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期 舊廠房(1 / 1)

直到四月末, 薑厭才收到第三期節目的通知。

不久前她終於拿到超管局打來的八萬塊錢,薑厭用這些錢買了不少書,還開了各大視頻網站會員, 把近十年的高分恐怖電影全部刷完了。

五月的第一天, 薑厭一大早便收拾好行李, 走出了小區。

大巴正在外等著。

上期淘汰的是趙崇,通知裡說今天會有新成員加入, 薑厭上車後隨意看了幾眼, 除了司機與江語情外,現在隻有一個參賽者坐在最後一排角落。

這個參賽者穿著簡單的黑色衛衣,顏色已經洗得泛灰泛白,她用薄毯把身體包裹得分外嚴實, 寬大的帽簷把臉遮住了大半,隻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大概就是那位新成員了。

薑厭緩緩收回眼,往前走了幾步,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隨著她越走越近, 那人不停把身體後縮,似乎想遠離她。

薑厭注意到了這點, 又往後排走了幾步。

女生的躲避行為愈發明顯,幾乎要把自己塞進椅背裡。

於是薑厭走得更近了。

在距離這位女生隻有三步遠的時候, 薑厭的腿非常突然地軟了一下,她幾不可見地眯了下眼, 把手搭在一邊的扶手上穩住了身子。

片刻,薑厭看向女生:“你叫什麼?”

女孩並沒有回答薑厭的話,她把帽子往上撥了撥,露出一張小巧漂亮卻莫名臟兮兮的臉。

她滿眼都是震驚, 像薑厭走到她面前是個多神奇的事情似的。

“你,你怎麼可能…..”

薑厭挑起眉。

女孩猛然發現自己的言行很不禮貌,縮了縮肩膀,囁嚅道:“虞人晚…我叫虞人晚。”

薑厭點了點頭,她垂眸看了看女孩褲腿和膝蓋上的泥土,又看了眼她頭頂上的菜葉,虞人晚注意到薑厭的視線,摸了摸頭頂,摸到了那棵枯黃的腐爛菜葉。

她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

“我我剛剛怕遲到,跑來的時候撞翻了一個垃圾桶…對不起,我來的時候有好好洗澡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薑厭“嗯”了聲,沒再說話,坐在了她前面的位子上。

虞人晚緊緊盯著前面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她偷偷舒了口氣,眼裡的震驚已經變成了興奮,她彎下腰,撥開已經很是破舊的帆布包,從裡面抱出一個精致的金色鳥籠。

“小哇,你說我是不是…”

鳥籠裡的烏鴉帶著紅色領結,它湊近女孩的耳邊叫了兩聲,女孩眼裡的欣喜漸漸熄滅,她有些不甘地嘟囔道:“說不定就是好了呢。”

薑厭聽著身後的烏鴉叫,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二十分鐘後,大巴停在一片彆墅區前面。

沈歡歡與沈笑笑相繼上了車,沈笑笑剛站穩就掃視全車一圈,然後嘿嘿一笑,咋咋唬唬地跑向薑厭。

“薑厭姐,給你帶的早餐!蝦餃燒賣小米粥!”

沈歡歡在後面擔憂地跟了幾步:“彆在車上跑,你可以走著——”

砰!

話音剛落,沈笑笑就突然當眾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她像個果凍一樣癱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小米粥高高揚起又匆匆落下,以拋物線的姿態灑了滿地。

“………”

沈歡歡趕忙朝著沈笑笑快走了幾步,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大巴猛地極速刹車,沈歡歡還沒反應過來頭就因為慣性狠狠撞在扶手上,她踉蹌著退了幾步後,暈頭轉向地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沈笑笑從地上慢吞吞爬了起來,滿臉欲哭無淚,“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小米粥,香噴噴的小米粥。”

看到姐姐也坐在地上,她又哭哭唧唧地把沈歡歡拉了起來。

“好倒黴啊,今天好倒黴啊嗚嗚。”

“沒事兒,就是比較湊巧,”沈歡歡揉了揉額頭,她額頭此時紅了一片,疼得她輕輕嘶了一聲。

沈笑笑對著姐姐的額頭吹了幾口氣,又可憐巴巴看向薑厭。

因為她的平地摔,薑厭的臉好端端被濺了好幾滴米汁。

“薑厭姐對不起,我給你擦擦嗚嗚嗚——”

薑厭拒絕了沈笑笑的幫助,自己用濕巾擦乾淨了臉。

虞人晚看著車上的兵荒馬亂,剛才眼底的欣喜消失殆儘,她緩緩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鳥籠裡的烏鴉安撫性地嘎嘎叫了兩聲。

江語情頭疼地歎了口氣。

“虞人晚,跟大家介紹下自己。”

努力窩在最後排降低存在感的女孩,聽到自己的名字,遮著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大家好,我是虞人晚…我會賠大家的早餐錢的…”

雙胞胎聽到虞人晚名字的時候,表情罕見地同步了一秒。

“虞...人晚?”

直播間也懵了。

【好家夥,我剛剛就覺得這鳥籠很像虞人晚的,結果真是她??】

【竟然敢請她,這節目還想辦下去嗎…】

【嗯?我剛剛搜了搜,虞人晚排名一百七,除了林鑫九這裡就她排名最高了啊?】

【樓上鐵新人。】

【來來我來介紹一下,虞人晚,超管局最強忤逆因果律武器,隻要見到她所有人就會開始倒黴,毫無緣由的那種突然倒黴。】

【誒,是那種幸運兒的設定嗎?她吸收周圍人的氣運,除了她所有人都倒黴?】

【不,她自己更倒黴,喝水被嗆,騎車被撞,走路被花盆砸。】

【………..】

【…她這體質圖啥啊?】

虞人晚也不知道自己的體質到底圖啥,她介紹完自己的名字,感受著四周忽然凝固起來的氛圍,鼻子都開始酸了。

直到前方忽然傳來鼓掌聲。

沈笑笑啪啪鼓掌:“我勒個老天爺呀,我想認識你好久了,你這體質能長這麼大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

沈歡歡忍了下笑,打住了妹妹的話。

她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蝦餃和燒賣,由於這些熱食外邊都包著袋子,所以並沒有弄臟。

“你吃早飯了嗎?”她問虞人晚。

虞人晚沒有吃飯,但還是下意識推拒起來:“不要跟我說話,你們快吃早飯吧。”

沈歡歡打量了她幾眼,遞給她一袋蝦餃後坐在了薑厭身邊。

她準備的早餐多,送出些也足夠喂飽薑厭。

沈歡歡把背包的拉鏈拉開,翻出了一袋溫熱的核桃奶,塞進薑厭手裡,“就著吃,彆噎到了。”

昨晚她給薑厭發短信說會給她帶早餐,讓她早上可以多睡一會兒。

薑厭道了謝,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小米粥是笑笑親自做的,雖然灑了,”沈歡歡見薑厭吃得不錯的樣子,小聲說,“你要不誇誇她,燒賣也是她拌的餡。”

聞言,薑厭側過臉,沈笑笑正滿眼亮晶晶地盯著她吃飯。

“好吃吧?是不是很好吃?”

沈笑笑扭捏地晃來晃去。

“非常不錯,尤其是這個燒賣,”薑厭認真誇讚,“鹹中帶鹹,富有彈性,回味悠長。”

沈笑笑挺胸:“我做的!”

薑厭敷衍點頭,咽下了嘴裡這口不知道加了幾勺鹽的燒賣。

吃完所有東西,薑厭掩唇咳嗽了幾聲。

她對沈歡歡是否吃過這個燒賣很好奇:“你吃這東西了麼?”

沈歡歡點頭:“吃了好幾個,笑笑很少做飯呢。”

薑厭無話可說。

這時車子再次緩緩停了下來,上來的是林鑫九。

林鑫九本意是要去最後一排坐,但伴隨著他繼沈笑笑之後再次表演平地摔,他打消了自己的本意。

“對,對不起...”

虞人晚認真看起地縫。

林鑫九狼狽地爬起身,他沉默地盯了虞人晚幾秒,面部肌肉不停抽搐,但他什麼都沒說,黑著臉坐到了第一排。

程光上來後,沈歡歡去和沈笑笑一起坐了。

程光像是早就知道這期的新嘉賓是虞人晚,他在被收物架上的書包砸了一下腦袋後,抽著氣跟虞人晚打了個招呼,坐在了薑厭身邊。

薑厭側眸打量了程光幾眼。

她開門見山:“你認識虞人晚?”

“不認識,隻是知道她,”程光摸了摸剛才被砸到的地方,呲牙咧嘴道,“出門前師父告訴我這期有虞人晚,讓我上車後保護好自己的頭,結果我還是辜負了師父的期望。”

薑厭:“跟我說下她的信息。”

程光本來也是來說這個的,他揉了揉腦袋,低聲說:“虞人晚,19歲,超管局排行榜第一百七,排名在她這個年紀算是頂天了,林鑫九雖然比她排名高,但他是靠行事作風收獲了大量支持他行為的粉絲,造成了排位虛高,虞人晚不是,她是靠實力….”

程光頓了頓,低聲道,“實力倒黴。”

大概是在背後說閒話,程光說的聲音越來越低,生怕被虞人晚聽到:

“虞人晚的體質格外特殊,目前沒有人知道她的倒黴體質是怎麼回事,她這人倒黴起來非常無厘頭,比如任務中途被風箏線吊到半空,要不是被路人救下,命都嘎了。”

“風箏線?”

程光也很無語:“就半個月前,她那會兒接了個遊樂場的任務單子,任務中途天邊忽然飛過來一巨型老鷹風箏,忽然就飛到她面前,忽然就把她衣服纏住了,還莫名其妙就把她吊起來了,她腳都離地了,貼地飛行了好幾分鐘呢。”

薑厭:“那她排名高的原因是?”

程光:“部分原因與她的體質有關。”

“剛才說了嘛,她會讓周圍的人都倒黴,這個人也包括任務對象,”程光想了想,說,“我給你舉個例子吧。”

“有次虞人晚出任務,應該就是幾個月前?”程光回憶道,“她當時倒黴了特彆久,整個過程堪稱頭破血流,終於走到最後流程了,為了完成鬼怪執念,她必須找到一個筆記本,一個記錄著殺人犯虐殺所有受害者的日記本。”

“她在殺人犯家找了個通宵都沒找到那個筆記本,困得要命又渴到不行,於是她去接了點桶裝水喝,好巧不巧的,那桶裝水是加了料的,裡面泡了十幾片安眠藥...”

“於是虞人晚就在犯人家的地板上睡了好幾個小時,第二天下午剛睡醒,就和回家的殺人犯迎面碰上了,那人當場把門反鎖,拿著刀就準備殺她。”

“結果,哎,你猜猜怎麼著?”程光忽然不繼續說了,他開始提問薑厭。

薑厭:“...有話說話,沒話閉嘴。”

程光乾笑一聲,他自覺地補充道:“那殺人犯都抓到虞人晚頭發了,忽然莫名其妙被桌子絆了一下,不僅身上藏著的筆記本精準砸在虞人晚腳上,還失手切斷了自己的喉嚨。”

“那血花濺得到處都是,把攝像鏡頭都給糊住了。”

薑厭沉默下來。

片刻,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一樣,掀起唇角:

“那她擅長什麼?”

“下咒,”程光說道,“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能讓被詛咒對象倒黴一整天,不停給她掉線索。”

“不過我在她直播間倒是沒怎麼見她下過咒,她單憑自己的體質就殺出了一條血路!”

薑厭點了點頭,沒再詢問。

程光見薑厭不說話了,在旁碎碎念猜測起虞人晚的體質原因,但薑厭對這個並不好奇。

因為她知道。

這是虞人晚的種族天賦。

烏鴉在千年前還是祥瑞的象征,但隨著時代更替,尤其是近百年,烏鴉因為食腐的習性已經成為人口相傳的倒黴之物,近千年來,以烏鴉為本體的妖的種族天賦也逐漸從帶來祥瑞變成帶來黴運。

雖說修行完備的妖類可以用妖力遮蔽住自己的種族天賦,但虞人晚終生做不到。

因為她的父母隻有一方是妖。

她以人體誕生,也永遠隻能是人,修不出妖力,也遮蔽不了遺傳下來的種族天賦。

薑厭的思緒是被程光打斷的。

程光本來正翻著手機,突然抬起頭,試探地叫了聲師姐。

“怎麼了?”薑厭問。

“你還記得上次在超管局大廳的陳熙詞嗎?”

薑厭皺起眉:“我記性沒那麼差。”

程光歎了口氣:“她失蹤了。”

“超管局剛才發布了短訊,說在她家裡找到一封遺書,還通過她的身份號查到了她的航班,她在三天前離開了江城,去藏南求福海了。”

“左圖南已經去世,她能活著已經是最大的運數了,乾嘛還要去冒這個險啊...”

薑厭閉上了眼睛。

“人各有命。”

*

這次大巴的行駛時間分外長,幾乎行駛了十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陳舊,破敗,卻分外熱鬨的一個集市。

江語情介紹起本次的情況:“歡迎大家來到長夏市。”

“這次的任務可能比較棘手,長夏市舊廠房的能量紊亂現象時有時無,已經持續了有些年月,但每次派人來探查都沒有發現問題,近期舊廠房又發生了能量紊亂,半個月前,樓內接連死了兩個老人。”

“這是該處能量紊亂以來第一次出現命案,管理局不確定二者是否存在關係,所以派大家來進行探測,希望有所收獲。”

見大家都點頭應聲後,江語情繼續道:“管理局為大家聘請了一位當地的導遊,現在她已經在車外等著了,大家今天可以跟她轉轉本地的集市,買些日常必需品,這次的任務時長可能會比較久。”

“住宿問題我們已經提前安排好,這個導遊在帶著你們買完東西後,會領你們去的。”

薑厭把臉轉向窗外,大巴不遠處站著個二十幾歲的姑娘,膚色被曬得黑裡透紅,她有些拘束地打量著大巴車。

薑厭收回眼,江語情最後叮囑道:“長夏市的治安比較差,小混混和地痞流氓比較多,大家在執行任務時一定時刻注意安全。”

江語情說完了,薑厭摁開了耳墜上的直播器,跟在雙胞胎身後下了車。

她剛拿到自己的行李箱,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響。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薑厭轉過頭,看到了以面貼地的虞人晚。

她的臉拱在地上,但腿還拖在大巴的台階上,鳥籠子滾出四五米遠,烏鴉在裡面安詳地躺著,表情上頗有點榮辱不驚的意思。

沈歡歡想上前幫忙,但被她拒絕了。

虞人晚用手肘撐著地,用袖子蹭乾淨臉上沾上的灰,慢慢爬了起來。

“你們先走吧,我在後面跟著。”

她戴著帽沿巨大的帽子站在幾人五米遠外,整個人的狀態就像隻被曬死的蔫巴魚。

導遊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自我介紹道:“我叫孫妞,我帶你們轉轉。”

林鑫九這次倒是沒有態度惡劣地先行一步,他不鹹不淡地抱胸冷哼了聲,意思是也要逛集市買些日用品。

孫妞的視線掃過戴著墨鏡口罩棒球帽的雙胞胎,還有跟個女巫似的把全身上下都遮得密不透風的虞人晚,她覺得這群人太奇怪了,奇怪到她已經開始後悔接這個單子。

沈笑笑催促道:“孫姐姐?”

孫妞連忙應了聲,聽著沈笑笑甜絲絲的聲音她安穩了不少,想著那筆格外豐厚的報酬,她還是帶眾人逛了起來。

現在是下午五點,天色有些暗了,集市的各個小攤位陸陸續續吆喝起來,開始降價出售。

孫妞對自己的工作很儘職儘責,她像所有導遊都會做的那樣,給大家介紹起這個集市的曆史由來。

“這地方以前歸屬於長夏區床墊廠,二十年前的事兒了。”

她指了指集市寬敞的四周:“這裡是專門用來堆放床墊的倉庫群,後來床墊廠倒閉了,倉庫被拆了,床墊廠的員工沒了收入就過來擺攤賣東西,政府那邊覺得這樣也挺好,就每年收收管理費,把這裡改造成了集市。”

“你們租的房子就在集市外兩百米遠,那塊以前就是給床墊廠員工住的,一個舊廠房,這麼多年也沒拆,不過裡面的住戶剩的不多了,都是些歲數大念舊的。”

幾人應聲點了點頭。

集市裡賣什麼的都有,鍋碗瓢盆,綠植多肉,蔬菜水果,還有二三十塊錢一件的t恤,應有儘有。

大家夥逛了一路,手裡都陸陸續續拎了不少東西,除了虞人晚。

她本來在某個水果攤前停了半分鐘,結果兩個挑水果的客人忽然當著她的面吵了起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虞人晚被一個蘋果砸中面部,現在兩個鼻孔都在流血。

虞人晚一邊走一邊往鼻子裡塞衛生紙,垂頭喪氣的,將近一米七的身高因為下意識的蜷縮,矮了一大截。

沈笑笑小聲吐槽:“這倒黴程度也太令人發指了。”

沈歡歡有些不忍:“她這一天受傷好幾次了。”

但因為虞人晚很抗拒彆人靠近她,雙胞胎也沒有強行上前幫助。

到了七點,天徹底暗了下來。

孫妞這會兒也帶著眾人逛完了所有攤位,因為有她這個本地人鎮場,這些小攤販完全沒占到幾人的便宜,所有東西都是以最低價買到的。

她把幾人往集市外帶:“都買完了吧,買完咱們現在就去舊廠房。”

集市與舊廠房之間隔著一條狹窄的小巷,小巷口擺了一個攤位,好幾個老年人圍在旁邊,說說笑笑的,很是熱鬨。

路過巷口時,薑厭往攤位看了一眼。

這個攤位是賣床墊的,幾個墊子堆在一起放在地上,外層的一圈塑料紙沾了些泥,但墊子很新也很乾淨,有個推三輪來的老頭正興高采烈地摸著墊子。

薑厭下意識放慢了步子,聽清了幾人的對話。

“這墊子就是最近特有名的那個福如東海牌磁療墊吧?”老頭歎了好幾口氣,“你們這地可真不好找,我在集市裡轉了好幾圈嘞!”

圍觀的幾個老人扇著蒲扇,“弄那麼好的地角乾嘛,本來就供不應求,就給有緣的。”

老頭愛不釋手道:“這墊子真那麼神?摸起來彈性真不錯哈。”

“那可不?可好睡了,我們幾個都是來給墊子免費推廣的!”

有個老人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我老伴兒說我老年斑淡了不少呢,我這才睡了這墊子一個月,要是再睡睡豈不是比我女兒的臉還細了?”

“哎我也是,我之前一睡覺就手腳冰涼,睡了這個床後,是手腳也暖和了,身體也健康了,我女兒看見我都說我年輕了好幾歲!”

“你們都沒我厲害,我前陣子半夜老咳嗽,去醫院查說可能是肺癌,都是群庸醫,就是想讓我住院花錢!哎你猜怎麼著,我兒子給我買了這個磁療墊後,我咳嗽突然就好了,一睡睡到大天亮,身體倍兒棒,省了住院錢嘍!”

老頭本來就想買,這下更是到了不買不行的地步,臉上的褶子笑成一團:“那我也買,我也這歲數了,健康長壽就是子孫福啊——這墊子怎麼賣啊?”

用過床墊的老人伸出手,對他比了個“四”。

“四千?”老頭倒抽了口涼氣。

老人搖頭,笑嗬嗬道:“是四百毫升。”

“獻血免費送床墊,床墊主人做慈善,墊子都是免費送的!”

“咱們這歲數也超獻血年齡了,讓小輩去獻,你拿著他的獻血證來也是一樣!”

老頭驚歎:“這可真是菩薩心啊。”

不知不覺薑厭已經落在了隊伍最後,沈歡歡出了小巷,見薑厭沒跟上來,連忙轉身叫她。

“來了。”

在離開小巷前,薑厭最後看了一眼那個攤位。

攤位前有個喇叭,來來回回說著幾句像是廣告詞的東西,電流聲很大,斷斷續續的。

「福如東海牌磁療墊,立誌讓天下老人返老還童,重拾青春。」

「滋——」

「選擇福如東海,選擇青春。」

這句話後,喇叭裡的女聲被電流聲蓋住,滋滋了好一會兒。

許久,廣告詞再次響起:

「讓我們來治療您那名為衰老的疾病。」