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103(二更+感謝歐氣滿滿的深水*8加更……(1 / 1)

但不管此刻因為呂布二字進而聯想到了多少對方的背主戰績, 此時也得先見到了人再說。

勇將難求,名將難求,向來是個普遍的情況。

彆看喬琰如今麾下又是典韋趙雲, 又是張遼徐晃的,可一面要鎮壓南匈奴, 斬斷南北匈奴之間的聯係, 一面要對動輒入侵邊關的鮮卑做足防備,一面又要扼守太行要道, 將這並州境內對外的防禦體係構建得當, 一面又得留下身邊的護衛兵將, 人手還真沒有她所想象的多。

甚至於對她而言, 此時所需的或許不是那些在曆史上有名有姓的頂級武將, 若有能承擔起戍邊職責的二流武將也未嘗不可,自今時開始磨煉,等到必要之時足可上陣拚殺。

呂布自然是要見的, 若是能馴服利用也得用!

因為如今還未曾發生的事情便畏首畏尾,著實不是她的作風!

故而喬琰腳步隻是停頓了片刻, 又已經繼續朝外走去, 就連距離她最近的徐福都以為,她此刻的停頓也隻是在同路過的郭嘉打個招呼而已。

她繼續朝外走去, 便在這州府最外一間的院落內見到了被接進來的呂布。

她也很難不在見到呂布的第一眼發出的感慨是——

好一員虎將!

身量、臂展和練力整勁而出的筋骨,在這一個照面之間足以作為評判一員武將的基礎條件。喬琰自己也習武,便不難看出呂布此刻的站姿之中緊繃的狀態裡, 指腕臂腰腿的發力都很連貫且紮實。

若以這第一面的印象, 這確實是個絕好的騎射武將胚子。

更彆說呂布這身段面貌,便是放出去也是個並州門面人物了。

他年紀在二三十之間,正是完全長成的狀態, 若非他此時手中沒有一杆方天畫戟,而是赤手空拳前來此地的,誰看了都得覺得,他這一派銳氣逼人的模樣倒不像是來州府自薦的,而像是來上門砸場子的。

喬琰合掌一拍,“怎麼,我若再不出來,你們兩位就要打起來了?”

她這一出聲,對峙的兩人頓時都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呂布何以表現出了這般肌肉緊繃的狀態,還不是因為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彆人,正是典韋。

呂布一進門便跟對方活像是棋逢對手一般互相盯上了。

若非他記得這地方是新任並州牧的府邸,而不是什麼能讓他隨便約上一場武鬥的地方,他還真覺得有那麼一點手癢,想要找對方約個架。

不,這不妥,起碼現在不行。

他是來自薦的,不能上來就把傳聞中樂平侯的頭號保鏢給打了。

何況如今喬琰已並不隻是樂平侯,還是並州牧。

州牧之貴遠勝太守,如今這天下也不過隻有四位而已。

先前喬琰以樂平侯的身份出兵塞外凱旋之時,其風光氣場已讓呂布心向往之,甚至不惜辭去了那縣內小官的位置毅然來投,更彆說是此時——

以呂布的腦袋大概是想不通的,為何喬琰往洛陽城裡一晃,就變成了州牧,但反正這並不影響他覺得這位喬侯身上更多了一層讓人望而生畏的神秘氣場,也讓他將辭官辭得太快在這兒空等兩月的鬱卒一掃而空。

此刻因喬琰的出聲,典韋的後撤,他也得以將目光轉向了邁步而出的喬琰身上。

她慣著玄衣,以至於呂布第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腰間。

這還真不是什麼失禮的舉動。

時人多重身份標誌,在如今這時代又還沒出按照品級劃分官服顏色的操作,印綬便是可視性最強的標誌。

呂布曾經見到過的最有排場的人,便是五原郡的太守,但那太守也不過佩的是銀印青綬而已,可喬琰不同。

列侯所佩,乃是金印紫綬,當真是好一派富貴的紫金之色。

他極力克製地才將目光收回,轉為看向了喬琰的臉。

因州牧同時有文武之權,像是喬琰這等一度還親自領兵的,更難以區分出到底該當屬於文官還是武官,於是她也懶得遵從什麼文戴進賢、武佩武弁的規則,隻將長發以發冠束起,於發冠豎梁之上區分其身份而已。

於是這張面容雖然年幼,或者說是年少,卻也著實不乏英武之氣。

好一位少年州牧!

正如呂布曾經與同鄉所說的那樣,也正如麴義對韓馥所說,在涼州並州這等尚武之地,以喬琰所為隻會引來州中之人的讚譽憧憬,而非是對這少年州牧生出什麼小視的想法。

呂布此前見到喬琰打馬而過五原郡的時候是這想法,如今更近距離看到了她本人,依然是這個想法。

他甚至覺得以喬琰這州牧之尊,在聞聽有人上門投誠之時居然出現得這樣快,以她征討黑山白波以及那休屠各胡的戰績來看,實在可以稱得上一句禮賢下士了。

他連忙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緒,拱手行禮之間朗聲說道:“五原呂布呂奉先見過君侯。”

呂布是那個呂布,喬琰卻不是丁原。

她朝前邁出了兩步正式走到了呂布的面前,開口道:“武者爭先,乃是常理,你這個字取得漂亮,不過——”

“我聽聞你是來自薦的,既是自薦就不能隻是名字起得漂亮,總得拿出點真本事來才好。”

一聽喬琰這般說,呂布當即挺起了胸膛。

彆的不說,他自認自己的力氣和騎射之術都是一等一地拿得出手,若談真本事他自然不怵。

“布……”

“你且慢開口,容我先問你個問題。”喬琰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茬,先一步開口說道。

“君侯但說便是。”

呂布回話之間,隻覺得喬琰的目光犀利異常地將他從頭到腳又打量了個遍。

在這種目光之下,即便呂布的身量比起如今還未到十四周歲的喬琰高出了不少,此時竟也覺察不出這種差彆來。

又聽她在此時開口說道:“能力需與地位匹配,在本侯這裡一向如此,若是奉先隻想要謀求一小吏的位置,隻需抬起那門前的石鎖便可,若是想要為一從事,督辦戰事,這又是另一種考校方式。那麼敢問奉先,所圖為何?”

所圖為何?

聽喬琰這般發問,呂布都不免愣住了片刻。

這問題好像是太過直接了些,起碼在他此前聽人所說的登門自薦之中,從未有這樣的交談方式。

可奇怪的是,大約是因為這位喬侯的行事作風中處處帶著一種無不可一爭的意味,給呂布留下最深印象的更是她意氣風發打馬而過的樣子,他直覺這不是個有必要謙虛回答的問題。

那麼他到底要的是什麼?

在他居於並州五原的這二十多年之間,光是在如今這位陛下在位的二十年內,他所經曆過的胡人寇邊就有十餘次,他親自參與,或者說是並州邊境上全民皆兵的時候就有七次,那麼他自然是要做個武職的!

最好還能效仿昔年的衛霍將軍事,打出勝仗來!

但此時跟喬琰說什麼他想做將軍,又未免太目標遠大了一點,以州牧的權柄也不可能給出將軍位來。

呂布一番思索後回道:“布願替君侯征伐北疆,為武猛從事!”

武職就這麼幾個,但將武猛二字掛在名字上的也就隻有這麼一個了!

呂布這人一眼就瞧見了喬琰的金印紫綬,也理所當然地在第一眼就看中了那個在看他來最是威風的名號。

武猛,這不正是他的寫照嗎!

喬琰端詳著呂布的臉色,很難不覺得這位是將心中所想都給寫在了臉上,心中不由覺得好笑,卻隻是開口吩咐道:“去將文遠叫來。”

因州牧替代刺史的消息已經早先一步,在儀仗抵達晉陽之前就被送到了邊關,故而張遼也被提前調了回來,此時正在等候喬琰的安排。

他念及自己能在張懿面前出頭,還是因為喬琰所提供的助力,便也早做好了準備,倘若喬琰對這武猛從事的位置另有安排,他也絕沒什麼意見,總歸這兩年半多的時間裡他在這個統兵對陣胡虜的環境中收獲了不少東西,更打出了實在的戰績。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被喬琰叫來後,聽她同面前這人說道:“這便是我屬意的武猛從事,你若想要這個位置也可以,隻要證明你有比他更強的實力。”

呂布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也當即就將目光轉向了張遼的方向。

要他看來,這位喬侯當真是個敞亮之人,也當真符合他們並州人的作風。

想要這個位置?那就證明自己比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更強就好了!

而以他所見,張遼年不滿二十,著實還是個毛頭小子,他呂布能拉三石強弓,這小子能有多少氣力?

這著實是一個可以輕易得出結果的比鬥。

然而他緊接著又聽喬琰說道:“不過既要為武猛從事,不能隻是自身武猛,需領兵武猛才好,知曉何以統兵、何以紮營、何以洞察胡虜軌跡,可要比這些,我不能貿然給你兵卒讓你來帶,這是對士卒生命的不負責,那麼便換一種方式,我給你二人各五百白波賊,於校場之上在三日後較量。”

“這一千人均是先前在塞外一戰中未能取得休屠各胡人頭,給自己贖死的,此番以木棍相鬥,傷者先達百人的一方便算落敗。”

“呂奉先。”聽喬琰喊了他的名字,呂布從這個萬萬沒想到的證明方式中緩過神來,當即應了一聲。

喬琰道:“你不必擔心此番相鬥會有不公之處,勝者一方可同先前斬首贖死之人享有同等待遇,為能得勝他們絕不會消極怠工,他們也同文遠並不相熟。”

“若如此,你可願與文遠一比?”

喬琰這也算是在剛從洛陽“進修”回來之後的活學活用了。

呂布琢磨著,要真按喬琰這麼說,倒也確實是個公平的比法。

如今正是冬日,也不是個適合於對外用兵的時候,無法在這種時候不顧天時地對北方胡人用兵,至多是防守對方來襲,這就是一件難以預料的意外事件。

那用白波賊來相鬥且給出了勝者的籌碼,好像還真要合適些。

他更想著,既然那些是山賊,總歸是能用拳頭來說服的,若是對方那裡還有不聽號令之人他便更有優勢了些。

隻是呂布還是不免有些鬱悶,以山賊對山賊,自然是步戰,可他弓馬嫻熟,合該以馬上交戰才好。

但也無妨!等他先贏過那張遼小兒再說,屆時他以武猛從事為號,再縱馬馳騁不急。

見喬琰指派了人將他給領去先安頓下來,呂布又朝著喬琰行了一禮。

他雖桀驁脾性,但對著這個格外有本事的未來上司還是稍稍有禮貌些的好。

喬琰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看錯,這家夥在離開之前又往她的金印紫綬上瞄了一眼,目光中不乏向往之意。這也提醒著喬琰,用這樣的一個人務必得小心再小心,尤其要留神彆將拴住此人的繩索給放開了。

所以她得先給此人一點教訓。

在目送呂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的時候,她忽聽郭嘉在旁問道:“若是隨後還有人以他這等方式來自薦,喬侯也要個個以此法來進行選拔替換?若真如此,那白波賊隻怕是不夠用的。”

“以奉孝所見,難道人人都有那呂布的勇武和……直率?”喬琰偏過頭來朝著他看去。

這中間夾了個停頓的“直率”二字差點沒讓郭嘉笑出聲來,“喬侯所言甚是。”

喬琰又道:“不過你說的也對,若是讓人如此輕易就能進行這樣的比試,取代原本的在職官員,雖然讓人頗有競爭動力,也是擇優選取之法,但真成了循例,著實影響州府的做事效率——”

她的目光一轉,落在了門口那兩個在同呂布對話中提到的石鎖上,補充道:“將這兩個石鎖加重一些吧,除非能將其舉起,否則彆想有這個挑戰的待遇。”

此外便是,還是得將大中正的位置儘快安排個人坐上,這個負責選拔人才的職位若是空懸,前來自薦之人也就隻能找到她的面前。

隻是她如今手下的人裡,個個都有實事要做,也不知上哪裡找這個合適的大中正。

喬琰心中思忖暫時得不出個結果,也就暫且將其擱置了下來,對著郭嘉招了招手,“你先隨我來。”

原本逐個找談話應當輪到秦俞,但郭嘉都送上門來了,乾脆先跟他交代清楚。

不過他也用不著太多叮囑,在從洛陽往並州回返的路上,郭嘉已經猜到了自己可能被委任的職責,現在也隻是正式過個明路而已。

他雖年紀尚輕,又慣來有幾分肆無忌憚的放縱姿態,卻也難免在接下喬琰的聘任文書之時露出了鄭重其事的神情。

也不免將目光在雲中郡從事與西河郡從事這幾個字上反複看去。

若論書法造詣,喬琰的字還算拿得出手,可也沒法與那些個名家相比,尤其是在這樣近的距離下還有蔡邕這麼個名家對比下,更是如此。

但這短短幾個字內的信任交托卻讓郭嘉不由心生蕩闊之意。

對峙白波賊、完善首功製、奇襲休屠各與那洛陽之內的步步為營,都已經足夠讓郭嘉看清她的本事和潛力,可在此時人儘其用的職權分配上,他看到的才真正是一番明主之資。

他將這文書揣入了袖中,又朝著喬琰拜了一禮。

以他的脾性,在此時說不出什麼願為喬侯肝腦塗地這樣的話,不過眼下此舉已能算得上是他的承諾了。

雖然他剛正經完了,這會兒又問道:“敢問喬侯,我這兩處往返,可能給安排匹好馬?”

喬琰挑了挑眉頭,“西河郡多的是好馬,以你郭奉孝的本事,難道弄不來一匹?”

都說了讓他去做那震懾南匈奴之事,震懾之餘給她再撈點戰馬回來,以郭嘉的頭腦不至於做不到。

對喬琰這等坦然的發揮下屬主觀能動性做派,郭嘉……也不是覺得不行。

想想他可以摩拳擦掌發揮的地盤,此時到底還是年輕了點的郭嘉,不知道何為社畜的悲傷,歡快地走馬上任去了。

他自己高興了,又想了想戲誌才之前的操作,還挺想效仿一二的。

可惜效仿也不能隨便效仿。

如今喬侯的誌向與行為在並州之內看來,實有幾分越界的嫌疑,而如今她因這並州牧之事也算是得罪了些人,更走上了與人同台競技之路,那麼有些書信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戲誌才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將他這條魚給釣上了之後便再沒寫過信,充分表現了何為不懷好意的釣魚。

郭嘉盤算了一番,此時正是喬琰將樂平之中的情況擴展到州郡之中的時候,他還是彆添亂的好。

這種不痛快,他決定從匈奴人那裡找回來。

那個據說之前被喬侯嚇唬過的南匈奴貴族叫什麼來著?

他先去跟護匈奴中郎將商量一下,找個好時候去監督他有沒有保管好某個“酒杯”!

南匈奴左穀蠡王——

他早將那休屠王的腦袋給丟了!

一見到這張死不瞑目的臉,他就難免想到他們之前那出失敗的謀劃,以及當日喬琰用半截長槍指向他的場面,如何還會留著這東西提醒自己。他也絕沒想到,不過這麼三個月的時間,就要迎來一位惡趣味的震懾任務執行者。

他如今更擔心的還是過冬的糧食問題。

南匈奴人在美稷城中定居,也漸漸學會了耕作,這就是他們絕大部分米糧的來源。

但那美稷城換成現代的位置就是準格爾旗納林鎮,比起種植還是更適合放牧一些。

在交付出去了那一批後,聽從漢人指揮的右部損失不大,左部的存糧卻顯然並不足夠,除非他們願意用駿馬皮毛去交換。

左穀蠡王也不是沒想過去掠奪一波填補空缺,可喬琰當日引兵前來,將那三千休屠各胡人頭堆放在廣場上的場面,讓他實在記憶猶新,也讓他暫時不敢做出冒進的舉動。

尤其是他才知曉喬琰上京城中去請罪之後,得意了沒兩天,就迎來了那護匈奴中郎將專門來宣傳的消息,那混蛋居然非但沒事,還混成了並州牧,手底下的兵馬又能迎來一次擴招。

他的糧該怎麼辦呢?左穀蠡王心中怏然。

不過說實話,喬琰其實也挺發愁糧食的。

所以在跟秦俞委派那簿曹從事的職位之時,她專門又多提醒了她一句,務必對各郡之中的財貨庫存都詳細檢查,絕不允許有任何濫竽充數的行為。

彆人不知道,她又如何會不知,一旦洛陽出現變故,不管曆史是否因為她的存在而發生了變化,也不管是由劉辯還是劉協繼承了那個皇位——

漢室傾頹天下生亂,幾乎是一件不可遏製的趨勢,那麼並州必然會在兩年內進入戰備狀態。

到了那個時候,一州各郡之內的府庫存糧必定要彙聚到中央進行調配,那麼便得從此時開始,確保登記造冊的數目無所錯漏。

秦俞自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她應道:“喬侯放心,我知曉這要害,先時喬侯令我管轄樂平農事,連帶著山田種植造冊之事,在統計之上也算是有了一批人手了,出不了差錯。喬侯此番又從洛陽帶回了那珠算器具,我上手嘗試實覺好用。”

“我想著,此番大可不必隻查糧食庫存,可以將州府假佐也一並派出,將各郡的稅賦倉儲和財政支出也一道查了就是。”

她這話中的雷厲風行勁讓喬琰越看越覺欣賞,觀其言行,更無有被她提攜到了高位之上的忐忑。

或許正是她這位君侯開了個好頭,讓這些下屬也跟著不畏於在人前施展才乾。

喬琰想了想,忽然笑道:“若如你所說將假佐一並派出,倒是你們母子一道做事了。”

這又何嘗不是這並州境內的一種美談。

也或許隨著此番州牧屬吏出行,正可將其引領成一股風尚。

秦俞眼見喬琰托腮而笑,神情中似有幾分放鬆之色,也不由跟著露出了會心一笑。

而在她離開後,喬琰又將那雁門郡從事和諸如門亭長、帳下督之類的官職都給安排了下去,總歸崔烈說是說的需要收拾行裝,這官職委派先落定也不影響他的行動。

典韋對於自己升了官職還依然隻需要負擔喬琰的安全還是很滿意的,當然,對自己的職位更滿意的還是褚燕。

門亭長這個位置說起來不如武猛從事或者是州郡從事氣派,可這恰恰是一個最能將他的優勢發揮出來的職位。

更讓褚燕覺得欣喜的是,喬琰顯然並不介意於他有了這樣的地理優勢,又有了這樣可供給他招攬從屬的官職之後,極有可能會借此在山中積蓄起一支獨屬於他的力量。

就像她當年也並不介意,讓他帶著那些存放不易的薯蕷去中原置換糧食,而後將流民帶回樂平來。

即便是他已經在樂平做了三年的事情,也對此地有了歸屬感,這份信任依然顯得過於沉重了些。

那麼他就必須要為喬侯死守這一處門戶,絕不讓人有任何機會在未經準許的情況下越界!

不過說起來,因為此事覺得喬琰委任人手不拘小節的並不隻是褚燕一人,還有徐晃。

褚燕曾經是賊,徐晃也曾經是賊,但如今呢?

黑山賊已經完全融入了喬琰所掌握的兵卒之中,白波賊雖還有不少頂著俘虜的名頭,但距離解脫這層身份桎梏,大約也不會太遠了,他徐晃更是先一步領了個官職,甚至成為了吃朝廷俸祿的一員。

想想不過四個月前他還是個在山中巡邏的頭目,徐晃便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錯位感。

他聽得喬琰在此時徐徐開口問道:“在山下可還適應?”

這話中不像是在問戰敗的山賊,而像是在問詢友人。

徐晃連忙回道:“自然是適應的,多謝君侯關照。”

喬琰道:“這便好,等到再適應一陣子,我會將一支隊伍交給你。你在那白波穀中構建防線的本事一流,那麼——”

“你可敢以陰山之上的外長城作為依托,建立起一道防線?”

徐晃眼神一震。

多年來,隨著大漢少有餘力在邊防上施展,外長城的防線早已可以算是名存實亡,甚至連那內長城的防線都時常被胡人所攻破,以至於他絕沒想到會從喬琰的口中聽到這樣的雄心壯誌。

可這話又何其鼓舞人心!

同樣是做山中之主,是在太行山中為賊還是在陰山之上為邊防,完全是地彆天差之事。

若有充足的補給和兵員,有那光祿塞作為安頓之處,起碼以徐晃的眼光來看,這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差事。

他壓製下了自己沸騰的心緒,問道:“可若真如喬侯所說,這並州邊防所要承載的壓力不是太大了嗎?”

喬琰擺了擺手,“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起碼是現在最合適於讓人知道的結果。

她這話說得篤定,徐晃想來她應當有自己的盤算,便沒繼續問下去。

又見她已從榻上站了起來,儼然與他的交談便是此番的最後一個,此時有出門的意圖,徐晃便將她擱置在一旁的大氅遞了過去。

喬琰伸手接過,說道:“走吧,你如今既為門下督屬官,也該先保衛好我的安全。”

徐晃問道:“喬侯這是要往何處去?”

喬琰回道:“回樂平見一個人。”

崔烈說是說的讓她回去住兩天,實際上以州府內的房間也不差她安頓,不過她盤算著呂布和張遼之間的對決要在三日後開始,此時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可做,加之她暫離晉陽也好躲過第一輪拜訪的高峰,等著陸苑拿出個章程來她再予以接待不遲,確實是離開更合適些。

而她所說的要見一個人並不是說的蔡邕,乃是另外一人。

自晉陽離開往樂平去,行到半路便下了雪。

大約是因為她又將自己的騎術給往上點了點,也或許是因為她走這段路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有些打滑的山道也並不影響她在此時策馬緩行,甚至在打起了傘後,她朝著朦朧落白的山間看去,自有一種趣味。

過北山入樂平境後她又放慢了些騎馬的速度,眼中所見,是這周遭的田地裡冬小麥已然生發,此時正是分蘖之時。

也好在今年冬日不若前兩年冷,讓小麥越冬的成活率大大提升。

喬琰確認其無恙,這才加快了些速度。

行到此處,同樣跟隨在側的典韋已經猜出她要往何處去了。

也果見她並未入這樂平縣城,而是直奔喬玄的祀廟而去。

在距離祀廟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她便翻身下馬,攏了攏大氅後朝著前方而去。

等到典韋將馬栓係好也跟上來的時候,他看見的正是喬琰並未進入祀廟之中,隻是在此時望著眼前的碑銘發呆,又緩緩伸手,拂去了面前碑銘之上的一片落雪。

這為她指尖所觸碰之處,露出了下方的字樣,寫的是——

瑰琦在前,靡所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