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166(第五卷終) 劉虞到來……(1 / 1)

既已定下了方略, 袁紹倒也在此時稱得上是雷厲風行。

許攸提出的“以輿論方式迫使劉虞暫時離開幽州,前往涼州阻遏喬琰攻伐之勢”的辦法,正是對沮授所提出的大方向的補充。

袁紹當即讓人去將其執行了起來。

這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在如今這種天災人禍橫行的時候, 幽州的漢民與烏桓人都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若是劉虞掌權能夠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他們還真能支持他登上皇位。

袁紹讓人刻意引導了言論後, 哪怕劉虞已經公然對這種諫言提出了反對, 也並沒能阻止這種私下裡的聲音愈演愈烈,直到傳遞到他的耳朵裡。

昔年皇甫嵩平黃巾的戰功在手, 又有早年間聲望的時候,也曾經面臨過這樣的拱火抉擇。

但當時的大漢天子沒到一年就將皇甫嵩從冀州境內調走了,又削弱了他手中的兵權, 這種支持的聲音至多不過是在童謠中還殘存著一星半點,能讓人窺見彼時的情形而已。

可劉虞要面對的情況不同。

漢室中央聲望的衰頹, 讓幽州地界上此等言論的甚囂塵上, 甚至會被人懷疑是否是他自己在有意放任這種聲音。

劉虞待人寬和, 自己也不是個很有膽魄決斷的人,為這種遏製不住的趨勢所裹挾, 他心中彆提有多發愁了,生怕自己從一個趕鴨子上架的平叛州牧, 在已經突然變成先帝的托孤大臣後,現在又要突然被人說做是早早對皇位有所覬覦。

也正是在這樣的驚慮處境下, 他收到了劉辯給他的請托。

信中寫道——

【而今天下二分,民不知以何人為主,故而處西境者面西,處東境者面東,此為尋常事, 朕雖心焦,無有怪之。

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有所憂,朕有所念。

涼州地處邊陲,羌人內寇,雜聚而居,已循百年常例。故太尉段紀明,一度以絕滅東羌之法滌蕩涼州,仍不可根治漢羌之鬥,今又有喬並州先登高平,後破金城,先後殺戮者以萬人計,雖有進取長安之必需,仍不免為邊陲隱憂。

朕聽聞劉幽州以仁治邊地之亂,期年之間已見民生和樂之景象。漢羌易物於胡市,共為一家。敢情劉幽州往赴涼州一行,為西涼子民一解困境。

皇弟遭董卓劫掠至於長安,朕心中亦憂。

如喬並州能長驅直入攻破長安,不必阻攔,若其中隱患重重,望劉幽州以先帝托孤之意為己任,一儘勸阻之責。】

劉虞看著眼前這封信良久,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他不是個蠢人,不會看不出這封信與其說是劉辯寫給他的,還不如說是袁紹寫給他的。

而幽州地界上的這些聲音,到底是民眾順勢而為,還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他都活到這把歲數了,也不會一無所覺。

可在這種幾乎被人架在火上烤的局面中,他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確實是暫離幽州。

一來,幽州今年的豐收正在眼前,有田疇製定出的種種規範,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二來,涼州那頭的情況若真如劉辯在信中所言的這樣,他隻怕還真得走上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如若喬燁舒真是打著救援劉協還都洛陽的借口,在涼州境內行逾越大漢形製之事,他身為漢臣,且為大漢宗室、托孤重臣,勢必要將她攔上一攔。

隻是讓劉虞並未想到的是,與他一道前往涼州的並不隻是他自己的隨從,還有一行士子。

聽聞這些人乃是為了盧植和荀爽等人不至為董卓所害,懇請喬並州謹慎發兵,劉虞明面上並未說什麼,心中卻不由泛起了嘀咕。

這好像並不像是巧合,而更像是有人刻意為之。

可偏偏這兩項理由都站得住腳跟,讓人就算隱約窺見了後方推手的助力,也不得不順著這既定的軌跡走下去。

所以劉虞也隻是跟暫代幽州牧職責的兒子提醒,讓他對袁紹懷有幾分警惕之心,便踏上了前往涼州之路。

但同樣讓劉虞並未想到的是,他經由並州境內而過之時,聽聞他的意圖,替喬琰鎮守並州的戲誌才非但並未對他的行動做出阻攔,反而以劉虞為宗室之望,沿路務必小心為由,替他更換了拉車的馬匹,又多配備了幾位隨行的護衛。

這還不算。

當他來到涼州境內後,據傳正在整頓兵馬、意圖在平亂結束後便朝著長安進發的並州牧,竟親自前來迎接他這位“德高望重的同僚”。

此等態度讓劉虞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好像不是來找她的茬,而是來進行什麼友好拜訪的。

在這種讓人覺得有些魔幻的情境中,劉虞下意識地看向了喬琰腰間掛著的鬼面具,順勢問起了此物。

“此為羌人請神之鬼面。”喬琰俏皮地笑了笑,“說來也不怕劉幽州見笑,我急於出兵鎮壓亂黨,以保攻伐董卓之時後方平定,對那漢陽楊氏動了手,這楊氏呢,在酒泉還有個分支。他們一面覺得漢陽楊氏出事是他們出頭的機會,一面又怕遭到了連坐。”

“也不知道是哪裡誤傳出來的消息,說我放過了馬壽成是因為馬將軍有馬孟起這個兒子,然後他們就把自家旁支的一位遊俠少年給我送過來了。”

“此人名喚楊豐,還有個名字叫做楊阿若,在酒泉呢有句俗語叫做:東市相斫楊阿若,西市相斫楊阿若,反正街頭巷尾打架都有這小子一份,因其貌若好女,深為人所覬覦,他便以鬼面覆面,自號鬼豐。”

劉虞問道:“遊俠之人,大多性烈如火,隻怕不願為人攀結權貴之禮物。”

他剛說出這話又有點後悔了。

在前來涼州的路上他便告訴自己,倘若喬琰在涼州的行事真有不妥,他便要直接搶白發問,以免被對方給帶到了溝裡。

結果現在聽她說這種稀奇的八卦事,又沒忍住跟著聊上了。

喬琰似乎未曾察覺到劉虞此刻神態中的鬱卒,隻接著回道:“他自然是不樂意的,聽聞早年間董卓還拉攏過此人,不過被他以鄙薄董卓為人之由給謝絕了。不過我又不需要這等禮物的,所以我直接把孟起喊來,跟這楊阿若打了一架。”

楊豐是個能人,甚至是個在羌人中也打出了些名聲的頂尖遊俠,還頗具統兵之能。

但馬超輸給呂布也就罷了,怎麼會輸給楊豐。

見劉虞也露出了幾分好奇之色,喬琰賣了個關子停頓了片刻,方才說道:“這會兒他跟孟起都被我丟去武都郡了,先幫蓋太守將此地收複回來,倒也不算耽誤了他的本事。”

“臨行之前,這小子把他的鬼面具送給我了,說是他先前不小心誤會我了,此物為羌人祝禱,如要平定酒泉,許還有些作用。”

喬琰擺弄著手中的面具,將其比劃在了自己的臉上,但並未扣緊,隻是忽而從這猙獰的鬼面之後探出了頭,露出了那張因年歲長開而更顯神清骨秀的臉,“這涼州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劉幽州以為如何?”

“……”劉虞不太確定,喬琰到底隻是在說楊豐這件事,還是在說她此時對外傳揚出去的形象,就好像是戴上了一張鬼面面具一般,可實際情況如何,還是得在揭開面具之後才能看清。

他沉吟了片刻後問道:“燁舒在涼州行事過急,隻瞻前不顧後,是否多有不妥?”

喬琰正了正面色,回道:“那麼劉幽州以何教我?”

劉虞看著面前的高平城,哪怕已過去了數月,因這時節涼州雨水不多,在城池的外壁上還殘存著當日城破激戰中留下的血漬,不由搖了搖頭。“慢一些吧。”

“貿然進取長安,一旦陷入僵持,董卓極有可能會拿盧公荀公等人開刀,涼州從震懾中緩過神來,又極易生亂,不如先候荊州方向援軍更進一步,涼州治平安順,再行發兵不遲。”

“燁舒是用兵奇才,我遠不及,可時局如何,我看得明白。”

他在心中又盤算了一番用來說服她的理由,補充道:“不瞞燁舒,此番來涼州,隨行之人裡多有盧公荀公舊日弟子,他們寧可舍棄在鄴城太學進學的機會,也要前來規勸於你,所傳達的也是另一批人的聲音。望燁舒慎而重之。”

喬琰捏著手中已經落下來的鬼面,眼角的餘光停頓在其上的油彩上,笑道:“劉幽州都這樣說了,我若是不遵從,豈不是過於叛逆了。”

她抬眼重新對上劉虞的目光,回道:“既有盧公弟子一並到了,承蒙盧公厚愛教我尚書,他們也便算是我的同門,自當——為其接風洗塵才對。 ”

“不知劉幽州對此決定可還滿意?”

劉虞有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這種奇怪的談話氛圍和他抵達涼州前所預料地截然不同,更讓他有種自己是來當惡棍的負罪感。

可他……他好像還沒對涼州的局勢有全面的了解,後續到底要如何,其實還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作為一個漢室宗親中相當典型的老好人,劉虞選擇在喬琰的這種眼神中,先以要安頓下來為理由落荒而逃了。

卻不知道在他的背後,喬琰將鬼面丟給了一旁的程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輕快的笑容。

“我有點遺憾。”她說道。

她與彆人不能說實話,與程昱卻能說。

所以她也自然不是遺憾劉虞抵達涼州後,她進攻長安的步調就必須放緩的。

她朝著遠方的火石寨軍屯看去,眼見那頭再有一月便可豐收的景象,歎道:“你說劉伯安來便來吧,怎麼不將他手下的田子泰也帶來呢?”

“……君侯,慎言。”程昱輕咳了聲提醒道。

喬琰擺手回道:“我知道,這話我不會對外說出去的。”

從理智上來說,喬琰當然知道,幽州剛接收了一批從魏郡逃難擴散過去的人口,無論如何也是要先有一個消化的過程的。

劉虞前來涼州勸阻她的行動,由其子劉和接掌幽州牧的位置,將田疇留給對方,以協助州中事務,確實是最恰當的選擇。

但從情感上來說,那百廢待興、要從張舉叛亂中緩過來的幽州,需要田疇這種人物,喬琰面前的這片剛被拔掉西涼叛軍的涼州,也需要大量的治理之才。

像是田疇這樣的人物,誰又會覺得多呢?

好在被袁紹用來給她造成輿論壓力的荀爽與盧植弟子,其中雖然沒有什麼大才人物,但在她正需要厘清涼州細枝末節地況的情況下,卻都是合用之人。

等到她將安定、漢陽、隴西、金城這一片給穩定下來後,她便可以將自己的勢力範圍往北擴張,向著酒泉、武威、張掖、敦煌等地擴展了。

要不是此地距離冀州太遠,她還真想當著袁紹的面對他表達一番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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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琰的收攏兵力,暫緩備戰,在她麾下的將領,尤其是急於立功的呂布和馬超等人看來,實在是過於可惜了。

為此他們沒少對著劉虞瞪眼。

可在袁紹和董卓看來,這就是件給了他們發展空間的天大喜事。

尤其是董卓!

要不是不太合適,董卓都想給喬琰再加個涼州牧的頭銜,讓她好好跟劉虞去掰扯涼州地界上的民生治理問題。

董卓自己出自涼州,也就清楚地知道,像是涼州這樣的地方,一時的打贏絕不代表著對方的臣服,要真紮根於此處治理,簡直是個燙手山芋。

涼州曾經在三四年間更換過五任刺史,曆代的太守也都是高危職業,要將其治理妥帖,令其成為自己的助力,很可能不是在讓她出兵長安越發順理成章,而是在拖垮她的實力。

不管能不能真達成這個拖垮的目的,隻要能讓她在並州數年間的積澱都砸進涼州這個無底洞裡,而董卓卻能在長安休養生息,招募兵員,積極備戰,他的處境也就比之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先生說得不錯,我們按兵不動,讓袁紹來拖喬琰的後腿,確實是最合適的策略。”

董卓幾乎想要上前去握著賈詡的手發表自己真誠的感謝,卻見對方朝著北面望去,神情中似有悵然之色。

他琢磨著賈詡大約是在擔心自己身在並州的妻兒,又先收回了手,免得自己過於激動的表現反而讓對方有什麼壓力。

好在,賈詡若真是要為家族爭出個名聲來,這才給董卓獻策,心理準備總已是做好了的。

他轉為頭來朝著董卓看去的時候,神情已恢複了從容。

“相國此時還不能高興得太早。喬燁舒並非不擅治理之人,涼州隻能牽絆住她的腳步一二年而已,若涼州不可過多投入建設人力,她要決斷取舍不會猶豫。”

董卓悚然一驚,意識到自己先前估計的以涼州拖垮她的想法,過於理想化了。

但想來也對,喬琰這種人物到現在為止都沒出現明顯的短板,就算是奔襲塞外之事稍有些少年意氣,也沒出現過孤軍深入而被敵人截斷後路的情況。

她不貪,不會將自己賠進去。

不能太小看她!

“先生的意思是?”

賈詡回道:“一面依然確保各地隘口的把守,為防將領戍守一地出現習慣性鬆懈和防守誤區,不如以三方輪轉調撥之法,限四月為期互相輪換。也可防止其中一方將領為並州方面接觸。”

董卓心中思量,防止部從裡出現內應這件事,確實有提防的必要。

不過段煨能守得住涼州入三輔的要道,另外幾人能不能守得住還是個未知數。

像是剛投效過來的閻行,也是不能駐紮在此地的。

所以這個建議具體如何執行,還需要斟酌一番。

但想想賈詡這個建議是站在他這邊的利益考慮問題,董卓還是頷首回道:“先生所說甚是。”

賈詡又道:“其二,以天子缺糧之名從益州采購米糧,快速平衡長安穀價。往來運糧之間若成慣例,倘使相國有朝一日必須取下策兵進益州,也多了一個幌子。”

董卓面上剛浮現出幾分喜色,就聽賈詡以相當淩厲的口吻說道:“這等交易之中就莫要用小錢了。”

“……這是自然。”董卓尷尬地笑了笑。

劉焉在董卓退守於長安之後,接下了董卓為了拉攏人而在益州牧名頭之上又加封的大司馬,也對董卓將他長子劉範放回來的舉動表達了謝意,可要說劉焉對董卓能有什麼好感卻絕無可能,至多也就是在面子上過得去罷了。

這其中無形中的潛台詞就是——

他劉焉在益州境內安分守己,董卓也彆想對他指手畫腳。

隻是作為交易,在劉協與劉辯之間,劉焉會傾向於選擇劉協。

所以董卓如果想以益州的糧價購買到一部分用於長安支出的米糧,可以。

若要憑借此事在益州占據到什麼便宜,不成!

但董卓心中暗忖在賈詡這句話中給他畫出的保命大餅,又琢磨著,就算不能用小錢,這筆交易裡跟他平日做的無本買賣不同,需要吃上一點虧,好像也不是什麼問題。

尤其是漢中郡這地方,若能憑借運糧為借口先埋下幾個釘子,難保他哪一日勢窮,便可派上用場。

不用小錢便不用吧。

賈詡瞥了眼董卓的神情,便猜到董卓聚斂軍資的想法隻怕還沒徹底打消,也不過是因為此時確實局面危急,才讓他有所收斂。

他若真是董卓的謀士,或許會覺得此為匹夫鄙陋之見,著實可惱,眼下卻也隻當自己沒看到對方的這等表現,而是以依然從容的口吻說道:“其三,荊州地界上的摩擦,請相國給劉景升搭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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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在東面朝廷的敕封下加了個破虜將軍的名號,讓他可以憑借討伐荊州宗賊的名義,在荊州地界上募兵。

喬琰對接下那個鄴城送來的驃騎將軍之名敬謝不敏,孫堅卻暫時需要這個名頭以抬名望。

劉表則是接下了從董卓這頭送來的荊州牧的名號。

算是一東一西各領了個委任。

當然,若隻是如此,還不足以讓這兩人進入立場敵對的狀態。

可誰讓孫堅這個人,實在不是個肯讓自己吃虧的脾性。

早前在會師討董之時,他就因為當時的南陽太守張谘不肯供給他軍糧,而將其殺死。

也正因為這件事,當孫堅與劉表提及,自己需要借道的時候而過,效力於劉表手下的蔡瑁便問了劉表一個問題,“明公竟欲效張太守舊事?”

蔡瑁的擔心不無道理。

誰知道孫堅說的借道討伐董卓,會不會是又一出假道伐虢的戲碼呢?

又如何能保證,因從荊州往長安的這條路不好走,孫堅會不會在需要荊州提供物資援助的情況下,稍有不趁意之處,就轉頭給劉表一刀呢?

如今天下動亂,兩帝分立,劉表既然已經拿到了荊州牧的權柄,不必非要拘泥於立足中立兩不得罪的立場,還不如直接站定劉協的立場以謀求更大的利益。

當然這也並不隻是出於孫堅性格考慮而提出的看法,對這些荊州的世家豪族來說,他們若是選擇投靠到東面朝廷下頭,必然會比河北與汝潁世家的地位要低。這可不是他們能接受的事情。

與其如此,還不如選董卓。

反正在明面上還有一層遮羞布——

他們選的不是董卓而是劉協。

劉表是靠著荊州世家的支持,才能在此地站穩腳跟的,便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種選擇。

這也正是為何,在董卓和袁紹收到的消息中,荊州牧劉表與破虜將軍孫堅之間,已經發起了局部的摩擦衝突,隨時可能將戰局擴大開來。

看看周遭,那誌大才疏的袁術連揚州一個小小的廬江郡都沒能拿下來,明擺著是不可能與孫堅聯手解決掉劉表這個麻煩。

但這並不意味著劉表的處境有優勢。

發生在這場荊州地界上的爭鬥一旦被打破平衡,轉為全線攻伐之戰,因他到底不如孫堅和朱儁擅長於統兵,必然要吃點虧的。

這樣說來,還是需要外援再給他搭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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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卓認可了他的建議離開後,賈詡收回了看向董卓這冤大頭的目光,轉而看向了面前的棋盤。

董卓為了彰顯對自己名下新來且唯一謀士的器重,專門讓人將從洛陽帶來的金銀細軟中取出了這一副玉石棋盤,送給了賈詡作為消遣之物。

棋盤之上的黑白二色棋子,正於室內的燈燭映照下籠罩著一層溫潤的華光。

但他並未欣賞於棋子的貴重,隻是漫不經心地抓起了一把黑子 ,在鬆手之際令其一顆顆地砸落在了原本的棋盤上。

一片接連發出的清脆碰撞的聲響之後,這棋盤之上便讓人再難看出,那原本的棋局到底是何種模樣。

賈詡的手依然維持著頓在空中的姿態,像是在燈火中的一尊靜止剪影,隻是這張垂眸之間儘顯深不可測的臉上,倏爾露出了個微不可見的笑容。

荊州啊……

讓孫堅和劉表之間持續相鬥,其中的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大了,也未必就能朝著有利於君侯的方向發展,還不如——

心腸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