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活兒她接了吧。(1 / 1)

孤月峰本是秦江月的洞府,處於修界無爭仙府靈氣最濃之地。

無爭仙府的名號,取自“無可爭鋒”之意,仙府建立萬年之久,根基深厚,若非如此,也早就毀在神魔大戰之中了。

孤月峰這樣的地方,仙府之主都不住,讓給了秦江月,可秦江月日日在外面跑,這地方就便宜了薛寧這個根骨差勁的修煉廢柴。

睡著紫煙暖玉床,住著得天獨厚的福地洞天,也改變不了薛寧勉強築基的修為。

就連這築基都來得很有水分,是靠著秦江月手中的天材地寶堆起來的。

女配的父親是仙府大能,可她的母親隻是個毫無靈根的凡人,生下她不久就死於報複父親的妖魔之手。

她從小體弱多病,府主的女兒三四歲就能引氣入體,女主溫顏更是一出生便可聚集天地靈氣為己所用,可她卻是十幾歲時,由父親幫忙才勉強引氣入體,有了無爭仙府弟子的正式身份。

因著身體和修為上的差距,養成了她陰暗的性格,她憎恨早亡的母親,時常因為嫉妒做出一些讓人下不來台的事,最後丟臉的總是她自己,也讓她父親跟著沒面子。

大師兄秦江月是她唯一真心信任過的人,可當她發現這個人對自己和對其他人一視同仁,沒有任何特彆的偏愛時,這份信任也變了質。

她老是喜歡逼迫秦江月在彆人和她之間做出選擇,見溫顏和府主的女兒都喜歡大師兄,就天天纏著他不放,讓秦江月為她鞍前馬後,維護她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秦江月沒有拒絕過她。

哪怕是最過分的一次,薛寧讓他把她染了塵的鞋擦乾淨,他也隻是遲疑了一瞬就照做了。

師尊對他有教導之恩。

小師妹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最大的牽掛,哪怕師尊已經沒什麼可教他的了,他很快就要拜去彆人門下,也不影響他對師尊的感激。

且他在作者的敘述中,也從未覺得薛寧真的是什麼不可救藥的大惡人。

作為天之驕子,他其實無法換位思考到薛寧自卑敏感的心情,但不妨礙他相信她本心不壞。

小女兒心思敏感,有時候隻是為了一口氣,薛寧若不是師尊的女兒,也不至於老是被拿去和宗府主之女或者溫顏作對比,也不會剛出生就失去母親。

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有母親在身邊陪伴,薛寧大約不會長成後來那個樣子。

總之,能讓她開心一些的時候,秦江月總是儘量讓著她。

也是他這種無條件的容忍,讓修界的人越發討厭薛寧。

心目中的白月光被她那樣踐踏,大家會對她有好感才怪。

更彆說後面秦江月拜到彆人座下,不再是她的師兄,她見都見不到他時,還上躥下跳,逼著父親把人給弄回來繼續欺壓了。

那應該是薛寧的父親薛琮唯一一次拒絕她,也是唯一一次對她發脾氣。

她撒潑喊著讓秦江月滾回來,整座山峰的弟子都聽得見,薛琮發了很大的火,狠心關了她禁閉,一關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這期間他咬牙堅持,要磨一磨她無法無天的性子,好容易出來了,薛寧看上去是老實不少,可隻有她自己和讀者知道,這四十九天的小黑屋讓她徹底黑化,連自己父親都恨上了。

父親死時她不但沒去見最後一面,甚至覺得痛快。

她立馬借此要挾秦江月和自己成親,秦江月沒有立刻答應,是在處理了薛琮的喪事之後,在薛寧不斷歇斯底裡的申斥下才鬆口點了頭。

坐在山崖邊,看著孤月峰下滾滾雷雲,一道驚雷劈下來,如同劈在薛寧的頭上。

這穿書穿的,簡直是地獄模式。

還好她穿書這個節點,原身尚未真正犯下什麼壞事。

現今的局面雖然地獄,但多少還有救。

哪怕回了孤月峰,薛寧也沒放棄繼續給秦江月發傳音,但照例每一次都被拒絕。

夜裡,她輾轉反側睡不著,一閉眼就是秦江月渾身是血地從空中墜落。

魔神頂著兩個犄角,高大的身影看起來有兩米多,背後儘是群魔亂舞,囂張冷酷的笑聲哪怕在夢裡也激出了她一身冷汗。

薛寧氣喘籲籲地醒過來,使勁拍了拍胸口,從床頭拿起傳音符,熟練地聯絡秦江月,意料之中地又被拒接了。

氣死了。

傳音發不過去,送信更是行不通,最後沒辦法,大晚上的薛寧又跑去了小神龜休息的花池,伸手一撈,從蓮花底下把它撈了出來。

“小神龜,你幫我送幾個字給他吧。”

以前為了避免被彆人看見,也怕小神龜嘴巴不嚴實,薛寧都不敢透露過多內容。

但這次不行了,算算日子,這次秦江月出去怕是就得歇菜了,她怎麼也得做點什麼。

“啊?哦,嗯……”

小神龜看起來還很困,迷迷糊糊,小小的一個躺在她掌心吐著泡泡。

……第一次見烏龜吐泡泡。

“你就跟他說,小心魔神。”

一提魔神兩個字,小神龜猛地清醒過來,直接竄出一米高。

“什麼!魔神來了!!?!在哪!!!在哪!快跑啊!!”

“……”

薛寧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等它冷靜下來,才再次道:“魔神沒來,我隻是讓你告訴潮凝真君,這次出去一定要小心魔神。”

小神龜恢複清醒,擦著不存在的汗珠道:“你想什麼呢仙子,你彆咒真君行不行,魔神遠在十三重天,幾百年都沒下來過了,聽你這麼說怎麼好像他這次會下來一樣。”

薛寧不能再多說,隻道:“你就當我做了噩夢,夢到他出事,實在擔心,求個心理安慰吧。你現在就告訴他,隻說‘小心魔神’四個字就行,也不麻煩你什麼。”

小神龜伸出頭來,盯著她看了一會疑神疑鬼道:“仙子不是有什麼陰謀吧?你可彆亂來,真君若是出什麼事,你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如今享受的這一切怕是都沒有了!”

小神龜嘴上喊著薛寧仙子,也是因為它是薛琮給她留下的契約靈獸,從小一起長大,被迫聽薛寧要求那麼喊她。

最先兩人相處還勉強算可以,但從薛寧黑化,徹底變態之後,小神龜都不得不防備她了。

理論上來說,薛寧還沒真的乾出什麼壞事,和它也的看護也脫不了乾係。

原本的女配薛寧,其實從來都沒喜歡過這隻烏龜,甚至覺得父親也看不起她。

彆人的契約靈獸要麼威武霸氣,要麼美麗飄逸,唯獨她的是隻養了百餘年還小小一團的破烏龜。

它連個正式修煉的地方都沒有,是薛寧賴上秦江月,可以登上孤月峰之後,才有了這片蓮花池修煉。

“彆管那麼多,讓你發就發,趕緊的。”

不想再浪費時間,薛寧隻能擺出原主的惡聲惡氣來。

小神龜一被凶,仿佛看到從前的薛寧回來了,縮縮腦袋無奈照做。

就知道她轉性也轉不了幾天,這段時日的好態度,怕不是為了預謀更大的東西裝出來的。

因擔心薛寧的陰謀,神龜面上是按她要求發了信音過去,但內容根本不是她想要的那樣。

它隻寫了:仙子又在鬨了。

意思是讓真君注意點,完事可以不那麼急著回來,在外面尚且還能休息,回來是真的沒有清靜可言。

最好就像這次一樣,回來一下馬上又走,既可以讓它完成薛寧的囑托,也不至於真的擾他煩心。

“好了?”

見小神龜龜殼的光芒散去,薛寧急忙問了句。

小神龜一本正經地點頭,這樣陰奉陽違的事它也不是第一次乾了,初次還會覺得不好意思,時間長了,避免了好幾次爭吵後,它也頗有心得了。

“行,那你繼續睡吧。”

該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薛寧也心安了,把它放回蓮花池底,拍拍手回屋去了。

小神龜呆呆地趴在水裡,還在為薛寧居然親手放它下來而受寵若驚。

遠在人魔兩界交界處的秦江月第一時間收到了它的傳信。

看著龜殼上的幾個字,秦江月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收了起來,身邊人上來稟報前方異動,他便領著人過去了。

這天後半夜薛寧睡得還行,沒再做什麼噩夢。

隻是醒來的時候人還是有些恍惚。

她好像知道秦江月為什麼穿黑衣不穿白衣了。

黑衣的話,血跡不會那麼明顯。

空中墜落的人如同墨色的紙鳶,看不見多少血,但破碎感難以言喻。

這之後一連幾日,秦江月都沒什麼消息,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薛寧心態也漸漸平穩下來,覺得他肯定是收到神龜的傳音,不會像原書裡那樣毫無防備地對上魔神了。

哪怕受傷,也不至於修為儘廢,筋骨寸斷,苟延殘喘。

可現實是,又兩日之後,秦江月被抬回了無爭仙府。

原來不是沒有消息,而是薛寧這個身份地位收不到任何消息。

直至秦江月回宗,奄奄一息,整個人界都知道消息後,她才聽到。

……所以最後還是這個結局?

一種沉重的宿命感席卷了薛寧,讓她不禁想到,劇情是沒辦法更改的嗎?

看著其他弟子悲痛的神情,思及自己那個結局,薛寧脊背更冷,人都有點哆嗦。

耳邊是小神龜的哭哭啼啼,它一副後悔不跌的樣子,她沒心思去追究為什麼。

追究也沒意義了啊。

事情已經發生了。

原身這個時候是怎麼做的呢?

哦,連夜寫下退婚書,送到府主峰給剛剛蘇醒的秦江月,被府主和長老們看見,無一不斥責她的無情無義。

薛寧使勁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這事兒給她肯定是乾不出來的,那她現在要怎麼辦?

回到屋裡,薛寧翻出妝匣暗格裡的退婚書,這玩意兒其實原身早就寫好了,隻是一直貪著秦江月的資源和聲望,沒舍得給出去放他走。

至於為什麼寫這個,其實還是因為,比起秦江月,她更喜歡男主秦白霄。

秦白霄對她從沒有好臉色,但對其他人也沒有。

秦江月是那種對任何人都很不錯,謙遜溫良,實則是另一種一視同仁的漠然態度。

但秦白霄不是,他愛憎分明,除了兄長和溫顏,誰都得不到他一個好臉。

薛寧沒見過他一個笑臉,總是被他冷冰冰對待,她見過他對溫顏力露出的溫柔笑臉,有一段時間,很期許那樣的特彆會是對著自己。

從那開始她就默默關注秦白霄,也學著在對方面前收斂脾氣,想要那樣的特殊落在自己身上。

可以奪走彆人對溫顏的關注,也讓她充滿期待。

但事以願違。

感受到薛寧的古怪之後,秦白霄隻覺得惡心,至此隻要看到她,就遠遠避開不屑一顧。

在秦江月死後,薛寧退了婚,覺得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去爭取秦白霄,不會讓他那麼惡心了,誰知他寧可去和溫顏搞叔嫂戀,也不理會自己半分。

那個時候她明白,秦白霄隻是純粹厭惡她,如果換成溫顏,哪怕是嫂子的身份,他也能越界。

薛寧就此更瘋了。

後來被妖魔圍攻無人幫忙,也是因為那次她做了生命中最糟糕的一件事。

她差點害得女主被妖魔糟蹋。

結局大家都知道了,自食惡果嘛。

捏緊了手裡的退婚書,想到原書中白月光死後男女主之間一係列虐戀,最後男主與魔神大決戰突然爆種,一改之前頹勢扭轉局面滅了魔神,但身體也崩潰,無法承托力量,差點死掉BE,薛寧決定做一點好事。

為自己,為秦江月,也為原身和主角們。

彆讓他們折磨自己折磨彆人了。

這活兒她接了吧。

薛寧燒了退婚書,收拾了一下東西塞進乾坤戒,鬥誌昂揚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