
“黑鴉催動它的種子魔化我,我的身體沒法抵抗這種變化。”薛寧傳音給他,“但你彆擔心
,我的心……”
她想說自己心思澄明,一點都不受影響,可遠處的秦江月還沒聽完就飛了過來,遠在人界的本體猛地睜開眼睛,幾個縮地成寸,與元神合二為一,迸發出刺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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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寧因這光芒閉了閉眼,身上多少有些不舒服。
它們太神聖了,而她的身體幾乎已經全被魔化,撐到這裡已經是極限。
腳下踩著的奢比屍被秦江月劍氣穿透,比薛寧更加難受,癲狂掙紮起來,整個魔域都在搖晃。
長聖果然很在意他的坐騎,秦江月本體和元神合二為一,他也不想再與他戰鬥,雙手結印收了奢比屍回來,便將魔域所有陣法開啟。
頃刻間,所有闖入者均被趕出去,秦江月護著薛寧,沒讓她受陣法波及。
薛寧靠在他懷裡,看著自己泛著黑氣的手,遲鈍地說:“你彆怕。”
秦江月肌肉緊繃,一言不發。
“我不是真的魔化了,但我確實魔化了,不對,怎麼說呢,反正我這裡是我自己。”
她抓著他的手按在心口,注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逐漸變得模糊。
“我會好起來。”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低低道,“你帶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等我醒了就好了。”
天重門外,無數修士站在這裡,看著秦江月抱著懷裡魔氣衝天的薛寧。
秦江月並未急著離開,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眾人,一個個掃過他們的臉,似乎要將他們是什麼身份,來自何處,都記得清清楚楚。
無需懷疑,但凡這些被記住的人回去之後亂說什麼,都不會有好下場。
秦白霄先一步低下頭,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溫顏也跟他一樣。
他倆一開頭,其他人都開始眼觀鼻鼻觀心。
你剛才說什麼?
大點聲,聽不見。
啊不對,看也看不見,眼睛耳朵突然都不好用了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