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1)

就當他沒來過 舒遠 7821 字 8個月前

江措後來拎了一大黑袋子回去, 徐魯還趴在那。

她抬手撥了撥袋子裡的零食,都是很解饞的薯條,番茄片,浪味仙, 豆腐乾, 小孩子玩意兒的無糖餅乾棒,還有一包蘇菲衛生棉。

徐魯抬頭看他:“乾嗎買這個?”

江措低頭撈著面條,正大口吃著, 頭也不抬道:“你不就這兩天?”

她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挑了一包浪味仙,撕開包裝袋, 一個一個往嘴裡喂,對他說:“青蔥味兒沒有番茄好吃。”

江措撈著面條的動作頓了頓, 抽空瞥她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說, 有的吃就不錯了。

徐魯不以為意,撕開了一包豆腐乾,吃了兩塊,覺得有些不夠味兒,又去拿番茄片和餅乾棒,發覺江措在看她。

“拆這麼多吃得完嗎?”他問。

徐魯邊吃邊點頭。

江措很快解決掉一碗面,去和老板付了錢。回頭看見她手腕上掛著袋子站在路邊, 低著頭在踢腳下的石頭, 手裡還攥著一包薯片。

他走近道:“那女人住哪兒?”

他們現在正待在壇平鎮上, 往東就是南坪。徐魯捏著一塊薯片喂在嘴裡,指向西方,說:“去那兒。”

江措說:“你先上車,我抽根煙。”

徐魯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偏頭看他從褲兜裡掏出煙盒,正欲點上,道:“你剛不抽了一根嗎?”

江措將煙喂嘴裡,抬眸。

徐魯不說了,扭頭去了車上。她從擋風玻璃看見他眯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將臉側向窗外。

過了會兒,江措上了車。

他身上還有淡淡的沒散完的煙味,有一瞬間的撲鼻。徐魯揉了揉鼻子,看著後視鏡,目光忽然凝滯了一下。

江措正要發動車子,被她開口一攔。

他停下動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怎麼了?”

徐魯盯著後視鏡裡那個黑色的人影,喃喃道:“你不覺得那個男人有些眼熟嗎?好像在哪兒見過。”

江措看了會兒,黑眸一縮。

徐魯眯了眯眼:“這些日子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旅館的門窗可能都是那個人乾的,怎麼會這麼快呢?”

江措倏地看向她,目光複雜。

徐魯想起那天雨夜從中轉車站下車,和江措賭氣走錯了道,後來發現有人跟著,她一回頭,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低頭和她擦肩,江措當時正好在身後。

如果他沒有跟上來,她現在怕是已經被拋屍荒野。

徐魯冷靜道:“把他引過去。”

江措知道她的意思,直接拒絕,道:“不行,太危險了。”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他的目標是我。”

江措言辭果決:“現在這個情況,那個女人應該是不在這,去了也沒用,我們直接去南坪。”

他話音一頓,又道:“去那解決他。”

徐魯想問的更清楚一些,江措已經發動車子,看著前方,臉色不是很好看,好像也並不打算和她說這個。

她也累了,不想問,靠窗睡覺。

照這樣的速度,三四十裡路,開車也不過近一個小時。徐魯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他在打電話,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她難得安下心來,又睡了過去。

到南坪是下午一點,太陽很曬。

江措直接開車將徐魯送到村委會,她還睡著。他也沒叫醒她,直接下了車,看見門口站著個男人。

男人也瞧見了他們,朝他走過來,指了指車裡的徐魯,道:“你好,我是礦山電視台的攝影師,徐記者的同事。”

江措微微頷首:“讓她睡會兒。”

男人挺年輕,看著也就二十五六的樣子,笑眯眯的看著他,問:“我叫藍天,你是徐記者的男朋友吧?”

江措:“不是。”

他從煙盒裡都出根煙遞過去,藍天笑著擺擺手說:“謝謝啊,抽不慣玉溪。”說著又道,“太硬。”

江措笑笑,給自己嘴裡塞了一根。

“你們來這乾什麼?”他問。

“徐記者沒和你說嗎?”藍天睜著個大眼睛,男孩子氣的嘿嘿笑了,“差點就以為你倆那關係了。”

江措抽著煙,沒吭聲。

“電視台就這些上山下鄉的活兒,隻能我們新來的乾。徐記者也來沒多久,江城過來的地方記者,這回來南坪還是她主動請戰的。”藍天說罷搖搖頭道,“沒見過哪個女孩子主動要往山溝裡跑吃苦的。”

江措聞言,不動聲色的撣了撣煙灰。

藍天似乎是等了些時間,沒人說話,這會兒對著江措滔滔不絕,一張嘴都停不下來。

江措問:“待幾天?”

“快的話兩三天就OK。”藍天說,“拍拍農田,生活的人,主要是反應這邊的窮苦情況。”

江措問:“會播嗎?”

藍天聳聳肩,說:“誰知道呢,拍了也起不了真正的作用。”

江措問:“你們下午去哪兒?”

“就附近的村民家裡先轉轉,看有沒有接受采訪的。就擔心遇到那種蠻不講理的,還沒進門就被趕出來。”

江措抬眉:“不至於。”

藍天眼角一提:“哥你不知道我們這行,上次去個村裡采訪,被一堆村民圍攻,差點跑不出來。”

話匣子一打開,就很難停下來。

江措一邊聽一邊抽煙,偶爾附和兩句算是聽著,這大男孩說的就更起勁了,手舞足蹈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乾攝影的。

江措看了眼車裡,她還睡著。

他打斷藍天的話,道:“你們晚上在哪兒休息?”

“鎮上。”藍天說,“南坪有條民俗街還沒完全開發,很多人都不知道,有個向陽民宿,靠山靠水的,我們就住那兒去。”

“不近吧?”他問。

“一個多小時。”

他們正說著,徐魯慢慢睜開眼。其實他們說話聲音並不大,可她就是聽到了。他聲音淡淡的,莫名的讓她靜下來。

藍天最先看到她醒了,興奮的直招手。

江措下意識的皺眉。

他掐個煙的功夫,藍天已經走過去,給徐魯拉開車門,笑著說:“要不是昨天有雷雨早來了,等急了吧?”

這話說的一副很熟的樣子,徐魯沒有立刻開腔。

她從車上下來,道:“沒事兒。”

江措走過來,將自己的手機給她,說:“這兩天先用我的,一個人彆亂走,我會隨時給你打電話。”

徐魯一愣:“那你呢?”

她這話是下意識問出來的,問完覺得不合適,送她到這已經可以了,再糾纏下去就不清不楚了。可他說的,她當真了。

江措看著她,說:“我逮他去。”

藍天看他們說話一來一往的沒聽明白,湊過來笑眯眯道:“說什麼呢,怎麼啦哥?”

徐魯聽藍天叫他哥,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她對藍天說:“咱倆是同輩,我叫他小叔,你要叫哥嗎?”

藍天:“……”

江措看她,頂了頂牙根。

藍天恍然:“原來如此。”

徐魯惡作劇的笑了笑,將手機塞到口袋,想了想,又看向江措,說:“我們要工作了,你不走嗎?小叔。”

她最後這倆字說的很輕,很慢。

江措眼角挑她一眼,真他媽想罵臟話。再看她那得逞的眼神,江措吸了吸氣,側過臉,看了一旁的藍天一眼,後者一副同情他的樣子撇撇嘴。

他拍拍藍天的肩,說:“注意安全。”

說完就走了。

徐魯看著他的背影,忽的出聲:“等一下。”

江措回頭,眼眸半抬。

“給我點錢。”她說。

江措掏了掏褲兜,錢包裡就剩下兩張一百和一些零錢。徐魯知道他沒多少現金,他早上給那個奶奶枕頭底下塞錢的時候她看到了。

他撥了撥錢包隔層,將那兩張一百給她。

然後頭也不回的開車走了。

徐魯盯著那輛車遠去,直到在路口消失,才將錢攥緊在手裡。她故意為難他,這地方刷不了卡,身上不揣錢睡野地嗎。

藍天在邊上感慨:“一個沒錢的男人啊,你也是挺狠的。”

徐魯冷冰冰道:“乾活。”

那個下午他們跑了南坪有幾十戶人家,隻有兩三戶願意接受出鏡采訪,有一個老頭還特意跟著他們走到門口,問:“給錢嗎?”

藍天和她對視一眼,她給了一百。

路上,藍天開始說道:“這地方窮人多了,要不給都彆給,不然容易惹事兒,咱會被堵在這。”

徐魯說:“正好,鬨大點兒。”

藍天:“……”

徐魯:“這樣才能引起重視。”

藍天:“可彆,我還年輕。”

徐魯嗤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對面這個大男孩,和她一樣的年紀,卻活得很不一樣,比她輕鬆簡單。

“你半路乾的這行吧?”她問。

藍天“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猜的。”

藍天一臉玩味的瞧了徐魯一眼,說:“你可彆對我說你喜歡乾這行,這年頭有幾個是真正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的。”

徐魯笑了笑,搖頭。

“我就知道。”藍天一篤定的語氣。

徐魯想起和方瑜進報社的第一天,被主編叫去開會,一堆人坐在辦公室裡,她和方瑜站在最後頭,看見人手一個筆記本低頭就寫,急急忙忙,面色都一致的不輕鬆。

方瑜說:“她們看起來怎麼都不開心。”

那時候方瑜熱情挺大的,剛進一個大報社,充滿了雄心抱負,熱愛新聞,忠於真實,有著滿腔熱血。

後來稿子被打下去,喜歡的課題搞不了,所有的步伐都跟著政策走,方瑜的熱情好像是在一夜之間被打散了。

有一天,方瑜對她說:“你知道我畢業那天許了什麼願望嗎?”

徐魯問什麼願望。

方瑜感慨:“想著做個合格的記者,有點信仰,就算很辛苦也能笑著說‘我他媽是真喜歡這份工作’。”

能說出這句話的,世間有幾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