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錦熙下午看到女兒的新衣服, 得知是程瀾送的，她還帶肖晚去遊樂場玩了一天, 然後到春熙路的龍抄手吃小吃也不由感慨道：“確實蠻會做人的。她是從小就這樣周到的麼？”

聽了這話, 林景南表情有些古怪。從小周到個毛線！

瀾瀾從小在村裡那都是屬螃蟹的，同齡人看誰不順眼就擼袖子打人家。

她跟著她爺爺和他這個小叔學了拳腳功夫的嘛，猖狂得很。

比她大的、打不過的, 就回來喊他去打人家。

當然, 她也不是會胡亂就動手的人。

肯定是對方有該挨打的地方，譬如把杳杳推河溝裡去了之類的。

說起來進了大院，瀾瀾的脾氣真的收斂了好多了。

所以他才說她之前主動給那個韋什麼潔的出主意，化乾戈為玉帛是違心的。

梁錦納悶地道：“你乾嘛這副表情？”

她也覺得瀾瀾的脾氣挺好啊。又乖又甜的, 還很會為人著想。

林景南道：“她也是長大了才比較懂事。不過二姐你讓小晚多跟她接觸，沒錯的。”

林師長點頭, “嗯, 我也覺得讓小晚這些天多和瀾瀾接觸、接觸是好事。難得她這幾天還挺清閒。跟小琅多接觸也挺好, 就是小琅太忙了。”

環境也很重要啊！

大院裡這一撥和小琅、瀾瀾一起玩的孩子, 他看著就都挺好的。

小晚不知怎麼腦子裡就一直有著接班的想法。

是有這樣的規定，到了年紀有工作的人可以退休讓自家孩子去接班，然後自己就拿退休工資了。

所以她覺得已經有個鐵飯碗工作在等著她了, 她不用太拚。

工廠裡當工人也好, 小學當老師也罷，都是能當一輩子的, 很穩當。

但是，少年時不努力去拚搏達到自己的上限, 將來多半是要後悔的呀。

想到這裡林師長道：“錦熙, 你和昌偉的工作肯定是要留一個給肖晨的。要是他以後的嶽家提出一定要有個工作指標才肯結親, 你們怎麼辦呐？“

林錦熙和肖晚聽到這個問題愣住, 這等於是問林錦熙是兒媳婦重要還是女兒親了。

剛在外頭澆了花進來的程瀾和林墨聽到這個問題也有些驚訝。

肖晚才十歲，肖晨才八歲。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早了點？

不過，真要臨到頭了才面臨這樣的抉擇，到時候恐怕過程和結果就不美好了。

他倆也坐了下來聽著。林墨還把他得的新衣服拿出來給閆淑芬看。

林錦熙不以為然地道：“不給安排工作就不嫁，我稀罕她啊？還沒進門就這麼橫！”

當婆婆什麼的，她覺得離她還很遙遠呢。她今年還不到30周歲。

林師長一臉嚴肅地道：“如果她懷孕了呢？她可以據此去告小晨一個流氓罪的。那逼著你提前內退把工作讓給她，你答不答應？”

流氓罪很嚴重，特殊時期要死人的。

當年蕭老師就是被冠以這個罪名，差點弄去槍斃了。

林錦熙和肖晚的臉色也跟著嚴肅了。

肖晚盯著她媽，見她沒能說出‘無論如何那個工作是給我閨女留著’的話，心頭也開始沒底了。

林錦熙也覺出她爸的意圖了，所以沒用這樣的話來安撫女兒。

這要真到了那份上，事關兒子的生死，她們兩口子怕是真的會被拿捏住啊。

而且，以此催逼著肖晚多努力確實不是壞事。

林景東道：“是啊，小晚。咱們做事要未雨綢繆，這一點你程瀾姐就做得很好。她一來就在批發市場接了模特兒的活兒又做百貨生意，其實一開始我是不理解的。

但如今事實證明她這一步走對了。就連大舅這次買房也是幸虧她做生意手頭有錢，才不用到處沿門托缽似的借錢。”

他爸這裡買了一套就沒多的錢了。之前該分的錢也都分給他們這些做兒女的了。

老丈人那裡借了5000，已經看在他爸官複原職的份上了，不可能再多。

這已經是非常大的一個數目了。

那他如果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就不得不跟錦熙借錢了。

錦熙的錢是那麼好借的麼？

回頭她再提出要把兒女放在娘家，他們就不好拒絕了啊。

到時候還不知道多出多少矛盾來。

他總不能去跟秦柳說那4000你先借我用一下吧。

至於其他戰友家，人家也要籌錢買房子呢。

就是這一次不買，人家也會等著下一次的機會。哪有閒錢借給他？

畢竟按他們夫妻的收入，要還上也不容易的。

程瀾道：“我就是覺得手頭鬆動些好。”

林錦熙看看程瀾戴的手表，還有外頭的自行車，房間裡的收音機、英漢大詞典......

她寄人籬下是不好開口要錢去買這些啊。

家裡又不隻程瀾一個孩子。老爺子不一碗水端平，就是素來被他誇大氣的大嫂也要很不滿的吧。

不過，這丫頭也太能掙了！

聽說這次她還包車、包吃住的帶著二十多個人出去遊玩了四天呢。

平時用林墨的話說就是‘有錢又大方’。

這又借3000給她哥嫂買房子。

嗯，小晚說給她們買新衣服是掛的帳，在以後的工資裡扣。

但她起碼是十個月掙了有4000啊！

林錦熙如今對程瀾那是真有幾分刮目相看，不敢再指使她乾活了。

肖晚當天晚飯都少吃了半碗，大人看了也沒拿空話安撫她。

如果真發生老爺子說的事，可能真是那個發展呢。

而且，讓這孩子明白那個工作不是鐵板釘釘就是她的了，不是壞事。

最後還是林墨道：“小晚表姐，你彆害怕。如果姑姑真的把工作給你弟妹接班了，你回成都來參軍啊。隻要你讀了高中，我爸爸怎麼都能送你去參軍的。然後你可以像小叔一樣在部隊裡考軍大。”

林師長笑了一下。這小子雖然憨直了些，但對家裡姐姐、妹妹是真挺好的。

就連閆淑芬對林墨說這話都挺滿意的。

反正如果肖晚真的不能接班去當工人或者老師，林錦熙回家開口了，林景東肯定不能不管。

就算老爺子那會兒不在了，也不能不管。畢竟就這麼一個親外甥女。

對表姐都能這樣，對親姐肯定也不會差了。

她笑著開口，“對，小晚，你再多吃點菜。這可都是彆人上門拜年拿來的各地特色菜。錦熙你們走的時候，我給你們一樣拿點。還有梁錦也是，除了雲南的土特產我也一樣給你拿些。”

徐雷等人在四川到處送貨，回程都能運一些當地特色的東西回來出手。

一來一回的，賺頭還蠻大。

因為他們運貨安全，讓人放心，如今生意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王誌強問過程瀾，知道給林墨發大紅包不好，一眾人等來拜年的時候就送的這些各地土特產。

閆淑芬和梁錦都道：“謝謝大嫂！”

私下的時候梁錦對林景南道：“你家的家庭氣氛好好哦！”

她真的是很喜歡。

林景南道：“牙齒也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暑假大嫂和二姐吵得其實也是蠻厲害的。

“嗯，那才正常。完全沒有一丁點矛盾，不科學。”

過沒兩天，程瀾在家接到方真的電話。她先和林師長說了一陣然後叫程瀾過去接的電話。

“瀾瀾，沒你指導，石阿姨和小煜這次做的灰水粑就沒那麼好吃了。”

程瀾笑，“可能他們是有些生疏了。方奶奶，給您拜個晚年啊！祝您身體健康。”

這個級彆的離休老太太，隻要健康那真是什麼都不缺的。

方真笑道：“好啊，我也祝你越長越漂亮，學習進步！對了，小煜說有話同你講。”

她示意旁邊的高煜過來說兩句。

你小子不好意思打電話，我也替你打了。

高煜隻好過來，“哦，瀾瀾，那300塊我已經報銷下來了。給你彙過去？”

“好的。”

“嗯，就這事兒。你有什麼事兒，隨時給我寫信就是了。”

高煜和程瀾基本是寫信交流，講電話很少。

他說完這句就道‘再見’了。程瀾便也道‘再見’掛上了。

方真在那邊道：“也彆光是寫信，時不時要找個由頭打打電話。你要是不在，我給瀾瀾打。反正我確實挺喜歡她的。這個暑假，我一定把她叫到北京來陪我。”

“她準備去深圳看看，本來寒假就要去的。但不是大院的人要去玩麼，就推遲到暑假了。”

“那我老太太同她一塊兒去啊。打著讓她給我作陪的旗號，她一路待遇也能好不少。順道也讓她給我講講如今的經濟形勢。決定了，就這麼辦！”

當初衝著舒敏身體健康接受了這個兒媳，其實這二十多年兩婆媳一直不投緣。

很多事不合心意，她想著自己兒子身體不好就算了。反正不聾不啞不做翁姑。

好歹舒敏給她生了一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大孫子。

但是沒想到她膽子那麼大，竟然乾涉起軍區人事來了。

如今她插手的事是不大，但以後她的膽子會越來越大的。

讓她內退了也好。

結果，當年那封讓小煜他爹耿耿於懷多年的舉報信居然也是她寫的。

所以這一回，大孫子中意程瀾她很滿意。

這孩子長得好看，性情爽利、大方，人又能乾，還是老戰友的孫女。

這個孫媳婦她要定了！

如今小煜很多事不方便出面，她可以出面啊。

那天這小子回來了，被她一番逼問，最後隻逼出了三個字，‘她還小’！

嗯，原來你小子也不是個憨的。要是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對人家大有好感，那真是個笨蛋了。

這邊林師長問了下什麼300塊，他就在旁邊聽到了一點。

程瀾便和他講了是怎麼回事。

林師長搖頭，“景南也真是好笑。你是他侄女，又不是他長輩。甚至你自己都是住在你堂伯家裡，他還帶著那麼多人來投奔你過年。真是讓他媽把這個老幺慣壞了。然後你爺爺也接著慣他。嗯，你也有份！”

程瀾嘿嘿的笑，小叔一貫就是這樣的啊。

“隻要梁軍醫樂意繼續慣著他就好啊。”

想到這個準兒媳婦，林師長笑著搖搖頭，“有些人就是命好。算了，心性簡單一點也不能就說是壞事，也不能個個都想高煜那樣。說來他比景南還小兩個月呢。”

程瀾楞了一下，“他比小叔還小啊？”

她知道他們是一年的，但一直以為高煜哥肯定要大一點。

就兩人看起來那種感覺嘛，而且小叔一直也很聽他的話。

原來他還要小一點哦。

過了元宵，林景南和梁錦、林錦熙和肖晚就都坐上火車離開了。

林師長嘀咕：“這老幺不會畢業以後就留在雲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