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問:“心裡還有我嗎?”
徐魯沒有吭聲。
她看著面前這個有些頹喪的男人,背心,消防褲,還有點胡子拉碴,從她的十八歲給了他到現在,他已經二十八歲。
他們分開七年,不是七天。
徐魯不是沒想過這個場景,無數次痛苦的時候她幻想有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她又不敢上前。
她歪著頭,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江措:“知道。”
“這些年你不是沒有機會,對嗎?”她輕聲問。
江措:“是。”
徐魯忍著哭腔,轉身回到房間裡,隨意從桌上拿了個物件,快步走出來就往他身上砸,像是某種發泄。
“你走。”她站定道。
江措隱忍的承受著,隻覺得鬢角有些溫熱,他抬手摸了一下,全是血。他沒有動,抬頭看了徐魯一眼。
徐魯的眸子閃了閃,硬是克製著。
“出氣了?”他問。
徐魯偏過頭。
江措聲音低了低:“我今天來不是說這些的,你住這不安全,現在就收拾東西去我那兒住,到時候你要打要罵都隨你。”
徐魯毫不客氣:“你沒燒吧?”
江措皺眉。
徐魯冷冷道:“我會和我爸說清楚,不需要你的幫助,這些事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
江措冷吸一口氣。
“你一個人?”他氣笑了一下,“妍妍,這社會有多現實我比你清楚。”
徐魯:“是啊,我怎麼能和你比呢,這些年你出生入死的我哪比得了,我不過是個小記者,是吧江大隊長?”
江措舔了下牙。
“非跟我這麼說話不可嗎?”他問。
徐魯:“要吵架嗎?”
江措忽然笑了。
他緩緩吐了口氣,換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行啊,來,你說,想怎麼吵?”
徐魯氣的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
“我告訴你江措,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之間早就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我也絕對不可能搬到你那兒去。”徐魯氣的朝他嚷,“我對你已經沒感覺了。”
她這句話剛說完,嘴就被堵住了。
江措狠狠的吻著她,推嚷著退到她的房間,反手關上門,將她壓在門上,不給她任何反抗的機會,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依然不鬆口,抬手摸上她的脖頸,將她又拉緊了些。
徐魯猛地顫了一下,他的手很涼,胸膛也很涼。他此刻緊緊的貼著她,一隻手扶著她的臉,偏著頭吻她的唇。
這種感覺和在酒吧的時候不一樣。
他閉著眼睛,吻得很動情,仿佛要把她吞進去。她感覺到他的唇舌在她嘴裡滑,氣息整個灌進她的嘴裡,包括他的煙味,還有冷凝的空氣味道。
徐魯沒忍住被嗆到,咳了幾下。
他仍是沒有放過她,將她的咳嗽悉數灌進自己嘴裡,直到吻得她整個人都酸軟下來,不堪負重的倒在他懷裡。
江措氣喘籲籲,兩手握著她的臉頰。
他看著她的眼睛,問:“有感覺嗎?”
徐魯用了最後一點力氣,抬手推開他。
“真挺渣的。”徐魯靠在門上,冷笑道,“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和彆的女人糾纏不清,會怎麼樣?”
江措扶著胯,看著她蹙了蹙眉,從她嘴裡聽到“渣”這詞,還真他媽有些不舒服。他的胸膛起伏著,也是用了很多力氣。
徐魯冷眼:“沒話說了?”
江措低聲:“老子分了。”
徐魯瞬間卡殼,停頓了半秒。
“我和張曉丹什麼事都沒有,你彆胡思亂想。這些年除了你在心裡作怪,我沒有過彆的女人。”
徐魯:“跟我有什麼關係。”
江措:“就是想讓你知道。”
房間裡還暗著,隻有窗戶縫裡透過來的微亮。江措說完抬手開了燈,燈光亮起的那一刻,徐魯下意識的閉了閉眼。
再睜開的時候,看見他半邊臉頰都沾了血。
她心裡跳了一下,嘴角動了動,還是轉身從抽屜裡拿出紗布和消炎藥水,放在桌子上,冷硬道:“你自己弄。”
江措斜了一眼:“手有些疼。”
徐魯自然不信,不作理睬。
江措說:“真的,昨晚跑了一夜,救人推車,還幫著搬你們小區那棵樹,現在是真沒力氣。”
徐魯冷眸:“你剛不是力氣挺大嗎?”
江措笑笑。
“就最後一點兒都用你身上了。”他此時有些死皮賴臉,動了動自己的胳膊,“你看都抬不起來。”
徐魯:“那就讓血流著吧。”
江措“嘶”了一聲。
“真這麼狠?”他問。
徐魯坐在沙發上,不說話了。
江措搖了搖頭,隻能自己動手。他拿著紗布簡單擦了下,抹了點消炎藥水,撕了一個創可貼摸索著貼在鬢角。
完事兒抬頭,看到了房子的布置。
房子陳設其實很簡單,房子就二十平米大,有一個小衛生間。沒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是清淡的冷色調。要擱以前,她偏愛暖色係,說喜歡柔和的光。
讓江措注意到的,是一個電腦屏幕上的監控視頻,還有牆上貼著的一些像是偷拍的照片和剪裁的新聞報紙。
他想起那天酒吧裡她戴著帽子穿的奇奇怪怪,還按了消防警報,大概就是存了心思要往那個包廂放監控。
江措臉色正經了些:“查到什麼了?”
徐魯已經慢慢平靜下來,提起正事倒也不再和他杠,乖乖道:“還沒有,聽到的都是廢話。”
江措走過去,扣上電腦。
他說:“收拾東西。”
徐魯抬頭:“不去。”
江措:“要我硬來嗎?”
怎麼還沒好好說兩句就又要開始吵,江措皺了皺眉,看著眼前這女孩子,現在脾氣還這是惹不得。
“我說了不去。”她道。
江措凝神看了她一會兒,不說了,直接往上邊一坐,伸長了腿躺下來,甚至還舒服的歎了口氣,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起來。
徐魯站起來,看他:“你乾嗎?”
江措慢條斯理道:“累了,睡覺。”
她一時沒話說,氣的正想喊,便聽見他重重的呼吸聲,眼睛閉著,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想到他剛剛和她說話的樣子,也是滿臉的疲憊。
徐魯撇撇嘴,輕聲罵了句混蛋。
他總是這個樣子,霸道又蠻不講理。那時候追她就是這樣,死皮賴臉堵在她學校門口,每天都不厭其煩的讓彆人帶東西進來。
同學會問:“誰呀這是,風雨無阻啊。”
後來問的人多了,傳到老師那兒去,她被叫去辦公室,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搖頭說不知道。
回家被他堵在路上,她一臉漠視。
那一年她讀高三,是學校裡的優等生,每次考試蟬聯全校前十,是要去全國最好的大學讀書的好苗子,多驕傲啊。
可是江措呢?
所有人的眼裡,他不學無術,初中就不念書了,十四歲開始在社會上混,就因為長得帥,總不缺有女生跟過來。
她看不上他,卻又想靠近他。
當他真的朝她走過來的時候,她欣喜又害怕,臉上一派冷漠的樣子,心底卻又巴不得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像她這樣言不由衷的女人,愛情總是會輸。
四個月後她正式成為他的女朋友,被他捧在手心,有時候也會因為一些小事吵架,他都讓著她,面對原則問題,她也是聽他的。
她問過他:“你會不會有一天和我分手?”
那天他們剛做完一次,躺在床上筋疲力儘。他坐在床邊,點了一根煙抽,低頭看了她一眼,說:“不會。”
她仰脖看他。
“分了老子是孫子。”
徐魯追問:“要是真分了怎麼辦?”
他笑笑說:“那就再追回來。”
方瑜說她在愛情裡總是處於弱勢,因為她太懂事了,要是任性一些,驕縱一些,或許就不是現在這樣子。
可是,這個男人她是真的愛。
她從前有多反感他不務正業,現在就有多愛他不正經。他的花樣也新鮮,至少在一起的日子,他從沒讓她難過。
有時候小吵,她罵他混蛋。他還嬉皮笑臉問她,咱能不能換個彆的罵法?要不我教你兩句。這樣的架根本吵不起來,最後還是會被他推到,在一聲聲喘息裡罵他不要臉。
現在都二十八了,骨子裡的不要臉還是在。
窗外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徐魯站的腳發麻。
她看了一眼他頭上的傷口,還有些血跡沒有清理乾淨,染在頭發上。剛剛接觸到他的身體,也是涼的嚇人。
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徐魯從水壺倒了盆熱水,端去床邊。她半蹲下,拿著毛巾慢慢的幫他擦乾淨那些殘留的血跡,她的動作很輕,生怕他醒了。做完這些,又拉開被子給他蓋上,正要站起身,手腕被他握住。
她掙了一下,沒掙脫開。
江措還閉著眼,聲音很低:“彆動。”
徐魯真不動了,靜靜看著他。
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很薄,一張臉棱角分明,不睜眼的時候有些冷酷,睜開眼和你說話會讓你覺得這人有些野性,笑起來又不正經,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他的手還很涼,握著她緊了緊。
徐魯不知怎麼的有些心慌,這人好像是吃定她會心軟。她猛地抽出手,站了起來,俯視著床上的男人,道:“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江措仍然閉著眼:“妍妍,讓我睡會兒。”
她募得耷拉下肩,輕聲罵了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