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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悅萱還是和剛才一樣, 沒什麼表示，隻是點頭道：“請講。”
向雲開口：“雷、閃電、星星。雲、雨、彩虹。”
雷，是敲金磚。
閃電, 是放花鞭。
星星, 是一樹李花萬萬千。
雲, 是趕羊群。
雨, 是吊銀線。
彩虹, 是五色橋梁空中懸。
聽到這些意象, 於悅萱板著的臉終於有了些許鬆動。
“回答正確。”
向雲的大腦終於獲得了短暫的休息, 他放鬆的歎了口氣。
誰知道一道題目還有這樣的陷阱, 每一句話都是一個意象, 這誰想得到啊。
“不要得意，考驗現在才開始呢。”於悅萱如此說道。
“需要我給你們短暫的休息機會嗎？”
向雲搖搖頭，“不用了, 繼續吧, 謝謝。”
“有膽量。”於悅萱如此誇道, “那就開始吧——”
她清清嗓子, 擺起腔調說道：“我有亂山，上長百草, 有枝無葉, 草中藏百獸，有喝的沒吃的。請同學借羅網，讓我捕獸一用吧。”
李星鶴戳戳向雲, 小聲道：“怎麼辦啊老雲, 我感覺我們這局輸定了，這講的是什麼啊。”
本以為向雲也會慌亂而不知所措，沒想到他居然比之前還要適應, 竟然還安心的歎了口氣。
“是隻需要我說謎底，還是需要我把典故一起說出來呢？”他問道。
於悅萱輕微的睜大雙眼，一手按在唇邊。
“哦？你還知道什麼典故？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幾分真才實學。”
向雲這次帶上了些許自信的表情。
“這段話，出自唐代的《琱玉集》，是一個小故事。講的是孔子出遊，遇到一個帶著象牙梳子的婦人，就問弟子們，誰能夠借取她頭上的梳子。於是其中一個弟子，也就是顏回，自告奮勇過去跪求婦人，說出了上述的那段話。”
如果隻是單純的猜謎語，那向雲可能還有點迷茫，可一旦扯到這種帶曆史典故的，就是‘好學生’的特長了。
所以，在聽到於悅萱說出那段話的時候，他已經十分的胸有成竹。
於悅萱見此，並沒有表現的多驚訝，而是示意他往下說。
於是向雲在李星鶴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說完了全部。
“亂山，指的是頭。有枝無葉的百草，指的是頭發。百獸，指的是發中的虱子。那麼借的網，自然就是梳子了。”
“婦人聽到顏回的那段話，二話不說就取下了梳子，並且講解了緣由，讓顏回驚歎於她善解話外之音的才華，於是默然的走開。”
“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向雲長長的舒了口氣，“請問，我說的對嗎？”
這次，於悅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回答正確，你的確是當之無愧的好學生。”
李星鶴重重的拍了拍向雲的後背，“可以啊老雲，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看來咱們勝利在望啊！”
向雲看著他，欲言又止。
其實他很想告訴李星鶴，不要下定論下的這麼早，古今中外那麼多的曆史，向雲不能保證對所有的都很熟悉，他再怎麼努力，也隻是比一般人多學習了幾十個小時的程度，不可能做到百問百答。
要是於悅萱的下個問題他答不出來，那不就尷尬了嗎？
一旁的陸蘇然也隻能做到保持安靜，畢竟學問這塊真的不是他擅長的，隻能不添亂，讓向雲好好思考了。
“既然第二個問題都回答出來了，那第三個……你應該也沒問題吧？”於悅萱的目光落在向雲身上。
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對決了。
向雲勾唇：“請講。”
“接下來我說的，隻有八個字，請聽題——黃絹幼婦，外孫齏（ji）臼（jiu）。”
李星鶴：“……”
陸蘇然：“……”
確認過眼神，都是傷不起的學渣。
咱就是說，能不能整點陽間的題目啊！出的這麼偏門，誰知道有這玩意兒啊！
正常人真的會知道這東西的含義嗎！話說大馬路上隨便找一百個人，一百個人回答不出來吧！你這不是故意在刁難人嗎！
陰間的鬼，陰間的題目。
很好，非常的匹配。
兩人都將自己的眼神集中在向雲身上，仿佛他的身上，現在正亮堂堂的寫著一行大字——全村の希望。
被兩個人看著的向雲：“……”
其實這道題目他讀過，所以也知道答案，但是陸蘇然和李星鶴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明顯了，看的他反而感覺壓力巨大。
乾脆……
李星鶴緊張起來，“老雲，你是不是不知道啊，那完了，咱們一起接受懲罰吧！”
向雲：“不……”
陸蘇然：“小向，我們走到這裡全都靠你，要不懲罰讓我們來，你繼續下去挑戰吧，不知道這樣行不行得通。”
向雲：“等等……”
李星鶴假裝抹了把眼淚，“哎，老雲啊，沒辦法了，咱們能走到今天全都靠你，但是我們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讓我來代替你受懲罰吧！”
向雲：“……”
畫中的於悅萱雙手抱臂，無語的看著三個人，“想好答案了嗎？”
向雲趕緊將李星鶴扒開，“想好了。”
李星鶴：？
“老雲你欺騙我感情！”
向雲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這道題目，出自《世說新語》，我說的沒錯吧？”
於悅萱嗯了一聲，“繼續，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於是向雲往下道：“黃絹幼婦，外孫齏臼。這八個字，是曹操和楊修路過曹娥碑時，在上面看到的字。其中有這樣的隱意——”
“黃絹，指的是色絲，合成‘絕’字。幼婦，指的是少女，合成‘妙’字。外孫，女兒的孩子，合成‘好’字。齏臼，受辛之意，合成‘辤’（ci）字。”
“所以，聯合起來，就是‘絕妙好辭’的意思。”
“啪啪啪——”
在向雲說完之後，於悅萱慢慢的鼓起掌。
“好，不愧是‘彆人家的孩子’，這個稱號確實名副其實。我承認你的學識，通過吧，下面是最後一層，也就是我們班長親自考驗，祝你們成功。”
火焰開始燃燒於悅萱的畫像，也將堵住樓梯的牆壁吞噬，露出了通往最後一層——二十四層的樓梯。
向雲看著深不見底的樓梯，按住心口平複呼吸。
李星鶴豎起大拇指。“對不起老雲，我不該懷疑你，有你在，什麼學識問題都不是問題！”
“不要吹了，我也有涉及不到的地方，隻希望下面班長出的題目可以在我的學識範圍之內，不然一切都是白搭。”向雲沒有驕傲，隻是覺得虛驚一場。
這種偏門的東西都能考到，誰知道下面的班長會出什麼題目來考驗他呢？萬一出到的是他沒學過的……
向雲搖搖頭。
不能這麼想，越是這麼想，就越容易打擊自信。李星鶴和陸蘇然現在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自己就再……努力一下吧。
“你們要休息一下嗎？”收回想法，向雲問兩人。
陸蘇然搖頭，“小向，你要休息的話休息一會吧，畢竟都是你在答題。”
向雲思索一番，說道：“不了，既然大家都不休息，那我們就直接下去吧，還有最後一層，不管去不去都在那裡，謎題已經在等著我們了。”
“既然老雲這麼說！那我們就衝吧！”李星鶴鬥誌昂揚，“勇敢老雲放心飛，星星陸陸永相隨！”
陸蘇然：“加油。”
向雲用手擦了擦鼻尖的汗水，往下走去。
最後一層。
畫像上，站著一個面目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孩。
下面掛著一個牌子——
【雁鴻中學高三（1）班班長施小巧丁曲、天殊雪/合繪】
又是丁老師和天殊雪的合繪。
見到從樓上走下來的三人，畫像上的施小巧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和他們寒暄，直接開始提問：“二形一體，四支八頭，一八五八，飛泉仰流。”
還在下樓梯的三人：“……”
向雲安慰他們：“沒事，第一題總是比較簡單的，我們慢慢來，一定可以解答出來。”
李星鶴已經徹底放棄這條賽道了，他覺得還是不帶腦子的體育適合自己一點，於是焉了吧唧的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向雲：“差不多吧。”
果然好學生就是不一樣，這條賽道專門就是為向雲準備的。
試想一下，如果這次進入副本的人裡沒有向雲，那他們怕是這輩子都彆想出來了。
痛苦。
聽到向雲的這句話，施小巧卻皺了皺眉，似乎對這三個人意見很大。
“既然知道答案，那就快點說，磨磨唧唧的是想失敗嗎？”
向雲向來擅長察言觀色，除了無法猜透天殊雪在想些什麼，讓他有些挫敗之外，其他人的神色他還是能夠觀察出來的。
就比如眼下這位施小巧，雖然被關在畫像裡，但是能明顯看出她對三個人的不爽，而且是恨不得將他們打一頓的那種不爽。
於是向雲不再多言，快速的說出了答案：“是‘井’，對嗎？”
“哼。”施小巧冷哼一聲，“算你過了，接下來還有其他題目，不要太得意。”
向雲：“請班長說吧。”
施小巧斟酌一番，隨後說道：“接下來並不是謎語，而是快問快答，你做好準備了嗎？可不要說我欺負你。”
“我已經準備好了。”
“行。”施小巧又哼了一聲，“都說諺語和格言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許多諺語最早都由格言轉變而來。那麼，‘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句諺語，可以在哪本書的那個句子裡找到影子呢？”
向雲當即不假思索：“《淮南子·詮言訓》。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圓。”
“很好，那麼‘民以食為天’呢？”
“取自晉朝人潘嶽的《藉田賦》——高以下為基，民以食為天。這句話的下半句。”
施小巧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她靠著牆壁說道：“算你厲害，接下來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諺語，‘東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論短長’，又可以再哪本書裡找到影子呢？”
“明朝人高明《琵琶記》。第三十一回，‘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
“嗬，可以。那‘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
“清朝無名氏《官場維新記》第十回，‘聰明一世，懵懂一時’。”
不管施小巧怎麼出題，向雲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回答出來，簡直堪稱人形自走答題機器。
就這知識量，說他是‘彆人家的孩子’真不為過。
這場對決，看的李星鶴那是狗頭震驚。
到後來，施小巧還是不服氣，還想再提問——
“姐姐。”
一道聲音從三個人身後傳來。
他們轉過去看，就發現之前那個化作灰燼的小女孩，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手裡抱著一疊資料。
施小和看著施小巧，“姐姐，他們都答過這麼多題目了，怎麼還不過啊，就算不喜歡他們，過了就是過了，不可以強行留住哦，不然丁老師和梅校長都要生氣的。”
施小巧哼氣，彆過了頭。
“我也不想，可是……”
“好了姐姐，我其實也不想讓他們通過呀，可是規矩就是規矩，讓他們過去唄。”施小和開始勸說。
無奈之下，施小巧的畫像被火焰吞噬，離開前，她還恨恨的瞪了一眼向雲三人。
“哼，討厭的臭男人！我最討厭男人了！要不是雪雪把你們當成朋友，真不想把你們放過去！”
牆壁消失，往下的通道也打開了。
施小和聳聳肩，回頭對他們說道：“好了，你們快點去吧，其實我也不喜歡你們，因為你們是人類啊，但我們都是好鬼，好鬼就是即便家園被迫變成景點，也不會去傷害他人的好鬼！快去吧，至於你們認識的那些遊客，不用擔心，他們都會毫發無損的離開的。”
施小和說完，全身也被火焰吞噬，隻在原地留下一堆灰燼。
向雲抓住了她話語中的關鍵。
什麼叫做‘家園被迫變成景點’？
他們變成景點，也是因為受到誰的脅迫嗎？
這個答案，隻能見到天殊雪，以及天殊雪的家人之後，再去詢問了。
“走吧。”向雲看著底下最後一層樓，對另外兩人說道。
他們往下走去。
然後，在最下面的那堵牆壁上——
看到了一張，屬於他們同伴的畫像。
【雁鴻中學準高三生天殊雪丁曲/畫】
準高三生。
天殊雪度過暑假之後就要升高三了啊。
這麼說來，她和張頌頌還有費宇都是一個年紀的。
“丁老師的畫技真不錯，雖然雪雪真人比畫像還要可愛就是了。”李星鶴一本正經的評論道。
向雲抿緊嘴唇。
他看著那幅畫像，畫像上的少女淺淺的露出笑容，好像看到了什麼極為幸福之物，她坐在座椅上，雙手放在膝蓋，微側過臉看向鏡頭。
隻可惜，和上面那些畫像不一樣，不能動。
這就隻是一個單純的畫像。
向雲抬手，試著觸碰牆壁，卻沒想到牆壁就這麼被他推動著旋轉，露出對面的光源。
有路？
他回頭，和其餘二人對視。
“走吧。”
去牆壁對面。
他們跨過牆壁，那刻，也穿越到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
火焰。
漫天的火焰席卷整座學校，到處都是熾熱的火焰。
操場、教學樓、他們的腳下。
直至此時，向雲才依稀記起豐大潘和他們說起的雁鴻中學。
這所中學在現實當中早就毀了，被一場火災。
而這，才是雁鴻中學最原本的樣子嗎？
他們感受到了漫天的熱意，而建築卻屹立於其中不倒。
這時，在扭曲的火焰中，他們看到一個人從走廊路過。
那個人是——天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