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擔著山泉水回去, 程瀾正在用力推著米鍋。

十幾個人吃飯，煮飯的學問也大。一個不好，不是夾生就是焦了。

七伯母告訴了她技巧。她其實也是頭一回做幾斤飯, 因此小心翼翼的。

這米湯就是摻的上午的山泉水煮的。中午高煜他們都喝了，說是格外的好喝。

雞湯也是用山泉水燉的，中午兩隻雞讓他們六個人和程瀾連湯帶肉直接吃了一大半。

那雞連骨頭三斤重，去骨得小兩斤吧。

下午程瀾便又摻著其他食材燉了一鍋高湯。

可以喝, 也可以勾兌在今晚的菜裡，明早還可以用來摻在面湯裡。

這會兒新的山泉水擔回來，程瀾就對林琅道：“幫我燒四瓶開水。”

人多, 真的什麼都消耗得快。尤其這是冬天，為了保暖和彌補消耗的能量都要多吃喝一點。

林琅比了個OK，拿著水瓢去舀水摻到鍋裡。旁邊一字排開擺了四個5L的開水瓶。

燒火的已經換成了孟家成和林墨。

程瀾說火大點, 他們就拿著火鉗往裡塞柴和穀草，說火小點就抽點出去。

邱鑫泉和王維漢則被打發去切臘肉、香腸和菜去了。

今晚就沒什麼大姑娘、小媳婦來幫忙了。都這麼多人了！

而且下午該做的準備工作七伯母她們也都幫著做了。人家自己還要過年的。

程瀾便做總指揮, 安排眾人乾活。

她原本沒想讓林琅等人坐了一天車還乾活的，但他們對於坐著吃高煜等人的現成都有點不安。

而且人多分著乾, 活兒其實也不多。

高煜看徐懋寧回來後隱隱有些喜色蹙了下眉。嗬，這兒還有個想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小老弟啊。

而且，林景南看起來也不反對。他還挺好說話的嘛。

好在程瀾那裡對徐懋寧並沒什麼不同。

他正想著，察覺高煊一直在暗搓搓的盯著自己看, 便掃過去一眼。

高煊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慢慢把頭轉開。

這以後是不是都不好叫‘程瀾妹妹’了？

而主院那邊, 楚錦瑟跟母親說她想過去幫忙。

中午她就跟程瀾七伯母等人來幫忙了。

“他們那樣子看著都是沒怎麼做過廚房活計的。隻靠程瀾估計不行, 我過去搭把手吧。”

裴湘君盯著她, “如果需要你幫忙, 程瀾會出聲的。錦瑟, 齊大非偶！有些人看著好像離得不遠，但其實遠在天邊。”

林景南在鄉下長大，回來也比較接地氣。而且支書問到，他笑著說有女朋友了。

高家那兩兄弟她看得出來，都是家世優越的人中龍鳳。

不管她家小閨女是對哪個上了心，都不是好事。

楚錦程也嚴肅地道：“那幫大院子弟你也千萬彆動心。咱們還是小富即安就好。”

當晚吃過，眾人和程瀾一起收拾了。

然後從水井裡打水燒給坐了一天車的人洗澡。

十來個人，這可得燒幾大鍋了，又廢柴。

但這幫人沒高煜等人放得開，不習慣男的一撥、女的一撥脫光了一起在池子裡洗。

程瀾是準備遷就他們單獨洗的，也就多費些水和柴而已。如今不是太缺這些了。

反正，讓他們自己動手劈柴、燒水就是了。

林景南嗤笑一聲，“你們一個個真是溫室之花。我們在密林裡逃竄的時候能怎麼洗漱？隻有抓一把雪隨便擦擦就作數了。在陣地上就更彆想有什麼待遇了。”

徐懋寧道：“一起洗就一起洗。我們隻不過是在家裡待慣了，也沒林小叔你以

為的那面嬌氣。大家分作兩撥洗吧，女孩子優先。”

大院裡的小夥伴們都應了一聲，誰還想被人看不起啊？

大院裡用慣自來水的，放出來直接有冷熱水的選擇，調到習慣的溫度就好。

在外頭偶爾見到的也是壓水井。一壓壓水杆就出水。

這個還原始得要用桶拉水的水井，他們看著也有些稀奇。

一開始拉著下頭的桶還不知道怎麼把水弄進去。

高煊便叼著一根煙站在井台邊教給他們技巧。

邱鑫泉點頭，試了幾下道：“會了。”

程瀾拿過圍巾繞到脖子上，“小叔，走了——”

他們要去支部辦公室打個電話回家。

錦熙姑姑回來了，他們怎麼都要打電話和她說上幾句。

這次的活動是早就安排好的，很不巧和回家的她錯開了。

另外，也代大院裡的小夥伴們打電話回去報個平安。

打一個就好，大伯他們會知會各家的，都一起來的嘛。

林景南答應著出來，林墨、林琅跟在後頭。

徐懋寧、馬丹陽他們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燒水洗澡肯定是辦得到的。

高煜哥他們早來一天，對屋子也比較熟悉了。要找什麼東西也可以提點一二。

就不用程瀾一直在屋裡了。

路上林琅道：“沒想到鄉下日子其實也挺舒服的。尤其居然還有地龍啊！”

得自己從水井裡打水燒來洗澡什麼的，偶爾一次還挺新鮮的。

程瀾道：“這是我們村裡最富的一家。以前全村七成以上的人都是楚家的佃戶。這個地龍我問了，是楚錦程姑祖母年幼畏寒，他曾祖父特地給幺女弄的。聽說當年耗資不菲。你千萬彆覺得這就是當前農村的生活水平了。回頭我再帶你們去彆的人家看看。”

“哦，這樣啊。瀾瀾，你說當爸爸的是不是都最疼女兒啊？”

程瀾笑道：“疼的是真疼。大伯怎麼疼愛你了？”

“不是他，是爺爺。爺爺不是一直為姑姑的事懸著心麼，今天姑姑也要帶著表妹回來。不過我們跟她沒打上照面。畢竟她是臨時才決定寒假也回來一趟的。我看爺爺就特彆的上心。而且他很糾結，就生怕姑姑過得不好。但姑姑的婚姻現狀又讓爺爺很矛盾，不知道怎麼著力才好。”

林景南挑眉，“怎麼就回來了兩個人？”

林琅搖頭道：“不知道。”

程瀾道：“錦熙姑姑一年就回來得了兩次，林爺爺肯定上心。畢竟坐一次火車，來回就得兩天。她要是真考上了川大的研究生，那倒是回娘家方便了。”

“不過，跟肖姑父離得就遠了啊。她為什麼不考西安的大學呢？這也難怪肖姑父多想。”

林景南道：“想回家鄉吧。她記憶中最好的應該都是少女時代。因為你爺爺的關係，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受優待的，就跟如今的你差不多。那十年對比林家其他人她可能過得挺好。但估計在她心底也是有落差的。”

程瀾點頭，回了成都肯定多少是可以沾些光的。哪怕林爺爺不會為她做違背原則的事。

離得遠了，那就是真的鞭長莫及了。

林墨嘀咕道：“姑姑就隻會朝過得比她好的人看齊。那十年全家都在遭罪她怎麼就不慶幸呢？”

林景南摸摸他的腦袋，“她性子就是那樣的。”

而且就聽她時常把‘我們這樣的家庭’掛在嘴邊，估計平常和姐夫相處時也是一樣的。

林琅道：“但讓姑姑為了家庭就放棄高考，也是不對的。”

四個人對林錦熙複雜的婚姻現狀也說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林琅看看林墨撓撓頭，聽說秦柳阿姨準

備勞動節要結婚了。這也能讓她爸媽少一塊心病。

之前以為秦柳阿姨的事才是最難解決的。但沒想到竟然還好。

有小胖子這個紐帶，兩家人以後還是能有接觸的。

當初秦柳阿姨在軍區附近做生意，她心頭其實捏了一把汗的。

但她跟爸爸其實就單獨見了商量小胖子撫養費的那一次。

嗯，秦柳阿姨是一個愛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也靠她自己在成都立穩腳跟了。

沒想到反倒是姑姑安定了十年的婚姻出了比較大的岔子。

如今她和姑父怕也是貌合神離吧。唉，不知道最後什麼樣的走向。

林琅他們把電話撥過去，林景東那邊其實也差不多剛把妹妹、外甥女接到家。

閆淑芬接的電話，“已經平安抵達、吃過晚飯啦。好，我知道了。我跟他們各家都說一聲。爸，小琅和小墨他們在瀾瀾那裡吃過晚飯了，也和景南見面了。我出去替各家的孩子報個平安。他們想跟錦熙還有小晚講講話。”

說著歉然一笑，“你們臨時說要回來。他們跟大院裡的其他人一早約好，都去程瀾那裡了。”

林錦熙道：“景南怎麼也在那裡？”

林師長道：“過年他要回去給老程上墳啊。新墳頭一年，肯定得去的。回頭再跟小琅、小墨一起回來。”

林錦熙過來接過話筒，林師長也一起過來，還叫了肖晚一起。

肖家人也是搞笑，還把肖晨這個男丁給扣下了。

這邊四個人都跟林錦熙致歉，致歉不知道她要回來，不然肯定不會全跑了的。

問她哪天走，他們早點回去聚一聚。

“嗯，開學前吧。我是拿了書回來看的，小晚也帶著寒假作業。”

“那好，那就過陣子再見了。”

閆淑芬叫上林景東一起到大院各家都說了一聲，孩子們都平安抵達了，很適應鄉下的生活。

“說是住在上次一起玩過的開明地主後人的家裡，那家比較寬。吃得也挺好，村裡家家戶戶都送菜過去給添菜，又幫著做。喝的是山泉水燒的開水、煮的高湯。他們說很好的體會了一把從小聽長輩說的軍民魚水情。景南也從雲南直接過去了，住在一起。程家村正好在雲南回成都的路上嘛。得去給程叔上墳，新墳頭一年。他可是頂的孝子的身份。”

“哦，平安抵達了就好。吃的、住的在其次，本來這次就是為了讓他們接地氣。”

“就是、就是。”

打完電話回去，今天到的人便分作兩撥去洗澡，然後各自歇下。

馬丹陽和林琅畢竟是坐了一天的車，程瀾戴著耳機聽收音機的時候她們就睡著了。

徐懋寧等人也大都睡得挺好。

高煊他們休養了一整天，這會兒精神倒是還不錯。

他故意開口對林景南道：“看你和徐家那小子單獨出去再回來，氣氛融洽了許多啊。嗯，你該不會是還挺中意他當侄女婿的吧？”

他和林景南說話，眼角餘光其實注意著正在八仙桌那邊喝水的自家老大的反應。

嗯，確實在關注！端水的手都停頓了一下，很明顯了。

林景南道：“他確實勉勉強強還算配得上我家瀾瀾。而且年齡也正合適，性子也還算成熟。那種大了五六歲的，都有老牛吃嫩草之嫌了。”

高煊笑了一聲，“你要求還挺高嘛，徐懋寧還隻是勉勉強強配得上而已。”

高煜擱下水杯，回頭看了林景南一眼。

五六歲、六七歲多正常的年齡差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