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聆是被申夢桃叫醒的, 她天蒙蒙亮才睡,就算節目下午一點開播,選手也要做妝發。
仍然是同公司的後輩喊姐姐喊得很勤快, “催集合了。”
柳聆還陷在柔軟的床墊裡, 摸過手機看了眼手機,申夢桃也看見了她一鎖屏的未讀消息。
“珠雨沒來找過我麼?”
柳聆話音剛落, 廉又夏推門而入, 她穿著白色T恤, 看了眼坐在柳聆床邊的女孩。
申夢桃:“沒有。”
廉又夏:“你家老板又被叫去開會了,早晨我起來見過她。”
她果然沒把申夢桃的警告放在眼裡,在申夢桃絕望的眼神暗示裡抬了抬下巴:“你看我發你的照片。”
柳聆:“什麼?”
她晨起看上去沒平時相處那麼有距離感,申夢桃選秀期間門壓根沒看導師起居的機會。
現在看柳聆微微捂嘴打哈欠,被子裡仿佛都沾染了她的香氣, 睡衣開出的領口還能看見斑斑紅印。
十九歲的後輩微微紅了臉, 迅速移開了目光, 就算卷入了桃色新聞, 她本質還是純情那掛的。
廉又夏:“你看著吧,我和小申先走了。”
柳聆嗯了一聲,手機裡也有工作組的消息, 她也不著急。
申夢桃被廉又夏拉走, 想到今天起床看到的大消息還想問問柳聆半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惜廉又夏力氣很大, 直接把她拖走都沒問題。
都是導師, 廉又夏年紀還大一些, 申夢桃就是無端地更怕柳聆。
申夢桃:“夏老師!我都說了你彆搞這些有的沒的。”
短發的女人微微低頭, 看了看鼓著臉的女孩:“這才是正確反應好嗎,這裡人那麼多,我不發自然有人發給柳聆的。”
廉又夏經驗豐富的, 伸手給申夢桃理了理亂發:“彆人添油加醋倒不如我大大方方。”
申夢桃說不過她,選擇而放棄。
裡面的柳聆還沒完全睡醒,這檔綜藝不讓帶助理的,但待遇很好,可以隨時隨地找工作人員做事。
手機的通知也都很到位,已經很多人提醒柳聆時間門了。
柳聆先回複了五分鐘就要來敲門的工作人員,隨後點開廉又夏的消息。
一張不清晰的照片,但也看得出是遊珠雨和秋凝思。
地點一看就是宿舍樓外,也不知道廉又夏是怎麼拍的,乍看這兩個人身高差也很明顯,正好是秋凝思抬眼,遊珠雨低頭,乍看還有些微妙的……
柳聆退出大圖模式,直接轉發給了遊珠雨,笑著輸入:在哪裡?
發完她把手機放在床上,去洗臉了。
遊珠雨早上去了舞台區,靳芒醒了就給她發消息,問接下來的事。
溫梁韶看見了她的郵件,也給她打了個電話。
大概是半夜發生的事影響挺大,不少人看到遊珠雨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最後工作人員請投資商開個短會,結果徐玉渲沒到場,據說是睡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節目直播舞台的大樓還有超大的倒計時LED屏幕,人員來回走動,也有選手在一邊看自己部分的道具安排。
明面上遊珠雨和杜驚渺是參加節目的投資商,實際上兩個公司目前在為了一個項目奔走,到現在都不知道最後項目會花落誰家。
兩家都算年輕的主理人站在一起,都是大家眼裡的不懂音樂。
被打了一巴掌的徐玉渲不在,遊珠雨和杜驚渺等開會的人員走後都沒離開。
落地窗能看到下面的舞台,透明會議室的兩個人座位對面,一時間門沒人開口。
最後還是杜驚渺問:“遊總想說什麼?”
杜驚渺的穿搭一向很商務,遊珠雨明顯是混搭,配合這一頭白毛,乍看很像應該去台下唱歌跳舞的。
她手指捏著桌上的簽字筆,想了想說:“我的副總希望我和你談談龍鳴山的那塊地皮。”
這個項目是去年的,當初遊珠雨注意到驚海,也是因為這個失敗的項目。
杜驚渺頭發很長,但紮得很是乾脆,她的氣質和徐令竺很像,據說兩個在國外還是同學。
隻是杜驚渺臉上的傷疤太顯眼,一般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了。
現在四下無人,女人眼神落在遊珠雨的臉上,客氣地說:“這個項目承讓了。”
遊珠雨:“但我聽說也是因為這個項目,您才拿到了崔家的股份。”
她很少親自出馬談這種事,一般靳芒都會解決,隻是作為副總的崔芒包括其他高層都不喜歡篡位,寧願天塌下來遊珠雨頂著,現在涉及海市豪門的密辛,靳芒就沒遊珠雨有資格問。
遊珠雨:“可是後來崔嫦小姐車禍身亡,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崔嫦是杜驚渺的前妻,這件事圈內人知道,但崔嫦對外卻是一個趾高氣揚的名媛千金。
現在同性可以結婚,聯姻也不局限於男女。
崔嫦比杜驚渺小一歲,原本是杜驚渺同父異母大哥的未婚妻。
一場事故使得杜家就剩杜驚渺,婚約原本應該作廢,最後卻隻是婚約對象換了人。
反正杜驚渺繼承了杜家,結婚不分男女,崔嫦在旁人眼裡迫於家族壓力,和恒生珠寶不知名的私生女結婚,這點讓向來跋扈的崔嫦丟臉,更不會給杜驚渺好臉色。
杜驚渺的臉也是崔嫦乾的。
兩家聯姻除了利益約是祖輩定下的婚事,杜家的繼承人去世後就剩下一個遠在海外的杜驚渺,產業也穩不住,就想往其他方面發展,按理說和崔家合作,也是敵不過鷗港的。
競標失敗後靳芒瘋了好幾天,一直很想知道為什麼,遊珠雨當初沒注意到杜家,也不在乎這些豪門的往事,祝白冬和杜驚渺也沒有被人拍到一起吃飯。
遊珠雨隻是窩在老城區的破房子頂樓做她的琴,等著柳聆婚訊傳來的時間門。
靳芒:“不對啊,我打聽到的是崔家聯姻是為了彆的,加上崔家大小姐那麼討厭她的私生女對象,怎麼可能幫忙呢?”
她總給遊珠雨打電話發牢騷,知道大老板收廢品不問世事,腦子是好使的。
靳芒:“我可是崔嫦把她哥都說動了。”
比起遊珠雨這個二門不邁的,靳芒的交際圈很廣,又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崔嫦包了個小男模特,不會是想要離婚,所以才讓幫杜家這個忙,為的就是離婚?”
杜崔兩家是父輩的淵源,本質上是杜家挾恩,如果杜家不是隻剩下杜驚渺,自然輪不到她。
但就是這麼巧。
當時遊珠雨不感興趣,還覺得她好煩,“這種八卦你不能和彆人說麼?”
靳芒:“都說過了,你是不知道崔嫦到底多凶,她還有折磨人的愛好,那和她結婚的是個女人也這樣嗎?”
她八卦很容易歪樓,又顧忌遊珠雨是個純情初戀貨色,也沒展開說說。
結果項目結束後一個月,崔嫦車禍身亡,崔家又因為質檢出了問題,各種晦氣事接踵而來,最後股份全部被收購,老板也換了人。
年底杜家的餐飲低調地改頭換面,驚海科技橫空出世,直接吸納了杜崔兩家的資源,直接竄到了商業排行前列。
隻是杜驚渺格外低調,很少有人特地去搜她的照片,也是這次參加節目,大家才發現她毀容了。
這道疤婚前沒有,那隻能是婚後崔嫦乾的的,一堆人覺得這也是崔家的報應。
換做之前遊珠雨不會在意這種事,隻是昨晚靳芒整理的資料,全是疑點。
祝白冬通過杜驚渺認識的人,死的已經不少了,崔嫦隻是其中一個。
靳芒視頻通話的時候難得沒有嬉皮笑臉:“太不正常了,這麼看驚海科技上位,完全是吞並啊,都是撿現成的。”
她不知道什麼係統不係統的,遊珠雨沒說,靳芒隻會往其他方面想,最後感歎了一句:“沒證據我也不敢說,可是,很可怕啊遊珠雨,你最好離這兩個人遠點。”
“看來我們之前派人去對家公司食堂打差評確實是太小兒科了。”
遊珠雨問得很平常,會議室隔音很好,幾乎聽不到玻璃窗下舞台彩排走燈的聲音。
聽到崔嫦的名字杜驚渺的嘴唇不正常地抽動了幾分,那道奇醜的疤更顯得怪異。
她的揪心不會顯露很多,但仍然隨著這個名字微微偏頭,聲音帶著拒絕:“遊總,你到底想說什麼?”
遊珠雨實在不想迂回,她查到的消息很多,驚海科技是多出來的變數,可是遊珠雨沒有時間門了。
她問:“祝白冬給你什麼好處?”
杜驚渺沒抬眼,她說:“這很重要麼?”
遊珠雨微微偏頭,似乎是打量:“哪有朋友半夜從你的房間門出來的。”
杜驚渺:“普通的舊識。”
遊珠雨卻不按常理出牌,她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認真:“那柳聆還在我房間門睡呢。”
杜驚渺被噎了一下,目光落在遊珠雨蒼白肌膚的咬痕,一時間門竟然無言以對。
遊珠雨:“那你們是炮友?”
她這張臉實在太高嶺之花了,吐出這種詞違和感很強烈,搞得杜驚渺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生怕有拍攝。
杜驚渺:“不是。”
遊珠雨和杜驚渺不隻是剛認識,鷗港和驚海這一年很多項目都是競爭關係,業內評估驚海科技,也能看出這家吞並的新公司野心有多大。
但杜驚渺也很神秘。
遊珠雨看了很久她的資料,仍然不知道她和祝白冬合作的契機是什麼。
杜驚渺:“那你想要我做什麼呢?”
她往後一靠,遊珠雨實在太年輕了,年輕到她和鷗港都像烏托邦的產物。
遊珠雨:“你不是知道我的臉是誰做的麼?”
她毫不遮掩:“但你和祝白冬的關係讓我很猶豫。”
杜驚渺也遇見過不少人,遊珠雨的氣質完全和商人不匹配,太過清透,和她談話能很輕易地感受到對方的毫無保留。
這種氣質也很可怕,總是在不經意之間門仍然卸下心房。
杜驚渺看過網上爆出來的遊珠雨醫院的照片,血肉模糊的臉,如果手術不成功,雖然算不上一輩子毀了,但仍然是很慘烈的下場。
她隻是劃了一道口子臉就這樣了,很難想象當初的遊珠雨有多疼。
杜驚渺氣質一如她的名字,帶著縹緲,可是她笑起來卻很沉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人,口吻帶著似有若無的苦澀:“你放心,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
遊珠雨:“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杜驚渺手指轉著黑色的簽字筆,會議室投影還沒關,牆上確是一片空白。
其實她沒義務告訴遊珠雨,但杜驚渺還是選擇開口:“人情關係。”
遊珠雨:“不用以身相許的人情?”
對面的女人笑了:“我又不是你,祝白冬也不是柳聆。”
她似乎對祝白冬真正的樣子了解透徹,這個時候笑得越發悲涼:“我想要的,遊總你給不了我。”
遊珠雨問:“你想要什麼?”
杜驚渺搖頭,“看在小嫦很喜歡柳聆的歌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祝白冬很危險,她想要的,就沒得不到的。”
遊珠雨卻不害怕,她的目光落在牆上的投影,在白色的燈下說:“她不想我和柳聆結婚,但我和柳聆結婚了。”
她也點到為止:“如果杜總你想要依靠她那不正常的手段達成目的,也需要考慮代價和這個人真正的惡毒。”
杜驚渺腦中靈光一現,正想問點什麼,這個時候遊珠雨的手機震動,似乎是有人發了消息。
眼前人的注意力完全轉移,下一秒慌張地打了個電話。
也沒顧得上杜驚渺就起身走了,拉開門的時候,杜驚渺聽到了一聲冰冷切換甜膩無縫的[老婆].
杜驚渺:……
她在原地思考了很久,最後笑了笑。
她和祝白冬怎麼可能是遊珠雨和柳聆這種關係?
看起來就不一樣。
如果不是為了崔嫦,如果……
遊珠雨一路走出會議室,外面人來人往,還能聽到調音的聲音,她給柳聆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對方接了起來。
沒等那邊的人說話,她急急忙忙解釋:“我和她真的沒什麼!”
“就是正常說話而已!”
“我是清白的!”
她強調得特彆大聲,路過的人聽了都覺得不正常。
清白?
什麼清白?
鷗港老板的人設都崩了吧!!
遊珠雨生怕柳聆誤會,急急忙忙往宿舍走。
她從人群中走過,都沒顧得上看周圍,低頭推開門的時候卻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柳聆剛化完妝換完衣服從造型室走出來,一聲輕輕柔柔的呀鑽入遊珠雨的耳裡。
造型師還沒來得及提醒,眼睜睜看著做造型的時候不吭聲的甜係藝人撲進白發的女人懷裡。
遊珠雨下意識地看向抱著自己腰的女人,對方笑得眉眼彎起,貼在眼尾的水鑽在燈下閃閃發光。
還沒等遊珠雨說話,柳聆就已經親了她一口。
她來去如風,丟下一句:“我去彩排。”
遊珠愣了兩秒,拉住她的手,“我沒有和……”
柳聆點頭:“你當然沒有,我知道。”
遊珠雨:“那你還……”
她的嘴角被柳聆提起,女人看上去心情很好:“不允許我吃一口小小的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