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改回去了!) 有私心,自……(1 / 1)

薛寧迅速收回手, 避開了對方的視線,用手認真檢查臉上的傷口。

然後發現手上的傷很深,深可見骨的地方還沒有全部愈合, 新得的二技能是隻白龜,這會兒剛孵出一個腦袋,估摸還得一會才能幫她愈合全部傷口。

身上酸疼,補靈倒是讀完條了,薛寧悄悄給自己補了點靈力,用救命恩人的鬥篷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兜帽帽簷垂下來,遮住了她近乎毀容的臉龐。

能輕鬆化解元嬰大妖的自爆, 薛寧可不信對方是什麼簡單的過路人。

慕不逾來了這裡都不一定能做到這種程度。

會是誰?實在想不到。

現在原書已經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即便參考,也想不到哪裡還有這樣厲害的人存在。

不是沒懷疑過會不會是劍仙, 但又覺得不可能。

化劍清妙仙尊,在傳聞中是個不苟言笑冷淡高貴的上仙, 與魔神長聖的樂子人性格是兩個極端。

不管是穿書前了解到的, 還是穿書後從古籍和傳聞中聽到的, 都不像是會在救人時故意遮掩自身面容的人。

他太驕傲了。

可薛寧又無法完全確定。

她忽然轉頭, 顧不上一臉的傷痕, 細細打量對方的臉龐。

面具遮擋的地方太多了,隻是看眼睛、鼻子和嘴巴,是有種似曾相識,但沒辦法做出判斷。

那雙眼睛分明不屬於那個人。

他已經死了, 怎麼會是他呢。

若眼前的人真是劍仙,那也說明了劍仙轉世的傳聞不真,秦江月不是什麼劍仙轉世, 不然他真的來救她了,怎麼會說自己是個過路人,也不會這樣遮遮掩掩才對。

兜帽滑落,薛寧回神,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面前,摘掉了她的兜帽。

她激靈一下,差點跳起來跑走,直到對方指腹落在她臉頰上。

“臉上的傷若再不處理,就沒辦法愈合了。”

他的聲音平緩溫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蛇妖元嬰修為,留下的傷口時間長了,哪怕愈合也會留下疤痕。”

薛寧自然不可能對陌生人暴露自己底牌,治愈的事不能提,似乎就得任對方幫人幫到底。

她抓緊身上的鬥篷,鬥篷衣料極好,能穿這樣昂貴的衣裳,足可見他身份絕對高貴得她難以猜想。

無爭仙府待了一陣子,完全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仿佛除了歸來的劍仙,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解釋了。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後一個答案哪怕再不可思議,也是事實,柯南她可沒少看。

所有修士都去無爭仙府拜見劍仙,可劍仙卻出現在這裡,還遮掩真容救了她。

薛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對方冰冷的手指在她臉頰上緩緩撫摸,她呼吸都淩亂起來,身子不斷後撤想要躲開,但對上劍仙寒漠卻刻意放溫的眼神後,一下都動不了了。

“很快就好。”

他慢吞吞說完,手指變得更冷,薛寧隱約看到些餘光,一片冷意襲上面頰,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她一閉眼,秦江月的眼神就變了。

從克製禮貌的毫不相乾,變得壓迫古怪,含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薛寧哪怕看不到也被這氣息侵染,身子緊繃,明明是療傷這種事,卻仿佛被人侵犯了一般。

“算了。”

她轉開頭,氣喘籲籲地躲開他的手,戴上兜帽躲閃道:“留疤就留疤吧,這都無所謂,不再勞煩您了。”

秦江月維持著給她療傷時那個傾身的姿勢,看她囫圇起來,拖著過長的鬥篷一點點往後退,如同他是什麼洪水猛獸,比蛇妖還可怕。

他分明才剛剛救了她。

有警惕心了,這很好,是成長了,他為此感到高興,可臉上一點欣悅都沒有。

秦江月緩緩站起,凝著薛寧背過去的身影,聲音明明很溫和,卻讓薛寧又驚又怕。

“女修臉上留疤總是不好,會耽誤你的姻緣。”他似漫不經心地說,“不怕你的道侶介懷嗎。”

薛寧撫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想走卻又不能走。

人家畢竟剛剛救了自己,沒談報恩的事就算了,話都不願意回應就走,實在有違道義。

對方還是劍仙,不管出於什麼心理刻意隱藏身份,都不能隨意冒犯。

而且……

薛寧覺得自己可能是神經了。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眼睛,也不曾與她相認,可還是會不切實際地想,會不會有哪怕千分之一的幾率,那就是他。

如果真是他,她又會想,既然都來救她了,當是不計前嫌的,又為何不和她相認呢?

猜來猜去實在太累,薛寧剛經過一場精疲力竭的戰鬥,真的不想再那麼累了。

於是她轉過身來,再次把兜帽摘掉,就這麼帶著一臉傷痕,直直地看著高挑修長的男人。

“他若介懷,就不配做我的道侶。”

四目相對,夜風吹來,薛寧身子單薄地顫了顫,並未在對方眼裡看到對她容貌毀掉的分毫嫌棄和介意。

他仿佛什麼異常都沒見到,眼神如常,堅定且溫和。

薛寧心跳得有些快,她不再遠離,反而朝他面前走了走,目光在他臉上梭巡,試圖尋找一點蛛絲馬跡。

“為何救我?”她舔舔嘴唇,乾澀地問,“你真的隻是個過路人嗎?”

她停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抓緊了衣袖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是誰?告訴我。”

說完最後一個字,薛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期待得到答案,也害怕得到答案。

秦江月那麼敏銳,當然感覺得到她的猜測。

他直直盯著她不說話,四周變得鴉雀無聲,蛇妖隕落後瘴氣散去,陽光重新出現,投射在兩人身上,將他臉上凝冰面具照耀得璀璨奪目。

半晌,他道:“你覺得我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他看似沒有回答,其實已經回答了。

是他。

真的是他。

他真的回來了。

薛寧纖細的手臂抬起,手上還存在深可見骨的傷口。

她還在疼,可沒放在心上,隻將掌心的珠子給他看。

“認識這個嗎?”

秦江月當然認識。

他正要回答,突然有人靠近,他眉目一凜,身影轉瞬消失在她面前。

薛寧一怔,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再去確認,的確是不見他的身影了。

“你沒事?”

張止的聲音響起,他是禦劍而來,居然已經拿回了劍,那手中本命劍寒氣肆意,是劍修獨有的氣息。

但與化解了大妖自爆的劍意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

薛寧不理人,維持那個姿勢站在那,張止沒等到回答,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我以為你一定死了。”他看看周圍,“你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化解了蛇妖的自爆?”

薛寧還是不說話。

張止又看到她掌心的珠子:“你在大妖肚腹內去而複返,冒著危險,不會就是為了找這個吧?”

見薛寧沒否認,他有些難以置信:“不過是件首飾,丟了便丟了,再買就是了,你看起來不像是缺靈石的人,怎會那麼糊塗?”

又注意到她身上的黑鬥篷:“這鬥篷……”不合身。

不是她的鬥篷。

那就是有人來過。

觀薛寧修為,也不像是可以化解大妖自爆的,那是誰來過?

比元嬰大妖更強大的,世間屈指可數。

魔神長聖,無爭仙府府主慕不逾,大長老聶槃,萬佛法寺紈念大師,或許還要加上被魔神允許負責統禦妖族的所謂妖王。

會是哪一個?

慕不逾趕到這裡時,這個疑問有了答案。

“……慕府主。”張止行了個禮。

慕不逾將這裡看了一圈,並未多言,走到薛寧身前,見她臉上手上都是傷,蹙眉道:“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薛寧收緊掌心,轉身想走,被慕不逾攔住。

“去哪兒?先療傷。”

薛寧拂開他的手臂,頭也不回地離開。

秦江月隱匿了氣息,她也不想留在這裡和他們進行無謂的社交。

她當著張止的面如此不給慕府主面子,後者難得沒有很生氣。

她傷勢很重。

他已經是感知到她氣息變化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可好像還是太遲了。

人皇的動作他當然知道,隻是沒想到薛寧混進了人皇的隊伍。

她到底想乾什麼。

“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慕不逾不悅地掃向張止,“人皇已過界門了。”

張止啞口無言。

他回來當然還是不死心,放不下薛寧,想看看她萬一還活著,自己也可以搭把手救助她。

人皇那邊確實才是他本次任務的重點,薛寧既然沒事,看起來也不需要人幫忙,那他還是趕緊回去得好。

可這心裡面莫名有些牽腸掛肚。

“晚輩這就過去了。”

張止行了禮,和慕不逾告彆,人消失後,慕不逾在原地檢查留下的痕跡,試圖搞清楚薛寧乾了什麼,直到尋到秦江月面前。

他並未走遠,隻是沒幾個人能發現他的氣息罷了。

不見他們,是怕給薛寧負擔,她已經離開仙府,自然是不希望再被這些人關注,他的接近,可能會給她帶來各方注意力,引起不小的麻煩,乾擾她的“自由”。

但目睹慕不逾的言行,他還是在對方面前現身了,

慕不逾找到這裡也是意外。

他怔了怔,微微躬身道:“仙尊。”

秦江月看著他一言不發,慕不逾壓力山大。

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半晌,秦江月道:“薛寧的事,你以後莫要再管。”

慕不逾猛地抬頭。

劍仙卻言儘於此,轉身就走。

慕不逾沉默許久,跟上來解釋:“劍仙或許誤會了,薛寧算是在下的侄女,她離開仙府,孤身在外,在下作為長輩自然要掌握她的行蹤。如今全天下皆以為她死了,唯在下知道她還活著,更需要承擔看顧責任。”

秦江月停止腳步,回過頭來,視線落在慕不逾身上。

慕不逾不卑不亢:“除此之外,尊上不是也見到了?她身上有魔意,連您也無法祓除,在下更是要盯緊一些,如此緊要關頭,出亂子就不好了。”

他的理由實在無懈可擊,一條一條,叫人難以非議。

可秦江月根本不在意這些。

或許回歸本體之前需要在意,但現在不需要了。

他也不再避諱自己的身份。

面具消失,熟悉的一張臉,哪怕是不熟悉的眼睛,也不會有人懷疑他與從前的化身是一個人。

“我的。”劍意凜然將慕不逾包圍,秦江月不過兩個字,“彆動。”

慕不逾一身汗意,脊背發冷,成為道君之後,這樣的感覺隻有魔神出現時才有。

他緩緩睜大眼睛,秦江月如此毫不避諱,他也沒什麼不明白的了。

“……江月?”

慕不逾念完一聲,就徹底沉默了。

秦江月欲離開,慕不逾卻又開口,出於某種難言的傲氣和不甘,控製不住惡趣味的本能:“之前不敢確定,如今既然尊上表露身份,那是不是該先去處理一下自己的婚緣,再行彆的事?”

秦江月停下步子。

“您有所不知,雖然薛寧在您的轉世隕落之前要和您解除婚約,但還是有人在您死後依然癡心不改,哪怕被在下關進思過崖十層,受儘風霜雨雪,依然要嫁給您的牌位,做您的遺孀,隻因夢到您孤魂野鬼不得安,想要為您守靈。”慕不逾語氣幽幽,“如此深情厚誼,尊上該知道是誰吧?”

“前日在下已將她從思過崖十層放了出來,為的就是這次拜見大會。她傷得很重,雲歸峰的醫修長老們都束手無策,尊上若肯親自去看看,當是可以讓她好起來。”

慕不逾一副好好府主的樣子,反正溫顏最後沒有嫁成牌位這件事隻有他和聶槃知道,聶槃不在這裡,更不可能主動和劍仙提起這種事,就隨便他怎麼說了。

“仙尊還是去看一下她吧,她嫁給仙尊牌位的事天下皆知,無爭仙府的金鑒上如今還能查到這些消息,想來薛寧也是知曉的。”

慕不逾意有所指:“您既已有婚緣,薛寧又身有謎團,帶著連尊上都無法祓除的魔意,那隻能來自魔神。她和魔神有勾結之嫌,尊上心懷大意,旨為蒼生,這樣的人,尊上可莫要受轉世餘情影響,有失公允。依在下之見,還是由在下來監視得好。”

慕不逾似乎有一百個理由讓秦江月不要靠近薛寧。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確實有諸多瑣碎。

但慕不逾搞錯了一件事。

秦江月是劍仙。

但劍仙不止是秦江月。

一直沉默的劍仙轉過身來,冰雪般的雙眸定在他身上:“再說一遍。”

慕不逾喉嚨發緊,血腥四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凡修沒資格為本尊立牌位。無爭仙府內的牌位不過是一塊空無一字的木牌,婚緣更是從一開始就絕無可能。”

“至於魔意。”

秦江月突然雲淡風輕地笑了一下。

“你是個什麼,本尊不也沒介意嗎。”

慕不逾難堪地僵在原地,再說不出一個字。

他確實沒僥幸到以為劍仙看不穿他的偽裝,但如此直白地說出來……算了,這也是他自找。

他方才那些話不該說,可到底也是說了。

劍仙的意思也很明顯,隻要是關乎到薛寧的事,他都不會假人之手。

……可惡。

這冥頑不靈半輩子,危險程度極高的薛侄女,還真是會壓寶。

他確實不是人族,但這些年為了人界太平也是儘心儘力,從不藏私。

劍仙歸來就真是人界之幸嗎?他就真的比他更為人界著想嗎?

神魔大戰時,人人都知神族仙族沒有姻緣線,不談凡俗情,下凡渡情劫就是為了徹底撇除這種可能會影響公允的私情,天界天條是不允許神仙染上男女之情的,否則要受天罰。

慕不逾從前不懷疑劍仙是重複榮光的希望,現在卻開始質疑。

劍仙說婚緣絕無可能,是否代表他重臨後,仙體依然是沒有姻緣線的。

但沒有姻緣線,他卻有了私心,慕不逾稍加試探,一切已然明晰。

有私心,自會有親疏,有偏向。

薛寧……她恐會影響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