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1)

明白這一點後,馮宇當即縮了縮腦袋,老老實實不敢吭聲。

可他要真這麼做,才叫人吃驚呢,畢竟,他天生就是個活潑性子,就算不在一張桌子上,也忍不住插話。

比如現在——

這家烤鴨店的鴨子十分好吃,外酥裡內,白皎笑著讚美,琥珀色的眼眸閃爍著星星般的光彩,看到她的人像是蜜舔過心尖。

葉征下頜更加緊繃,還未來得及說話,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咱們京市的好吃的多的很呢,既然回來了,到時候我領你吃個遍,光吃鴨子也忒單調了,冬天的時候,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咱們在暖乎乎的屋子裡吃銅鍋涮肉,那才叫好呢!”

葉征眼神不善地看向說個不停的男人,馮宇毫無所覺,正咧著大嘴說個不停:“那家肉都是用內蒙古運過來的的小綿羊,肉質最細嫩最新鮮,吃起來那叫一個香……”

白皎聞言嫣然一笑:“好啊,有空再吃。”

馮宇正要回答,忽然腿上一疼,被人猛地踹了一下,當即齜牙咧嘴起來,正要罵偷踹他的李米,冷冷的男聲驟然響起:“真看不出來,你對吃挺有研究。”

馮宇全身僵硬,腦袋像是生鏽的齒輪,哢哢地扭了過來,對上一雙漆黑眼眸,無數墨滴擴散,泛起又深又黑的陰鷙與冷酷。

他結結實實打了個哆嗦:“隊、隊長,我瞎說的。”

他後悔不迭,恨不得把自己這張嘴給縫起來。

白皎察覺到突變的氣氛,扭頭看了眼男人,在她移來目光之前,葉征已經重歸平靜。

男人俊美年輕,漆黑深邃的眼眸凝望時,無端端沁出幾分春風般溫柔的光焰:“皎皎,你買了書?”

他指著她身邊幾本書,幾句話便轉移了白皎注意力,聽見他這麼問,她不禁低垂眼睫,露出幾分羞赧:“我喜歡讀書。”

“之前路過書店,看到了,就買了幾本。”她張了張嘴,因為太緊張,不知不覺多說了幾句,像是在解釋。

她沒說的是,本來打算多買幾本,可惜這年月高考早就停了,又因為之前的事情,不知多少人對書望而生畏,因此,她也隻買到了這幾本。

葉征不動聲色地將此事記在心裡。

他想起執行任務前的資料,白皎年幼時便離開了京市,跟隨白老爺子下鄉,一走就是七八年,那樣的地方,有什麼接受教育的條件?況且,學校停課更是早就有了。

想到這裡,他微微皺眉,思索間忽然抬眸,一眼望見對面惴惴不安的女生,她好像從一開始,就很怕自己。

這念頭刺得他眉頭緊鎖,再開口時,聲調不禁軟化幾分,隱晦的,如同春日開化的冰河,薄薄的浮冰之下,暗湧的不見天日的溪流。

“讀書很好。”

“女孩子更要多讀書,書裡能學到很多知識,見一見更廣袤的世界。”

聽到自己感興趣的領域,白皎眼睛發亮,紅

潤的唇微微一抿:“我也這麼覺得。”

她的聲音不大,卻剛剛能傳進葉征耳朵裡。

李米:“我記得,隊長就是軍校生,前段時間還報名了部隊培訓班。”

“真的嗎?”白皎眨了眨眼,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人比剛才還熱情了幾分,不知不覺,話題便轉到了部隊,在部隊允許範圍內,葉征徐徐述說著。

不知不覺間,生疏與拘謹都淡化了幾分。

馮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完全懵逼了,憑什麼他能說,自己不能說啊?

聽見他小聲嘀咕的李米:“……”

蠢死你算了!

幾天後,白皎在家裡,門口忽然想起咚咚的敲門聲,她正在看書,旁邊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她打開門,郵差站在門口,被她的臉晃了一下,腦子一片空白。

白皎:“你是?”

郵差立即反應過來,挺直身板:“我是大院兒這邊的郵差,有你的包裹。你是最近搬過來的,第一次接收包裹,以後我就不會敲門了,放在門口的郵箱裡,記得定時檢查。”

“對了,這是你的包裹。”

白皎聞言愣了下,這才道謝。

她接過去才發現,這包裹可真沉,包得四四方方,嚴嚴實實,心裡泛起一團疑惑,她沒接到信,更沒接到消息,能是誰寄的包裹?

她簡直一頭霧水。

把包裹拿進屋裡,放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

打開外面的包裝才發現,裡面又用牛皮紙精細地包裹了一圈,她隱約猜到這是什麼,那刀細細裁開,整整齊齊的書本露出真容。

都是高中課本和輔導書,也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東西,打開後,一側還有筆記,字體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她沉默一瞬,忽然掀開扉頁,上面龍飛鳳舞兩個大字——葉征。

與此同時,軍區裡。

響亮的哨子聲響起,軍隊眾人頓時從緊張的操練中回神,要休息了!

這不,前面的同伴都停了下來,正在休息,他們應該……等等?

不少人瞪大了眼,扭頭看向站在一側的上級軍官,葉征一身筆挺製服,向來俊美冷漠的臉上,此時竟露出一點笑意,不多,卻足以叫人吃驚。

他仿佛沉浸在某種思緒裡,低低地說了聲休息,便轉過身,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

戰士們頓時驚呆了,不少人驚訝地揉了揉眼,問旁邊的同伴:“我去!我沒看錯吧,那是咱們團長?他剛剛竟然笑了!”

他們一個個納罕得不行,這可是部隊裡有名的冷面閻王啊,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群人議論紛紛,知曉真相的馮宇嘴巴都要歪到天上了,誰懂這種感覺啊。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低低地說:“分明是有了對象!”

當他不知道啊,那天吃完飯,他就翻箱倒櫃的找課本,甚至找了其他人接,湊齊了一整套之後,馬不停蹄地寄給白皎。

其他人以為他是給自家妹妹借課本,馮宇可再清楚不過了,分明就是情妹妹。

他聲音很低,可耐不住旁邊人離得近,大家正討論著呢,陡然聽見他這句話,一個個豎起了耳朵:“馮宇?你剛才說啥?”

馮宇一怔:“啥?我啥都沒說!”

他搖頭,死不承認,其他人笑嘻嘻地討好他:“馮哥,好馮哥你就說說吧,咱們保證不外傳!”

馮宇狠狠打了個哆嗦:“惡心!”

其他人不以為意,笑嘻嘻地繼續道:“是啊,而且我都聽見了,你說團長有對象?”

馮宇:“你們、你們瞎說啥!”

他終於耐不住一群人軟磨硬泡,準備少少透露兩句,沒說白皎的名字,隻說葉征對她有多上心。自己說得興起,完全沒發覺,方才催促自己的人,此時一個個噤若寒蟬,不發一言。

整個大方隊裡,彆說說話聲,連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馮宇後知後覺,背後一陣陣發量,他艱難地扭過頭,正對上葉征似笑非笑的目光。

完蛋了!

葉征冷聲道:“馮宇,出列!”

“是!”馮宇條件反射般挺直身體,下一刻,就聽他說:“你很閒,剛才的操練力度還是不夠,現在,繞著大院兒跑十圈!”

馮宇聞言,整個人都蔫吧了,像是地裡脫水的小白菜,就算這樣,還要蔫蔫地說:“是。”

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在葉征冷酷無情的鎮壓下徹底煙消雲散。

他有些頭疼,希望馮宇這個大嘴巴,這次能長長記性,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也要考慮對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葉征如今在軍隊居住,他在軍中擔任要職,也不方便時常回家,隻是他沒想到,操練結束後,自己被政委叫了過去。

辦公室裡,張政委端著茶缸喝水,沒說話,暗暗掃了眼葉征,想到一些事,他便直歎氣。

這麼好的一個小夥子,怎麼到現在都沒……都沒定下終身大事!

葉征家世極好,自己也爭氣,年紀輕輕便在軍中擔任要職,能力極強,張政委可以肯定地說,葉征日後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可偏偏,到現在,二十六七歲也沒成親,部隊裡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早就當上爹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獨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張政委尋思,他也不差啊!

家世好,又紅又專,長得好,能力更是優秀,怎麼就……到現在還沒對象呢!

張政委也曾牽線拉橋,可他根本不答應,張嘴就說以事業為重,開始他還很欣慰,後來才知道,這分明就是借口!

他將茶缸重重慣上桌面,聲音在辦公室回蕩,威嚴道:“葉征。”

“政委。”

張政委:“你最近有沒有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

都是軍人,私底下關係也不錯,再者張政委知道,再委婉下去,這小子一定會抓住機會,跑得比誰都快!

彆問他為什麼知道

,問就是吃過虧。

葉征冷著臉,隻說自己暫時不考慮。

還是這個借口。

氣得張政委吹胡子瞪眼,忽然又平緩下來,定定看著他:“你不急,家裡人就不急嗎?”

這可是老首長親自說的,要他給自家孫子安排相親。

葉征聽見他隱晦的暗示,當即抬起眼簾,就聽張政委話鋒一轉:“而且,這次相親對象可是高學曆的知識分子,對方家世也不差,那姑娘我也看過了,跟你很般配!”

“你要是同意,我馬上就能安排,正好你現在身上不少假期。”

葉征眉頭緊皺:“我不想去。”

張政委一聽,也站了起來:“難道你有對象了?”

腦海裡浮現出一道纖細單薄的身影,回過神後,葉征神色更冷,語氣卻莫名軟和下來:“暫時還沒有。”

“沒有就去相親。”

“你要是不去,就自己去說。”

張政委算是下了最後通牒,哪知道他這話剛說出,葉征竟真的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要問答應了什麼?

答應了自己去跟老爺子說相親的事。

張政委真是氣笑了。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妻子王鈺見他一臉扭曲,嚇了一跳:“你咋了?”

張政委:“……還不是那個葉征。”

他把白天的事兒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妻子聽得忍俊不禁,見丈夫歎氣,忍不住說:“真是個紮手的刺頭。”

“你也是作難,人家連相親都不去,這怎麼解決個人問題呀?總不能強按牛頭喝水!”

“可我也總不能讓他打光棍吧?”張政委歎氣。

王鈺一聽,點點頭:“也是。”

張政委越想越煩,索性不提這事兒,他都快習慣了。

他對葉征還算了解,彆人說他不願意,心高氣傲,完全是汙蔑,他是真冷,對感情完全不在意,說句心裡話,他覺得葉征上輩子該不會是冰山轉世吧,彆人期待著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完完全全就沒這個想法。

張政委搖搖頭:“不說這個了,你那邊最近怎麼樣?”

張政委的妻子王鈺是首都軍醫院的大夫,他知道妻子醫院最近來了個重要病患,醫生一直在救治,所以妻子最近很忙。

說起這個,王鈺疲憊的臉色露出些許笑意:“好!”

“讓醫生專家都束手無策的病人,有人治了,效果很不錯!”

“是嗎?”

王鈺告訴他:“救治他的不是醫院的醫生,是大首長找來的中醫,你不知道,他醫術特彆好!”

王鈺學的是西醫,可這不代表她就鄙夷中醫,她堅信,不論中西醫,隻要能治病救人,都是好的!

而且白老爺子不藏私,來治病偶爾還教教她們,前段時間張政委著急上火導致牙齦疼,手上又沒西藥,她就是靠白老爺子指點,才用中醫方法治好了。

效果還真彆說,藥到病除!

如果不是自己堅定了學西醫,說不定還真考慮轉學中醫呢。

她也見過白皎。

白老爺子診治病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白皎就在一邊觀摩,不少人都羨慕她,也更佩服。

因為小姑娘不僅長得漂亮,醫術也相當高明!顯然,是被白老爺子從小帶到大的。

她們並不知道,白皎真正接觸中醫,也才不過一年多。

“可惜在鄉下耽擱了。”

她惋惜一聲,卻也沒多想什麼,對白皎,也隻提了兩句。

白皎並不知道有人替自己惋惜,就算知道,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她要感謝葉征,幫自己弄來了高中課本,還有一些輔導書,這會兒正陷入忙碌的學業中,不可自拔。

她趴在書桌上,燦烈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灑進房間。

小洋樓前有一顆桃花樹,如今已經到了桃花季,樹上綻開密密麻麻的粉色桃花,遠遠望去,宛如一團粉色的氤氳的煙霧,風一吹,開到荼靡的花瓣便簌簌灑落。

周遭還有各種花卉,相映成趣。

白皎愜意地托腮,凝望窗外的秀麗景色,今年就要恢複高考,她已經替自己規劃好了路線,她要考大學,學中醫!

當然,她也不是全天在家待著,臨近中午,因為爺爺繁忙,白皎一個人在家,開火也不值當,便找人換了票,在食堂吃飯。

這會兒,已經快到飯點了。

她收拾收拾,準備出門吃飯。

春天陽光明媚,到處一片爛漫春光,不少人暗暗打量著她,看得心潮起伏,卻始終沒人敢去打擾。

連靠近她,都覺得自慚形穢。

與此同時,一輛吉普車在大院兒前停下,車門打開,修長挺拔的身形出現在警衛眼中,他當即舉手,行了個軍禮。

葉征回禮,大步流星地走進大院兒,想到爺爺,眸子裡流露出幾分無奈,忽然,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眼底劃過一分期待。

她也在這裡住著吧。

另一邊,白皎剛走出門沒幾步,便遇到了一對不速之客,葉蘭強拽著李浩然,感覺到小崽子的抗拒,簡直要氣死。

好不容易等他回來,這次她一定得好好教訓教訓!

當然,當務之急是先領著人過去,聽說不少人明哲保身,不怎麼搭理這對爺孫,那就更好了。

葉蘭心中竊喜,這群人可真是傻,這可是神醫,放著現成的金大腿不抱,真是沒有眼力勁兒!

可她哪知道,旁人也有自己的考量,也就她這樣心思白淺,從小掐尖好強,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笑話。

葉家也想過掰一掰,半點用沒有。

隻能說,心眼這東西,真是天生的。

這會兒,葉蘭還想著自己現在過去,不就是雪中送炭。

她心裡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一邊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對兒子說:“你給我抬起頭,彆耷拉著臉,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送去邊疆支援建設!”

李浩然一聽這話

,狠狠打了個哆嗦,害怕得要命,之前十幾歲時,他覺得大院兒無聊得很,天天向往著去天南海北。

他也想過當兵支援邊疆,哪知道,後來見了一個人,那人還是他小時候的玩伴,被父母送出去支援邊疆,過幾年回來,大家看見他那樣子,都嚇了一跳。

比起同齡人,他老得簡直不成樣子,手上全是老繭,臉又黑又紅,太可怕了!

所以,聽見他媽這麼說,他心裡怕得不行,縮了縮腦袋,小聲應了一句。

李浩然嘴上答應了,卻遲遲不肯行動,更不肯抬頭,一股憤懣在心裡橫衝直撞,明明就是個鄉下來的村姑,偏偏要他去討好,他媽真是老糊塗了!

他越想越氣,又聽他媽和藹地跟人家搭訕:“皎皎,你看,咱們遇見還真是緣分,我以前還見過白老爺子治病呢。”

白皎看著她,濃密卷翹的眼睫輕輕一斂,玉白的小臉上露出些許疑惑:“是這樣嗎?”

聲音輕輕柔柔,卻讓葉蘭整個人都是一噎,想好的說辭也說不出去,但她哪會這樣放棄,立刻調轉方向,拍了拍兒子肩膀:“浩然,快見見你白皎妹妹。”

李浩然怒氣衝衝地抬起頭,反應比腦子更快,一連串鄙夷的話瞬間脫口而出:“我知道,早就聽說,你是鄉下來的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喉嚨,不止直勾勾地看著她,臉也紅了。

“你、你——”

白皎今天穿了身白色連衣裙,做了掐腰,顯得很修身,不堪盈盈一握似的,因為調養過,她臉色紅潤,玉白的臉龐像是塗了層淡粉色胭脂,清純與嬌豔撲面而來,一下子便定住了人。

李浩然張了張嘴,心裡哀嚎。

他這麼也沒想到,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竟然就是她!

“你、你不是……”

村姑那兩個字他再也說不出,對待白皎的態度更是三百六十度轉變,言語間,更是一改之前的抗拒。

“你好,我是李浩然。”他伸出手,心裡想,如果他媽要他娶的對象是她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對,是很行!

白皎沒伸手,不知道她們乾嘛,但是一看就知道,眼神不清正,態度也不好,而且,爺爺回來也沒提過她們。

那就是不重要的人。

因此,她淺淺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阿姨,您是來找我爺爺的吧,抱歉,爺爺也不在,我還有事,就不聊了。”

葉蘭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一道聲音比她更快:“皎皎,你等等!”

李浩然腆著臉追過來:“你誤會了,我們是、我們是——”

“是什麼?”

葉征臉色陰沉,漆黑眼眸宛若無底深淵,冷冷看著李浩然,後者連呼吸都不敢,驚恐地呆怔原地。

眨眼間,李浩然臉色慘白如紙。

他看著像是要嚇哭了,呆呆地張嘴:“表、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