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長看高煜接個電話被整鬱悶了, 不由關切地道:“家裡出事了？”

高煜搖頭又點頭，“不是同你說我家那小姑娘跟一幫人去重走長征路麼。我兩個堂妹也一道去了，剛是她們給我打的電話。”

營長笑, “又有人覬覦你家小姑娘呢？”

“那是肯定的, 但我不是為這事兒煩。”他家小姑娘那麼好，沒人覬覦才怪了。

可這回兩個丫頭的話, 真的是戳到他最薄弱的那塊了。

人家都說結婚找的就是個伴。但偏偏陪伴是他給不了她的。

小姑娘會不會真的因為這個緣故把他pass了？

他們兩個人很聊得來，他各方面條件也不錯。這些他都比較有信心, 但就是這個陪伴實在是無能為力。

營長聽了他的話也沉默了。半晌道:“其實很多年輕小姑娘她就是崇拜英雄。”

不過, 這種崇拜也很容易因為現實的緣故消失。

結了婚還好，法律保護軍婚。

沒結婚的話, 搞不好因為現實的困難就跑了。但有時也實在怪不得人家。

他過年回去，他老婆也是好一頓埋怨。

平時就算了，知道軍嫂就是這麼過日子的，有心理準備。

但有一回半夜，小兒子病了, 大女兒也不大。他們兩家的老人又都不在了，沒人能搭把手。

半夜三更的，鄰裡關係再好你也不好去把熟睡的鄰居敲起來吧。

她隻能用小平板車墊上, 把兩個孩子一起拉去醫院。

為小兒子繳費、拿藥的時候, 女兒用背帶綁在身後。小兒子用小被被包裹著抱在懷裡。

幸虧值班的護士聽說她是軍嫂, 讓她把大女兒放在護士站安穩的睡。等忙完了小兒子，再去把大女兒接上, 一起回家。

他當時聽到真的是眼眶都紅了啊。

他的職級倒是可以隨軍了。但這個地方的條件，讓她們娘仨來遭罪麼？

要是留在呼和浩特那些地方, 其實和現在沒區彆的。他平時也回不去！

那還不如在老家呢。

半夜不好去打擾已經睡下的左鄰右舍, 但白天有事招呼一聲還是沒問題的。

高煜看自己這一鬱悶, 把營長這個七尺高的漢子整得都傷感了。

趕緊道:“那嫂子不也沒後悔跟了你。”

營長顯擺過夫妻感情好，辦公桌上還放著一家四口的合照呢。

“我倆是光著屁股玩大的，一個村的。”

高煜道:“那就是感情基礎很深厚嘛。你在這裡幾年了，其實也該調回去了。你老家哪的啊？我記得上次你說過，好像不算太遠。”

他們邊防上的人，隻要沒跨越半個國家，都還算近的了。

“河北邯鄲。”營長恢複了一下情緒，然後道:“其實女人還是比較感性的，所以她才寧願吃苦受累也要嫁給我。你得想辦法調動你家小姑娘感性的一面。我出去巡視一下。”

高煜點頭，看營長穿上外套出去了。

這會兒他們這裡剛開始飄雪，日子還算好過。

等營長出去了，高煜放下了手上的筆，有點寫不下去了。

他因為自己不是軍大畢業的，雖然去進修了一年，但總覺得有些欠缺。

這不太符合他從小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一貫做法。

所以這一年經常是得閒就拿了各所著名軍校的教材在看，中英文的都有。

畢竟如今隻有日常的工作，還算比較消停的。

營長看到了就說他是孔夫子挎彎刀。讓他給營裡文化水平不高的戰士上課，輔導他們考軍校。

雖然是額外的工作，高煜也欣然答應。在軍中考上軍校這也是一條非常不錯的出路了。

不然普通士兵退伍回去，地方上也不好安置，就業很成問題。

營長出去給他一通大力宣傳，水木的高材生，文武全才，英文書都直接看......

那些戰士一個個都挺珍惜這個機會的。都說是讀書的時候貪玩去了，現在後悔也晚了，能彌補一二也好。

全營500號人，每次上課的時候至少來100多。

除開在值勤的，這就很多了。

一時間下頭的兵對他這個高參謀都親近了很多。

不像之前大多對他敬而遠之的。

營長說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感覺跟大家尿不到一個壺裡。

“哎，我可沒跟他們說你爺爺是誰啊。不過你學曆那麼高，好些人都覺得你就是來鍍金、走過場的。肯定待不久！如今你來了一年了，踏實工作。其實很多人原本就對你改觀，拿你當自己人了。”

這會兒高煜就是在給戰士們寫教案。

他自掏腰包托他媽給郵寄了100套教材來，應該能用些年頭了。

一撥人用了，下一撥人可以繼續用。

營長說打申請幫他報銷，他想想算了。

小一千呢，回頭很多事得跟財務去解釋。這些複習資料平常都是士兵自己準備的。

憑什麼單給你們營報銷那麼多啊？最後還不一定能報銷得下來。

反正他平時也沒什麼機會花錢。

“其實營長你說得沒錯，我應該在這裡待不了幾年。就當我給營裡弟兄留的禮物吧，我也不差這個錢。”

搞得營長老大的不好意思。他一開始沒想到教材的事，沒想到高參謀做事這麼追求儘善儘美。

他想著讓下頭戰士聽聽課就好的。

高煜過去一年在劉權那裡分紅拿了八千。華僑公寓暫時也沒房子出售，不等著用錢。

他打開窗戶，有些碎雪花飄了進來。

他站那裡抽了半根煙，抬手看看手表，回來坐下。

把煙夾在指尖，翻出信箋紙給程瀾寫信。

程瀾收到信的時候，已經上完了第一周的課。

這就下雪了啊，她還在穿連衣裙呢。

這次出去重走長征路，今年的好多條裙子都還沒怎麼穿過呢。

高煜在信上自然沒有說他被兩個妹子直言不諱的話打擊到了。

隻是說他看到營長眼眶泛紅上前關心。

這才得知營長老婆抱怨他不能陪伴。尤其是孩子半夜生病了，她一個人實在艱難。

不過，營長老婆也就是抱怨兩句。因為她嫁給營長的時候就知道軍嫂的日子是這麼的辛苦。

但營長的愧疚也是真真切切的，為自己不能照顧妻兒而愧疚。

程瀾看他信裡說營長平時鐵骨錚錚，但說到這些眼中都有淚花閃爍也是十分感慨。

後面又寫他現在做起了全營的文化教官，思想工作也在給戰士們做，真的是越來越有政委範兒了。

回頭再升一級，沒準還真能去乾政委了。

林師長回來聽說又有內蒙古的信到了，忍不住挑眉。這人雖然不在，存在感倒是挺強啊。

連走長征路不好聯係，都塞兩個堂妹來參與。

這才剛回來幾天，信就到了。

當年也沒見老連長這麼會追女孩子啊。

他電話裡和高戰清說起這事兒，“一兩周必定會收到一封信，真的是有心了。”

“上心了，自然而然就會了。這還需要人教啊？而且，他們現在又不像我們那陣，腦袋彆在褲腰帶上。那是隻爭朝夕啊！追求姑娘也隻能是簡單、粗暴，沒時間慢慢醞釀感情。現在完全可以書信往來、紙短情長、循序漸進嘛。瀾瀾的學業如何？”

“上期末全年級第六，全市排在三十多。她自己說是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我到她的房間去看，學習資料也堆得太多了。要送刻成竹簡，估計都夠堆五車了。她是個要強的，既然立誌考京大，肯定會全力以赴，不用大人怎麼督促。我們反正是做好後勤保障就行了。”

畢業班的學習任務真的很重。

年級前三十名又額外被聚攏來，校方給他們開小灶。

然後回到家，楚老師那裡還要再自己補課。

程瀾現在每天騎自行車往返，節約一些路上的時間。頭發也剪短成了男仔頭。

衣服都儘量穿深色、經臟的。

也就每天的晨練還在堅持著，陪練都沒怎麼去做了。

這樣一來，時間就過得很快。幾乎是一眨眼就到了半期考試。

這期間她和高煜通了五六次信。

高煜想看到的‘碎碎念’，終於又在信中出現了。

一看就是壓力挺大，借此釋放。

他也化身知心哥哥，幫她紓解壓力，提供複習的訣竅等等。

十一月初，半期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程瀾考到了年級第四名，全市二十六名。

這個成績和往年錄取線相比，夠得上京大的線了。但經管係還不是十分有把握。

期間林景南也時常打電話回來。他還記得當初自己高考失敗的陰影。

考大學這件事是他爹生前很在意的，他這個當小叔的自然也要多關心、關心。

聽到程瀾這個名次他咋舌，“不錯、不錯，比小叔強多了。不過，你也不要壓力太大了，要張弛有度、注意休息。”

“嗯，我知道。你幾時回來啊？”

暑假林景南回來的時候，程瀾已經去北京了。

等她回來，他又回雲南了。

相當於過年一彆叔侄倆還沒見過。

“過年前吧，回頭正月間我回村裡看你。”

“好！”

外頭林師長喊道:“瀾瀾，快來。女排的比賽開始了！”

這會兒在櫻花國正舉行第三屆世界杯排球賽。華國女排是以亞洲冠軍的身份參加。

我們已經五戰五勝了，再勝兩回，就能曆史性的摘得世界杯賽的冠軍。

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華國因為毛熊國入侵阿富汗沒有參加。

那之後體育運動已經又沉寂了許久。

那之前倒是全國都在為此做著準備。

就連程瀾、小叔、馬丹陽、徐懋寧都不同程度為80年的奧運會備戰過。

徐懋寧還差點因為要參賽而推遲一年高考。

不過現在想想他也是真厲害啊。

耽擱了大半學期，最後居然是以市狀元的身份高分考入的國防科技大學。

這也就難怪徐爺爺那麼看重他。

如果不是有徐媽媽的緣故，程瀾也很想寫信向他討教一番學習方法的。

但有徐媽媽防賊一樣的盯著，程瀾從來沒主動給徐懋寧打過電話。

半期考試前他有打過來，兩人聊了聊複習的相關情況，徐懋寧也把自己的訣竅傾囊相授。

程瀾覺得自己也算得上博采眾家之長了。

馬丹陽和林琅、邱鑫泉、王維漢她也去求教過。

這學期王維漢和邱鑫泉都如願考入了心儀的學校。

王維漢上了第一誌願，如今在城北求學，每周回來。

邱鑫泉最後沒上軍醫大，他超常發揮考入了北京醫科大學。

林琅和王維娜戲言這學期回來有人給拿行李了。

所以程瀾在大院裡的小夥伴，高考的表現真還挺不錯的。

她明年肯定不能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