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陷入抄襲風波的知名歌手柳聆自殺身亡。”
“柳聆的社交賬號定時發布了遺書,她仍然主張自己沒有抄襲……”
“你喜歡柳聆?哈哈哈你怎麼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樣子?”
“一個撿破爛的肖想大小姐,是不是太會做夢了?”
“柳聆憑什麼看上你?”
“她這輩子也就繼承家裡撿撿破爛了,就算全市第一,又有什麼用呢?”
“你後悔了嗎?”
“要是當初,你和柳聆說,那個人是你的話……”
遊珠雨從夢中驚醒,她深吸一口氣,靠在床頭沉默了幾分鐘。
腦子裡仍然是參加柳聆葬禮的那張黑白照片。
那是二十八歲的柳聆。
死於自證,死於浴缸割腕,死於……合法妻子徐玉渲的推波助瀾。
遊珠雨閉了閉眼,企圖掃走這張困擾了她很多年的照片,下一秒手機響起,來電提醒寫著秘書康媛。
“明天就是柳小姐的婚宴了,郵件要什麼時候發?”
現在是傍晚,遊珠雨的作息顛三倒四,熬幾個通宵也是常有的事。
她神色疲倦,揉了揉眉心。
床頭櫃上的提示軟件每天下午六點自動播報新聞,康媛剛說完,播報就自動開始了——
“女歌手柳聆明日結婚,新專輯的內容將於婚後播出。”
“同為沸心傳媒的藝人申夢桃將於本月月末發布……”
康媛也聽到了熟悉的語音播報。
她一直認為主營高端人工智能的公司根本不用擴展娛樂板塊,但她們的上司卻很在意娛樂相關內容,特彆是關於音樂人柳聆的。
遊珠雨今年二十五歲,是康媛的學姐。
在國外上學的遊珠雨性格孤僻,也不愛社交,留學生建群每天都會聊幾句,遊珠雨也是那種從來不出聲潛水的類型,或者說,她可能一進群就屏蔽了群消息。
直到加入鷗港,康媛也沒發現遊珠雨有打造國內第一娛樂公司的野心。
一開始康媛以為遊珠雨是為了追星,後來才逐漸明白,遊珠雨不追星,想要追的是歌手柳聆。
柳聆和她所屬公司音樂總監徐玉渲愛情長跑多年,婚期已定,怎麼看這場追逐遊珠雨都毫無勝算可言。
當康媛以為遊珠雨得知柳聆結婚會放棄的時候,遊珠雨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
搶婚。
明天就是搶婚計劃的重要日期,康媛毫無激動可言,她認為遊珠雨成功的概率極低。
就算郵件的內容是真的,柳聆和未婚妻徐玉渲戀愛多年,徐玉渲緋聞再多,對方也沒選擇分手,又怎麼會因為一段來曆不明的音頻在婚禮前夕選擇放棄呢?
電話那邊的人回了一句:“我親自發。”
遊珠雨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鷗港集團的掌舵人從未在公眾面前露過面,圈內的聚會她也少有參加。
見過遊珠雨的人在彆人問起大名鼎鼎的Ruin到底什麼模樣,都會回一句:好看。
要多問一句,對方隻會搖頭,對方一張臉好看是好看,卻有種明顯碎裂修補的痕跡,像是陳列館裡出土的文物,真品也成了贗品。
掛完電話,白色長發的女人倒在床上,想:這一次,你會相信我嗎?
*
“五點化妝,千萬彆忘了!”
明天柳聆結婚,她嗯了一聲,“我一點也不困。”
電話那邊的朋友沈書意也聽出來了,她問:“這時候你還練歌呢?”
坐在公寓鋼琴前的女人手機放在一邊,一邊彈一邊說:“明天直播我要彈的。”
這是柳聆新專輯主打歌,是她高中時期寫給救命恩人的旋律。
沈書意知道勸不動柳聆,再次提醒:“不準通宵,不然你明天狀態會很差。”
準新娘嗯了一聲,她閉著眼感受著自己少女時期的旋律,平時說話的音色就帶著似有若無的撒嗲氣:“謝謝書意關心我,愛你。”
沈書意:“彆這麼說,被徐玉渲聽到又要瞪我了。”
她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對柳聆的撒嬌受用得很。
柳聆從網絡歌手到現在,紅到沈書意陪七十歲的姥姥吃飯都能從對方刷的短視頻聽到配樂。
彆人是短視頻帶火音樂,到柳聆這裡是音樂能帶紅視頻。
大熱視頻左上角的原曲永遠是柳聆+作品名,本人長得也不輸演員,輸出作品又很高產,演唱會粉絲滿意,就算是不專門聽她歌的,都會哼幾首的旋律。
這樣的人入行就宣布自己有對象,早早訂婚。
無論是上綜藝還是采訪,都喜歡提自己喜歡的人——沸心傳媒的音樂總監徐玉渲。
現在同性戀能結婚都不算新鮮了,大家隻會感歎長成這樣的美女怎麼會喜歡一個隻有錢能上得了台面的二世祖。
關於徐玉渲的詞條十條有八個是她又去哪裡敗家了。
今天買豪車,明天買天價房產,要麼是在拍賣會橫掃的全場,拿下壓軸的祖母綠寶石後在門口接受采訪,說要送給未婚妻。
一開始柳聆的粉絲都覺得,這位長得普通的富二代站在柳聆身邊實在很難讓人說出般配二字。
但金錢向來是人身上最華美的裝飾。徐玉渲長得普通,也沒能繼承雙親的顏值基因,至少在氣質包裝上無人能及。貴氣逼得足以讓人忘記她寡淡的五官和除去家世背景沒什麼魅力的個人特質。
如果柳聆是入行後認識的徐玉渲的,這段感情足以被打上拜金的標簽。
但她和徐玉渲又是一個高中,長相甜美的柳聆是學姐。
無論是百科還是匿名爆料po出的照片,都可以證明兩個人學生時代的交集,況且她們都要結婚了。
婚禮地點早就被媒體披露,來賓不僅有商界名流還有圈內前輩和如今的現役流量。
除去作為業內龍頭企業的沸心自帶的影響力,也有柳聆的私下人脈,海外有名的歌手也在受邀列表,足以證明她的好人緣。
晚上十一點多,柳聆手機還有不少消息提醒,和其他明星選擇去國外結婚的不同,作為海市本地人的柳聆選擇在當地的海邊禮堂舉行婚禮。
柳聆答應了品牌直播,希望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喜歡的人得到世界各地的祝福。
就像十六歲那年,她在湖底看見徐玉渲朝自己來的感動。
那時候柳聆意識渙散,想著要是有人能救我出去,我這輩子都認定了。
真的有人來了。
心動比水波還洶洶,柳聆本能攥住對方的外套。
身形、呼吸、和力度,那是柳聆最後的記憶。
柳聆一開始沒把校園名人徐玉渲和救自己的人掛鉤。
她差點溺亡,眼睛出了問題,出院的時候眼睛還沒完全好。
下樓和也出院的徐玉渲撞到了一起,對方是原路返回拿東西,柳聆是急著進電梯,母親還在樓下等她。
身高、身形、撞到對方後被對方攥住手的觸感。
柳聆一時間心跳加速,驀然抬眼,心腦同頻道,都在大喊——
就是她。
徐玉渲不明白在學校不愛搭理自己的轉校生學姐為什麼回心轉意了。
但她不介意這種火熱,一張平平無奇的五官笑起來的時候也算燦爛。
徐玉渲側過身,打算讓一讓這個拄著拐杖的同學,卻沒想到對方手一鬆,抱住了她。
這是柳聆在社交網絡公開過無數次的相遇,也是粉絲接受徐玉渲的源泉,救命之恩,那就不一樣了。
二世祖怎麼不可以有真愛,隻是……徐玉渲實在太花。
學生時代結束後她一如家裡安排的那樣進入家族企業工作。
沸心是她從家裡人手上接下的娛樂公司,徐玉渲經常被拍到和旗下藝人的照片。
有些是角度拚湊的曖昧,有些是球場看台的側耳說話,每次緋聞爆炸,大家都習慣性地去艾特柳聆。
工作間隙的柳聆都是本人親自回複。
一次大家能接受,二次也算能忍,但是一次一次,看客都覺得這段感情遠遠沒有傳聞中的純愛。
姐姐你是太愛還是太不愛了啊!你完全不在乎這些緋聞是嗎?!
這都到了結婚前夕,柳聆和沈書意打電話的時候,一條新聞悄悄爬上熱門,最後以迅速攀升的熱度竄到了頭條——
沸心傳媒總監徐玉渲和旗下歌手申夢桃公寓密會。
點進去還帶視頻,狗仔還用圈出了當事人,還有放大人側臉的特效。
底下吃瓜群眾迅速集合,大呼這是要人命,結婚前一天放出一個月前的料,是要拆夥的節奏。
“太損了吧!!你們都艾特正主!”
“這不得@柳聆LL 你對象!又有緋聞了啊啊啊!而且和你同公司的!”
“申夢桃不是一直炒是柳聆接班人嗎,柳聆才二十六歲要什麼接班人?”
“妹妹今年十九歲,能一樣嗎?現在互聯網是不要二十歲以上的老人的!”
“太殘忍了,怎麼就二十了年齡限製了?你們娛樂公司也搞退休製度啊!”
“不是吧,明天就結婚了!!”
“這個時候爆出來肯定有貓膩,估計是對家公司乾的!鷗港沒少乾這種事!肯定是挖不走柳聆所以懷恨在心!”
……
沈書意和柳聆回憶了高中的趣事,掛電話的前一秒,她看到了平板上彈出來的推送消息,證實了電話那頭朋友明天結婚對象的花邊新聞。
沈書意大叫了一聲,嚇得柳聆彈錯了一個音。
柳聆手機反面扣在鋼琴蓋上沒空看消息,笑著問沈書意:“怎麼了?彆告訴我你新買的房子裡面有會飛的蟑螂啊。”
她音色辨識度很高,說話像永遠含著融融的春光。
沈書意知道柳聆沒看新聞,急忙回了一句怎麼可能:“不是蟑螂,是飛蟲。”
柳聆沒察覺,“怎麼還是這麼怕蟲?”
沈書意:“天生的,那你早點睡,我掛了。”
柳聆:“晚安。”
沈書意想:這都要結婚了,按照以前的情況,柳聆應該不會說什麼吧?
就衝徐玉渲小霸王一樣的態度,保不準馬上就撤得乾乾淨淨,早上起來跟無事發生一樣。
沈書意和大部分網友想得差不多,但今天的料實在太勁爆了,就算徐玉渲第一時間選擇處理,仍然壓不住湧上來的翻舊賬。
明天就要結婚,柳聆說她們今天互相不聯係,她還要練歌。
徐玉渲人在徐家,姥姥和母親都睡了,父親淩晨的航班,大姐坐在沙發等她的回答。
徐玉渲:“我可以解釋。”
徐氏企業曆經幾代,女兒都不外嫁,向來都是招婿,徐玉渲上面還有一個大姐徐令竺,沸心傳媒真正的管理人是她。
徐令竺氣質很是淩厲:“解釋什麼?你當我不在公司就不知道你乾了什麼?”
徐家人的眼睛都生得很好,一脈相承的鳳眼,徐玉渲也是,但除了這雙眼睛實在很難挑出像徐家人的地方。
徐玉渲:“我沒乾什麼,就是朋友聚會……”
徐令竺:“你還想有什麼?上次和模特的事你當我不知道?”
女人聲音冷冷,徐玉渲也沒害怕,“你怎麼知道的?”
徐令竺:“我就是才知道,不然早勸阿聽和你分手了。”
阿聽是柳聆的小名,她和徐玉渲戀愛多年,早就見過家長。徐家人對她很好,柳聆的合約也簽在沸心,都是S級合約。
徐玉渲:“姐,明天我就要結婚了你彆翻舊賬行嗎,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件事壓下去。”
“我已經讓人封鎖消息了,阿聽練歌不會看手機,還來得及。”
徐令竺冷笑一聲:“你當她的朋友都是死的?”
徐玉渲留著半紮的中長發,看上去又燙又染,顯得蓬鬆無比,聲音帶著幾分驅不散的頑劣:“能晚知道一點也是一點啊。”
她沒有半分慌亂,“姐你知道的,她很愛我。”
下一秒徐令竺給了她一個巴掌。
估計是顧忌對方明天還要參加婚禮,徐令竺沒有用很大的力氣,但仍然讓徐玉渲臉色發麻。
被打的人平靜地摸了摸臉,笑得居然有幾分苦澀:“難道不是嗎?”
“她愛我愛到非我不可。”
「我」帶了重音,又有幾分咬牙切齒。
徐令竺不知道做出這種事的人有什麼資格委屈,但不妨礙她認為柳聆和徐玉渲的關係過於畸形。
一個看著愛得轟轟烈烈,一個好像是天生壞種,卻非要這種愛不可。
徐令竺打算去找柳聆,徐玉渲拿走鑰匙,微微抬眼,祈求地說:“姐,你彆找她。”
出生差點和母親一起去世的幺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家裡的長輩都對失而複得的徐玉渲倍加寵愛,徐令竺也被艱難活下來的母親扼令要對妹妹一等一的好。
徐玉渲的祈求聽起來更像是要求,她再次開口:“求你。”
柳聆又在練歌房睡著了,她沒注意到手機鎖屏彈出了最新的短信消息,預覽是一句——
徐玉渲不是那年在深湖救你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