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叛徒 我最惡心叛徒。(1 / 1)

剛才薑厭在監督小牛犢吃完最後一隻幼崽後, 房間內出現了九張線索條,代表了九人順利從養牛課結業。

其中包括了莊奶奶和王叔。

天空下著小雨,沈笑笑冒雨跑問薑厭:“薑厭姐,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呀?”

“擔心死我們啦!”

薑厭解釋道:“這些牛不會咀嚼, 全部食物都是一口吞, 所以它們不吃那些太大的幼崽。”

“廢了點時間。”

沈歡歡擔憂道:“那是怎麼…”

薑厭輕描淡寫:“沒什麼, 就是給它們上了節課。”

虞人晚好奇道:“怎麼上課的啊?”

薑厭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退回主樓,收回了手裡的傘, 這是樓內的公共設備,傘架上標明了誰都可以借取,所以薑厭拿著沒負擔。

有剛進直播間的通靈師急得要命, 不停問剛剛他錯過了什麼。

直播間:【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是厭姐學以致用,pua了強壯牛,說沒咬肌的牛大概隻有她能喜歡了,它這輩子都得不到其他信徒的衷心愛戴。】

【強壯牛當時的臉哈哈哈,雖然一片空白, 但我依然感受到了它的驚恐。】

【強壯牛:很介意,好崩潰, 什麼是咬肌, 這種肌肉它為什麼會沒有?】

【薑厭:來, 讓我教教你怎麼鍛煉面部肌肉。】

【想起厭姐諄諄善誘的語氣我就想笑。】

【小牛犢們真傻白甜啊——】

過程雖然看起來簡單,但一切的簡單都建立在分析出養牛課畢業條件和拿到《教師守則》的基礎上。

而且喂養牛犢的時候也並不輕鬆,當時所有牛犢都對王叔養的雞羊表現出強烈的抗拒,喂食時間有限製,薑厭作為“信徒”又不能強迫它們吃,最後隻能根據強壯牛的欲望, 抓住它的喜好騙它。

期間為了教強壯牛如何咀嚼,薑厭還撿了根乾淨稻草放進嘴裡給它示範,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薑厭認真示範的時候,小牛犢們突然齊齊長出一二隻眼睛,並迅速長出第三隻眼睛,薑厭又耽誤了很長時間唱歌幫它們恢複正常。

總之整個流程的節奏其實非常緊張,並沒有看上去的輕鬆順利。

但薑厭並沒有多說,她把黑傘歸還回傘架後,帶著眾人往五樓走,主樓兼顧教學、辦公和住宿,五樓既有辦公室也有學生宿舍。

藍霖甩了甩齊耳的短發,走出牛舍後她墨藍色的頭發被徹底浸濕,現在進了主樓後,額前的碎發全部貼在了臉上,顯得有些狼狽。

她走向薑厭:

“謝謝你。”

“出去後我們團隊會把獎勵儘數給你。”

薑厭從不推辭這種送上門的東西,於是點頭:“好。”

藍霖笑起來。

她也有個好奇的問題:“你是怎麼把那些幼崽喂給小牛犢們的?”

因為作為飼養人,他們不可以主動殺害雞羊幼崽,也不可以強迫小牛犢吃東西,兩者連起來看,就是說他們不可以主動把雞羊幼崽塞進牛犢嘴裡,所以藍霖還挺好奇的。

薑厭:“這個沒用得上我。”

“那些幼崽發現自己終於能死了,全部一個個主動往牛犢嘴裡跳,動作太急了,我中途想攔都沒攔住。”

在旁聽著的沈笑笑沒忍住笑出了聲,大家的情緒被這個笑點燃,相繼笑了起來。

因著這個笑,大家的關係似乎一下子進了很多。

“走吧。”薑厭說。

進了五樓後,因為王叔與張渡是男生,所以並不符合“女校”的招生標準,但既然通過了養牛課,背後靈也不能強行因為性彆原因就讓他們死亡,於是給他們安排出了單獨的宿舍。

兩人的名字就貼在宿舍門口。

張渡率先推門走了進去,在找了一圈沒發現規則後,他打開了衣櫃。

衣櫃裡也沒有規則。

但衣櫃裡明晃晃掛著兩件女式校服,從過大的款式上來看,就是給兩人準備的。

王叔拿著黑色長裙比劃了下:“這這,我是我閨女才穿的…我這也快五十……”

張渡倒是接受良好,他身高一米七四,長得瘦且白淨,拿著衣服就進了衛生間。

片刻他拎著裙擺走出來,轉了個圈:“怎麼樣?”他對著鏡子照了照,可惜道:“就是好像缺了點什麼…”

虞人晚遲疑道:“…缺了假發?”

張渡一拍手:“你說得對。”

沈笑笑目瞪口呆。

薄荷糖趴在她耳邊偷偷說:“他大學舍友超級喜歡穿女裝,他看多了就心癢,跟我和藍姐說了好幾次想試試,這次可是讓他找到機會了!”

“你彆看他平時不愛說話,乾巴著個臉的,其實就是和你們還不熟,熟了的話很悶騷的。”

沈笑笑覺得自己被上了一課。

王叔這輩子都沒穿過裙子,更沒產生過穿裙子的欲望,他拿著裙子對著鏡子糾結了好一會兒,拿起又放下的,最後還是咬咬牙:“我再建設建設,明天我一定穿。”

的確如此,房間內沒有貼規則,廣播裡也沒說讓幾人現在就穿上校服。

歸根到底是張渡比較迫不及待。

莊奶奶笑王叔:“多大的人了,還在意這個,什麼衣服不是件布料,穿啥都不丟人!”

王叔笑得有些局促:“哈哈,那不是半輩子都沒穿過嘛。”

在這個宿舍轉了一圈,薑厭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點,所以走出了房間,其餘幾人也相繼走了出來。

王叔原本也要跟出去,但被沈歡歡製止了。

“您這幾天也累到了,趕緊休息吧。”

王叔作為誤入這裡的普通人,在這裡呆了三天了,臉上的疲憊感掩飾都掩飾不住,聽到沈歡歡的話,張渡看向藍霖。

藍霖對他點了下頭,於是張渡也縮回了要踏出門的腳,“那我在這裡陪王叔,順便給他講講現在具體是個什麼情況。”

見兩人不準備去其他房間,薑厭從兜裡掏出了剛拿到的九張線索條。

“這是每個人的通關獎勵。”

“現在都看一下吧。”

因為這個通關獎勵是薑厭自己拿到的,所以誰都沒主動提,這會兒薑厭主動拿出來,薄荷糖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這次真是哪裡都在麻煩你…”

薑厭:“無所謂,反正我也要通關。”

“這些紙條是關於桃源村的曆史的,每張紙條上就幾句話,拚起來看才完整。”

說著她把紙條按順序放在門旁邊的桌子上。

大家把腦袋都湊了上去。

這些紙條是由小楷寫的,出自周夏花。

她在第一張紙條上寫道:

「桃源村這個名字,取自《桃花源記》。大概是五百多年前吧,那時候恰逢戰亂,百姓無以果腹,流離失所,牛仙為了保護我們,把我們的村子搬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我們的一切都可以自給自足,祖輩們感激涕零,發誓世世代代都會愛戴我們的信仰神。」

之後便是第二張:

「但在一個地方呆久了也會膩煩,幾代人在仙境待了兩百年,終於有人想要翻出四周的大山,但是翻過一座山就是另一座山,此山綿延不絕,像是這輩子都爬不完,有人帶著乾糧爬了兩個月,渴了喝山水,餓了吃山果,最後在翻過最後一座山時,他回到了我們的村子。」

第三張:

「那時祖輩們就知道了,我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出不去,於是村長把村子改名為“桃源村”。」

往後數張的內容全部很緊湊。

周夏花聊起村落中人的心態:

「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怨懟,如果沒有牛仙,我們的祖輩早就在那場戰亂中死亡,又何論後代,所以大家依舊儘心儘力供奉著牛仙,隻是在供奉之餘會問問牛仙,問它是否還可以聽到我們的聲音,問它去了哪裡,問它為什麼再也不回話。」

「曾經每一年的除夕,牛仙都會回應我們,它為我們帶來食物,為我們帶來甘泉,它教我們如何療傷,如何教育孩子,可自來到桃源村不久,牛仙再也沒出現,整整四百年都沒有——牛仙失蹤了,我們失去了村落的信仰神。」

「直到一百年前,我們突然在某一天感應到了什麼。我們再次聽到了牛仙的聲音,長輩說那就是牛仙的聲音,它在山的那一側,在一個漆黑的山洞裡,它在發出無助而痛苦的嘶鳴。」

「村長翻了書,說獻祭可以讓牛仙減少痛苦,我們的祖輩被牛仙所救,而現在就是報答它的時候。村裡的巫師說獻祭從來是獻祭女孩,我們村子因牛仙庇佑,家家戶戶生的都是龍鳳胎,一男一女,牛仙一定早就想好了,這些孩子的用處也早就被定下,女孩用來能治愈牛仙,男孩讓每個村民老有所依。」

「於是七個女孩出發了,她們被繩子捆在船上,推進河裡,不久後山洞裡的嘶鳴聲消失了,而女孩們再也沒回來。」

「此後數年,每十八年牛仙都會發出悲鳴,都會有七個女孩被抽簽選出,入讀霧海女校。她們溫養自己的靈魂與身體,學習詩詞書畫,學美好的品格,學習一切該學習的,而後成為美味的祭品。」

最後這張紙條是雙面的。

見大家看完了,薑厭把這張紙條翻了過去。

一行漂亮的小楷為這段曆史畫上了句話。

「而我,周夏花就是這屆被選中的女孩。」

*

看完紙條內容,所有人都沉吟起來。

旁觀者清。

有一個問題在這些紙條裡很突出,就是“牛仙是否需要祭品”。

它從沒主動要過祭品,但因為村長和巫師的提議,七個女孩被推進水裡,然後他們從牛仙嘶鳴聲的消失裡,把獻祭行為判定為可行的,於是周而複始。

但牛仙是否真的需要被獻祭?

它作為崇高的信仰神,即便真的需要貢品,它靠祭品續命的行為又是否出自本心?

當然,這個問題在獻祭事件中並不值得過分關注。

從養牛課的設置來看,背後靈是把恨意聚焦在“同胞的男孩以及把她獻祭出去的父母”上的,她對牛仙的恨反而看不出多少。

所以在尋找“背後靈執念”這件事上,他們也要把更多的關注點放在背後靈的生平上。

藍霖指了指最後這句話:“如此看來,背後靈是周夏花。”

因為紙條是第一人稱敘述的,所以背後靈是周夏花的概率最大,而且從目前得到的幾條線索來看,大多都是關於周夏花的,因此薑厭也沒什麼異議。

大家又各自沉默了會兒,張渡與王叔回到了宿舍,大家各自去往各自的宿舍。

因為所有人的名字都已經在宿舍門口張貼好,所以找起來毫不費力。

在五樓轉角,薑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508宿舍】

【周夏花/雲明月/雲繁星/虞人晚/薑厭】

沈笑笑吐了吐舌頭:“薑厭姐的名字在裡面好像有點冒進。”

“不像一個畫風。”

薑厭瞥了沈笑笑一眼,沈笑笑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歡歡看著宿舍名單,輕聲道:“雲明月和雲繁星…感覺是堂姐妹?”

薑厭:“應該是。”

雙胞胎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宿舍,就在薑厭隔壁。

【509宿舍】

【吳玫/徐行/沈歡歡/沈笑笑】

房間是二至五人間不等,莊奶奶和藍霖住在了一起,薄荷糖沒有同伴作伴,舍友全是校內原住民,她苦哈哈地站在走廊裡,遲遲不敢進去。

晚上九點半,女孩們或高或低的說笑聲從幾間宿舍內傳來。

薑厭沒在門口以及四周找到任何和《宿舍守則》有關的地方,所以她沒再浪費時間,直接敲響了房門。

屋內的說話聲瞬間消失了,

片刻,一陣小跑的聲音傳來,一個紮著單馬尾的女孩“唰”的一下拉開了房門。

她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歡迎兩位新舍友!”

開門女生穿著粗布睡衣,清秀的臉微揚著,因為頭發被向後高高束起,光潔的額頭全部露了出來,看起來精氣十足。

她踮著腳往薑厭身後看看:“怎麼就帶這麼點行李啊?是不是被虐待了?”

“沒事,我東西多,叫聲花姐我罩你!”

這時有個不屑的聲音幽幽傳來:“周夏花,無論是周姐還是夏姐都比什麼花姐好聽,你的審美是被狗吃了嗎??”

周夏花轉頭怒瞪雲明月。

雲明月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鋪上,明顯和周夏花不太對付。

片刻,周夏花露出一個冷笑:“是是,也不知道是誰給自己養的狗取名花大姐。”

雲明月:“……..”

薑厭掃了眼雲明月,從衣服和打扮上看,雲明月的家境是這裡最好的,臉上的高傲也做不得假,在被抽簽選出來前,她應該過了養尊處優的十幾年。

不過兩人也沒當著薑厭的面吵起來,周夏花很快便帶她和虞人晚來到一個衣櫃前:

“這是你們的櫃子,你們入學太突然了,我們剛收拾出來,櫃子裡可能還有點異味,散兩天應該就好了。”

虞人晚輕聲問:“為什麼會有異味啊?”

周夏花有些不好意思:“平時也沒人用嘛,我們懶得刷的鞋都放這個櫃子裡了,最近頻頻下雨悶出了點味兒…”

【噗。】

【哈哈哈哈哈周夏花有些可愛啊。】

【彆可愛不可愛了,說不定就是背後靈呢。】

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薑厭要放背包的動作頓時遲疑起來。

周夏花愈發不好意思了,她連忙跑到自己的床鋪,從底下弄出了幾張紙:“剛剛沒來得及,我幫你把衣櫃四周鋪些紙吧,這樣就乾淨了。”

說著她就手腳麻利地乾起來,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雲繁星緩緩坐起了身。

她剛才一直在床上背對著門躺著,所以薑厭隻是看到她過於消極和痛苦的欲望,並沒有看到她的臉。

如今她下了床,那張蒼白的臉徹底顯露出來。

她似乎很不舒服,額頭上有很多冷汗,她緩慢地走向周夏花,蹲下身撿起紙:“我幫你…”

雲繁星的個子很矮,胳膊和腿也瘦得不正常,每說一句話都要斷氣似的。

這讓薑厭想起目前為止,她唯一拿到的那張關於雲繁星的線索。

【我們的老師慣常善於共情畜生。】

而在這張紙條後,周夏花寫道【繁星寶貝消消氣。】

所以兩人的關係應該非常好才對。

但顯然易見,這種友好的關係已經徹底消失。

因為剛聽到雲繁星的話,周夏花的眼睛裡就飛速閃過厭惡。

明明剛才還那麼熱烈的一個人,眼裡驟然浮現出濃濃的失望與嫌惡。

她把紙張從雲繁星手裡狠狠奪出。

“嘶拉——”

紙張撕裂的聲音很刺耳。

雲繁星的手僵在半空。

周夏花把手伸向雲繁星,似乎是要把她徹底推遠,但她想了想,還是收回手。

“離我遠點。”

她幫薑厭認真貼起衣櫃:

“我最惡心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