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這是回歸 燕子回收了這些沒有獲得愛的……(1 / 1)

說完小女孩就蛄蛹了一下, 薑厭明白了意思,彎腰把她從臂彎放到地面上。

小薑厭站穩後,表情恢複如常。

她拍拍裙角,慢吞吞地把上面的褶皺撫平, 又低頭拍拍膝蓋上的灰, 主打的就是一個榮辱不驚淡定從容。

薑厭知道小女孩還得在心裡得意好一會兒, 所以也沒管她,側頭看起其他小朋友的情況。

其他小朋友的狀況不一, 小歡歡和小笑笑都受了驚, 兩人不知道從何時起就拉起小手, 這會兒跟接力賽似的不停吸鼻子, 小趙柯普沒形象地坐在地上, 舉著個水瓶咕嚕咕嚕不停灌水, 小虞人晚的狀況要好些,相比於自己她明顯更關心小薑厭, 小步子踱來踱去的, 還瘋狂踮腳眺望, 但礙於虞人晚的桎梏, 她一直沒有跑過來。

粉桃桃的狀況就更好了,他對著穆望侃侃而談, 中途還配合起手部動作,粉色的長袍袖子被他甩過來甩過去,黑桃桃乖乖趴在穆望肩頭,聽著粉桃桃的話,他時不時點下頭表示讚同。

“是這樣的…”

“嗯嗯,是這樣的…”

兩分鐘後,薑厭收回視線。

估摸著小女孩應該得意完了, 能夠交流了,薑厭問起她叮囑過的幾件事。

“丁馥雅是什麼時候難以控製四肢的,有更具體的時間嗎,身體麻痹到什麼程度?”

小薑厭回憶了一下:“雖然才過了三小時,但我們其實在裡面待了四天。”

“第一天是參加丁馥雅的生日宴會,那時候她非常正常,還熱情地跑來跑去,給我們分蛋糕。”

“第一天是去上課,我們和丁馥雅在一個班,那天早上她就出問題了,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但也還好,”小薑厭說,“不過體育課的時候她的情況變嚴重了。”

“體育課要跳皮筋,她抬腿的速度很慢,胳膊也有些扭曲,剛跳兩下就被絆倒了,膝蓋磕破了皮,她的朋友們對此很吃驚,因為丁馥雅非常擅長這個,老師讓她先去旁邊休息一會兒。”

“那時候她的臉色很蒼白,我跑去問她怎麼了,她跟我說了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她為自己是爸爸的女兒感到羞愧,她要想想怎麼辦才好。”

“第三天學校塌了,那時候我們在睡午覺,可能是因為那什麼背後靈的保護吧,學校裡十幾個小朋友都死了,我們全跑出來了。”

“第四天就是暴雨天,我和粉桃子看到村長鬼鬼祟祟冒雨離開家,所以我們就偷溜去他家了,在臥室床板底下發現了那些文件。”

小薑厭說完了,薑厭了然地點了點頭。

緊接著薑厭又問起她叮囑過的第一個問題:“丁馥雅的出生是被父母求來的嗎?”

小薑厭肯定道:“是的。”

“我在辦公室聽到老師說閒話了,說是村長年輕時喝酒喝壞了身子,身體不行,和妻子怎麼也生不出小孩,最後用了好多土方法才有了孩子,老來得子,特彆寶貝丁馥雅。”

“——不過我看也沒多寶貝,”小薑厭輕哼了聲,“自己女兒都在學校裡念書呢,他還敢偷工減料,最後學校塌了吧。”

如今兩個問題都被確定了。

薑厭問起最重要的第三個問題,“丁馥雅擁有通靈天賦嗎,是追溯嗎?”

話音剛落,直播間飄過一長串【???】

【???】

【啊???】

【追溯啥,啥追溯?不是背後靈的能力是追溯嗎,就那隻小燕子妖,啊??】

【彆問我我也一臉懵,怎麼回事,薑厭為什麼會覺得丁馥雅是擁有追溯能力的頂級通靈師啊??】

【就是啊,這個場是背後靈的,這個場內所有人的記憶都被讀取,怎麼看都是背後靈的能力是追溯啊?】

【嘶…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小燕子妖有其他能力,而追溯能力是被他抓進場的小朋友的,然後這個小朋友在輔佐背後靈,和他一起構造出了這個能量場?】

【…好家夥,樓上的說法完全有可能啊!】

薑厭垂眸看著小女孩,但小女孩的回應讓她失望了。

“她沒有,”小薑厭說,“我覺得她沒有。”

薑厭相信小女孩的判斷。

但假如丁馥雅沒有追溯能力,那她先前的猜測就要被推翻,第六個項目的答案又變得飄忽難尋。

就在薑厭的目光越來越沉,思緒再次纏繞在一起時,小女孩忽然又開了口。

“不過…”

薑厭倏地抬起眼。

小薑厭眯彎了眼睛,笑得甜兮兮的:“我覺得她死去的媽媽有。”

薑厭無奈地敲了小女孩腦門一下:“說話不要大喘氣。”

小薑厭捂住腦門。

片刻,她嘟囔著凶薑厭:“你就仗著我寵你吧!”

薑厭:“是是。”

小薑厭彆過臉,幾個呼吸後,她繼續道:“這是黑桃子聽到的,他說村長以前就是個普通村民,大字不識幾個,愛和兄弟們喝酒,但他命好,有次在廢棄的捕熊陷阱裡救下了未來老婆,就是丁馥雅的媽媽,兩人很快結了婚。”

“丁馥雅的媽媽上過幾年學,好看還嘴甜,從小就特彆招人喜歡,用村民的話來說,就是說話特彆戳人心窩子,送禮也恰到好處,彆人缺啥她送啥,她父母去世的早,是孤兒,村裡人都是她乾爸乾媽,後來外面的領導來村子裡視察,每次她都照顧得特彆好,聽說連人家啥過敏都打聽到了,照顧得超級周全。”

“後來領導都愛去他們家歇腳,丁馥雅的爸爸在領導面前露臉次數多了,就被有意識地安排做事,那種小村子的村長全靠村民投票,他給村民們做事多了,就被投成了村長。”

“所以我覺得吧,”小薑厭拉長了語調,“如果第五個項目裡有人有追溯能力,隻能是丁馥雅媽媽,她這輩子都沒出過那個小村子呢,從哪裡知道領導的喜好。”

“不過她死得早,因病去世的,那時候丁馥雅剛滿兩歲,村長也還沒乾過壞事。”

小薑厭說完了,薑厭也沒有其他要問的了。

兩人找了個長凳坐下來,現在其他人也休整好了,小朋友們的情緒基本恢複正常,開始在大人那裡掏零食吃。

嘎嘣嘎嘣的聲音不絕於耳。

小朋友們開心了,但大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愁苦。

沈笑笑的臉上寫滿了“一頭霧水”,趙柯普的表情更悲痛,小手絹在臉上擦來擦去,儼然是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再給自己擦一次汗。

見時機差不多了,薑厭起身走向眾人。

“我找到五個故事的共同點了,我們商議下第六個項目是什麼吧。”

薑厭的話剛說出口,周身的空氣都凝固了一瞬。

沈笑笑目瞪口呆地看著薑厭,直到薑厭越走越近,走到眾人面前。

“找…找到啦?”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薑厭回,“背後靈在遮掩線索時用了些技巧,給我們造成了錯覺。”

說罷她平靜地從背包裡拿出目前搜集到的所有文件,按照順序排好,擺在椅子上,眾人也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薑厭身邊圍成了一圈。

“首先,這五個孩子都是被求來的。”

薑厭認真道:“他們的父母不是以一種平常的心態來等待孩子的到來,而是高度渴望,寄托於土方法,甚至求神拜佛。”

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薑厭率先指向孟錦茹的文件。

在孟錦茹的故事線紙條裡,有句話藏在密密麻麻的字跡裡。

「媽媽說我是她在寺廟裡求來的寶貝,她不希望我過苦日子,以後我就有小語姐的命格了,她跟著我發財。」

緊接著薑厭翻開蔣歲歲的文件頁。

「我的母親在婚後五年沒有懷孕,雖然村子裡的人明面上不說,但背後沒少說媽媽的閒話。」

“在這種村子裡,蔣歲歲的母親一定是高度盼望孩子到來的。”薑厭說。

眾人對此都沒有異議。

於是薑厭又說起劉憶恬:“劉政興書房裡的那個送子觀音,大家應該還記得吧。”

“劉憶恬也是被求來的,被劉政興求來的。”

“而第五個項目裡的丁馥雅,她的父親因為身體原因難以讓妻子受孕,夫妻一人試了許多土方法,後來才懷上丁馥雅。”

沈歡歡明白過來,她接道:“至於安安,安安的母親有不孕症,既然她和丈夫能做出收養安安的決定,她就是喜歡小孩的,在身體狀況被診斷出前,她或許也殷切盼望過孩子的到來。”

薑厭笑了笑:“所以所有小孩都是被求來的。”

“這是第一個共同點,而第一個共同點被背後靈用敘述技巧掩蓋住了。”

薑厭緩緩道:“所有小孩在死前都或多或少出現了難以操控四肢的現象。”

“或者更準確地說,小孩們是在發現自己不被愛、不被父母那麼愛之後,出現了這種麻痹現象。”

沈歡歡立刻就想到了劉憶恬,按照恬恬鬼屋裡的敘述,劉憶恬在六至八歲期間得了精神疾病,大腦與四肢的聯係時而切段,因此經常難以操控四肢。

“薑厭姐的意思是所有小朋友都有精神疾病嗎?”沈歡歡詢問道。

“不是。”薑厭否定道。

“這與精神疾病毫無關係。”

“而是一種回歸。”

沈歡歡露出不解的神色。

薑厭解釋道:“眾所周知,得出A結論的方式可以是多種多樣,可以從X推出A,也可以從M推出A,但無論推演的方式如何,答案都是A。”

“不過我們常常會因為推演的精彩,或者推演的合理性,更關注大片的推演過程,從而忽視了幾個字的結論。”

“背後靈就是采取這種手段遮掩線索的。”

“所有小孩都出現了難以操控四肢的現象,但背後靈給出了多種看似合理的答案,事實上它們也的確合理——”

“安安在躲避人販子和父親的追逐時滾下山崖,當時他是如何解釋自己滾下山崖的?”薑厭問大家。

虞人晚連忙去翻那頁紙條。

找到後,她念道:“安安太小了,跑起來身體不協調,在山腰處被石頭絆倒,滾下了山坡。”

薑厭繼續問道:“孟錦茹呢?”

沈笑笑找到了相關信息,連忙道:“叔叔照著小語姐的照片用刀在我手上刻了三道線,我手上的傷很疼,我再也沒辦法握緊手心了。”

薑厭說道:“這件事的因果完全合理。”

“但讓孟錦茹握不住手心,無法控製手部動作的,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手上的刀痕。”

聽到這句話,眾人忽然明白過來薑厭的邏輯。

在鴨鴨影院的蔣歲歲那裡,紙條上寫道:“她不斷往自己嘴裡灌鴨肉,半熟不熟的鴨肉纏連著血絲被她放進嘴裡,數不清的碎骨被她吞下,她的身體開始痙攣,五官不斷抽搐,最後又吐了幾輪後,她開始往外吐血。”

而劉憶恬就更明顯了,他得了所謂的精神疾病,肢體麻木,難以控製四肢。

至於丁馥雅,假如小薑厭沒有心理預期,那她看到的就會是另一種表現模式——丁馥雅發現了父親貪汙的事實,因為她難以接受這件事,無法凝聚精神,所以在跳皮筋時抬腳不及時,肢體行動緩慢,從而摔到了地上。

總會有合理的解釋。

薑厭說:“所有人都有四肢出現問題的合理原因。”

“因為原因不同,所以我們忽略了結論,也就是——他們都是在發現父母的一方不那麼愛自己,或者完全不愛自己之後,才出現了這種肢體反應。”

“而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反應呢?”

薑厭問出這句話後,並沒有等人回答,她拿出了陽州的死亡報告,上面是他被摔得零碎的屍體。

緊接著,她又拿出了寫著酒店歡迎詞的紙條。

“根據死亡報告,陽州是因為被過山車拋出後,身體落在了工地切割機以及鋼架上,屍體才成了一塊一塊。”

“但如果不是這樣呢?”

薑厭說:“如果沒有工地鋼架這個掩護,他的屍體依然會碎成一塊一塊呢?”

“酒店歡迎詞的最後一句是,撿起我吧,我的爸爸媽媽。”

“這句話是對所有小朋友說的,也是所有小朋友的寫照,之前我們以為它是意識流的說法,是說撿起小朋友們脆弱的精神,但如果就是字面意思呢?”

“假如所有小朋友在死後都碎成了一塊一塊,是什麼造成了他們出現這種現象?”

眾人被薑厭一連串的詢問問懵了。

趙柯普愣愣地看著薑厭,過了好幾個呼吸,他才張了張嘴,乾澀道:“果然能量場不是俺能進來的。”

薑厭面色不變。

片刻,她給當前的情況下了一個結論:“這些小孩很像是被什麼東西賜予給父母的人偶,因為父母太渴求孩子,所以他們受到了那東西的賜福。”

“但這些小孩成為人是有條件的,即獲得真摯的愛,而他們沒有得到愛,所以他們不再是人,反而開始向人偶回歸。”

“玩偶易碎,碎了一地的屍塊不正像玩偶的殘肢嗎?”

說到這裡,薑厭再次拿起安安母親的那張不孕證明。

“我們從未拿到安安的領養證明,關於他是被領養的判斷,是我們從他母親的不孕證明推測出來的。”

“所以安安或許就是他母親的親生小孩,他的母親是因為賜福才獲得安安的。”

“至於賜福者是誰——從燕子出現在陽州的嬰兒時期以及陽州的死亡現場來看,賜福者就是那隻燕子妖,也就是這個能量場的背後靈。”

薑厭總結道:“這才是背後靈的真正天賦能力。”

“所以這些孩子不是被它抓進能量場的,而是回歸。”

“燕子回收了這些沒有獲得愛的人偶。”

聽到這兒,沈笑笑忽然像是想起什麼,露出遲疑的神色。

她磕磕巴巴地看向其他人:“這個故事,總覺得有些像國外的那個木,木什麼...”

虞人晚接上了她的話:“《木偶奇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